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谢辞,你我平分天下如何?”
同一个天空,同一天夜里。
北戎中军王帐。
十数名北戎王呼延德心腹的大将及十八部族长分座王案两侧,一卷羊皮地图摊开,这是滦苍山一带的山势地形图,荀逊带回来的,如今普通哨兵已进出不能了,匆匆勘察,自东边峭壁一带攀山带回,潦草但甚是详细。
呼延德自敏德手中又接过一卷,打开一看,亦是滦苍山地形图,扫视一眼,他未发现差异。
“后方山口,谢辞已命人挖掘工事成河,我们从前方大盆口冲锋而出。”
地势太广,注定朝廷合军无法牢牢将北戎堵住在大盆地,两军称之为对峙,北戎军进攻是冲锋而非突围。
但这样的地形,注定这是一次短兵相接的交锋。
呼延德勾唇冷笑:“西边河湾,中间丘陵起伏有山,而东边一路过去,有六片扇形凹地。”
“一旦谢辞中军被迫入,范阳军突然抽身!我们的骑步冲锋而下!谢辞避无可避!一个时辰内,他必兵败身死!!”
呼延德双目凌然:“谢辞一死!朝廷合军即便勉力全身而退,也必出现混乱,”而他,是不会给机会李弈整军!
“我们乘胜追击!必重挫朝廷合军!”
“大败之,击溃,全歼!”
呼延德眉目凌然:“届时!这中原的大江南北,将尽归本王之手!如画江山,将任你我驰骋——”
偌大的王帐,呼延德一掌重重拍在大案之上,从上到下,兴奋凌厉,舍我其谁。
沓沓翘头牛皮战靴落地,王帐很快散了,整个北戎大军,悄然无声准备起来。
一张暗黑大网,无声地张开了。
……
黑魆魆的牛皮大帐,卢廷琛的声音暗哑恨怨,如罂粟的果实一样带着致命的诱惑。
李弈一动不动端坐在大案之后,有些血痂的长发半披他脸侧和玄黑色铠甲的前襟。
暗黑的帐内,万籁俱寂。
李弈蓦地擡起头来了!
远方的火把照在牛皮大帐上,隐隐的透在他的脸上,李弈鼻梁笔直山根坚.挺,他那唇珠丰隆的唇一刹勾起,目光陡然凌厉。
“你们这是把我当傻子了?”
李弈简直怒极反笑,霍地站起身,而他一动,立在帐门的李奇循朱宿已经闪电将这三人反剪擒下,一踹脚弯,直接“啪”一声重重跪在褐色的泥地上。
李弈的心腹近卫俱是高手,卢廷琛三人连还手之力都没多少,挣扎一下,下巴卸下,身上一麻,已经动都不能动了。
卢廷琛惊怒交加,呜呜他死死瞪着李弈。
这个深紫披风矜贵优雅的男人,此刻锋芒毕露,深黑色长筒军靴落地,李弈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到这三个人面前,他居高临下,俊美的面庞一刹怒到了极点。
简直把他给气笑了。
这是以为他有多蠢啊。
是,他是想杀谢辞,他对谢辞的警戒已经飙升到最顶点,他几乎是可以断言,如果不能在北伐大战解决谢辞,后者将会是他此生最大之敌。
但李弈异常敏锐,几乎是卢廷琛找到他的一瞬间,他就已经嗅到了背后的阴谋了。
简直把李弈气得笑了,这是把他当傻子,抛出一个诱饵,就妄想他咬勾?
他怒极反笑,李弈心念电转,他冷冷道:“把这三个人绑了,找人换了衣裳,先伪装住。”
迅速完成交换,李弈直接披了近卫的衣裳,割开大帐后方的帐布,一闪身而出,直接提着这三个人,直奔谢辞的中军主帐。
黑色的斗篷,李弈半披长发,将这三个人如同死狗一般掷下地上。
谢辞站起身,两个同样高大的战将男子对视着,李弈挑眉:“北戎的细作,煽动我在战场杀你。”
大帐灯火明亮,两人视线对视一瞬,谢辞倏地低头,目光一触到卢廷琛,“卢信义的儿子?”
他挑了挑眉。
其实北戎不是没有旁的衍变后手的,但谁也料想不到,李弈非但不中计,他甚至还当机立断直接提着人找上了谢辞。
几乎是马上,谢辞敏锐地察觉到了战机。
他盯一眼地上三人,闪电般擡眼,和李弈对视一眼,两者俱在对方的眸光看到同样的东西。
就在当夜,谢辞和李弈联手,迅速顺藤摸瓜,几乎把这一整条细作线掀了底儿朝天。
与此同时进行的,是严刑拷打。
李弈和谢辞手下都不乏刑讯高手,熬了半宿,终于有人撑不住了。不少人都是汉人,要么为了钱,要么因为家人,要么就是荀逊早年发展出来的,但目前仍不相信荀逊是北戎子,认为是谢辞构陷的。
“荀逊就在这营里!”
谢辞怒极反笑:“他好大的胆子。”
他立即叫来荀逍,让他和谢云一起去。
荀逍一身重铠,左边脸的烧伤重疤露在头盔之外,他已经好了很多,但刹那,神色大变。
“这几个人,是荀逊的人,交给你们俩了。”
荀逍目光不可自抑泛出红,他咬牙:“是!”
荀逍提着当先那两个小个子士兵冲了出去,谢云提起另外两个,紧随其后。
后半夜,夜色黑魆魆。
卢廷琛也没有多硬骨头,最终还是招供吐口了,谢辞试了两次,抓住了正确的传信方式,李弈旋即将联系事成的消息放过去了。
一个夜晚,两人迅若雷霆,联手完成一连串的事情。
当然是要反杀了。
谢辞迅速摊开刚刚描绘整理完成的滦苍山地形图,万籁俱静,他锐利双目缓缓扫过这一张大地图,最后将视线放在东边连续六扇的大凹地上。
他手指一点:“倘若我是呼延德,就会在此动手。”
细作眼线招供的东西不多,也就隐隐约约昭示,荀逊好像在,他亲自来了。
但,不难猜,呼延德的目标,肯定是谢辞的命。
谢辞有着异常敏锐的军事触觉,审视良久,他最终将目标位置锁定在六扇地上了。
李弈撩起帐帘,快步而入:“你的判断没有错。”
李弈等那边消息,已经等到了。
呼延德也没有给正确的伏击计划和位置,但已经到了这份上,判断出来不难。
油灯点了一夜,整个大帐光如白昼,谢辞一夜未眠,却丝毫不觉疲倦,他站直,和李弈对视一眼。
两人双目俱凌厉。
以快打慢。
想必呼延德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暗中动作太多,反杀速度越快越好。
……
第二天清晨,这一场盆地冲锋大战开始了。
高度戒备的双方前线兵士,一块大山石滚落,双方都以为敌军的动作,一下子跳了起来。
紧接着,一场超级大战刹那间就被引爆了。
“就在前面!”
卢廷琛被挟持在荀逍手里,荀逍蒙着肉色棉巾,他重返军队以来,一直竭尽全力在刷军功,已经重新跻身大将之列了。
只要有功,他都肯去。
这还是他一次放弃大战冲锋,去擒荀逊。
只可惜,功败垂成了。
顾莞不在,但她有教出徒弟,是几个谢家卫的年轻小伙,秦瑛也学了六七成手艺,画出出来的高仿妆不全像,但加上头盔,也有七八成。
但离得远远,荀逊有一种野兽般的直觉,他锐利双目盯着那“卢廷琛”三人,蓦地一偏首!
“那不是卢廷琛!”
不好了!
荀逊闪电般暴退,将身边的人一推全扫向前,他两三下闪进鳞动的兵马中,很快消失不见。
但大战已经将要打响,隆隆的战鼓响彻天际,一下接一下仿佛敲击在人的心坎上。
荀逊目眦尽裂:“不好了!快回去——”
谢辞和李弈必定是反设伏了!
而他昨天深夜,已经把消息传回去给呼延德了。
……
谢辞目标是呼延德,而后是北戎大军。
呼延德非常谨慎,这个草原王战事能力也极强,他伏击归伏击,选择的位置,却是非常利于骑兵冲锋和撤离的。
谢辞和秦显陈晏黄宗羲等大将连夜商议,最后定下六方绞击,只要呼延德率兵冲进扇形盆地去绞杀他,呼延德就必定中计。
军中已经配备了全方位的弓.弩手。
隆隆的大战,北戎骑兵一冲锋,飓风过境一般的马蹄声如山呼海啸闷雷滚过,大魏合军咬牙牙关,迅速后退稳住阵脚,卡住站位,以骑兵为先,迎击而上。
兵分三路,六扇凹口。
这段时间,李弈范阳军一直奋战在前,谢辞也有意无意将范阳军安排在自己附近,这也是呼延德选中李弈为最合适人选的重要原因之一。
万军厮杀,北戎骑兵悍然自盆地之内冲锋而上,直奔扇形通道的方向。
隆隆的鼓声已经急促到了顶点。
李弈和谢辞驻马众军之前,一边一个,离得远远,他们望不见彼此的身影,但却默契地盯视了对方所在方向一眼。
大战已经开始了。
谢辞下令全军进军之后,李弈一挥手:“上!”
双方骑兵,短兵相接,这是个最难应对北戎骑兵的位置,谢辞自己亲自率兵上位的。
双方短兵相接间,闷雷一般的战声滚动。
谢辞鏖战一个多时辰,将呼延德的麾下悍将安史阿斩于马下!
这已经是谢辞杀呼延德的第四名王庭大将了,呼延德刹那目眦尽裂:“谢辞,你该死——”
嘶声力竭,军声雷动,终于在鏖战到下午的时候,呼延德成功将战场带到了第五扇凹地的位置!
呼延德眯眼等待,远方范阳军如约骤然退去。
呼延德登时大喜,凌厉视线一收,他举起弯刀,厉喝:“勇士们!给本王杀——”
“杀一当三,凡得为将首级者,不论大小,俱升二级赏五百金!取谢辞项上人头者!封爵,赏万金——”
呼延德一声厉呼,北戎中军刹那沸腾,然就在这个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发现,范阳军方向急退的声动好像缓了。
呼延德心口一突。
但北戎骑兵已经入雷霆一般狂冲而去!
呼延德陡然厉喝:“挥旗,遏制攻势!缓缓后撤,聚拢——”
谢辞和李弈有专门遣了人盯着北戎中军的令旗,当即惋惜一叹。
果然北戎大军不是那么好全歼的。
呼延德能从老北戎王众多孙子中直接上位,并且他父亲还是不讨喜的儿子的情况下越辈上位,果然有两把刷子。
但谢辞也没有失望。
几乎是察觉旗语变化一瞬,谢辞立即下令:“放响箭!”
“咻咻咻”连续多支带蓝色焰火的短程信号箭升空!早有准备的过半数朝廷合军,刹那一变阵势,直奔六扇通道而来,牢牢掩杀而去。
谢辞悍勇过人,率亲军一度厮杀到了北戎王旗不远处。
“箭!”
谢辞厉喝一声,反手接过他的弓,这是一把十四石的顶级强弓,谢辞大喝一声,倏地满弓拉开,右手大拇指一松,三支箭矢如携穿山裂石之势激射而出,直奔呼延德的胸腹。
谢辞眼界过人,臂力当世难有人匹敌,抓住的时机也恰到好处,呼延德奋力打下两支,但他绝对打不下第三至,他至少重伤。
千钧一发,荀逊赶至!
他自万军之中,不断寻找,终于寻获呼延德中军所在,电光石火,他目眦尽裂,毫不犹豫奋身一扑,将呼延德扑了下马!箭矢深深扎进了他的后背,洞穿至腹部!
一朵血花爆开。
谢辞倏地面色一沉。
然而,千载难逢的机会只有一次,呼延德也算是相当了不得,背部重重坠地一瞬,他一掀荀逊将其交给近卫,自己一跃重新上马,骇怒冷静,迅速整军,“往东边,杀出去——”
他厉喝一声,放弃给谢辞还一箭,目标明确,必须突围而出。
北戎骑兵终究是多,呼延德一开始选这个位置,也是有利于自己的。
最终,呼延德厮杀至天明,成功突围而出。
这一战,朝廷合军胜。
呼延德率北戎大军还是力挽狂澜成功了。
但此一战朝廷大军歼七万多北戎骑兵和步兵,缴获将近六万匹的战马。
……
“可惜了,又让他跑到平原去了。”
高高的山岗上,战事刚刚结束,底下残战仍在持续,而北戎骑兵和步兵带起的滚滚烟尘在视线所及的远处匆匆而去。
谢辞和李弈并骑登上山岗,远眺北戎大军的方向。
谢辞很快就下令追击北戎步兵的部队掉头回来了,以免被北戎杀一个回马枪。
“早晚的事,燕南平原这么多。”
谢辞身上褐红斑斑,不过都是敌军的血,他就手上擦了点小伤口。
对此,谢辞不以为然,太行以东平原太多了,能在战场冲向平原之前获得一场大胜相当不错了。此消彼长,还缴获如此多的战马,进一步拉进双方的骑兵规模和战力。
可以说得上是承前启后的一战。
今后战场冲向平原,他们将不再处处掣肘了。
李弈胯下战马踱了两步,他控住缰绳,扬眉:“这呼延德想必有个相当厉害的老师。”
控阵、收拢,往左佯攻,倏地掉头,声东击西和斩首突围做得是相当漂亮,李弈也发现了。
谢辞道:“确实如此。”
两人驻马目视远方,谢辞的令兵已经追了上去,追击的黄宗羲吕亮和秦显部已经停住,掉头折返了。
李弈忽然道:“谢辞,你我平分天下如何?”
两人这样并肩驻马,仿佛回到过去,当盟友的那时候,联手而动杀出重围。
此时此刻,好像是一样,又好像有了变化。
李弈慢慢侧头,谢辞也是。
一双冷冽如星,一双湛亮幽深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对视在一起。
李弈还有别的倚仗,已经在联络了,他未必就输给谢辞。
他勾了勾唇,对谢辞挑了挑眉询问。
谢辞心念电转,诚然,他可以说谎,但时至今日,两人已算甚了解彼此,谎说了也白说。
对视久久。
谢辞道:“李弈,分分合合,不过给外寇再起之机,旷日持久,天下难安。”
这一辈人或许不打,可能吗?可能吧,但下一代人,必定死去活来,战火不息,甚至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
纵观有史的划界而治,都长久不了。
受罪也不过是黎庶百姓罢了。
谢辞从来都不是为了得天下而战的。
山风呼呼,吹拂两人盔顶的红缨,饱浸鲜血的殷红在拂动,李弈忽笑了一下,他笑道:“你说得倒也是。”
收回视线,盯了前方片刻,笑了一下,拨转马头,李弈驱马踱步顺着山岗而下……
转过身之后,他唇边的弧度便敛了下来,性感而俊美的唇再不见丁点笑意。
……
李弈走了,往范阳军而去。
谢辞驻马立在高岗上,目送他的背影没入众军之中,他驱马而下。
他心里很清楚,从今之后,盟友关系不在。他和李弈同在一军,却在今天,已经分道扬镳。
谢辞徐徐呼了一口气,但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一扬鞭,黑色膘马加快速度,往战场最中心飞驰而去。
战场已经开始打扫了,医营和中军大帐已经扎起来,谢辞刚刚策马下了山岗,迎面张青快马冲过来,他急声禀:“主子,荀将军病发了!”
荀将军即荀逍,荀逍一直都很拼命地攒战功,这次他首次没有参与到大战当中,拼命在大军之中狂追猛截,但荀逊身手也可以的,一开始发现及时,大战开始障碍太多了,前头荀逊心急如焚也在拼命跑,最终被呼延德的近卫夹裹着一并带了出去。
张青跟着谢辞很久了,荀逍发病从前他也不是没见过,第一次面色大变成这样。
谢辞和刚刚率军策马折返正要汇禀的秦显一惊,两人顾不上多说,立即飞马往中帐冲了回去。
一行人飞快撩帘冲进帐中,偌大的帐内,血迹斑斑一地,军医急声:“快,快!赶紧按住他啊啊——”
这还是老军医第一次这么失态。
荀逍受伤不轻,他只身闯进万军之中,不顾一切地掠进呼延德的王旗之下,暴起杀进去,呼延德的亲部和近卫反抗和围攻绞杀之激烈可想而知。
他围攻时就病发了,导致外伤很多,没法包扎,谢云谢谢风几个联手都按不住他,荀逍身手高绝,谢云他们甚至都负伤了,再这样下去,荀逍要血尽而亡了!
他披头散发,嘶喊地用唯一那只手持剑,往帐外冲,“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荀逍已经很久没病发过了,老军医都说他已经快好了,幸好谢辞及时赶到。
“荀逍!”
谢辞顾不上废话,一抽雁翎细刀,一跃而起,拦住了荀逍。
谢辞身手和荀逍不相上下,他来了,谢云他们才大松一口气,赶紧冲上去。
几人同时联手,很快将荀逍按下来。
“荀逍,荀逍,你听我说!”
谢辞大力掰过荀逍的脸,荀逍双目赤红无焦,血迹斑斑泪流了满脸,谢辞力气很大,声音却放轻缓下来,“荀逍,荀逍,你想想文萱!”
谢辞也爱着一个人,他知道这种深爱的力量有多大,“你醒醒,文萱正在赶回来了,你这样,她见了会很伤心的。”
“你快醒醒。”
谢辞手下挣扎的力道终于缓和下来,荀逍嘴唇哆嗦着,“文,文萱。”
他神志还未彻底清醒,但眼泪已经流下来了,反抗力道终于消失了,谢云他们慢慢松开手。
荀逍终于清醒过来了,他眼泪哗哗而下,半晌说不出话,“小,小四,我看见他了!……
他睁大眼睛,眼白充血,红疤扭曲的那只眼可怖极了,带着难以言喻的愧责和不可置信。
谢辞看得心酸极了,他俯身拥抱荀逍:“没事的,这一次没逮住,我们还有下一次。
他赶紧招手,让老军医上前。
谢云他们赶紧把荀逍擡到行军床上,七手八脚直接剪开铠甲,帮着按压止血了。
荀逍唇色苍白,失血过多,谢辞也接过干净的布巾撕开布条,帮荀逍捆住上臂伤口上方,捆扎止血。
荀逍怔怔的,嘴唇一直在哆嗦。
谢辞一时只恨自己拙嘴笨舌,要是顾莞在就好了,顾莞聪明嘴巧,最会安慰人了,以前荀逍还很不好的时候她就和荀逍处成朋友了。
他只能反反复复说,没关系,下一次,咱们兄弟一起复仇,荀逊跑不了,他甚至荀逊中箭的情景给描述了好多次。
荀逍勉力扯了下唇,终究是不一样的。
但好在,荀逍既已清醒,那就好多了,他会自己调节,秦文萱也很快得讯赶回来了。
谢辞这才松了一口气,微微擡了擡下巴,将人都带出去,把空间荀逍和秦文萱。
撩帘出帐的时候,他听见荀逍的压抑的低哭声,荀逍清醒后一直没哭,唯独秦文萱来了,他一下子伏在她肩膀哭了出来。
他心里难受又欣慰,这该死的荀逊。
还好,爱人的力量,真的幸好有文萱,不然荀逍这辈子真的要完了。
他欣慰别人的爱情,不由得也想起了自己的心上人。
顾莞走了一个多月,他真的很想很想她。
……
谢辞忙忙碌碌,一直到入夜,谢辞才处理好种种的战后事宜,回到中帐擦洗换里衣。
一架灯火,简单擦洗之后从新梳发披上重甲,回到帅案之后,盯着桌面后勤文书,他就想起顾莞。
其实,顾莞在军中的时候,两人也不是时时能见面,十天八天才见一回也不是没有过。
但感觉,就是不一样。
忙是还好,稍稍空闲下来,心里像有根线牵着似的,就跟着她去了。
也不是她在做什么呢?
有没有,也想他?
想了很多东西,想顾莞,想荀逍,荀逍已经从中帐回去了,帐内也已经打扫干净了,但飞溅的血迹还有零星在褐黄的帐壁上。
然之后,又想战况,呼延德和北戎大军,该怎么样,才能一鼓作气再接再厉呢?
但接下来的平原战事,估计没这么容易了,尤其是呼延德已经吃过一次大亏的情况下。
然,他正这般想的时候,顾莞就传信回来了。
连日鏖战,谢辞有些疲惫,手撑额,微微阖目思索,谢云和谢凤轻手轻脚收拾他案面的东西,这时,帐外传来谢平迅捷的脚步声。
“主子,夫人传信回来了!”
……
可能真是天助朝廷合军。
挟大胜的关头,顾莞那边传回了一个重大利好消息!
谢辞闻言立马精神一振,他站起身,转步出了案后,一擡手接过谢平手里的信。
见两点的红封,两点是重要,红是好,黑是不好。
谢辞飞速拆封展阅,顾莞隽秀洒脱的笔迹龙飞凤舞,横七竖八火星文,是暗语。
谢云立即一按腰扣,从里面抽出一张轻又薄写满密密麻麻小楷的特制绢纱,开始翻译。
很快第一个消息就翻译出来了,谢云一怔:“主子,呼延德的老师查到了,是荀荣弼!”
帐内的人,喜意不禁一敛,如雷贯耳荀荣弼,谢家卫没有不认识他的,人人都恨不得剁了他。
谢辞微笑一沉,难怪他总是感觉呼延德的路数隐隐熟悉。
——不擅水战,擅长离间,若外敌入侵,该慎防什么?反之,不正是如今呼延德正在做的事情吗?北戎若侵,战略纵深、群众基础。谢辞也被荀荣弼教导过好些年呢。
不过紧接着,第二个消息翻译出来了,谢云惊喜:“夫人他们还发现了,呼延德对荀逊,很可能是虚情假意!”
帐内所有人一怔,霎时又惊又喜,气氛陡然拔高,连心脏都不禁怦怦跳动了。
如果是真的!这可是重要战机啊。
谢云赶紧把翻译好的纸笺呈上谢辞手中,最底下还有一句话,是顾莞的熟悉的语气,她说“等我回来再说,已经在路上啦,这两天就能到!”
几乎能想象她当时飞扬的语调,谢辞一看,下意识就一笑,谢云笑得牙豁子都露出来了,小声:“夫人真厉害!”
语气里那种由衷的佩服,谢辞一应复杂情绪一扫而空,唇角一弯,他“嗯”了一声。
有种自豪愉悦油然而生。
比夸他自己还高兴。
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呢?
作者有话说:
发现的过程明天再写一下,荀荣弼还记得吗,荀逍和荀逊的亲爹,谢辞的垃圾舅舅,当初被昆羽陵部俘降七年娶公主生子,又全部杀光回归那个。
呼延德和荀逊都是死剩种,呼延德本来随母的,他母亲也是昆羽陵部的公主(但不是日连公主)。
来了来了!李弈是想解决谢辞不假,但他没这么蠢啦,明天应该是超级肥肥的一章呢!啾咪啾咪~明天见啦亲爱的们!(/≧▽≦)/
最后,还要感谢投雷的宝宝哒,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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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给文文浇水的大宝贝们,亲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