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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问东流水 正文 六六、收取青疆十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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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南君听清洛提起‘二哥’,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已将目光投向远处天际,正是沧碧山方向,她眼波盈盈,明亮清澈,似那寒星闪烁,令漫天晨霞都为之失色。这一刻,他猛然想起两年前巫神爷爷替他卜的那一卦——“曲径通幽处,天水寒星来”,顿觉耳边嗡嗡作响,周围一切杀伐欢呼之声悄然退去,心儿狂跳:是她吗?命相中的那个人真的是她吗?

    正在出神之际,清洛转头向他说道:“郡王,以现在的形势,不可拖延,需得抢在青王得到讯息之前攻占王都才行。”

    清南君清醒过来,冷哼一声:“不用小丫头提醒,我自是知道的。”拂拂如雪白衣,向城楼下行去。行得几步,回头道:“小丫头,你别尽想着去会你大哥,你还是乖乖地随我去王都吧,到了王都我再给你解药!”

    晨风轻拂下,南疆军这一仗赢得极为轻松漂亮,清洛建议演的这场戏十分成功,将找来的三具尸体易容成青王父子的模样,派一批骑兵假装栗陶之来降,又做足欢庆戏份,彻底瓦解了龙子通部的军心,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号称青王精锐的龙子通部。更令清南君高兴的是,信州栗陶之听得龙子通败逃,便马上前来向自己投诚,终将南疆六州尽数掌控在手中,北上王都再无后顾之忧。

    辰时末,便有士兵来报,龙子通已于沧碧山被南疆军骑兵赶上,生擒活捉,清南君更是意气风发,知机不可失,下令姚启垣率两万人马驻守叶州,收拾战局,其余八万人马即刻出发北攻王都。

    麟驹骏马,雪袍乌发,金戈铁马,气吞万里。清南君以迅雷之势横扫息州、芷州、华州、易州,终将青国大部分国土踏于脚下。只是越近王都,他越感到矛盾,曾经的他是那么执着于仇恨与屈辱,可现在,复仇成功在即,他却夜夜辗转难眠,骨髓中竟找不到一丝复仇的痛快淋漓。

    王都的城门巍峨雄竣,远高过其他州府的城门,城墙历经几百年,呈现出一种阅尽沧桑的黑青色来,城门上古朴的“王都”二字透着霸气与威严,城墙根却长着无数或粗或细的常青藤,碧绿晶莹,纠缠着,喘息着向上攀延。

    由于到处谣传青王已被清南君在‘鬼哭峡’之役中击败身亡,龙子通部全军覆没,息芷华易四州投诚,王都守军已毫无抵抗之意,听得南疆军铁蹄踏来,留守诸臣鱼列出城,披发负荆,伏地请罪,恭迎清南君入主王宫。

    清南君勒马仰望城门,乌发被风高高吹起,几年的隐忍图谋、翻云覆雨换来现在的铁骑雪恨,猛然间一股悲怆直冲心头,这一刻,他宁愿不要这如画江山,不要这万众臣伏,他只想能回到十多年前南疆那个温馨的郡王府内,回到与哥哥嬉戏的岁月里,回到母妃温柔的笑容里。

    这三日应他之命,清洛一直带着小鱼儿与他并骑而行,见他面色日渐苍白,眼神愈发空洞孤寂,深切感受到他心中的悲凉,此时见他徘徊伤感,不由柔声唤道:“郡王!”

    清南君从未听过她如此温柔呼唤自己,心头一颤,转过头来轻笑道:“怎么了?”

    清洛唤他一声,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见清南君一直含笑凝望自己,忽然忆起一阙词,便轻声颂了出来:“日如霹雳月如弦,梦里山河二十年,流水岂无言。繁花落尽萧瑟日,莫叹人生无永年,且待青山前!”

    “繁花落尽萧瑟日,莫叹人生无永年,且待青山前!”清南君喃喃念了一遍,抬头望着清洛眼中怜惜勉励之意,心头纠结的痛楚终慢慢平息下去。这一瞬间他明白,这一策马入王都,自己将不再是那个孤独复仇的龙祈墨,这一接印入王宫,自己将成为这片国土至高无上的主宰,是啊,青山流水,光阴荏冉,过去再痛苦,现在总是要迈出这一步的。

    他向清洛微微一笑,清喝一声,四蹄如飞,将士相拥,在震天的欢呼声中奔入王都。

    南疆军入城极为顺利,却在进入王宫时遇到了小小的抵抗,青王王后率领本族子弟负隅顽抗,只是势单力孤,不到半个时辰便被南疆军尽数歼灭,夺过了王宫的控制权。

    清南君心中挂念一人,入宫后迅速派人彻搜整个王宫,半个时辰后,当他正与部下在大殿商议如何平定王都局势、回援‘鬼哭峡’时,便有手下来报,在王宫西北角紫音宫的一间密室内找到一名奇特的被囚女子。

    他“腾”地一声从王座中跃起,奔出大殿,众手下忙即跟上,见清洛牵着小鱼儿立于殿前,他停住脚步,想了想道:“小丫头,你跟我来,其余人不用跟着!”

    紫音宫位于王宫的西北角,清南君脚步匆匆,带着清洛和小鱼儿行至宫门前,却又突然停了下来。清洛见他欣然中带有一丝恐惧,问道:“郡王,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清南君轻声叹道:“我有种感觉,好象有一个可怕的事实在里面等着我似的,我竟有些怕去面对。”

    “但迟早也要去面对的,不是吗?”清洛劝道:“从今以后,这青国万事都由你来决断,万民的生死福祸也都握于你的手中,你不能如此情怯的。”

    清南君犹豫片刻,终抬脚迈入了紫音宫。院内正有数十名南疆将士守于西首一间房前,见他进院便齐齐跪了下来。清南君扬手叫他们退出院外,缓缓推开房门,屋内顿时涌出一股霉烂潮腐之气,这股黑屋的味道他刻骨铭心,永世难忘,心头一酸,就要落下泪来,黑暗处忽传来一个女子颤抖的声音:“是小墨吗?你真的是小墨吗?”

    清洛牵着小鱼儿立于廊下,听到屋内传来清南君和一女子放声痛哭的声音,知这女子定是他曾提起过的姑姑,心中恻然,这一刻,她对清南君曾有的不满和怨恨消失不见,眼眶也慢慢有些湿润。

    当屋内两人哭声渐止,清洛隐约听得清南君泣道:“姑姑,这么些年您去了哪里?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的手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那女子低低地叹了口气,其后两人的声音便低不可闻,再过得片刻,那女子惊呼了一声“萧慎思!”

    清洛听她竟呼出大哥名字,心一跳,忙趋到门前细听,两人声音却再度变得极轻,清洛运足内力也无法听清。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猛然传来清南君一声痛苦的嚎叫,木门“吱呀”开启,他满头大汗,面色惨白,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直冲至院中相思树下,背倚树干,慢慢坐落于地,不停摇头泣道:“怎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

    清洛自识得清南君以来,见过他妖邪、凌厉、放荡、狠辣、不羁的种种情状,却从未见到他如此失态如此悲苦,心中讶异:他姑姑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令他如此难以接受?

    那女子在屋内低低地叹了口气,便再无声息。清南君泣得片刻,猛然站起身来,拨出腰间佩剑,疯狂砍向相思树干,树皮横飞,树屑四溅,一道道剑痕便如他身上的那一道道伤疤,痛彻心扉。慢慢地他全身无力,跪于树前,痛苦喘息。

    清洛见他喘息模样,忽然忆起在燕国漱华宫内,二哥发病那日,被燕皇逼住的二哥也是如此情状,这一刻,她仿佛看到林归远正喘息着立于相思树下,仿佛看到他虽被燕皇紧逼却仍勉力将自己护于身后,心内绞痛,终忍不住慢慢走到树下,蹲下身来,将喘息不已的清南君轻轻搂入自己怀中。

    清南君心中悲愤难言,痛至极点,仿佛从高崖坠下,风声啸啸,身躯乱舞,却抓不到一丝生的希望。眼见就要坠入无底深渊,忽觉被一双柔软的纤臂轻轻抱住,努力抬起头来,见清洛正含泪凝望自己,眸中尽是关怀怜惜之意,一瞬间他如回母妃怀抱,再也控制不住,将头埋于清洛肩头,放声痛哭。

    也不知哭了多久,一双小手触上清南君面容,轻轻擦去他脸上泪水,清南君抬起头来,泪眼中见小鱼儿立于两人身旁,小脸严肃中带有一丝悲伤,嫩嫩的小手上满是自己的泪水,见自己抬头望他,瑟缩着向后退了一步。

    清洛见他抬头停止哭泣,也慢慢恢复清醒,面上一红,松开双手,站起身来,背对清南君,不发一言。

    清南君看着她纤细身躯,微削双肩,如云秀发,肩头被自己泪水洇湿一片,想起刚才被她搂住的温柔感觉,一时悲喜交集,如处云端。

    这时,屋内隐约传来姑姑的叹息声,清南君不敢看向清洛,缓步走至门前,伸手才发现木门不知何时已被姑姑从内闩上,知她心意,悲痛难言,屈膝跪于门前,哽咽道:“姑姑,再过几日,墨儿便可将他带回来,只是请您告诉墨儿,墨儿到底应该怎么做?”

    沉默良久,那姑姑叹道:“小墨,姑姑这么多年来走遍天、青、燕三国,见惯世间沧桑,这朝代更替,百业兴废,固是事在人为,也自有其历史定因。谶言之说,巫术之神,信不信也都在于人心。该如何做,你问问你自己的心吧,不管你如何待他,姑姑都不会怪你的。”顿了顿又道:“只是,不管你做何决定,都请你不要告诉他真相,最好也不要带他去见巫神了。姑姑今日能再见你,十分欣慰,你就去吧,去做一个盛世君王吧。”

    清南君长久地跪于门前,直至听到清洛细碎的脚步声,才抬起头来,见清洛正牵着小鱼儿望着自己,不由颤抖着伸出双手将小鱼儿搂入怀中,喃喃道:“庆氏再现,难道,难道这真是天意吗?”

    烛火轻轻跳跃,缓缓燃烧,终化为一堆烛泪,夹着一声叹息,石室陷入黑暗之中。

    林归远默立片刻,睁开眼来,按上机关,石门轧轧向旁移去,他眯眼望着室外迷蒙月光,心内叹道:“洛儿,这月光可曾洒于你的身上?你可曾想念着我?”终缓缓步出了石室。

    见他从石室出来,林太后凝望着他清冷面容,微笑道:“远儿,你终没有辜负我的期望,看来庆氏复仇有望了!”

    林归远默然不语,低头看着袖间笼住的那一抹月色,半天后方道:“姑母,现在要远儿做什么,请您赐下。”

    “远儿,我要你先去青国,拿一样东西回来,然后,然后再——灭——剑——谷!”说至最后几字,林太后一字一顿,银牙暗咬。

    “剑谷?!”林归远心头一跳,猛然抬起头来:“为什么?您不是说我们的仇人是解龙两氏吗?为何又扯上剑谷?”这一刻,他不由想起燕皇来,想起清洛说他是剑谷的燕行涛,想起那张姑母的画像,想起他说姑母是他的发妻,想起他说自己是他的亲生儿子,一时心乱如麻。

    自打燕国回来,被逼与清洛分开,进入石室练功,加上林归远并不相信燕皇所言,所以一直没有对林太后提及燕皇之事,此刻忽然听到她要自己去灭剑谷之人,仇恨之情溢于言表,再将燕皇所言联想起来,越想越是蹊跷,忍不住上前两步,盯着林太后问道:“姑母,远儿想问您一事。”

    “说吧。”林太后见他眼中凌厉之意甚浓,心内暗暗讶异。

    林归远感觉到可能要揭开一个残酷的真相,定住心神,沉声道:“姑母,您可认识一个叫燕行涛的人?!”

    林太后眼前一黑,站立不稳,向后倒去,林归远袍袖一扬,一股气流将她身子托住,轻轻放于地上,他生平头一次俯视着这个将自己抚养长大的人,一字一句道:“姑母,您一直告诉我,说我是庆氏后人,是您的亲侄子,现在远儿想听您一句真话:为何那燕行涛,他会说我是他的亲生儿子?!”

    林太后闭上双眼,眼前金星乱舞,辛酸、仇恨、相思纷至沓来,风起云涌,刻骨铭心。她默然不语,片刻后玉容惨淡,猛地身子痉挛,喷出一口血来。

    林归远吓了一跳,忙将她扶住,关切问道:“姑母,您怎么了?”说着伸手探上她的脉搏。林太后猛地甩开他的手,睁开眼来,冷冷道:“远儿,你要相信姑母,你是庆氏后人,你与那燕行涛毫无关系,他是庆氏的仇人,所以说出那等话来迷惑于你。”

    林归远见她言语十分坚定,失望地“哦”了一声,片刻后低头道:“对不起,姑母,远儿只是有些事想不明白,问问而已。”

    “那么远儿,姑母来问你,你在何时何地见过那燕行涛?”林太后问出这句话来,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血脉翻滚沸腾,骨中冰火相煎,如处九重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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