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里的光 正文 第35章 是时候该了断了
贺希声站在海边，拿出随身的药盒。
药盒有两层，下面一层放的是药，上面一层放柠檬糖。
说好了下班去接关青桐，这个念头一起，贺晚成又果不其然地跟着他，一路各种威胁谩骂。脑袋里的声音吵得他头晕，连路上的鸣笛都听不见，他怕一会儿见面被关青桐察觉，就又偷偷多服了一顿的剂量。累加的毒副作用，导致他菜一上来，就去洗手间狂吐，虚弱到没办法出来见她。
他问秦时月有什么办法。
秦时月没说话。
他也没再问。
谈话戛然中止，因为很清楚，答案就是没什么办法。
这种病不可能治愈，这个结果他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只是不死心的又问了一次。或者说之前他对能不能治好没那么在意，因为没人在意他，他又何必在意别人。
可现在他有了小桐，他想做个正常人，好好谈个恋爱。
“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那辆惹眼的保时捷911停在沙地里，贺晚成靠在车上，喝着一罐可乐，桀桀笑道。
贺希声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他知道那是个幻觉，秦时月说病情加重还是因为自己的心理障碍，药物控制不住的时候，就只能靠自己的意志去对抗心魔。
贺希声把药盒装回口袋。
贺晚成轻轻抚掌，走过来勾住贺希声肩膀，“这就对了，小希你早就不该吃那些药了。知道吗，我最讨厌你吃药了，让你难受不算，还总把我们分开！”
“我们是该分开了，哥。”贺希声想了想，决定最后一次同贺晚成沟通，“我有喜欢的人了，她叫关青桐，是个很可爱的女孩。”
贺晚成冷冷看着他。
“所以哥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出现了？我不是要忘记你的意思，我是说我和小桐在一起的时候，我不想被打扰。我想恋爱，也想结婚生小孩，生兄弟两个，就像我和你。”
“那我呢？”贺晚成粗暴打断他，“我也想恋爱，也想有精彩的人生！可我死了，风华正茂的年纪被网络暴力逼死的！小希你答应过要替我报仇！”
“我答应替你报仇，但我……”
“但你想放弃是不是？你觉得太累了，太烦了，你有了喜欢的人就忘记哥哥了！忘记我们这十年来受的苦，忘记他们把你送进精神病院，在你那么绝望的时候，只有我陪着你！”贺晚成歇斯底里道。
“没有！我没忘！我一直都在关注烽火三月，可他最近几年都很本分，很多报道甚至还是积极正面的！”贺希声争辩道。
“不是他本分，是你把他过分的东西都给删了！小希，别忘了我不是真的，我就住在你的脑子里，所以你的任何想法都骗不了我！”贺晚成冷冷道，一针见血，“你这些年所有的功夫都用来对付网络暴力，一旦发现苗头立刻手动删除。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其实很没意思？你给坏人太多机会了，你这样做网上就没坏人了！烽火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坐牢！”
“哥！救人重要还是报仇重要？我们都经历过网暴，我们都清楚那种冷刀子扎心的痛苦，难道你要我见死不救？”
“我不管！我要烽火三月死！要他全家都死绝，要他遭受我们遭受过的痛苦，比这还要痛苦一百倍！”贺晚成怒吼道。
他的颅骨突然就裂开来，眼耳口鼻中喷射出许多红红白白的脑浆子，不停往下流淌，左大腿上一根骨头折了，刺穿皮肉，斜刺里横插在外面，还有很多的内脏出血，在身上形成一个个诡异的小红点，他的颈椎也摔断了，一颗脑袋软软地挂在肩膀上。
这是贺晚成跳楼当晚的惨状！
十年来，贺希声一直能看到死去的哥哥，却从见过哥哥以这样恐怖的形象出现！贺希声惊悚到极点，整个人就像被剪断了绳子的傀儡，除了急促呼吸外一动都不能动。
“别忘了你欠我的！要不是你指错路，让我下错高架口，我不会开去那条漆黑的小路，更不会撞死路遥！你得为我的死负责，杀了烽火替我报仇，不然我不会让你好过，一天都不会，一分一秒都不会！”贺晚成双目流着血泪，迈动那条白骨森森的腿，狞笑道——
接下来几天，关青桐都没有再同贺希声见面。局里反偷拍的专项整治已经展开，网警队忙得不可开交。关青桐把罗忠良引荐给冯三白后，就一头扎进了工作里。俩老头儿相见恨晚，一拍即合，罗忠良在偷拍领域浸淫了二十多年，黑白两道都干过，经验极为老道，冯三白钦点他作为此次反偷拍行动的幕后军师，确实事半功倍。
行动组首先把目标对准市内所有的情侣酒店，民宿、钟点房，三天时间内，共查处1000多个针孔摄像头，更令人震惊的是几乎80%的房间里都被安装上了针孔摄像头！
总结会上，冯三白拿起一个自带16G存储卡的摄像头，里面已经录了约1200条视频，“听老罗说，这玩意儿现在便宜得很，我上T宝搜了搜，果真只要两、三百，直径又只有0.9cm，插座、路由器、纸巾盒、台灯、消防烟感器等地方随处可装。
优点是自带存储卡，连上WIFI，还能从手机端下载App，随时随地都能看远程直播，连上电线的话，连充电都不用。对了，卖家还给我保证了，说技术上也无法通过摄像头找到安装者，也就是说我一次只要花上几百块，从此就能躲在暗处源源不断收取视频，并且经过剪辑，每条都能卖几百、上千元的价格，你说这么好的财路上哪儿找去！”
关青桐和赵闻之对视一眼。
赵闻之道：“是暴利催生了犯罪。冯局，虽然这次的行动很有效，但依旧只是表面功夫，这一波过去，那些偷拍的依旧会我行我素，对他们而言，只是再花时间重新装几个摄像头而已。”
关青桐道：“冯局，我请求联合执法，彻底摧毁供需市场！”
冯三白点头道：“没错！我就不信拧不下这颗毒瘤来！小桐，你负责外勤，联合市场监管局对全市非法生产、销售窃听监控产品的企业做一次突击检查，包括网上的购物平台，也要彻底查封！”
“是！”
“小赵，你给我断后！去把网上那些贩卖偷拍视频的QQ群、微信群一个个全给我揪出来，包括设有‘自拍偷拍’的色-情网站！我要把那些见不得光的家伙统统揪到太阳底下，受到法律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