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希声!贺希声!”
关青桐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拉他——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触手一片滚烫。
“贺希声你发烧了,自己不知道吗?”关青桐道。
“好像……有一点。”他借着她的力,慢慢撑着站起来,看着地上的打包盒,惋惜道,“宵夜都洒了。”
“别管宵夜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发烧而已,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
“可是很烫啊,还是去看一下吧,不然不放心。”她焦急道,感觉他呼出的气都是热的。
贺希声没回答。
他看着她,她现在正皱着眉头,眼睛里流露出非常担心的神色,然后又踮着脚,来摸自己的额头。
贺希声突然有点高兴。
“真不用,我现在一步都不想走。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进来煮包泡面给我吃。这是我的秘方,每次发烧只要吃了泡面就会好的。”——
关青桐不知道这是什么见鬼的秘方,但贺希声执意不肯去医院她也没有办法,她能用巧劲一下子把187公分的他摔在地上,却没法一直把他扛到医院。
她扶着他进门,打开灯。
贺希声的房间很空,也很干净。确切说,是因为很空,所以才显得很干净。
房间里有一整面墙的显示器和许多关青桐叫不出名字的设备,证明这里住的是个黑客,剩下的则是大片大片的黑灰白。
白的墙,灰的地板,黑色的家具。
“你就住这儿?”关青桐问。
“嗯。”
“住多久了,怎么就这些东西?”
“两三年吧,不记得了。”
关青桐并不是个讲究的人,但她也举得就算是防汛抗灾的临时屋子也比贺希声这儿要强。他连个喝水的杯子都没有,墙角里堆了三、四箱矿泉水,最上层蒙了一层灰。家里也没一个像样的碗,桌上有两个撕去了包装的药瓶,一个里面插着一次性筷子,另一个里孤独地躺着几颗幸运星。
关青桐突然觉得特别难受。
她见过这样的人,他们非常清楚眼前的生活随时随地都可能结束,他们成年累月都胆战心惊地过着日子,在睡梦里都害怕,他们绝不可能再像正常人那样,在商场打折促销的时候买回好多东西,因为总归要用,或者换季时候买下明年的衣服,因为总会要穿。
他们没有明天,没有未来。
他们是逃犯。
他们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末日。
而贺希声现在就给她这样的感觉,物质欲望被降到最低,虽然活着,却随时都在准备结束。
“喂,你在干什么?”贺希声问。
“没什么,我想找个水壶给你烧水,发烧了要多喝热水。”关青桐吸气,尽量让语气显得漫不经心,“但你家好像没有水壶。”
“哦,我不太喝热水,你渴不渴?”
他想起来给她拿水,她连忙把他按回到床上。“行了,你别忙了,我自己有手,渴了会喝。你自己感觉怎么样?”
“比刚才好多了。”贺希声笑了笑。
他似乎确实好了一些,躺到床上后也没有睡,而是一直看着关青桐。可关青桐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却发觉比刚才还烫。
“你家有没有温度计?”刚开口她就知道自己是白问。
果然,贺希声道:“没有。”
“那你从前生病的时候怎么办?”
“睡觉。”
“如果还不好呢?”
“那就吃了泡面再睡。”
关青桐也笑了,“行吧,那我去给你煮泡面,你锅子总有吧?”——
关青桐在厨房里找到了锅子,但她也不知道这锅子有多久没用过,所以先烧了锅清水用来消毒,烧水的时候,顺手从筷子上拆了副纸套子下来,坐回到贺希声床边,学着上次他教自己的法子叠幸运星。
“看,我已经会了。”关青桐扬起手给他看,“接下来呢?”
“轻轻地捏一下,让它鼓起来。”
“这样?”
“嗯。”
“做得不对吗,你为什么总看着我?”虽然没有抬头,她也能感觉到贺希声的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自己。
“家里突然多了个人,感觉有点奇怪。”
“你家从没人来?”
“秦时月偶尔来吧,但我不喜欢他。”
“为什么?”
“他是医生。”
“你不喜欢医生?”
“嗯。”
“不喜欢医生,发烧了也不肯去医院,光躲在家里吃泡面。”关青桐笑,把叠好的幸运星放在他手心,“贺希声,你到底几岁?”
“二十五。”
“我怎么觉得你只有……”关青桐顿住,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贺希声的眼睛真好看。
漆黑如墨,深澈似海,目光温柔平静,瞳仁里还倒映出她的样子。
“觉得你……”关青桐又挣扎了一下,没用,脑子还是一片空白,根本记不起自己原来想说什么。
他不止眼睛长得好看,额头也很性感,嘴唇……唔,应该也很柔软。
关青桐有一种想吻他的冲动。
她想起在医院时看过他的身体,那种清瘦而有蕴含力量的感觉,是她喜欢的类型,他的锁骨也很好看,有一种禁欲系的美。
她情不自禁伸出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关青桐,关队!”贺希声叫她,“你怎么了?”
“啊?”关青桐收回手,面红耳赤地开始胡说八道,“我……我在试你的温度,脖子这里……是最准确的,比额头还要准确!那个,水开了是不是?我现在去给你下,你等下!”
她心慌意乱跑进厨房。
我去,真的是单身太久的关系吗?我竟然对着贺希声YY,太饥渴、太邪恶了!关青桐羞耻到无地自容。
贺希声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还好吧?要不要我来?”
“不不,我很好,你躺着就行了!”
“躺”字一出口,关青桐又忍不住暗骂自己——果真是欲念一起就无休无止。
她深呼吸了两下,逼自己对泡面这件事集中精神,“看我已经找到面了!现在正在打开包装,对,我把料包倒进去了,现在只要加上水,很好……啊!”
她大叫一声。
锅子是刚烧开的,她忘了用东西包一下就直接用手拿,结果可想而知。
“怎么了?”贺希声已经冲了进来。
“没什么,被锅子烫了一下。”她有点害羞,想把手指头放进嘴里吮吸。
但好像——慢了一步。
手指头已经到了贺希声的嘴里。
“有用吗?”他注视着她的眼睛。
“好像……没有。”
“那,这样呢?”
他低下头,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这样倒还行。”她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