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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密旨 正文 第十七章 无根擎天树,静水酿深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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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无根擎天树,静水酿深涡

    在旁人看来,鱼继典能如此威风,皆因他在朝中有一个无敌的后台——李辅国。就好像一根附在参天大树上的藤枝,它可以无惧狂风和暴雨,甚至还能低头俯视底下的灌木丛。

    可是,鱼继典心里明白,自己的根永远也扎不深,因为他扎根的地方是别家的树皮,而不是地下的泥土。他的命运看似稳定,却也是最由不得自己说了算的那一个。说不定哪一天他会自断根系,主动落入泥土,寻找另外的机会。然而在找到最佳的时机之前,他必须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一棵“无根树”。

    鱼继典需要知晓得更多,这样才可以避开不必要的麻烦,不去得罪他得罪不起的人。所以鱼继典才要更加嚣张更加威风,只有这样的高姿态,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保护色,才能不引起可能给他带来麻烦的狠辣家伙的关注。

    “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监军院!”鱼继典怒喝道,同时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去,右手还背在身后暗暗招呼府中暗卫。

    “晦天,来给鱼监军送拜帖。田悦那小子敬佩鱼监军伏杀二十余名东瀛杀手的狠辣手段,希望十日后能与鱼监军一同在升平坊把酒言欢。”

    “晦天……魏博的首席幕客?”

    “鱼监军知道我?”晦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一脸得意道。

    见暗卫已经潜伏在自己的身侧,鱼继典才敢上前,戒备万分地从晦天的手中接过拜帖。“田将军的拜帖,我收了,十日后定出城迎接。”

    晦天绕过鱼继典,径直走向薛兼训。

    “来者何人?见到浙东道节度使还不参拜?”两名贴身护卫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两把唐刀,刀身已经出鞘了几寸,丝缕锋芒向外溢散。

    晦天加快脚步,距离薛兼训越来越近,一边走着,一边抬起了手。

    鱼继典很清楚,绝不能让薛兼训死在监军院,否则迎来的不仅仅是刀光剑影,还有各家各派,上至朝廷下至天下人的口诛笔伐。在动荡的年代,“笔能杀人”这个道理依然大行其道。更为重要的是,鱼继典虽然跟薛兼训目的不同,但是想要达成的效果却是一致的:保证现在的微妙平衡可以维持下去。只是他不确定李自良会不会从哪个角落突然蹿出来,所以暂时没有让暗卫阻止晦天。

    就在他犹豫的顷刻间,晦天手背朝前轻轻甩出两根银针。

    两名护卫在一瞬间抽出了唐刀,横于胸前。

    “叮叮”两声,随着两点火星溅起,两把唐刀各自断成了两截,刀的主人也倒地抽搐,痛不欲生。

    薛兼训没料到,越州境内居然有人敢对自己动手。一招之下,两个培养多年的高手就落得生死不知的下场。他后悔没有让李自良埋伏在旁,只得强作镇定地说道:“阁下还真是胆大妄为,敢在越州监军院内动手。”

    监军院的府兵们举着火把,将几人团团围在中间。

    薛兼训向后一点点地挪动。

    “薛节帅不认识我没关系。时常听田将军提起浙东道节度使薛兼训,一身风骨刚正不阿,让人心生敬畏仰慕。只是你不收田将军的拜帖,为了表示魏博的敬意,老夫我只能亲自来送一趟了。”晦天又发出了诡异沙哑的笑声,两根银针悄然夹于指缝之中。

    院墙上,感受到变故的老盲客想起了郑苑清提到的一个笑声恐怖的枯瘦老头,再加上这股熟悉的感觉,他已经非常笃定来人的身份。

    晦天从怀里拿出一本墨绿色的拜帖,一步步走向薛兼训。

    此时,薛兼训不能再后退一步。代表节帅府接藩镇的拜帖绝不能弱了气势。

    晦天见状笑得更甚了,他一手夹着银针,一手递上拜帖。

    “晦老,这拜帖我替薛节帅收下了。”鱼继典走近,从晦天手中抽走拜帖,然后说道,“天色已晚,晦老不如就留在府上休息吧。”鱼继典挥散聚拢的府兵和暗卫,空气中的压抑之感顿时消弭于无形。

    晦天这才仔细地打量起鱼继典来。“当朝中书令李辅国当真有一个滴水不漏的好手下啊。”

    “什么滴水不漏的,我只是为辅国大人分忧罢了。”

    晦天收起银针,环顾监军院里的环境,感叹道:“浙东监军院好生气派,既然鱼监军盛情邀请,老夫就在这里叨扰十日,等田将军来了定与他好生说道说道。”

    “鱼继典自然会禀明辅国大人,好让他放心。”

    两人的一番对话,都有意无意地搬出了自己的靠山。

    “薛节帅,今日天色已晚,本官也不留你了。”

    因为晦天的突然闯入,鱼继典反而没了刚才独自面对薛兼训时的勉强,此时他完全掌握了场中的节奏,派人架起薛兼训的两名护卫,送他们回节帅府。

    三名东瀛的妓女陪晦天进了客院,硕大的院子里有假山、凉亭、池塘,景观别致气派。要知道,这还只是监军院的一处客院而已。

    凉亭下,几个兵丁正对五花大绑的邓奇评头论足。邓奇胡乱地吼叫着,让人放开自己,兵丁们不予理会,还嘻嘻哈哈地拿刀鞘和长枪逗弄邓奇。

    “锵”的一声,客院的凉亭里传出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是碎石飞溅,凉亭的石板上出现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刀痕。“瞎小子,叫叫嚷嚷干什么?沉稳些。”

    下一刻,一个双目浑白的老头站在刀痕之上。

    “他娘的,今天怎么老有莫名其妙的人擅闯监军院,当我们这里是酒楼不成?”

    “别跟他废话,拿下!”

    兵丁们叫嚷着,纷纷抽出武器,朝老盲客挥去。

    老盲客也不闪躲,面色狰狞的兵丁突然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刚才还搂着几个东瀛妓女的晦天出现在亭子外,神情戒备,缓缓地说道:“这院子里的人都不怎么明事理,阁下需要什么,不如说与我听听。”

    几名定在原地的兵丁挣扎着,每个人的后颈处都插着一根细细的银针。

    “武林至尊晦天对吧?我此番前来,只是要带走这小子而已。”老盲客露出讥讽之色。

    “这小子于我有大用,既然知道我是武林至尊,看阁下习武不易,快快退走,我便不难为你。”晦天开始暗暗蓄力,准备在老盲客转身之际发动杀招。

    “武林至尊?”老盲客喃喃一会儿后大笑了起来,他从背后的麻布袋里抽出一把毫无光泽的宽刀,紧接着在倏忽之间腾挪到晦天的身后,一刀横劈过去。

    几个定在原地的兵丁只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幸好晦天身形矮小,一缩身躲过老盲客横扫而来的霸烈一刀。他纵身一滚,一脚踩在凉亭的柱子上,借力跃上了凉亭的尖顶,尽量与老盲客拉开距离,样子很是狼狈。

    凉亭周围,原本一片泥泞与潮湿的青草地因为热浪变得干裂。

    “谁给你封的武林至尊?”

    “阴阳刀……杜阎王?”晦天瞳孔放大,一脸不可思议,已然没了刚才不可一世的自得。他站在凉亭尖顶上,看着暂时还没有下一步动作的老盲客的浑白双目,若有所思。他脚尖一挑,凉亭上的一片瓦片飞起,砸在了凉亭边的一块石头上,应声碎裂。

    “怎么,想看看我是不是真的瞎了?”老盲客不为所动地说道,手里也没闲着,他抬起手掌翻动一下,地上的碎瓦片居然也跟着小小地颤动了一下,“青瓦窑烧几日再遇水而冷,这位鱼监军家底倒是厚实。”

    “内息凝线,十丈内,一栖一动皆于心念……阎王已经到了这样的境界?”晦天带着不敢相信又不得不相信的语气询问道,他是多么希望老盲客能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

    老盲客收回宽刀:“还算有点眼力。没办法,又老又瞎,耳朵也背了……”

    “阎王已经快有十年没有出现在江湖上了,我们以为……”

    “以为什么?阎王被化罗剑度化了,化罗剑又被你给害了?”

    晦天接连变幻神色。然后,他沉下了胸中的一口真气,收回银针。“既然阎王开口,这小子由得阎王处置。”

    高阁之内,观察着两人的鱼继典思绪万千。

    这时候,监军院的府兵围拢过来。

    老盲客身影飘忽地接近邓奇,将满身湿漉漉如落水狗的邓奇扛在肩上。

    凉亭的尖顶上,晦天佝偻着矮小的身躯,几次跃跃欲试,又硬生生地束缚住自己的手脚,脸色很不好看。

    “你是谁?快送我回伞铺,否则……”

    老盲客手掌一晃,邓奇就昏了过去。

    先于老盲客离开监军院的薛兼训身后跟着两个鱼继典所派的兵丁。没办法,薛兼训这样一个文人出身的将帅不可能扛得动两个伤势严重的护卫。

    一到节帅府门口,两名监军院的兵丁便放下进气多出气少的护卫,向薛兼训告了一礼,不疾不徐地离开了。

    几个家丁慌乱地抬着两名横着回来的护卫,跟在阴沉着脸的薛兼训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薛兼训背着手来到偏堂,看见坐在旁座等着自己的小儿子,问道:“安平,去岁收上来的赋税还剩多少?”

    “五万贯左右……鱼监军可愿放人?”薛安平不知道父亲吃了什么样的亏,表情如此阴沉。

    薛兼训缓缓说道:“魏博,好一只中山狼啊……”

    “兼训兄,你没事吧?两个随行的高手怎么伤成这样了?”李自良奔走过来。

    薛兼训把手中的拜帖递给李自良:“自良兄,你可听说过一个叫晦天的人?”

    “倒是听过,一个江湖上的人物罢了。”

    李自良打开拜帖,里面的内容不多,言简意赅。

    今河朔魏博派遣五千骑兵南下,助浙东道剿除倭寇。然时不我待,兵马先行于粮草,望浙东济我于劳顿困厄,救天下于水深火热。

    “这是什么意思?”

    “想让我越州大开门户,上交一应赋税所得,美其名曰共襄讨贼。”

    “我大门不开,配合城上弓弩手,对五千骑兵守上数日,自不在话下。”李自良一脸自信。

    “父亲,自良叔,恐怕这一次是三方战场。”薛安平少有地把全部的忧心挂在了脸上,“儿曾听人说起过这晦天。八年前他就自称武林至尊天下第一,后来成了魏博的入幕之宾,当时田承嗣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还沦为朝廷和各藩镇的笑谈,说他被一个江湖骗子蒙了。”

    “现在看来,朝廷和各藩镇才是笑谈。田承嗣看似是个沙场莽夫,实则心思深沉,看人眼光毒辣。世人都道河朔魏博强在中原地势和高头硕马,往日我也有些不以为意,时至今日我才知魏博之强,强在田承嗣。”薛兼训目光中不无佩服。

    “哪三方战场?”李自良追问。

    “一方战场是越州与魏博的博弈。我们与魏博周旋,既不能得罪又不能直接放他们入城,最好的结果就是拖至朝廷援军到来。二方战场,是我们与河东权贵之间的博弈。这些巨贾富商,如果肯撒些钱帛,再加上去岁浙东的赋税盈余,分批送给田承嗣当作周旋权宜之计,不给他任何发难的借口,可暂保越州一时之安。”薛安平出了个主意,“父亲,不若今年的赋税就再集中收缴一次,明年减少些便是。”

    “平儿你糊涂啊!”薛兼训一听还要搜刮百姓的钱财,急得呵斥道,“袁晁策动二十万农人造反,但为父今日说句实话,当初我是真不忍心杀他。时年水灾泛滥,这些个权贵为了维持住自己的奢靡生活,就从百姓身上熬骨榨血。袁晁本为收税官吏,眼见百姓祖地被吞,积蓄被缴,全家的口粮被抢走,甚至被逼得刨自家祖坟改成农地,只为一家老小能苟延残喘……你说袁晁之患,是谁之过?今时今日,我依旧怀有愧疚,只是在其位谋其政,我见不得更多的人蒙受兵乱之苦。如若不是这些权贵势力错综复杂,需要慢慢剪断,如若不是浙东道百姓需要休养生息,我能容忍一道州府成了两个天地?”说到激动处,薛兼训的胡须和下巴上的赘肉跟着一同颤抖了起来。

    “孩儿错了,孩儿不恤百姓疾苦,请父亲责罚!”薛安平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我儿心思缜密,将来可堪大任,只是这民心民情,还需多多体悟。最理想的天下大势始终不过‘平衡’二字。”

    “是,父亲说得甚是,向河东巨贾化缘之事就交给孩儿吧,也给孩儿一个为百姓谋福的机会。”

    “我儿可有信心?”薛兼训目光闪烁。

    “空读万卷圣贤书,一身智计也需用武之地。”薛安平情绪激动,一腔热血涌上了头。

    “那这第三方战场?”薛兼训问道。

    “第三方战场便离不开自良叔了。”薛安平说道。

    “但说无妨!”李自良没有丝毫犹豫。

    “今日,见我节帅府如此高手伤成这样,我才知真有人可以做到如鬼魅般杀人于无形。这第三方战场,便是真正高手之间的对决。”薛安平担忧道。

    “那两个护卫的伤,是晦天所为?”李自良追问。

    “自良兄,你可有把握空手将他两人打成重伤?”明白了小儿子意思的薛兼训问道。

    “自然不在话下……他们两个在江南安逸之地待久了,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

    “那,你可有把握在倏忽之间做到?”

    “倏忽……晦天在倏忽之间放倒了他们?”

    “今日之前,我也不信。都道江湖武人狂妄自大,或为骗财罢了,出动几十寻常府兵总能对付。”薛兼训神色凝重。

    “如果能救出我两个徒弟,我师徒三人配合,或能与晦天抗衡。”

    “杨冲杨于在鱼继典手中,可这滑头鱼到现在还不表明态度,是个见风使舵的好手。”

    “我还是带几个顶尖好手前去营救……”

    “我见今日那滑头鱼有意把晦天留下,就是借他防着你,又借我们压着他,这一手制衡的手段……李辅国真是收了一个好奴才。”

    廊道的灯笼把一个跪着的人影映在了门上。

    “青羽营右队报,一个神秘的江湖客劫走了通缉令上的卖伞郎,晦天并未有任何动作,任来人带人离去。”

    “什么?又来了一个神秘的江湖客,这平衡怎么就那么难……”薛兼训搔了搔额角的淡疤。

    “父亲……”

    薛兼训顾自走回了卧房。

    已入四更天,再有一更,河西的贫苦百姓们也该醒来劳作,谋求再一日的苟活。

    离监军院只有一段距离了,老盲客不再拿竹杖“嗒嗒嗒”地敲着地。

    “你是什么人?快给我松绑。”邓奇牢牢抓着老盲客的衣服喊道。

    “小子,才几天就不认识了?”

    “瞎老伯?”

    “小子,愿不愿意跟我这个瞎老伯去一个地方?”老盲客笑了起来。

    “什么地方?”邓奇警觉道。

    “让你重获光明的地方。”

    “你自己都瞧不见,能有什么办法?快给我松绑,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邓奇根本不信老盲客的鬼话。

    “那个小女娃她不适合你。”

    邓奇一愣,随即吼道:“瞎老伯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你瞎了,所以你什么都看不明白。等你看明白了,也就不瞎了。”老盲客戏谑地笑着,邓奇听得云里雾里。

    松绑后,邓奇活动了活动筋骨,正准备离开,并没有注意到老盲客的两根手指轻轻地捏住了自己的衣领。

    两人在高空划出几个大大的弧线,就算邓奇轻功不错,也从来没有跃到过那么高的地方,心慌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哀号了起来。

    再落地时,两人已经在城郊的会稽山山脚下。

    “前辈,你……你这是带我去哪儿?”邓奇面色煞白,大口喘着粗气。

    老盲客没有答话,一脚踹去,邓奇向前一个踉跄,一只脚已经踏在了山道小路上,迈向了一个他不得不去的地方。

    满脸紧绷着的冷惊惴惴不安地踏足了一个他不得不去的地方。

    冷惊推开破旧得根本没法儿上锁的门,一脚踏进了鱼叉汉的家里。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子能把蛇虫鼠蚁都熏跑的苦涩味。

    “你是谁?”放下手中满是破洞的蒲扇,小豆子妈站了起来。

    “你找谁?”鱼叉汉靠向角落的鱼叉,一脸警惕地看着冷惊。

    “爹,娘,发生了什么事?”烧还没退,小豆子迷迷糊糊地醒来,看着门边模糊的三个人影问道。

    小豆子妈赶忙夺步到床边,摸着小豆子发烫的额头,安抚她重新入眠。

    “你找谁?”鱼叉汉握着鱼叉挡在了冷惊面前。

    冷惊努力挤出一个不那么冰冷的笑容:“难怪你要偷偷在河边叉鱼,原来你家姑娘气血虚弱成了这样。”

    鱼叉的尖头对准了冷惊的胸口,鱼叉汉威胁地说道:“没事的话赶紧走。”

    冷惊把背着的手举到了前面,一根草绳上吊着两块鲜红的、还滴着血的肉。“马肉,刚杀的。”

    “啥事?你说啥呢?”鱼叉汉盯着冷惊手中的马肉,动摇之色一闪而过。

    “兄台,我姓冷,刚上任越州驿站不久,想来此地混个熟脸,挨家挨户认认门。”

    “冷官爷,小人家徒四壁,丁寡命薄,是冷官爷不必认识的无用之人。如若无事,还请冷官爷离开吧。”鱼叉汉朝冷惊行礼,想客客气气地送走这个不速之客。

    “没想到这等陋巷之中,还有你这样说话有礼数之人。”冷惊继续笑着,只是这个笑容实在是有些吓人。其实是因为他打娘胎里出来就不知道应该如何对人友善地笑。

    鱼叉汉抬手就要关门,破门板被冷惊用脚抵住。

    “新鲜的马肉,补中益气,强筋健骨,比塞外的牦牛肉强多了,我保证,你家姑娘吃了以后,到了明日便能好转。”

    “无功不受禄,就……”

    一只手从鱼叉汉胳肢窝下绕了出来,从冷惊手中接过新鲜的马肉。“冷官爷里面坐,家中简陋,还请不要嫌弃。”接过马肉的小豆子妈眉开眼笑道。

    冷惊刚要屈腿坐下,鱼叉汉便走过去强硬地抓着冷惊的手臂,把他拖拽到门外,还回身关上了门。

    “兄台一膀子好力气,不如随我去谋求荣华富贵如何?我一家老小在长安过得很好,兄台何不与我前去试试。”刚才冷惊运了一些真气到双手双足,没想到这鱼叉汉看似随意的拉扯力道却大得出奇,居然能将自己一路推搡到门外。冷惊非常笃定,搞清楚此人,或者说此人背后千丝万缕的联系,便是自己此次赴任越州的目的。

    为了远在长安的一家老小的安危,冷惊的面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清,但嘴里依然喊得热乎,愈发卖力地套着近乎。

    过了一会儿,破门板开了一道缝。

    冷惊一愣,脸皮拉扯,准备再挤出一个他自认为非常友善的笑容。

    两块马肉被扔了出来,掉在了冷惊的脚边。

    破门板再次合上,屋里传来了小豆子妈激动的数落声和鱼叉汉无奈的讨饶声。

    冷惊一愣,似乎是想起了自家夫人,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嘴中嘟囔道:“嘿,这哪有人能禁得住?”

    他捡起地上的马肉,用衣服擦干净粘在上面的土,轻轻地放在门槛上:“兄台,嫂夫人,马肉我放门槛上了,择日再来拜访。”

    冷惊离开没多久,门后的吵架声也渐渐平息。

    破门板拉开,小豆子妈涨红着脸,面有余怒,她见四下无人便拿起马肉,破门板再次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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