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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阴冷厂督身边吃香喝辣 正文 第147章

    第147章

    今天风很大,傍晚快入夜的时候,乌云滚滚自东而来,要下雨的样子,偏偏西边一隅残阳似暗红锈铁,就像快要彻底干涸的血泊色泽一样。

    沈星聚拢了所有人手全部到位,他们立即快速出门往各处存马的地方而去,飞快牵着缰绳而出,翻身上马。

    沈星沈云卿等也是。

    沈云卿心里沉甸甸的,她已经知悉事情始末了,从客店据点半旧的快步而出,她擡头往了天空看天色一眼,心里不禁狠狠地低咒一声,这该死的老天!

    她方才已经示意徐亨去缠着景昌了,徐亨徐醇正拿着特制的□□在那头询问景昌要怎么用。

    徐景昌在暗阁多年,多年来为帝王刀俎风里来雨里去生死一线,各种复杂兵刃暗器不过基本功。他一直低着头沉默跟着沈星,这会被绊住在那边,打起精神,立即接过□□,给徐亨他们演示低声解释起来,旁边几个人见状也围拢过去。

    人不少,但透过罅隙,依然能看见他的动作,那双本该是国公嫡长公子的一双手,掌心粗糙手背细碎伤痕,满满皆是风霜之色。

    沈云卿看着心里难受,但她也也顾不上想这些,她抓紧机会低声对沈星说:“景昌的事怎么办?”

    沈星早就想好了,她也低声回道:“趁乱劈晕,让徐亨和芳叔他们先带他离开现场。等完事以后,你们就带他走。”

    沈云卿深呼一口气,急忙问:“那你呢?”

    姐妹两人在这残阳如血暮色乌云之际的客店门前,也是一脸风尘仆仆,沈云卿也很担心沈星,娇小的少女一身紧身胡服看起来十分坚韧,貌似也平静,但她双眼尽是血丝,这是剧烈哭泣后没法用冷水或冰敷掉的东西。

    沈星看起来很坚强的样子,但她这种紧绷的坚强的外表下,总给人一种玻璃一样一触被打碎的晶莹脆弱感觉。

    让沈云卿无计可施之下,真的恨极了这贼老天。

    我?

    沈星其实也想好了:“我回去。”

    胸臆之间有情绪翻涌,沈星竭力忍下,她用能表现出来的最平静语气,还勉强笑了一下,看起来有些轻松的样子,轻声说:“若是……那我就来找你们。咱们还用黄乡的小铺子那个渠道联系,不过我大约会几年之后,咱们才好再见面了。”

    不然,她担心裴玄素会循着她,找到景昌。

    实在没办法,他原谅不了她,他们没办法过下去了,沈星只能离开。

    等几年之后,她去找二姐景昌他们,那就是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了。

    沈星一刹想到这里,心脏像裂开一样,难受得她快死了,她紧紧捏着拳,才忍过这一波情绪。

    沈云卿一直听着,她最后点点头,低声应了一声,“好。”

    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这样了。

    沈云卿深深吸了一口气,又侧头望了一眼徐景昌,徐景昌已经教好大家了,正脱身快步往这边走来。

    看着他那张年轻郁沉但神似他去世大哥和大伯父的面庞,沈云卿也用力握了一下拳。

    她心里已经在模拟现场和思索具体计划了。徐家不能再减员了,而且景昌是他们徐家唯一的男丁后裔了。她和沈星已经安排了人到时去接沈爹。但沈爹肯定不会再婚。

    沈星不知道,沈云卿已经飞鸽传书陈同鉴,账册她肯定会给裴玄素的,但必要时她不得不拿来当个道具,来换景昌。

    没办法,这人活着真难啊!

    一行人的马匹直接拴在客店的大院子里,纷纷快步过去解下,一翻身就骑了上去。

    “走!”

    “这一次,大家都要小心。”

    沈星扯过缰绳,和沈云卿先后对大家简短说了两句,阴云和残阳下,她挺直脊梁扯着缰坐在马鞍上,又瞥了一直至少有两个人在景昌身边不远的女帝暗卫高邵槐等青中年,她什么都没说,余光瞥一眼收回视线,一扯马缰掉头率先冲出客店侧面:“驾!”

    清叱一声,身后喝马此起彼伏,马蹄声大作,隆隆自侧门绕后巷往南边狂奔而去。

    这一路,他们将不吃不喝一路策马疾驰,沿途会换马,但人不会歇,争取在午夜之前抵达兰亭州的上义庄。

    沈星既然藏了蜡丸,那她当然是有考虑过伏击的相关可能性的,所以分了好几路人,她反复叮嘱大家一定要小心注意,尤其在走在最前面的人。

    忙忙碌碌,很紧张,新的情绪和思维本应覆盖大半原来的心情,但唯有沈星知道,并没有。

    那种悲伤和难受一直笼在她心里,始终挥之不去。

    纵马疾速飞驰,她抑制不住想了很多很多。

    想到上午才和她耳鬓厮磨过甜蜜过的裴玄素,她心像刀割一样痛得难受。

    铺面的呼呼的尘风已经染上了一种带着土腥味道的潮意,黄土官道飞沙走石,像咆哮一般的风声。

    她终于忍不住回了一次头,远远的,恢宏巍峨的灰黑色东都城墙一如往昔,还是那么壮阔繁庶。

    身侧人车马走络绎不绝,再紧张的氛围也少不了继续生存和觉得不怕的大小商队和农人挑夫。

    这座繁华都城,宏伟如昔,见证了无数人的辉煌,也包括了她的父祖先人。

    只是可惜,它的繁华和幸福从来不属于她。

    从她出生以来,她并没有在这座很多人心醉神往的城池里头得到多少欢乐。饶是她过去和稚年总是认为自己很幸福,但现在她长大了面对现实,她不得不承认,那些所谓的幸福其实只是自欺欺人,宫里宫外的徐家人没一个是幸福了。

    连人身都不自由,为奴为婢,不过苦中取蜜,又如何称得上真幸福。

    她两辈子,能称得上甜蜜开心的真的不多。

    大概只有家人得救在望,她和裴玄素这辈子在一起偎依和相恋的那些时光能称得上甜蜜开心吧。

    可惜又要失去了。

    这座恢宏的城池啊,她虽出生于此,但这里却始终撑不了她的家。

    沈星心脏一阵梗痛,她抑制不住,眼泪脱眶而出,她急忙甩回头不让后面的人发现。

    泪珠在夜色中甩出一个弧度,像破碎的琉璃,被狂风催得纷飞四散,摔落在黄土地上。

    ……

    入夜的时候,一阵阵邪风滚滚低刮着,连天空的阴云都吹散了很多。

    东都百姓胆子大多都大,毕竟天子脚下见证顶层风云和菜市人头滚滚的,玉岭距离太远,很多人就不很当一回事儿了,也就毗邻如今东西郊两座大军营的百姓能从越来越紧绷的氛围窥见一二,越发胆战心惊了起来。

    但饶是如此,这一阵阵的飞沙走石的风都让很多百姓大呼邪乎。风凭时势,很多人都不禁交口议论,难道这局势又要大变了。

    确实是的。

    并且就在这几天内。

    但这个事情不会有人去广而告之,闷雷滚滚一般的局势之下,很多东西都已经一触即发。

    而在这个时候,裴玄素也不会去注意那些市井流言、

    他已经出了城,连一双精绣蟒纹的黑色官靴和蟒纹中衣都顾不上换下,头顶发冠扯下一掷,直接插上一支发簪,就出来了。

    风尘滚滚,正如他和沈星走过来的路。

    他被风和土铺面,一把回来冯维急忙呈上来的挡尘巾,这样古怪的天气,让他心里焦急之情井喷一般,一翻身上马,立即一夹马腹飙了出去,往沈星方向狂追而去。

    他最终在东都往南五十里的萍乡郊野驿道的古亭边追上沈星的。

    此时已经月上树梢,风依然没停,但为了不被人测准路径,沈星没有带人全部走官道,此刻正在沿着官道不远的郊野率着其中一队人飞奔。

    忽转过一个大弯,前方溪水跳动,她正要一提马缰飞跃而过之时,高邵槐邓呈讳等人耳朵最尖,几乎是同一时间第一回头的,邓呈讳听到马蹄声一刹,心里霎时一阵狂喜。

    紧接着是徐景昌、徐芳徐亨等人也听见了。

    跑在最前面的沈星也听见了。

    后方狂暴纷杂的大队马蹄往他们这个方向狂奔急追,穿过官道,拐过民房,往这边的荒草郊野飓风一般的冲扫了过来。

    茫茫的原野,黑乎乎的天,沈星一愣,她和二姐沈云卿是并驾其驱的,在东都界内、这样的情况下、了解他们的行进路径、这样的明目张胆,其实听到马蹄一刹那,姐妹俩都同时想到了什么。

    但根本不敢置信。

    沈星甚至不敢第一时间回头,沈云卿立即就掉头了,她“啊”了一声。

    其实也就是很短暂的时间,沈星的马被她一扯缰绳,提起的两蹄沓沓落回溪边,她蓦地回头望去。

    只见漫漫原野,远处乡镇官道民房的黑影和点点灯光,月夜下,一个男人率着隆隆的马队,他的身姿挺拔颀长,马上矫健而英姿勃发,风和尘土扬起他的衣袂猎猎翻飞。

    这个男人,哪怕是黑夜中看不清面庞,仅仅一个轮廓,众人众马,他都永远是一回首的目光焦点。

    那凌驾于所有人的身姿和气势。

    他率马队猎猎踏过滚滚黄尘而来,前方的队伍不禁全部勒停,徐芳徐景昌邓呈讳张合等等人,挡在沈星面前的所有人,大家都有意识地,立即一扯马缰往两边分开,把沈星面前露出大片空地来。

    月夜下,裴玄素狂追一路,一直快马冲到沈星马前的三丈,他一提马缰,整个队伍疾驰的膘马都长嘶一声,人立而起,两蹄重重落在原野的地上。

    裴玄素骑术了得,是最快抵达,最快控制胯下骏马的。

    淡淡的月光下,沈星风尘仆仆,她头发又些微散碎,正落在她的侧脸边上,努力挺直脊梁坐在马背上,但她看着小小的,难掩疲惫风尘。她正愣愣的,一瞬不瞬看着他。

    她目中下一瞬涌出泪意,她强忍着,不可置信看着他。

    裴玄素喘息很粗,他甚至有些怒发冲冠,一勒停马,和她相隔数丈对视了一会,他怒声:“明太子有伏击!你还去什么?!”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怒喊,只是说到最后一句,那种私人情感中的恼怒和生气又出来了。

    看得沈云卿都不禁惊讶。

    裴玄素这人,向来都是高高在上冰冷深沉又漠然的,难以窥视,阉人和他们本来就有一些不一样的陌生,饶是对方以前客客气气,也感觉不到多少亲近。

    曾经沈云卿偷偷担心过,这么冷这么狠的男人,怎么谈恋爱?她总担心小妹在这段关系处于被压制的下风,因为家里委屈求全过,天天吃亏。

    陈同鉴说她杞人忧天,再冷的男人也有热的时候,星星那么柔软那么好,谁不疼她?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在外冷,在家未必冷。让她千万别多问。

    沈云卿左思右想,只有闭嘴了,但心里还是忧心忡忡的。

    这一次,这里绝大部分的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裴玄素激烈的情感流露以及两人的相处方式。

    真的让沈云卿等人都不禁讶异和惊叹了。

    裴玄素气得狠狠甩了一下空鞭,恶狠狠地怒声骂沈星,那个咬牙切齿的样子,沈星眼泪却哗一下下来了。

    她翻身下马,甚至还踩到石头趔趄了一下,她扔了马缰,向这个男人狂奔而去!

    ——沈星已经看到了,他不仅仅身后大批的人手,甚至后方还有好几股,为了没那么引人注目,隐在后方的远远未倒伏的枯黄长草和镇甸的巷口之内。

    她一下子眼泪滂沱,裴玄素能追来,其实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

    月夜下,坑洼的野地,狂奔勒停马群的喷气声,她不顾一切,冲他飞奔而去。

    裴玄素有一瞬眼眶也热了,他重重喘息着,一翻身也下马,冲她疾步而去。

    两人都跑起来,重重拥抱在一起!

    这一下,情绪翻涌得无以复加。

    裴玄素咬着牙关,紧紧抱着沈星,他感受到她的汹涌的泪意,他也闭目强忍了一阵,才勉强压下了那汹涌的情绪。

    片刻,裴玄素才低下头,他稍稍分开两人的上半身,她擡起一张满面动容泪痕却努力睁大杏眼看着的脸。

    月夜下,她的五官面庞是那样的清晰,那双充斥了血丝的大眼睛依然可以窥见她先前的哭泣。

    裴玄素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冰凉坚硬的大拇指玉扳指以及他滚烫火热的掌心对比是那样的强烈。

    他沙哑低声:“我爱你,很爱很爱,比爱我自己还在。”

    “我不想悔之晚矣。”

    “一辈子太短暂,我发现我一瞬一刻都不想浪费。”

    突然浮起这个信念,就这么算算,一辈子哪怕古稀花甲,也不过六七十,他都已经二十多了,尽算也不过相守相恋一万多个日夜。

    而一个月,就占了三十天。

    还算成天,竟是那么地少,让人都不禁生出一种焦急来。

    真的太少太少,少得让他一天都不想浪费。

    裴玄素终究是理智和好的情感占据了上风,徐景昌就在他左斜前方,他一眼都不想看这个人,他只看着沈星,哑声肃容对她说:“我不会迁怒其他徐家人。但我会对他做出应有的惩处,包括身体上面的,我会废了他,但我不会要他的命。好不好?”

    裴玄素咬着牙关说的这番话,说出口的时候,身体都不禁战栗了片刻。

    沈星拚命点头,她简直不敢相信,裴玄素会退到这种程度,这么快。

    大家都已经纷纷下马了,裴玄素下马后没人还在马上,徐景昌沉默站在后面,低着头,他倏地擡起,泪流满面,不可置信。

    浑身战栗片刻,徐景昌无声俯身,双膝着地,冲裴玄素方向无声磕了个头,深深地,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停留了很久很久,泪水滴滴答答落在黑夜里枯黄的草泥地上。

    沈星眼泪决堤,裴玄素眼睛也湿了,两人都喉头一阵发哽,重重地拥抱在一起!

    沈星有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她良久,才沙哑:“裴玄素,裴玄素!裴玄素,……”

    裴玄素仰头,深吸一口气,眼泪顺着鬓边滑下两行,他也哑声应道:“我在,我在,……”

    我永远都在。

    他用下颚贴着沈星的发顶,紧紧抱着她。

    裴玄素这个方向正对着一弯银白色的弦月,他看着那抹在积云中倔强露头的月色,他心里无声说道,这个女孩,救了他母亲的两个儿子,尤其是母亲半生爱逾生命的哥哥裴裴明恭。

    给予了他们新生。

    其实也真不关她的事,她就是个可怜的女孩子。

    真的很难很侥幸,他和哥哥能遇上她,还有沈爹。

    裴玄素想,曹夫人在天之灵,看在两个儿子尤其是裴明恭的份上,肯定不会怪她的。而徐景昌,看在她的恩德上,勉为其难也能揭过去吧?

    毕竟,徐景昌听令被利用的;没有徐景昌,结果也不会变。

    如果不能,那剩下的就都怪他好了。

    是他的不好。

    是他的不孝。

    但他真的不能也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重蹈那人的覆辙了。

    沈星偎依在他的怀里,紧紧拥抱着他,心里紧紧抓着的那块心病一去,她哽咽过后,小声在他怀里抽噎说着:“我以为,你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对我了。”

    “我以为……我们有可能再也见不了面了。”

    裴玄素拧眉,低喝:“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他突然想起一事,立马强硬掐住她的下巴让她张开嘴,把她嘴里那枚蜡丸扣住来,用力扔了!

    他紧紧把她搂在怀里,沈星抽噎着,也把搂着他的腰把脸深深埋在他的怀里。

    沈星一直□□着,看着很坚强,像个彻底长大的女子。但裴玄素来了,先前一直憋着的那些情绪却一下子崩泻出来,她被裴玄素强行扯去牙齿的蜡丸的时候,牙齿很疼,但她却一下子想起先前一个人戴上这枚蜡丸时候的样子,她一下就忍不住,甚至整个人都有些战栗起来。

    裴玄素恼怒了绷紧了一阵,却一下子泄了气,他紧紧抱着她,心里一顿,不禁犹豫了片刻。

    但最终,裴玄素挥了挥手,身后的人潮水边暂时鱼贯褪去,到了十数丈外的地方。

    裴玄素拉着沈星快步走到溪边,方才沈星想纵马越过的地方。

    月色淡淡,深秋水很清,冲冲叮咚。

    盯了那一岁一枯荣的溪边枯黄野草片刻,裴玄素踌躇了两息,他最终拉着沈星的两只手,低声地说:“这件事情会过去的,我会谅解你,就连他……也原谅你了。”

    “你很好,你别怕,以后肯定越来越好的,你别再想小时候的事情了好不好?”

    裴玄素握住她的双手,压低声音对她说。

    思及沈星先前那封信,言浅情深,洒落在信纸上的泪痕很少,但她肯定哭得很多。那些悲伤和绝望,隐晦但在字里行间,甚至还藏着一种崩溃。

    裴玄素非常熟悉这种感觉,他家破人亡,父亲剥皮楦草,母亲惨死乱葬岗,那一段时间,他的心情就是被崩溃和绝望笼罩。

    前去无路,皇天后土都是绝望,彷徨无助到了极点。

    他曾经孤注一掷,想抱着那几个牢头狱百户一起死去。

    沈星已经好了很多了,她和前生已经是两个摸样了,看看她这次阻止人手救援当机立断做得多么好?

    裴玄素想她彻底走出来,那个人的心愿,也是他的心愿,他真的极度希冀沈星能摆脱幼年的阴影,她这辈子其实太苦,比自己还要苦多了,她几乎没有尝过什么甜和好的滋味儿。

    裴玄素曾经坚决地认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让沈星知晓自己的那个梦的,但想起昔日父母死绝家破人亡他仓惶两人携手的那段悲伤但难能可贵的时光,他又觉得没什么不可以的。

    只要她能更好。

    况且,时至今日,裴玄素终于承认,那人有比他强的地方。

    那人那样的病况和境况,“他”都做得比他要好的地方。

    经历了这么多之后,裴玄素虽然有点不是滋味,但他终究是承认,“他”是有资格爱她的。

    裴玄素很低声地,把自己的梦简单地说了一遍,月夜下,他低声:“他早就原谅你了,他也没有再怪其他徐家人了,只是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告诉你。”

    “他爱你。”

    “他终身所愿,就是希望你能摆脱阴影,得到治愈,不再彷徨,以后好好过自己的新生活。”

    “他永远爱你,但他终究希望,你放下他。”

    “他希望你能好好的。”

    那人一生满满的伤痛,当最后的温柔都给他心爱的人。他此生念念不忘,上穷碧落下黄泉;但他却最终希望,她能忘记他。

    他如此憎恨苍天不公,但最后他却后悔了,他忍不住托念神佛,希冀如果有来生,他不要踩那么多坑,能稍微健全一点,不要那么暴戾和阴郁,就不会中别人的计,也不会一错再错,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

    他甚至有能力追求她,治愈她,两人互相偎依相爱,让这段爱恋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但最后两段,裴玄素就不说了,因为涉及了他本人,他至此到终都不认为自己是“他”,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就不说了。

    裴玄素深吸一口气,看着沈星由震惊到不可思议再到眼泪满满悲伤的神态。

    他用力攒住她的手,在月夜的溪边,那人雪夜狂奔一辈子没能追上,异曲同工的月夜,但他追上了!

    就让他完成两人祈求已久的心愿吧!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松手,用双手捧着她的脸,用力亲了一下她的唇和她的脸,他强势说:“我不许你多想他了,要多想我,知道么?”

    “但他确实已经原谅你了,在楚文殊第一次涉及大婚人选的那个七夕的夜晚。他就是那天晚上突然想起去查你家和你幼年在宫里的生活的。”

    “他那个时候,就原谅你了。”

    裴玄素和她的脸近在咫尺,星月的光辉洒在两人的身上,他用很肯定的语气说:“你这辈子做得那么好,他如果能知道,肯定会很很高兴的。”

    “我也是。我恨我自己认识你太晚,但我很庆幸,能和你一起走过成长的每一天。”

    她不是前生的她,她也不是小时候的她了,沈星已经成就了一个崭新的自己。

    她真厉害。

    她也真的很优秀。

    她自己一个人摸索着,就走到今天了。

    裴玄素给予他最肯定和鼓励的语气眼神,他甚至露出一抹笑,冲她用力点了点头。

    那一刹那,他的眼神和语气直击她的心头。

    沈星忍不住挣开他的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的皮质束袖,腰带长靴劲装胡服,还有不远处她迅速组织起来的一大群人员好手。

    这是以前的她完全不敢想像的。

    她一下子意识到,自己真的完全变了,变成了那个曾经她只敢在梦中憧憬一下的形象。

    沈星一路跄踉,往前不断奔走,总是很害怕很害怕重蹈覆辙。到了今夜,裴玄素这个笃定到极点语气表情,和她的恍然,突然生出了一种感觉,一直束缚着她的那个茧房轰一声一声裂开,非常震撼地,藏在里头那个彷徨无助的小女孩终于站起来,她成功走出来了。

    她终于变成了一个大人。

    可以掌控自己命运的大人。

    不管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沈星低头看看自己手,又看看不远处徐芳他们,擡头看了看裴玄素,她突然哽咽。

    沈星浑身战栗,她情绪还翻滚着,有难受有痛悲,但彻底却生出了一种灵魂般震撼,她扑上去,紧紧抱着裴玄素。玄素立即上前一步接住她,紧紧抱住她。

    在这种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的拥抱中,沈星失声痛哭,她也不知是哽咽还是开心,两者都有,这一瞬情绪翻滚她哽咽得难受极了,眼泪稀里哗啦,为这两个深爱她的男人,也是……为了她自己。

    她一路走过的人生路,攀山涉水,真的太难太难了。

    到了今天,她突然恍然,她终于站起来了。

    这一刻情绪翻涌,剧烈几乎让人死去活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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