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乐乐所在的文科楼和理科楼之间隔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草坪。她穿得如此招摇,一路如摩西过海,旁边的人先是纷纷侧目,等搞清楚怎么回事后,口哨声和掌声此起彼伏。尤其是卜西出来的那一群亲友团们,恨不得沿路追随。程乐乐要的就是这效果。她穿这衣服,一是热烈庆祝小哥勇夺冠军,二是高调膈应县城皇室的封建欲孽——他们不是一向自视甚高么?怎么轮得到一个二等公民拿奖呀?她在电台受的气,今天可要出个干净了。
后来,跟在程乐乐后面的人就不止卜西镇出来的同学了,还有各种被鄙视的小镇少年们,都在少女贞德的带领下,冲向了理科楼的三楼。
陈安一向是不爱凑热闹的。外面的喧哗声没引起他的注意,直到他的好友全梓荣一路“我草我草我草”地从教室门口跑到他跟前,站定后手舞足蹈地通知:“陈安,你妹妹来向你求婚了。我靠,你嫁得真他妈风光体面。”
陈安蹙着眉问:“你大白天的说什么鬼话?”
正说着,余光里瞥见门口涌进一群人,为首的那个站在正中央。阳光刚好打在她脸上,勾勒出细细绒绒的金边。舞台效果那是一等一的棒。
程乐乐刚想说“祝贺你小哥”,围在周边的人民群众先发声了:“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
我国人民就是这样,只要单身男女站在一起,要让围观群众发表意见,那就是“在一起”。另外一句紧接着来了——“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泰溪高中比以前的镇中大好几倍,陈安和程乐乐到了高中聚少离多,没那么引人注意,因而大部分人没听过两人是兄妹的传闻。卜西的同学倒是知道,但这么喜庆的场面谁在乎兄不兄妹呀,今儿就是要热闹!
吼声震天,场面相当像闹洞房,完全脱离了程乐乐想象的轨道。
陈安看程乐乐吃瘪的样子,觉得丢脸又觉得满足。他的柔情在胸中满溢,骨头都被泡酥了,他想,程乐乐蠢萌蠢萌的,也太可爱了吧。
程乐乐踮起脚尖,凑在陈安耳边大声问:“小哥,嗨森不啦?”
陈安微弯下身拢着手在程乐乐耳边回复:“你这样让我在全国赛中很有压力啊。”
旁边围得水泄不通的吃瓜群众表示有什么悄悄话不能和大家说呀,众筹听一个呗。
陈安挥挥手:“散了吧。”
吃瓜群众不乐意了,又开始“亲一个”“亲一个”地喊上了。喊了没几声,没如愿以偿,却把风纪主任老纪招来了。老纪那破锣嗓一开“干嘛呢干嘛呢?要造反啊?”群众瞬间鸟兽散。
程乐乐也想一溜了之,但架不住大家泄洪程度不够快,被老纪拦下来了。
陈安把程乐乐拉到身后,长腿阔步地走过去,护犊子护得格外明显:“纪主任,我妹妹给我庆祝呢。”
现在陈安是校长的亲儿子,老纪不看僧面看佛面,没沉下脸来说他,也没为难程乐乐。他拍拍陈安的肩膀说:“庆祝是该庆祝,但要注意影响。等你在全国联赛的好消息。”
说完,再瞥了眼不远处穿着“奇装异服”的程乐乐道:“还不回去把衣服换了。”
然后就这么重拿轻放地背着手走了。
程乐乐吐了吐舌头,想着成绩好真是可以为所欲为。要没陈安,她今天可吃不了兜着走,五千自省文准跑不了。
陈安回头见程乐乐死里逃生的形容,眉骨动了动:“这时候知道害羞了?刚才大张旗鼓地跑过来怎么不害臊?”
程乐乐说:“我这是害臊吗?我明明是害怕。”
“呵,还把害怕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程乐乐懒得反驳了,只问:“小哥你还没回答我开不开心呢?”
陈安故作矜持地学程乐乐那天晚上的口气:“还行,继续努力。”
程乐乐说:“我这几天屁股都颠坏了。好可怜哦。”
程乐乐眼睛一眨一眨的,眼尾微翘,眼神仿若有粘丝,甚是勾人。
陈安坐在课桌上,一脚弯曲,另一脚伸在程乐乐的腿旁边,问:“你想要什么奖赏?趁火打劫吧,今天小哥都应你。”
程乐乐听得很激动,眼睛里的光都亮了好几瓦,这个光亮保持了大概有几秒钟,然后瞬间灭了。
“我想不出来。”
“那欠着吧。终生有效。”陈安懒懒散散地回答了一句。当时的他并不知道这句话给自己埋下了多大的雷。
“真的呀?”
“当然是真的。”
“小哥对我最好了。”
“你又来了。”
“我说的都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旁边竖着耳朵免费偷听的小姑娘已经有人开始嘤嘤嘤了。有羡慕的,有嫉妒的,就是没有恨的。
为什么呢?
因为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哪轮得到他们这些妖怪来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