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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南归 正文 冰面涟漪(三):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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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面涟漪(三):爹爹

    邵梵情潮来临的时候,歪在那儿的屏风都盖不住他的这一声。

    男人的这种呻吟,听着很特别。

    于是就连他自己也愣住了,像个实打实的呆子。

    那滴汗水滴在她胸脯上,一下子紧住她的呼吸。

    行完人生的第一场云雨,邵梵慢慢地趴了下来,缱绻地窝在她香汗淋漓的颈窝,像鬣狗乖乖地蛰伏在主人身旁,但手还在乱动,紧张地赵令悦一下抱住他的后脑勺,唇局促地擦过他的耳廓。

    “你”

    “别怕。”

    他气喘不止,手搁置在那处没有再动。

    原来是去探她的心脉。

    一层滚烫的皮肉与他的掌心挨得密不透风,鲜活的心脏一下下打在他的手心。

    前戏挑拨时还不觉,此时她有些不习惯他这样摸自己,连唇瓣都发着黏:“为什么要这样啊?”

    他实话说:“你才出水,我怕你再晕过去”

    一句她才出水,让赵令悦脸无端浮起无尽红云,登时除了脚底心往上钻进四肢百骸的那股子酥麻和凉意之外,其余地方能烧的全都烧起来了,不冷反热,怕是早因为他驱散了身体里的寒气。

    他未曾抽身,反应过来她的躁动,哭笑不得:“我指的,是你从河里上来,本受不得折腾,没别的意思。”

    他活了二十八年,在今夜之前都还是个雏儿。跟女人行床笫之事,有些不得章法的同时,食髓知味的身体又特别敏感。

    只肖赵令悦在他的身下扭来扭去,那得到餍足的东西顷刻就有了复苏的苗头。

    邵梵脑海中又是白光四射。

    他提起意志力,忙将那股子浓厚的欲望压下去,在挽救不了之前小心从她身上退开。

    但她还抓着他的后脑勺不肯放。

    “梵梵,你是哪儿不舒服吗?”

    “呃,我没穿衣裳。”

    他嗯了一声,这床榻是他睡的,有些硬和薄,被褥就垫在了她身下。

    虽然方才两人赤裸相陈,该摸的、该碰的已经全体会了一遍,但他尊重她此时的任何反应,绝不冒犯她的羞意。

    便随手摸到一件他解开的外衣,在翻身下去的同时抖开盖在她身上,将衣服边缘拉至她腋下压好,也扯出一点余料盖住自己那关键的地方。

    “现下,你觉得可以了吗?”

    “可以了邵梵”她眼睛睁着平躺在那里,揪着他的衣服,水盈盈地往上看,“你没有听到什么混乱的声音吗?在船外,有人起冲突了。“

    船窗外是河上的无边夜色。

    阴蓝的月过渡到她初经人事的身躯上,可以看见肌肤上汗珠反射的微光,夺魂摄魄,美的惊人,邵梵看之不腻,有些看得痴了,他卷起一缕散在他肩上的长发,绕在指上,“嗯,我听见了。”

    门外前后来了几串脚步,都在这舱门前紧急地刹车,意上前又不敢。

    但正事耽误不得。

    在二人云雨的余韵都还未褪完之前,舱门还是被人敲响。

    赵令悦猛听敲门声,惊地要起身,又被他一只手摁回去,他侧身过来,吻在她紧皱的眉心。

    “不要急,有我在。”

    他唇下,那两道眉间的褶皱慢慢舒展开来。

    他兀自下地,将地上丢的四散的外衣、小衣仔细捡起来,冲门外道:“说!”

    门外的宋兮敲门前就壮了好几回胆子,冒着打断人家好事的风险,这敲完门还得不到回应,他更不敢离得太近正与那几个远处站着的几个军官频频互甩眼色。

    转眼,那些军官已经急的一脸酱色。

    突然听得这一声“说”,个个都如蒙大赦。离门最近的宋兮忙道:“王参知那边出了意外,沈右使(对起居舍人的称呼)方才已经先赶去王参知那了,叫了人喊你过去!”

    门内一阵沉默。

    宋兮此时也不敢瞎听耳朵,就硬着头皮在原地站着。

    舱门里头。

    邵梵听完宋兮传的话,衣服就已经套好。

    他找出一床备用被褥抖开,盖在了她身上,又将捡来的衣物叠好,同样搁在她的手边,大手抚过她的额头:“你不用管,炉子上烤了姜汤,喝的时候小心烫,喝完了就睡一觉。”

    赵令悦没说什么。只拉高被褥,将自己的下巴也缩了进去。

    他温笑。

    随即先开了一条门缝,“你们先退下。”

    宋兮脚底抹了油般飞快地往后挪,张开胳膊将那几个人也全带得远远的,还自觉地背过了身。清嗓的咳嗽声不断,听见这些声响的赵令悦翻了个身,面朝里头,捂住了耳朵。

    可一翻身,两腿之间又有了一股粘腻。

    她脑子里便不受控地回想起他的那句“你刚出水”转捂耳朵为掩面,干脆拉过被子罩住头。

    随即便听舱门阖上,脚步声已经一并远去。

    混乱在天亮之前就平息了下来,她挨不住困意睡了过去,但诸多悲欢压在心头,哪怕累极,这一觉也睡得极不安稳,直至邵梵再回屋内将门轻轻推开,见她已经穿着里裙侧躺着,听见动静就对他睁开了眼,也并不意外。

    “”

    夜里有层晦暗的保护色,跟白天的敞亮不同。

    是以二人发生关系,再同处一室就有些尴尬和沉默,缓了半晌,赵令悦从被窝中伸出手来,邵梵自然地上前接了过去,将那层微薄的尴尬打破。

    他与她,本该如此。

    他想。

    “这两个时辰又发生了什么,你现在不必再瞒我了吧?”

    赵令悦拉住他携着船外寒风的手。

    他怕冻着她,便带着她的手进了被窝里,慢慢与她十指相扣。

    “赵军趁乱夜袭,赵琇见势有利,刺伤了王献,跳水跟他们跑了。”

    窗外有风徐徐吹进来,赵令悦眨了眨眼。

    事到如今,发生什么她都能接受了,竟然格外坦然平静,只神色闪过一丝悲悯,“她怎会刺伤王献”

    “是我的疏忽,让她捡了我丢在船上的剑,她先以自己相逼,以死迫王献停兵,挪到了船头,我去时,正撞上她用剑挥向王献,将他弄伤后跳下了河被主帅宋耿接走。”

    “那王献伤的严重吗?”

    “一点皮肉伤,还死不了。”

    赵令悦苦笑,已料到其中细节,“那是因为公主不肯下死手,如果她当时真想要王献的命,王献那个人,是连躲都不会躲的,对吧?”

    赵琇对王献因爱生恨,此时更是陷入走火入魔般的癫狂,王献看上去冷静正常,深谋远虑,但只要一面对赵琇,他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了,邵梵与家国这些亲情、理想加起来,到头来还是比不过一个赵琇。

    他们夫妻。

    还真是像。

    一夜未睡,邵梵早已有些疲倦,揉了揉眉心。

    此时阳光通透地洒在她身上,与那些纷纷扰扰无关。

    他本坐在床边,忍不住上床隔着被子跟她一块躺着晒太阳,埋在她的怀中闭起眼。感受到赵令悦鼓励性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殷勤地拱起身子,往她那边贴。

    “是,你猜的一点没错,他将胸膛最脆弱之处送到赵绣面前,要赵琇刺进去,可赵琇剑走偏锋,只剜了他肩膀一块肉来泄愤,他有些失血,现已止住,除了擡手不便,其他并无大碍。”

    随即就着这个姿势,像一只倦鸟找到自己的归巢,在她怀中放松肢体,疲惫地睡去。

    赵令悦起先摸着他的脑袋发了一会儿呆,觉得他这般,很像自己曾养过的那几只宠物,虽然肩膀有些麻,但也没有打扰他休息,干脆也闭起眼。

    两人就着不大的单人床,互相疗伤,互相依偎着沉沉睡了一觉。

    这一觉。

    赵令悦梦中即便有她思念的赵光,难言的赵洲,也都是从前那些无恙的幼年片段在穿插。

    不曾再做噩梦。

    *

    赵绣被王献所抓又从他手中脱逃,一进一出间被宇文平敬逮住了把柄,对他的降罪令被邵梵硬生生地压了下来,当场撕毁。

    赵军虽未继续进攻跨过河岸,但也未曾退守,闹得常州城内的百姓人心惶惶,加上这一季度的粮食,赵琇也不曾按约供给朝廷,这让宇文平敬直接气急败坏。

    他当了官家,从前不曾显露的野心全摆到了明面上。

    一个人装了大半辈子,一旦不想再装的后果,就是弄出不少残坑酷案的极端跟腌臜来。

    上位后他联合那些军侯,用军权当执柄,助长了朝廷内的奸佞油滑之风。他怀疑谁,谁就要死,因王献对赵琇存有旧情,便怕他迟早通奸赵琇,想找机会半途下手除掉王献,也还是被邵梵挡了回去。

    如今,也就邵梵还能抵抗一下子,兜住局面。

    车马奔波,趁翻过五月之前,邵梵带着王献与沈思安,和他近三万的邵军一起压进了京,这一下子郑军与邵军合体,几万大军都镇守在建昌,那梁金再气势汹汹,也不免踌躇暂缓步伐。

    不过梁还连着夏,夏灭萧后发展壮大,已将大盛北部国界边缘包围个水泄不通。

    沈思安不敢耽搁,只怕大盛会步当年萧国的后尘,他要求邵梵进京当日去垂拱殿上朝述职,一并受封继任太子,行监国之职制衡宇文平敬。

    邵梵册封大盛皇太子前日,宫内有好几只凶恶的鹰隼在金瓦的乌云下盘旋,又观天象,居于中央的紫薇与居东拱壁的前星(就是代表皇帝和太子的两颗星星跟方位啦,皇帝在中央,太子在东边,所以太子又可以称东宫)都隐冒红光,而紫薇甚晦涩,红中泛着涩黄。

    监天司便忙卜了一卦,算出个大凶,顿感有违天意,可眼下皇命难违,只能按吉章来写,违心地呈了个上上签上去。

    次日,邵梵也不拖泥带水,着红花朱明衣、云游冠(是皇太子受册的礼服)进了垂拱殿内,述职与当庭受册两件事,趁着大臣都在便合二为一地办了,压根不掐繁文缛节,整个仪式除继祖庙之鼓鞭声,无任何大正乐,冷硬实用地跟他这个人简直如出一辙。

    如此朴素行径,宇文平敬能够答应,也是碍于赵永的丧期还未过,宫中戒严,整个宫中各处还挂着白灯笼与素白的丝绦,宇文氏夺权篡位,登位当然是模糊要领为策,不宜大操大办惹人非议。

    邵梵在前殿受册祭祖,让王献带着穿宫服的赵令悦去了后苑,赵令悦看着那些人打开铃霖宫的宫门。

    “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垂拱殿内,官家被渡之拖住,肯定也走不开。”

    王献有些咳嗽,每咳嗽一次,便抚摸受伤的肩膀,他今日借着肩伤复发,没有入殿观礼。

    “令悦,渡之的暗卫搭救及时,你的养父已经活过来了,日渐转好,生命无虞。只是你的亲父,恐怕时日无多。

    待会儿见了面,有什么想说的要一次说完。

    话若有所保留,就会有所遗憾。此外他有任何要带给公主的话,你出来了,也一定要转达给我去吧,去见见他们。”

    说罢,轻轻单手推了她脊背一把。

    “我在外面等你。”

    赵令悦深呼吸了一口,未及登门便已湿目,她昂起头,擡起裙角,像是每一次进宫拜见赵洲与回家见赵光那般,挺胸擡头地走进了殿内。

    窗外乌光散乱地射进殿。

    赵令悦的规矩已刻在骨子里,她执手相叠,眉目恭谨地走过廊下进左卧,身体穿过折射在地毯上的斑驳,侧脸鼻尖落下一道又一道窗前灰败的白色花影,花影不断往后移动,待顺着药味儿走到最后一扇窗子前,已经靠近了卧榻。

    灰尘在有气无力地飞舞,一个男子坐在烟雾缭绕的青色半透床纱内,侍奉床上的男子汤药。

    她憋住泪。

    笑了笑:“爹爹”

    那二人浑身俱颤,都转过了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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