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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摘星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大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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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玄景的眸子里全是震惊。

    梁令瓒笑了。

    这些日子以来,每一次见到的他都是无情无绪,神情冷凝,仿佛一座冰雕,拒她于千里之外,现在可总算有点人气了。

    “梁大人这是在干什么?”可这点人气转瞬就不见了,陈玄景冷下脸,“步步高升之后兴致颇佳,来奚落被贬职的对手?玩得可还高兴?”

    梁令瓒的目光一寸寸从他脸上巡梭,一丝细节都不放过,最终发现,他连每一根睫毛都是冷的。

    她点头,由衷佩服:“演得真像,难怪把我骗这么惨,我是真看不出来。只有先骗过我,才能骗过南宫说那只老狐狸,嗯,你骗人的本事一向是很高明的。”

    陈玄景淡淡道:“我不懂梁大人在说什么。”

    “我问你,徐冲是不是你派来的?”

    “不是。”

    “崔子皓是不是你找到的?”

    “不是。”

    “你错了,”梁令瓒真诚地建议,“如果真的不是你,你应该先惊讶一下,然后再否认。还有,别逼我出绝招,有个法子我只要一试,你一准玩完。”

    她的目光坚决有力,让陈玄景脑中警钟长鸣,他试图掰开她的手。

    梁令瓒有备而来,岂会让他得逞?她十根手指扣得死死的,脑袋撞进他的怀里,耳朵贴在他胸前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地方是骗不了人的?”

    陈玄景几乎是压住了呼吸。

    可她说得对,那个地方是骗不了人的。

    只要她靠近,他的心跳便剧烈。

    咚,咚,咚。

    “我发现,只要我抱你,你的心就会跳得特别快。”梁令瓒她的手抚上他的胸膛,隔着丝绸衣料,皮肤底下那一团温热轻轻撞击着她的掌心。它蓬勃、有力、狂盛,像一头被束缚在血肉之躯里的小小猛兽,“以前我以为是你不喜欢我抱,后来我就明白,这是你喜欢,很喜欢。”

    她仰起头,看着他:“对不对?”

    他用力咬了咬牙:“你从前还是要聪明些,讨厌就是讨厌,哪里来的喜欢?梁大人,你的记性当真这么糟糕?上一回的话难道都忘了?千星都还回来了,我还当你有几分骨气,没想到这会儿还想倒贴……”

    他的话没能说完。

    梁令瓒一把拉下他的脸,踮起脚尖,堵住他的嘴。

    这张嘴太讨厌了,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说成黑的,堵住他,这个世界就清静了。

    然后呢?

    她思索,回忆,运用当初考太学的钻研精神,仔细地重复记忆中他对她做过的步骤。

    可任何时候都能清晰明净的大脑,在这这趟回忆上却遇上了困难,她只想起急促的呼吸、深深的眩晕以及快要喘不过气的感觉……

    好像要含住?

    好像要咬一咬?

    好像还要动用舌头?

    这感觉好比拿起考卷才发现题目都看过答案却忘了!

    就在她心慌慌的时候,陈玄景的手扣在了她的脑后,另一手揽住了她的腰,她整个像藤蔓一样贴向了他,再没有一丝距离。

    那种仿佛飘上云端的晕眩又来了,除了紧紧抱着他外,她什么也做不了。

    只有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升起:

    原来这招更好用,嗯,一定要好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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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年,陈玄景偶尔还会回想起那天。

    那天,他被拦在紫宸门外,看着梁令瓒踏上大殿的台阶。

    她那一天真美,披帛长长,随风轻飞,像从云端里降下的仙子。

    可她要去的却是地狱,独自一人。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刻,看着她一步步走向危险,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神魂没有嗓音,它在肉身内痛苦嘶吼,外面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种滋味,并且发誓,永不再尝。

    他答应过一行大师要照顾好她,他也发自内心想照顾好她,可是在这庞大深邃的长安城,在这无边无际的皇宫,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她选了世间最狭窄最凶险的路,他若要走在她的身边,只会同她一道变成别人的靶子,还会把她的路挤得更窄更凶险。

    若想保护她,他只有走上另外一条路。

    站到她的对面,成为她的敌人,这样,才能网罗所有想要对付她的人,然后将他们一个一个收拾掉。

    他将自己祭献给陈家,祭献给权谋,只有这样,才能为她扫清所有的障碍。

    他再也不能站在她的身边,终其一生,他都会有黑暗中隔着遥远的距离仰望她,就像仰望天上的星辰。

    她就是他心中最亮的那颗星。

    星辰是自由的,他又何必摘下?

    就在这个决定做出的一瞬间,他仿佛听到心被重重包裹的声响,胸膛里那颗会跳动的东西,再一次坚若铁石。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他高估自己了。光是在她面前保持冷淡的神情,几乎就要耗尽全力。那日在大门口,他几乎是逃进了门内,背靠着大门,全身虚脱,软软地靠着门坐下来。

    他听到了车轮声,听到了脚步声,听到了严安之说话,听到了她笑着说自己傻,然后,一幅衣袖被塞进了门缝,他捡起来,看到了一块丝帕,以及裹在丝帕里的千星

    丝帕真柔软。这样的丝帕他不知道有多少,往往用过一次之后便更换,每一块都是崭新,他从来不知道它旧了之后会这样软,微微磨起了毛边,摸上去,软茸茸,微温。

    这是她的温度。

    他握着它,心里清晰地知道,这将是他最后一次碰触到她的温度,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了。

    可是寒风无情地吹过,连这仅剩的余温都要带走。他留不住,怎样都留不住。

    他在风中痛哭出声,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发现父母再也不会回来的那一年。

    他知道他失去她了。

    他也准备好失去她了。

    只是他不知道,原来会这样痛,这样痛……

    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看着她在大殿上的样子,他心中既骄傲,又怜惜。

    往前走吧,梁令瓒。你会踏上更高远更明亮的道路,也会遇见更强大更可怕的对手,但是别怕,我会在你身后,永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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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扛住了她的眼泪,却没扛住她的吻。

    在她的唇吻过来的一瞬,脑子里嗡地一响,理智还没反应过来,神魂就已经丢盔弃甲。

    待到抬起头来,梁令瓒已经揽着他的脖子问:“还要装吗?”

    陈玄景心中几乎是一声悲叹,简直想拿面镜子给她照照,让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她的的脸色绯色,胜过春日里开得最好的那朵桃花,声音低而腻滑,带着点沙哑,更要命的是呼吸尚未平顺,娇喘细细。

    “你完了。”陈玄景咬牙,“就凭着你这一根筋的脑子,以后还能哄得过谁?还怎么在朝堂上混下去?”

    “我就知道,你是为了帮我,才故意这样做。”梁令瓒抬起头来,看了他半晌,忽然在他臂膀上咬了一口。

    陈玄景吃痛,倒吸一口冷气。然而下一瞬,梁令瓒便又重新扑在了他怀里:“我不要哄谁,我谁也不哄。长安城一点儿也不好玩,我不玩了。陈玄景,我们走吧,我们去一个不用演戏的地方,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我们天天在一起,谁也不用离开谁,好不好?”

    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这几乎是,梦境里才有幻想啊!

    陈玄景深深吸了口气:“你舍得离开集贤院?”

    “我有什么舍不得?陛下天天瞪着我,一双眼睛跟乌鸡眼似的,不知道哪天就要把我吃了。”

    陈玄景给这话逗得一笑,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沉吟:“陛下和前些年确实有点不一样了,也许真是上了年纪……”他握着她的肩,将她拉开一点,正视她的眼睛,“可你要想好了,若要钻研天文,再也没有比宫中更好的地方。”

    “也没有比宫中更危险的地方。”梁令瓒看着他,眸子里全是温柔,以及细细的心疼,“玄景,我不想你为我受苦。我不要你板着脸,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面上冷,心里更冷,我不要你那样。”

    我想要你笑。

    因为你笑起来的样子,是那样好看。

    再不然生气也好,你生起气来,眸子格外黑亮。

    这视线一定有实质,它包含着梁令瓒所有没说出口的话,化作一道暖流,进入陈玄景的心中,再从心中汩汩而出,流经之处,黑暗退散,冷硬溃败,生命中所有杂质都被涤清,身与心只剩下暖与温柔。

    “我知道了。”他轻轻拥住她,很轻很轻,像拥着一朵花,或者一朵云,“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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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婆婆第一个知道了这个消息,大乐:“我就知道小景这孩子是不错的!走,咱们回洛阳去,成亲的东西我都备好啦!”

    梁天年含笑,不住点头。

    闵学录最是兴奋:“我在这长安真他娘的待够了,我跟你们一道走!”说着就要去收拾东西。

    梁令瓒忙拦下他:“我才上任,总不能说走就走,且有些日子呢,慢慢收拾吧。”

    再者搬家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偌大宅院,诸多奴仆,该怎么安排还得细细商量。幸好有长辈们在,帮梁令瓒揽去了这项杂事。梁令瓒先去了趟宋府,拜见宋璟,将自己的打算说了。

    宋璟点头道:“你是女子之身,久留朝廷,恐怕陛下心中有芥蒂,无错还好,一旦有错,陛下发作起来,你就难办了。”

    又叹道:“而今是多事之秋,后位空悬,东宫不稳,各地节度使又都拥兵自重,天下看上去锦绣繁华,可单看你一身才华却不能容于朝廷,就知道咱们大唐未来会如何了。”

    这些家国大事,梁令瓒不是很清楚,但看宋璟颇为忧心,安慰道:“我是自己要走,不是陛下不容。陛下在位这么多年,大唐是大大的太平盛世,老百姓都说他是明君,大人不要再过担心了。”

    宋璟叹息不语。

    在梁婆婆的操持下,搬家的事进行得有条不紊,一车车细软运往洛阳,梁令瓒让他们三人先回洛阳安置,首先要去看一所新宅子,才住得下这许多人。

    梁婆婆遥想梁令瓒成亲之后,七八个小团子滚地乱爬,确实非要个大宅子不可,还得大大的庭院才行,连忙崔着梁天年与闵长泽上路了,临走前,再三叮咛梁令瓒速速回来。

    梁令瓒点头:“婆婆放心,我辞官的奏折都写好了,明天一早就递上去。”

    可第二天,百官在大殿等了半天都没有等来皇帝,勤政多年的皇帝破天荒地罢朝了。

    再一看,不单是皇帝没来,几位重臣也没来,远远的倒见几位宗室耆老扶着太监颤巍巍入宫了。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彼此脸上看到了不安:这是出大事了。

    会有什么大事?昨天诸官离宫时都好好的,也没听闻外面有什么消息,看来,是宫中的事。

    片刻后,内侍出来宣皇帝口谕,命百官退朝。

    梁令瓒只好把奏折揣回袖子里。

    就在出宫路上,就已经有消息灵通的打探出了情况:就在昨天晚上,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三兄弟披甲入宫,意图兵变,皇帝震怒,已经将三人逮捕,准备就地处死。

    嗒,梁令瓒一个失手,奏折自袖中滑出,跌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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