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日是归时 番外 二、小赵的快乐生活（完）
卓蕴的出现引起赵醒归所在班级一阵小小的轰动,这群大一学生大多没满二十岁，一个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看到妖娆性感的卓蕴,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原来,平日里高冷寡言的赵醒归同学竟是喜欢这样风格的女生？
赵醒归后面没课,装上轮椅车头,在同学们的注目礼中,和卓蕴一起离开教学楼。
来到学校主干道,卓蕴踩着高跟鞋走得耀武扬威，外加边上那位开着电动轮椅的移动风景,引来无数人的目光。
赵醒归觉得好笑，问她：“你走T台呢？”
卓蕴说：“我要让那些蜂啊蝶啊都知道，你，是我的。”
赵醒归连连附和：“是你的是你的，我就是一块撬不动的墙角。”
卓蕴这才满意：“请一直保持这样的觉悟,赵同学。”
赵醒归：“遵命！”
时间还早，两人不急着去拿车，说去北门转一圈,买点吃的。
卓蕴很久没来A大北门商业街，学校外的店铺常常易主，那家网红甜品店早就不再火爆，还没撑满三年就关门转让,卓蕴看着原本是甜品店的商铺如今在卖串串，失落地说：“那家店的泡芙还挺好吃的。”
赵醒归说：“年前还开着，我买过几次,泡芙做得已经没以前那么新鲜了,可能现在实体生意不好做。”
卓蕴说要喝奶茶,两人就挑了家小店去排队，奶茶店门口，赵醒归的轮椅实在让人难以忽视，就听到有人喊他：“归哥！”
他和卓蕴一起回头，看到向剑和一个女孩走在一起，向剑认得卓蕴，又喊：“归嫂！你回来啦？”
卓蕴瞪他：“你叫我什么呀？”
向剑嘿嘿笑，冲卓蕴张开左手五指晃晃：“你懂的，归嫂。”
卓蕴又好气又好笑，打量着向剑，发现这傻大个变样了。
向剑上大学后不再那么邋遢，懂得捯饬一下自己，原本乱蓬蓬的头发剪短许多，因为块头大，看着还挺威猛，他身边的女孩身高还不到1米6，两人站在一起，完美诠释什么叫最萌身高差。
赵醒归微笑着问向剑：“不介绍一下吗？”
向剑懵懵地看那女孩，又看赵醒归，摸着后脑勺说：“归哥，这、这我同学，姓刘。”
小刘同学羞羞脸地站在边上，不敢吱声。
赵醒归有点尴尬，知道这是八字还没一撇，卓蕴赶紧打圆场：“向剑，你和你同学喝什么奶茶？今天归嫂请客，赏脸不？”
向剑立马活跃起来：“那必须得赏脸呀，她喝香芋，我喝波霸，谢谢归嫂！”
买完奶茶，四人分别，卓蕴说找个地方坐坐吧，喝完奶茶再回家，赵醒归说：“我想到一个地方。”
卓蕴脑子一转：“我也想到了！”
赵醒归对她笑：“会一样吗？”
卓蕴学着向剑的语气：“那必须得一样啊！”
他们又一次来到外语系教学楼后的那片小花园，香樟树依旧枝繁叶茂，树下的石凳也还在，卓蕴在石凳上坐下，赵醒归像以前一样，坐着轮椅待在她对面。
卓蕴吸着奶茶，问：“赵小归，你在学校见过丁老师吗？”
“当然见过。”赵醒归说，“她是我表姑啊，我们家和他们家一年会聚一次，你都没赶上，以后你肯定会见到她。”
卓蕴很久没见过丁虹老师，下次再见，她已经成了赵醒归的女朋友，还得跟着他喊丁虹为表姑，哎呦，好害羞。
赵醒归又补充了一句：“我表姑说，她是咱俩的红娘，结婚时要给她敬酒的。”
“……”卓蕴嘴角抽抽，问，“红娘，不应该是卓利霞吗？”
赵醒归也在喝奶茶，眼睛都弯起来：“所以，你这是答应和我结婚了？”
卓蕴这才发现又着了他的道，气道：“你想得美！没有单膝下跪我是不会答应的！”
赵醒归很为难：“单膝下跪真的很难，那个……双膝下跪可以吗？”
卓蕴板起脸：“……不行。”
赵醒归：T^T
两人就这么悠闲地喝着奶茶，聊着没营养的天。
卓蕴已经在紫柳郡住了好几天，每天待在赵醒归家等他下课，白天无所事事，说：“赵小归，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你爸爸，有没有地方让我去实习两个月，可以不要工资，能学东西就行。我有几个同学暑假都不回国，就自己找地方去实习，或打工，我都快二十四了，暑假那么长，闲着很浪费时间啊。”
赵醒归其实也看出卓蕴在他家待得有点无聊，这几天正考虑这个问题，刚好趁这机会开口。
他说：“明年暑假你再去实习吧，今年，我想交给你一个任务。”
卓蕴疑惑：“什么任务？”
“就是我家那套紫柳郡的高层房子，你住过的。”赵醒归看着她，“我想把它装修一下，由你来设计，装修好，下次你回来，我们可以住到那边去。”
卓蕴傻傻地问：“为什么要住到那边去？你妈妈是嫌我住在你家碍事吗？”
“没有的事。”赵醒归乐得直笑，“我就是觉得家里人太多，我想和你单独住，我们可以一起做饭。”
卓蕴还是想不通：“潘姨做饭那么好吃，我为什么要做饭？”
赵醒归说：“你不用做，我来做，我已经会做好几道菜了。”
卓蕴：“潘姨做饭那么好吃，我为什么要吃你做的饭？”
赵醒归：“……”
他看出来了，她就是故意和他抬杠，赵醒归拆掉轮椅车头，划着轮椅来到卓蕴身边，手按上石凳：“坐过去些，给我留个位子。”
卓蕴乖乖往边上挪了下，赵醒归把脚放下地，手一撑屁股就移到石凳上，卓蕴皱眉：“这凳子很硬的，你坐着会不会不舒服？”
“会，屁股遭罪。”赵醒归微笑，“就一会会，没事。”
他大腿用力拖动双脚，又用手抓着膝盖摆好双腿，鞋底踩实地面，伸臂揽过卓蕴的肩，继续刚才的话题：“那套房子就在紫柳郡，我转轮椅回家最多也就十分钟，你要是不想做饭，我们就回去吃，想做饭，就我来做，这总行了吧？”
卓蕴噘起嘴巴摆谱：“有没有设计费啊？你是不是想压榨我，把我当免费劳动力？”
赵醒归搂紧她的肩：“卓大设计师尽管报价。”
卓蕴问：“预算多少？”
赵醒归说：“一百万。”
“嚯！”卓蕴惊呆，“这么高？！那房子多少方来着？婚房装修都不用这么多吧？”
“好像是136方。”赵醒归回忆了一下，“我不懂装修，你看着弄，前期设计都你来，后面你不在，我会让项目经理照着你的设计施工。”
卓蕴观察着他的表情，不自然地问：“不会真是婚房吧？”
没想到，赵醒归竟耸耸肩：“嗯哼。”
卓蕴目瞪口呆：“真是婚房？”
赵醒归笑：“你非要这么想，我觉得也差不多。”
卓蕴一脸嫌弃：“太小了！才136方，你想糊弄谁？”
赵醒归：“……”
他一时也搞不清卓蕴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别墅住惯了？在我家住小楼，自己家也是小楼，已经看不上平层了？”
卓蕴理直气壮地回答：“是啊！你这就是让我由奢入俭！大大的坏！”
赵醒归确认了，她是在开玩笑。
他慢悠悠地说：“卓老师，我和你说实话，我爸就是做地产的，等我俩结婚肯定会给你房子，你想要多大的房，都行。紫柳郡再买一套也可以，就不太有挂出来卖的，外面的别墅也一样，哪儿都能买得起。问题是，现在就我们俩，实在没必要住那么大的房子，离家又远，很不方便的。”
卓蕴依偎在他怀里，吸了一口奶茶：“我和你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我自己家那么大一栋楼，每次打扫卫生都累死，再来一栋我可吃不消。”
赵醒归很开心：“那你就是接单咯？”
“接。”卓蕴问，“你喜欢什么风格呀？
赵醒归说：“简单点，像你家那样就挺好，我的需求你都知道，记得装个大浴缸，圆的那种。”
卓蕴瞟他：“你想干吗？”
赵醒归低下头，用鼻尖蹭蹭她的脸颊，声音哑哑的：“和你一起洗鸳鸯浴。”
卓蕴被他搞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懊恼地推他：“走开，公共场合注意分寸！”
赵醒归说：“回头，我让我爸去公司里给你找个实习生做助理，女孩吧，让她吃透你的设计理念，等你去纽约，她还能继续和项目经理沟通。”
卓蕴继续杠精附体：“为什么不找一个男孩啊？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找个帅帅的小伙儿多好。”
赵醒归脸色一黑，掐了下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他，他的眼珠子暗沉沉的：“当真么？”
卓蕴：“……”
赵醒归顺势就吻住了她。
——
卓蕴说干就干，第二天就换掉漂亮的小裙子，穿上T恤和运动裤，拿着小本本、尺子和笔去房子里测量尺寸。有过久兰花苑的装修经验，现在，她已经可以独立操作这件事。
赵醒归行动力也很强，两天后就让爸爸派了一位实习生来给卓蕴做助理。实习生叫王盼，女生，室内设计专业大四生，快要毕业，还没签offer，在赵家地产集团下属的一家房产公司工程部、跟着一位精装工程师实习。
王盼是个很实在的姑娘，不知道卓蕴的身份，被派过来做助理也没抱怨，每天就勤勤恳恳跟着卓蕴干活。她只比卓蕴小一岁，两人还挺聊得来，卓蕴对她实习的内容比较好奇，偶尔会问她，王盼的嘴却很严，说是公司机密，不好讲。
卓蕴就觉得，这女孩人不错。
手头有事干，卓蕴再也不会感到无聊，前期一直在画设计图，图纸搞定后，施工队入场，她又开始新一轮的泡工地生活。
卓蕴算是半个业主，大多数事情都能自己决定，偶尔会去问问赵醒归的意见，赵醒归对她很信任，最多就挑一下颜色，其他全部放手，卓蕴就发现，小赵同学其实也没那么挑剔。
六月底，赵醒归迎来期末考试周，一直考到七月初，以优异的成绩将大一课程全部结束。
紫柳郡那套位于十九楼的房子也进入稳定的施工阶段，赵醒归收拾好行李，准备和卓蕴一起去观县住一阵子。
就在他们出发前两天，发生了一件很小很小的事，那就是——阿团死了。
四只仓鼠，阿团阿圆，还有它们的一对子女，大球和二球，全都长到两岁多，算是仓鼠里的老年鼠。
赵醒归知道仓鼠的寿命只有两、三年，在网上查过，如果喂养得好，它们也能长到四岁。四只仓鼠一直健康活泼，每天吃东西、睡觉、玩滚轮，赵醒归没觉得它们有衰老的迹象，还没做好思想准备，却在这一天，发现阿团倒在木屑堆里，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和卓蕴一起把阿团埋在院子里的泥土下，回到房里，看着那栋阿团住过两年多的三层别墅，如今空空荡荡，阿圆却还在边上的别墅爬上爬下，赵醒归很久都没说话。
他默默地把剩下的三栋别墅和养酒酒的水缸收拾好，对卓蕴说：“我想都带到观县去，我怕等我回来，阿圆也不在了。”
卓蕴说：“好。”
赵醒归垂下眼睛：“以后，我再也不养仓鼠了。”
卓蕴抱抱他：“别伤心，阿团是无疾而终，这是自然规律。”
赵醒归在她怀里问：“卓老师，我会不会死得比你早？”
卓蕴说：“不会的，你比我小呢。”
赵醒归说：“可我是截瘫，我一辈子都不会健康，以后很容易生病。”
“生病就去看病，好好保养身体，你会很长寿。”卓蕴站在赵醒归面前，紧紧揽着他的肩膀，“赵小归，别害怕，你才二十岁呢。”
——
暑假是久兰花苑那栋小楼最热闹的时候，卓蘅也回来了，加上卓蕴、赵醒归和苗叔，边琳每天喜气洋洋，变着花样地给三个孩子做美食。
卓蘅开学读大四，彻底放弃留学，申请了本校保研，要开学后才有结果。
关于他的保研，其实是赵醒归鼓励的，春节时在观县，赵醒归和卓蘅深聊过一次，卓蘅背着八十多万的债务，原本已经不打算再读研，想要本科毕业就工作。
赵醒归知道他绩点一直不错，学校也挺好，就劝他试试保研。
赵醒归说：“蘅哥，不在乎多这两三年，你要是不想念，我不会来劝你，但你要是想念，我觉得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读研都有益无害，你要是去问卓蕴，她一定也和我一样想。”
卓蘅思考了整个寒假，开学后决定申请保研。
卓蕴回来时，赵醒归想着可以和她一起过三个月，幸福得飞起，可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他才发现，三个月转瞬即逝，八月中旬，卓蕴又要和苏漫琴一起去纽约了。
这三个月，他们天天见面，每天晚上都一起睡。七月时赵醒归跟着钱塘轮椅篮球队去上海打过一次比赛，卓蕴都陪他一起去，晚上自费住酒店，和他住一个房间。
他们像普通情侣一样，出去看电影、逛街、吃饭……还去上海看各种艺术展览。
看展是卓蕴的专业素养之一，赵醒归对美术类一窍不通，但他愿意陪卓蕴一起去，喜欢看她陶醉在艺术世界时的专注表情。
他们还会去听音乐剧，对五音不全的小赵同学来说，这事儿比看艺术展还磨人。他每次都会穿上得体的衬衫、西裤和皮鞋，在轮椅上正襟危坐，板起一张高深莫测的脸，别人鼓掌他也鼓掌，别人流泪他也哀伤……卓蕴听得很投入，小声告诉他：“下次你来纽约，我们一起去听歌剧，那个更精彩。”
赵醒归：“……”
唔，他比较想去纽约看NBA比赛。
关于X事，他们没有定下固定的频率，比如一周一次或是一周两次。赵醒归知道，像他这样年纪的男孩，血气方刚，天天和女朋友住在一起，频率应该很高才对，什么一夜二次郎、三次郎都应该不在话下。
可他不是别人，在这方面，他没法和普通男孩去比，有时候状态不好，还会失败，卓蕴会安慰他说没关系，可赵醒归还是沮丧得不行。
让他感到窝心的是，卓蕴非常理解这件事，她会在日常生活中与他打闹、开玩笑，却从不会在这件事上打击他、取笑他。
每一次，他们都向对方打开心扉，完完整整地交出自己。
每一次，他们都极其投入，从中获取最大的快乐。
赵醒归问过卓蕴，会不会感到遗憾，她都没试过正常的做法。卓蕴就摇头，说不遗憾，她感觉很好，因为是和他在一起。
只要是和他在一起，她就特别幸福。
“你最可爱了。”卓蕴总是这样说。
赵醒归躺在床上，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你真的觉得我可爱吗？”
卓蕴撸着他的头发，低头亲他：“当然，你是我的男孩，全世界最可爱的男孩。”
卓蕴飞去纽约后，赵醒归回到钱塘紫柳郡。
A大还没开学，他天天住在家里，看看书、练练编程、做力量训练、去篮球队打球，还有在院子里练习走路……
日子过得平静又规律，只是，多了一分寂寞。
这一天，赵醒归闲着没事，自己划着轮椅去那套正在装修中的高层房参观。
刚巧，房子里没人，正处在停工期。
开工两个月，房子已初具规模，墙面已刷过乳胶漆，等着后期贴墙布，地板已铺好，厨卫设施都安装完毕，只是柜子还没打，家具也没买，整个屋子空荡荡，让他可以划着轮椅来来去去。
看着这套新装修的房子，赵醒归心中突然生起一个念头，四下一看，找到最适合的地方，是主卧里一张装修队留下的工作台，比普通桌子要高，给工人们切割板材用的。
赵醒归没带肘拐，如果没有支撑，光靠腿的力量，还站不起来。
他把双脚放下地，双手撑住那张工作台，手臂和大腿一起用力，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小心地挺直腰背，低头看着自己纤瘦的双腿，寻思着下一步要怎么做。
赵醒归慢慢下蹲，膝盖打弯后，双腿立刻发软，他更用力地扒住台面，防止自己下蹲过快。
可是，台面很毛糙，有一些小木刺，一根木刺扎进赵醒归的掌心，疼得他一个激灵，手不由自主地就松开了。
失去一只手臂的力量，他再也支撑不住自己，整个人往下滑落，“扑通”一下，狼狈地摔在地上。
双脚又一次扭曲在一起，赵醒归看手掌，咬牙拔出那根小木刺，用手抓着膝盖调整双腿位置，双手和双膝撑地，把自己换成一个爬行的姿势。
他想再试一次，左手撑地，腾出右手去搬动右腿，无奈腿部力量实在不足，在搬动的过程中，他失去平衡，“哎呀”一声叫，身体又一次向左边倒下。
赵醒归侧倒在脏兮兮的地板上，用一种婴儿在母体里的姿势。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年轻男孩清朗的“哈哈”声在空荡房间里一阵阵回响。
笑了一阵子，他的神色平静下来，心里也不再烦躁，也不管地上脏不脏，他努力翻转身体，仰面而卧，将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
这是主卧，赵醒归躺的位置，将来会是一张双人大床，是他和卓蕴的床。
刚才，他只是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单膝下跪。
【番外二、小赵的快乐生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