段靖言请假离开剧组后,路秾秾呆了一天就回了望京。
整个过程,回去后和霍观起一说,彼此都无奈。
霍观起不想她忧思过重:“别再去想了。”
路秾秾也知道有些事无可奈何,暂时放到一边。
回来没几天,胃又开始不舒服,这回路秾秾比上次反应还大,一有症状立刻就和霍观起交代。
“我是不是怀孕了??”
霍观起的眼睛可不是x光,没那个透视的本事,按捺下情绪,第二天带她去医院检查,结果还是老样子,没怀孕,消化不良。
路秾秾却像魔怔了似得,隔三差五就觉得胃不舒服,总疑心。
“我怀孕了吧?”
“这次是不是怀了?”
“我感觉好像有了!”
霍观起:“……”
带她去检查几次,都是乌龙。
一检查就要抽血,胳膊都快扎成筛子,霍观起看得心疼,说什么都不肯再带她再去医院。她只要一开口,他就堵回去:“你的胃确实要好好看看,做个胃镜?”
路秾秾一听,怂得飞快。她的胃没太大毛病,医生开的养胃药吃着,饮食上又注意,早就没了不舒服的症状。
“上次的事情过了就算了,你不要一直放在心上。”霍观起哪还不知道她,那回吵架,他埋怨她疑似怀孕不告诉自己,她比谁都在意,现下一有点动静就反应极大。
好说歹说,路秾秾总算消停下来。
很快,季听秋为上次的事联系她,还是因为段靖言。段靖言请假两天,之后回了剧组一切正常,安分拍戏,照常工作,没出半点幺蛾子。
对季听秋的态度也还是那样,头几天有点别扭,后来还是段靖言主动打破尴尬,和季听秋缓和关系。
季听秋观察了一阵,这才来给路秾秾透信:“我看着都挺正常的,他也没再闹过脾气。”
路秾秾问:“喝酒买醉什么的有吗?”
“没有。他不爱喝酒,拍完戏就窝在房间里打游戏。”
路秾秾这就放心了。
离婚礼时间越来越近,路秾秾顺便提了一句:“婚礼那天你有空来吗?”
季听秋说有,“那时候差不多也快拍完了,应该在收尾,我请一天假过来,一定到!”他还说,“礼物我都准备好了,哪有不来的道理。”
路秾秾道好,闲说几句,挂了电话。
……
一切如火如荼地进行,微博上闹出几次动静,都和她无关。倒是其中有一次,牵扯到隋杏。
隋杏的母亲安漪芳在做隋少麟经纪人之前,还负责过别的人,隋少麟拿影帝前那两年,她手上也不止他一个艺人。
不知怎么的,好多营销号开始追忆从前,整理了好多以前的八卦事件,一篇篇长文博尽眼球。
其中不少和安漪芳有关。
写她做经纪人的时候下过的那些黑手,比如对自己的艺人严苛,如何剥削如何榨干,详尽非常。还有写她给隋少麟做经纪人时,对竞争对手使得那些手段,一一都被扒出来。
这些在圈内其实是常事,但那几个经她手的艺人,早年塑造过经典角色,晚年又过得十分凄惨,于是便引起了许多吃瓜群众的声讨。
隋杏深受波及,她的粉丝以往最爱吹嘘她的家世,安漪芳算是厉害的经纪人,但远远没有达到在这一行封神的地步,她们为了给隋杏提升逼格,将安漪芳吹得天上有地上无。这一扒,可不幻灭,连带着隋杏也引起群嘲。
这一档口,隋少麟手里的产业,店面、股份、还有各处做的投资,好多都突然出了问题,一时间,隋家三口人焦头烂额。
最后消停收场,隋少麟的资产亏损半数,隋杏的代言和角色合约大受影响,这个年,他们怕是着实过不痛快。
路秾秾怀疑过霍观起,犹豫几天,一问,他半点不带推脱,当场承认。
她好生疑惑:“你干嘛突然跟他们过不去?”
霍观起语气平淡:“不为什么,看他们不顺眼很久了。”
好歹还给他们留了口饭吃,隋杏的演艺生涯难有大出路,当个小明星没问题,想登高,只能做梦。隋少麟那点资产,也不够她装什么千金大小姐。
一家人凑活凑活过得了。
路秾秾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竟从他那张冷淡的脸上看出一丝傲娇。
霍观起是见证了她对这个父亲和这份父爱,从渴望、害怕到彻底放弃的人。路秾秾可以放下前尘不再计较,他不行。
她流过的眼泪,受过的心伤,隋家人必须付出代价。
见她半天不说话,霍观起挑了挑眉:“干什么?”
路秾秾嘴一瘪,扑进他怀里,一把抱住他的腰。
这个人太好了。
真的太好太好了。
……
婚礼开始前一周,季听秋突然给路秾秾打来电话。
“怎么了?”
“是这样——”季听秋也为难,“今天段靖言突然问起你的事,然后他说有东西要给你。”
“东西,什么东西?”
“我也不清楚。问他他不说,只说是挺重要的东西,一定要你收下。”
路秾秾心下诧异,上次横店一别,她没有再过问段靖言的事。据季听秋所说,段靖言回去之后恢复正常,她本以为,以后一直就是这样了。
他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发疯找她麻烦,他们就做陌生人,各自过各自的生活。
突然说有东西要给她,她意外之余还有点受宠若惊。沉吟片刻,她道:“你把小夏的地址给他吧,小夏收了会拿给我。”
季听秋说好。
几天后,程小夏带着段靖言寄的东西到喆园来,霍观起正好在家。路秾秾正在厨房忙碌,为晚餐准备食材,暂时停下手。
薄薄的东西看着像是信件,东西拆开,果真是一封信。
面上写着:亲爱的观起和秾秾亲启。
只两眼,接到手只看了两眼,路秾秾一僵,整个人愣住。
霍观起察觉,走过来:“怎么了?”
路秾秾咽了咽喉,“没事。”看向程小夏,“你先回去吧。”
待程小夏告辞,路秾秾出神地拿着那封信走到沙发坐下。霍观起陪在他身边,还没开口,瞥清封面上的字,眸色一顿。
段谦语的字,飘逸,洒脱,又有几分和他人一样的温柔。
路秾秾几乎是颤着手打开的,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她差点一下子没忍住鼻酸。
“今天天气好吗?
我在十年前,给你们写这封信。不知道你们过得好不好。”
是段谦语的字,是他的语气,是他写的内容。
他在十年前的某一天,出门买教辅的时候,逛到这家垮时间寄送信件的店铺。
那一天段靖言在跟他闹矛盾,因为他不肯带段靖言出去玩,被耍脾气的段靖言放话“以后再也不叫你哥了”,他在信里苦恼又无奈:
“……靖言的臭脾气真令人头疼,要是秾秾你在就好,拧他耳朵教训他,他肯定不敢这么放肆。”
这样抱怨着的他,还是给段靖言买了爱吃的牛肉汉堡。途中停下来,给十年后的他们写信。
他念叨了好多好多,不放心路秾秾冲动的毛病,数落她挑食,感叹她总是口是心非吃亏。还说了霍观起话太少的毛病,说他不爱惜身体,有什么事爱憋在心里。
不太方便当面讲的话,面对面有些羞耻的关切和操心,一一都写在信里。
他希望十年后的他们改掉了这些,不要和自己较劲,要过得开心舒畅。
段谦语也提到二十岁的那场手术:“……心里其实很忐忑,有点期待,但也并非完全不害怕。医生说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六十,我爸妈私下时常唉声叹气,我都不敢在他们面前过多表露情绪。”
在他们面前也是没有的,路秾秾从没听他说过这些。
只在这封信里才得以窥见。
那样温柔平和什么都不怕的谦语,原来也有害怕的时候。
他这样安慰自己:
“但是静下来想想,也没必要担心太多。生死有命,这是我注定要经历的,不论结果好坏我都接受。”
话锋一转,很快就跳过这个话题。
他说:
“你们是我最好的两个朋友,那些吃过的苦,受过的委屈,我也算见过了解过。劝慰的话你们大概不想听,但我想告诉你们,人生就是这样,起起落落,有苦有甜,你们现在经受的这些都不会白费,老天爷一定会回报值得的人。”
“十年后你们会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我想象,也希望,观起能够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不被限制,不被束缚,为自己,也为所爱的人和事活着。秾秾你呢,会是一个骄傲、幸福、被人宠爱的大小姐,无忧无虑,无灾无难,拥有属于你的一切。”
“我应该没告诉你们,上周我偷偷去了寺庙,给我爸妈和靖言求了签,也给你们一人求了一个?应该是没说。至于我,我的前途太不确定,就算了,如果能挺过二十岁的那场手术,到时候再去一次好了。”
……
路秾秾泪流满面,一声一声呵着气,眼泪扑簌直掉。
很长很长的一封信,在信的结尾,段谦语只写了一句话,他说:
“十年后的你们,一定要过得很好。”
落款:无论什么时候都永远爱你们的谦语。
纸张在指下被紧紧捏住。
路秾秾心里撕心裂肺地疼,哭得喘不过气,霍观起沉默着,将她搂进怀里。
——无论什么时候。
——永远都。
段谦语永远爱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