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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养太子妃 正文 第065章

所属书籍: 娇养太子妃

    翌日午时,天光大明。

    醉仙阁三楼的雅间,窗棂半敞,微凉春风稍稍吹走屋内浓郁的苦药味和血腥气。

    “虽说殿下年轻体壮,恢复起来较快,但此次伤口离心脉太近,绝非寻常内伤能比,还需谨慎疗养一阵。”

    戴御医请过脉后,边收拾着腕枕边叮嘱:“依微臣所见,起码静养七日以上,若伤口恢复尚可,方可再考虑回长安之事。”

    “七日?”

    躺靠在弹墨迎枕上的年轻男人,身披外衫,乌发披散,虽是一副憔悴病容,却因眉眼俊美,反添了几分清冷破碎之感。

    听到还需滞留七日以上,男人浓眉轻折:“若不走陆路,改为从蓟州渡口坐船回京如何?”

    戴御医整理药箱的动作一顿,回头:“殿下,微臣所说方案,便是指七日后再坐船。”

    “伤筋动骨一百天,您这伤势若想乘车,起码休养十五日。若想骑马,起码三月。陛下派微臣随行时,千叮咛万嘱咐,一切以您的身体为重,太医院各种压箱底的良方圣药,也统统让微臣备在身上,便是怕您有个什么头疼脑热,三长两短。”

    “昨夜意外已是惊险万分,不止微臣,太子妃、郑统领、李主事他们都担心得整宿难眠,还请殿下万万爱惜身体,好生休养才是。”

    戴御医说得情真意切。

    裴琏沉默片刻,看向案几上晾得差不多的大碗汤药:“端来。”

    一侧的药童忙端了药上前,刚要拿勺喂,裴琏直接擡手端过。

    “殿下!”药童惊呼,“当心伤口。”

    “胸口受伤而已,手又没断。”

    裴琏仰头饮罢汤药,又接过清水漱口,再看戴御医:“那便依你所说。”

    戴御医长舒口气:“殿下英明。”

    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项,便带着药童先行退下。

    屋外,郑禹和李昶安早已候着。

    见戴御医出来,三人在门前互相见了个礼,室内便传来传唤声。

    郑禹和李昶安一并入内。

    一番问安后,便将昨夜至今日的一切如实禀报。

    待听到昨夜竟是明婳主动站出来下令,裴琏眼底明显掠过一抹诧色。

    犹记得他昏迷的前一刻,她还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

    那双乌眸睁得圆圆的,满是恐惧与无措。

    她竟然还能站出来控制局面?

    暂时压下心头疑惑,裴琏敛眸,与郑李二人交代着余下事宜。

    提及昨夜的刺客,他神情愈冷:“仔细盘查她的来历,务必弄清她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郑李二人分别领命。

    再次退下,已是半个时辰后。

    裴琏昨夜本就失血过多,甫一苏醒便费神费力,此时已觉精力不济,但见窗外艳阳高照,这个时辰他那小妻子便是再能睡,应当也该醒了。

    于是他唤来暗卫:“夫人可起了?”

    暗卫怔了一怔,欲言又止。

    裴琏蹙眉:“有话便说。”

    暗卫低头道:“夫人半个时辰前出门了。”

    裴琏顿住:“她出门了?”

    暗卫道:“是,夫人说要置办些东西,便带上阿玖和十三出门了。”

    裴琏眉头拧得愈深:“天玑呢?”

    “夫人让天玑留下看护主子。”

    暗卫答着,又觑着裴琏的脸色:“天玑此刻便在门外,主子可要唤她?”

    裴琏抿唇不语。

    他可以肯定半个时辰前,他是清醒的。

    而她明明知道他醒着,却不来看他,而是带人出门买东西?

    什么东西这般要紧,竟比探望他还要重要?

    一时间,胸间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闷意。

    良久,他掀眸,容色冷肃:“叫天玑进来。”

    天玑很快入内,虽下半夜轮值,歇息了三个时辰,面色却仍是发黄,十分憔悴。

    行至床前,她双膝跪下,双手高举长剑:“天玑失责,请主子责罚。”

    裴琏睇着她,静了几息,才沉沉开口:“的确该罚,但不是现下。”

    他道:“可知夫人为何不带你出门?”

    提到这事,天玑喉间苦涩,肩背佝得更深:“应当是因昨夜之事,对奴婢失望了。”

    裴琏道:“可有与她请罪?”

    天玑颔首:“请了。夫人说不怪奴婢。”

    说是这么说,到底还是生分了,再不似从前那般。

    天玑心底悔恨不已,却又无能为力。

    只因他们这些暗卫从小被带入皇宫秘密训练,统领第一天教给他们的便是——

    「时刻牢记你们的主子是谁。」

    他们的主子,是太子裴琏。

    他们的命,只属于太子。

    只要太子一声令下,刀山火海,肝脑涂地,哪怕是弑君造反,皆在所不辞。

    效忠主子,便是他们这些影子存在的意义。

    昨夜之事发生后,同僚见她心不在焉,还宽慰她,“职责所在,殿下不会怪你的。便是怪了,回京统领也会替你求情。”

    天玑没说话,只扯了扯唇。

    她并非为责罚而担忧,相比于肉身的鞭挞摧残,她更怕面对太子妃那双疏离的眼睛。

    那对视间产生的浓烈愧疚,几乎要将她吞噬,也让她意识到一个很可怖的事实——

    她生出了异心。

    明明行为上,她没有背主,心底却诡异地产生了一种背主的愧疚与刺痛。

    做暗卫这一行,最忌讳生二心。

    曾经她被派去一个任务对象身边潜伏了整整三年,待到时机成熟,抹断那人的脖子也不过眨眼功夫,可如今她与太子妃相处不过半年,她便对太子妃动了真心……

    “从昨夜至今日,她可有问起孤?”

    这清冷语调拉回天玑的思绪,她忙不叠垂首:“昨夜夫人一直守着主子,直到您体内暗器取出,方才肯回房歇息。”

    听到这话,裴琏清俊的眉宇稍霁。

    他那小妻子虽是娇气了些,却不是那等胡搅蛮缠的糊涂人,既然知道昨夜一切都是演戏,应当也能理解他。

    何况,她是那样喜欢他。

    至于方才为何没来探望……

    大抵是见到他与郑禹、李昶安二人有正事要谈,便没来打扰吧。

    裴琏在心里替明婳寻了个合理解释,再想到李昶安提及她昨夜从容控场之事,一贯清冷的眸光也稍缓。

    他这个太子妃,当真是越来越像样了。

    “等她回来,叫她来见孤。”

    裴琏说着,余光瞥过天玑:“退下罢。”

    “是。”天玑很快退至门外。

    将门合上,她后背抵着门侧,心下哀哀叹了口气。

    太子当真是好福气,太子妃心底仍在意着他。

    反观自己……这辈子怕是再也无法与太子妃回到过去了。

    也是,那样明亮温柔的光,能眷顾她一时已是幸运,又岂敢奢求更多?

    天玑垂睫,掩下眼底那一丝自嘲-

    明婳昨夜并未睡好。

    一来,又换了个陌生的环境。

    二来,一个人睡,睡前还没有天玑陪着讲故事。

    三来,生死之间走一遭,又是死人又是受伤,她实在害怕。

    哪怕接近天亮时,她终是抵不住疲累抱着被子沉沉睡去,但就连梦里都充斥着血腥与尸体。

    她看到阿什兰和侯勇浑身是血地追着她喊,“你还我命来。”

    她拼命地跑:“不是我,不是我害你们的。”

    可他们不听,仍追着她,直到她跑到力竭,摔倒在地。

    她倒在一片粘稠温热的血海之中,拼命挣扎着,不想让那些腥臭难闻的液体淹没她。

    濒临绝望时,面前出现一座山庙。

    那座有狐貍的山庙。

    她惊喜万分,大喊着:“是我,臭狐貍,是我啊!”

    狐貍从庙里探出头,慢悠悠看她一眼,“哦,是你。”

    她用力点头:“对对,是我,你快救救我。”

    狐貍笑了:“救你?”

    它摇着大尾巴,将山庙的门关上,只余一道凉薄的嗤笑:“凭什么。”

    最后一扇门也被关上,她彻底无处可逃。

    阿什兰和侯勇二人狞笑着上前,一人扯住她一条胳膊,大股大股的鲜血从他们的喉咙和额心喷涌而出,她的头发、脸上、身上,全是血,怎么擦也擦不尽的血……

    从梦中惊醒时,她的双颊早已被泪水打湿。

    窗外春光那样的明媚,明婳抱着被子,却是难以克制地哭出了声。

    她害怕,害怕血和死人,害怕走投无路,害怕被信任的人辜负,害怕浑身沾染黏腻的血污……

    她想回家。

    好想,好想。

    后来也不知偷偷躲在帐中哭了多久,直到哭累了,泪也哭干了,她才抽抽搭搭下了床。

    洗漱过后,推开房门,她又成了那个从容淡定的太子妃。

    她知道裴琏醒了,守在走廊向戴太医问过他的情况,才放心地点了两个暗卫出门。

    一个暗卫叫阿玖,是昨夜斟酒的那个婢女。一个叫十三,是个面生的男暗卫。

    她没带天玑。

    哪怕天玑就那样静立廊边,一副随时等待她吩咐的模样,她也没再叫她。

    过不去心里那个坎,而且……

    天玑这会儿估计也很不想面对她吧。

    这世间,人与人的缘分,最是不必强求。

    明婳带着两个暗卫,去了蓟州当地的牙行。

    经过昨夜,她深刻意识到她对裴琏的依赖与信任太过,出一趟远门,身边竟然连个自己的人都没有。

    不过采月采雁不会骑马,也没功夫,带在身边也不抵用。

    她打算在牙行碰碰运气,看能否买到两个合心意的奴隶,回程路上先暂时用着。

    晚些时候,她再写封家书寄去北庭,让父亲给她送两个武功高强的武婢来,三个、四个也行——

    反正她有很多钱,养二十人的卫队都养得起。

    只是制度不允许她养罢了。

    在牙行挑了一个中午,明婳都找不到能与天玑天璇媲美的婢女。

    最后她只能退退退退而求其次,买了个看起来不大聪明、但人高马大的番奴,还有一个其貌不扬但眼神踏实的土丫头。

    交了银子,拿了契书,这两人便跟着明婳走了。

    阿玖和十三跟在身侧,皆是搞不明白,这个节骨眼,太子妃不去陪伴照顾太子,怎么想到跑到这鱼龙混杂的牙行买了两个不怎么样的奴隶?

    明婳自也不会与他们解释。

    反正花的是她的钱,买的也是她的人。

    从牙行出来,明婳也不急着回醉仙阁。

    先带着那个叫阿罗的番奴和那个叫春兰的土丫头,去成衣店买了两套衣裳,又放他们在路边摊子填饱了肚子,方才拍拍手,将二人叫至身前。

    “以后,我就是你们的主子了。”

    她虽戴着帷帽,纤细的身形却坐得笔直:“我会给你们吃、你们喝,而你们要效忠于我,倘若是不听话,或是胆敢背叛我,我就……”

    她红唇微微抿了抿,那因过度哭泣而显得沙哑的嗓音也陡然沉下:“我会杀了你们,知道吗。”

    有些话,一旦说出第一遍,第二遍、第三遍就变得简单了。

    那两个奴隶听到个“杀”字,噗通跪下。

    春兰瑟瑟发抖:“不敢,奴婢绝不敢背叛主子。”

    阿罗低垂着头,口音很重的官话说得磕磕巴巴:“阿罗…阿罗是主子的奴,只听主子的。”

    “嗯,都起来吧。”

    明婳缓了语气:“只要你们听话,我也不会亏待你们。”

    阿罗和春兰诚惶诚恐给她磕了三个头,这才从地上爬起。

    阿玖和十三面面相觑一阵,阿玖上前提醒:“夫人,时辰不早了……”

    明婳看了看偏西的日头:“知道了。”

    她踩着杌凳,重新上了马车,却是吩咐:“走吧,去趟总兵府。”

    阿玖和十三微怔。

    明婳单手掀帘,眯眼看他们:“怎么?”

    阿玖迟疑道:“主子那边……”

    明婳道:“若是我使唤不动你们,那你们先回醉仙阁,我让阿罗赶车便是。”

    她说着,扬声问马车后的阿罗:“可会赶车?”

    阿罗忙不叠应着:“会,奴会。”

    阿玖和十三见状,垂下眼:“夫人息怒,属下这就赶车。”

    话音落下,过了两息,那只挽着车帘的白皙小手才缓缓放下。

    阿玖和十三再不敢多说,连忙驱车前往总兵府-

    裴琏再次醒来,已是傍晚时分。

    戴太医给他重新换了伤药,缠了伤口,又看着他喝下汤药,方才安心退下。

    待室内重归静谧,裴琏浅啜了两口清茶,转脸看向窗外。

    见外头暮色缱绻,红霞漫天,眉心不禁皱起:“夫人还没回来?”

    守在一旁的暗卫阿柒答道:“尚未。”

    稍顿,他觑着太子的神情:“可要属下派人去寻?”

    裴琏抿了抿唇,刚要开口,便听廊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似是有人回来。

    他偏过脸,看了阿柒一眼。

    阿柒立刻会意,快步往外察看。

    外间的木门打开,依稀传来女子清软的声音。

    的确是她回来了。

    裴琏下颌微绷,漆黑眼底明显泛起一丝不虞。

    这没良心的女人,她男人重伤卧床躺了整日,她倒好,在外逛到天黑才知道回来。

    待会儿他定要问问,她这一整日是买了龙肝凤髓,还是瑶池蟠桃。

    思忖间,屋内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裴琏眸光微动,再次擡眼,苍白面庞仍是一贯的清冷无波。

    视线落向那扇梅花凌寒的樟木屏风,却见屏风后现出三道身影——

    有男有女,有高有矮,就是没有他的太子妃。

    阿柒沉默地走到床边,阿玖和十三则是单膝行礼:“拜见主子。”

    裴琏一眼扫过他们,又往屏风后看了看,却是空空荡荡,再无身影。

    他语气微冷:“怎么就你们俩?”

    下首俩人僵了一僵,还是阿玖开了口:“夫人说她累了,便先回房歇息了。”

    裴琏:“累了?”

    阿玖硬着头皮:“是。”

    事到如今,裴琏还有什么不懂。

    她这是故意的。

    故意不来见他。

    看来是他高估了她,仍是个拎不清的糊涂蛋。

    “你去,将她请来。”

    裴琏凤眸眯起,语气也不觉微沉:“若她再推脱,便是扛也将她给孤扛来。”

    这差事自是阿玖去做。

    “是。”阿玖应下,起身的同时,还不忘给十三递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待她离去,裴琏看向十三:“说说,今日夫人都去了哪,买了些什么。”

    感受到上首凌厉压来的注视,十三连忙垂首,如实汇报。

    待听到明婳大中午出门,就是为了买两个奴隶,裴琏薄唇轻抿,并未多说。

    而当听到她买完奴隶,还特地跑了趟总兵府,裴琏目光骤凛:“她去那作甚?”

    十三背脊微僵,头也垂得更低:“夫人她…她……”

    他可算明白阿玖刚才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了!

    “今日一个两个都是吃了哑药不成?都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主子息怒。”

    十三俯首,深深吸了口气道:“夫人去总兵府探望靖远侯府的魏六郎,还让郑统领好生看顾魏六郎,莫要苛待他。若查清魏六郎是无辜的,她会全力保他平安无虞,返还长安……”

    “咔嚓。”

    话未说完,便听一道瓷器碎裂声。

    十三惊愕擡眼,便见太子掌心的茶盏竟然生生裂开了一道口子。

    十三大骇:“主子息怒!万望保全身子……”

    阿柒也看到太子半敞的衣领下微微涔出红色的绷带,也陡然变了脸色,“属下去寻戴太医。”

    裴琏却道:“都出去。”

    阿柒和十三稍怔,待对上太子凛冽的黑眸,心下一颤,赶忙退下。

    木门开合间,廊上依稀传来声响。

    “太子妃请进。”

    “知道了。”

    门再次合上,静谧屋内响起一道脚步声。

    轻柔缓慢,一听便知是女子。

    裴琏沉沉掀起眼帘。

    这一回,那扇寒梅傲雪的屏风后,总算施施然映出了那道他再熟悉不过的窈窕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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