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新的好朋友,日子也不是那么难捱了。
转眼到了高一暑假。学校将奥数拿奖牌的希望全都押在了陈安身上,还送他去参加省会自办的奥数培训班。
走之前,他没直说“你记得给我打电话”,而是高冷地说了声“我就每晚七点有空。”挺像领导说半句藏半句的做派。
程乐乐感到一阵失落。每年寒暑假陈安都在她身边,两人还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久的时间。她最近都觉得和陈安生分了。不过,程乐乐还是小孩子心性,失落也就失落了一天。除了陈安,她还有陈筱牧呢。
两人暑假隔三差五地约着出去逛街。小哥以前也陪她逛,但是男孩子和女孩子毕竟不一样,她和陈筱牧一起玩有截然不同的乐趣,在琳琅满目的小门脸里,她和陈筱牧能凑在一起快快乐乐地待一天。但要是和小哥出来,她怕小哥等得不耐烦,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克制自己,总有点那么意兴阑珊吧。
逛完了回到家吃个晚饭,新闻联播的前奏曲一开始,程乐乐就给陈安打电话。她跟陈安说起陈筱牧有多好玩,今天又遇上了什么趣事儿,连她和陈筱牧各自涂了什么颜色的指甲油都详细汇报。
陈安不大喜欢陈筱牧,但架不住程乐乐喜欢,他转念一想,女孩子嘛,总得有个说悄悄话的小闺蜜。于是也没管。
一个电话,基本上都是程乐乐在说。说完了之后她也会问,小哥你呢?陈安说,我今天都在做题。
一句话,3秒钟说完。每天差不多都这回答。
其实他在省会这段时间过得并不好。
泰溪毕竟是个十八线小县城,陈安在这里可以轻而易举地拿第一,然而等他到了卧虎藏龙的夏令营,见识到了外面茫茫世界更多天赋异禀且努力拼搏的同类,才认清自己并不是天生王者的现实。他得全神贯注,拼尽全力才可显得毫不费力。
有时,一向自信从容的他也开始反思自己定的目标是否好高骛远了。
几个回合下来,程乐乐发现异样了。
她打电话给陈筱牧:“我哥最近好像学习压力还挺大的。从小到大,我都没见过我哥一直做题做一天还这么沉闷的。”
陈筱牧:“怎么着?需要我这技校生给你哥提一点学习建议?”
程乐乐“啧”了一声:“你不是暗恋我哥吗?这会儿正是你趁虚而入的时候。”
陈筱牧说:“我就只有一个含苞欲放的肉体可纾解你哥的烦恼,学习上我真帮不上忙。”
“臭流氓。”
程乐乐挂了电话,趴在桌上想了一会儿。
唉,只怪小哥这一路太顺了,让她一直没得着安慰他的机会。乍一需要她出面,她还真有点捉襟见肘。她琢磨了好一阵,想起她应援偶像那一套的做法,第二天在淘宝上定做了几款应援物件。
过了几天,陈安收到了程乐乐发来的信息,点开看是一段视频。
背景起初是乌漆嘛黑的一片,陈安隐约看到旁边斑驳的栏杆,才知道这是单元楼的楼顶。正看着,屏幕中央突然大亮,四个硕大的灯牌显示“小哥最棒”,程乐乐昂首挺胸地迈着正步走进了镜头。她额头上系着白色的丝带,上面写有鲜血淋淋的红色繁体字“殺”,腰间绑着一个腰鼓——这明显是来自陈奶奶老年秧歌队的道具,她在镜头前站定,气势如虹地开始吼:“陈安陈安!”喊完一嗓子就咚咚咚敲三下,又是一声“猛虎出山!”咚咚咚。“陈安陈安!”咚咚咚,“把他们通通干翻!”咚咚咚。“陈安陈安!”咚咚咚,“把他们踩到脚底板!”咚咚咚,“陈安陈安!”“不杀光敌人誓不返!”咚咚咚。
最后一句声儿是楼下传来的。
“小燕子大半夜不睡觉你找死啊!”
“噗”,陈安没忍住笑了起来。要是他也在顶楼,他准没脸待在原地。可是这么遥遥地看着程乐乐为自己认真地做热血中二的傻事,一颗心就成了橡皮糖,软软的,粘粘的,甜甜的。
陈安想家里的跟屁虫了。他想把跟屁虫拥入怀里,揉揉她的头发,捏捏她的脸蛋。他摩挲着屏幕上那张杀气腾腾的脸,想这个笨蛋怎么这么元气可爱又细心,突然感觉好像也不是他一个人在为两人的未来奋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