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怀春正闭着眼睛默默骂爹呢,骤然听小尼姑提及馒头,他心中一惊,迅速侧身同时捂住胸口,果然一高一低,高的也是相对他平坦胸膛而言,扁扁的早没了之前的圆鼓。而且因为掉了一个馒头白纱松了,这个也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
“我去那边小解,你在这儿等我!”展怀春噌地跳了起来,咧嘴吸气跑出百步远才躲到草丛后,眼睛盯着外面,手上熟练解开白纱摸出馒头,掰成两半儿再分别捏圆,随即重新勒上。低头看看,跟之前完全没法比,但好歹也是鼓出来的两团,勉强能应付一下吧。
闭眼呆了会儿,展怀春走出草丛,远远瞧见小尼姑举着馒头四处张望呢。展怀春额头青筋直跳,若不是因为她,他怎么会滚下来还要面对如此尴尬?
心中有气,展怀春大步冲了过去。
阿榆听到动静,大声问道:“施主,这是你从家里带来的……”
“不是!”展怀春一把抢过扁馒头扔得远远的,不想再看第二眼。
阿榆愣住,紧接着急道:“你干什么要扔了啊?不是施主的,那肯定是有人刚刚经过这里掉下来的,咱们快去找人,这么大的馒头,换做是我能顶两顿饭吃,那人肯定着急找呢!”山下都是普通百姓,平常连白面都吃不起,阿榆很心疼,转身想去把馒头捡回来。
她这到底是太善良还是太蠢,还是天生就来气他的?
展怀春气得直咳嗽,想了想一手拽住她一手捂着胸口道:“找什么找!我受伤了,你快扶我回去!”
“施主受伤了?伤了哪儿?”阿榆急忙扶住他,虽然心疼那个馒头,但她更关心展怀春的身体。
见成功转移了她注意力,展怀春暗暗松口气,半靠在她肩上道:“放心,我死不了,你快扶我回去躺会儿就行了,咳咳……”
展怀春因救她受伤,所以现在他说什么阿榆都会听,一边努力扶他往外走,一边含泪认错:“都是我不好,害施主受伤了,回去施主打我吧,我不跑了。”因为低着头,豆大泪珠直接掉入了草丛中。
展怀春最受不了她摆出这副可怜样,看了一眼移开视线,冷声道:“知道错就好,回头我再收拾你!”
阿榆心甘情愿受罚,咬唇不语,听展怀春的指示找路走。
踉踉跄跄走到尼姑庵门口,展怀春不许阿榆张扬,两人做贼一般溜回客房。等阿榆打了水过来,展怀春便以身体不适想安静休息为由赶阿榆走。阿榆不放心,想留在他身边伺候,展怀春怕被她看出胸口变化,哪里会留她,连骂带威胁将人轰出了门。
阿榆白着脸去了后院,还没进门就被静慈叫过去了。
“什么?你说你捡到一个馒头,那馒头什么样?”静慈好奇问道。
阿榆便认认真真把馒头的样子形容了一遍。
静慈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阿榆不知道那馒头是做什么用的,她稍稍一想就知道了,心中也大定。男扮女装或许看不出什么,但能做出往馒头上点红点的,肯定不是什么正派人。对方迟迟不下手,或许是太害羞了?唉,男人总会有些旁人无法理解的怪癖,她真是想多了。
放了心,这天傍晚再有人来敲门时,静慈便大胆地把人请了进来。
来人是清画的老相好,静慈想了想,把清画叫过来,让她领对方去展怀春隔壁那间客房安置,准备给他加点火。男人嘛,最经不起撩拨,本来没有那种心思,一旦听到点动静,估计也会窜出火来。上了火就想泻火,他想要阿榆肯定是不行的,找别人?就那得加钱喽。
晌午展怀春没有吃饭,偏又不开门,阿榆担心也没办法,便去静慈那里讨了两件最大的尼姑缁衣,回房改去了。期间她去客房看了两眼,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她在窗纸上扎了个洞,发现展怀春躺在榻上睡觉呢,便又回了自己房间。
她针线好,尼姑缁衣又简单,晚饭前就改好了,抱着衣服再去找展怀春。
结果到了前院,发现树下坐了一位有些眼熟的中年男子,生的面白无须,体态圆胖。阿榆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看着那人琢磨到底何时见过他。
那边中年男子看到阿榆,眼睛一亮,笑眯眯走了过来:“明心越来越好看了,还记得我吗?我是上次来进香的王员外,今天碰巧天黑路过,就过来借宿一晚。明心是特意来看我的?”
阿榆不记得他,老老实实地摇头,低头往前走。男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同以前撞见的许多男施主一样,她被看得浑身别扭。
“不是来看我的,那明心要去哪儿啊?”王员外伸手挡住路,目光贪婪地落在小尼姑胸前,宽松缁衣下鼓出两团小果子,不够大,却因为青涩更诱人吃一口。过几日她们师姐妹开.苞,他也会来凑个热闹,可惜他没那么多闲钱,买不起两人的初夜,只能等过阵子便宜了再来疼她们。尼姑庵总共就这么几个人,好不容易多了两个小姑娘可以选择,他当然心痒啊。清诗清画都二十多岁了,虽然看起来依然年轻,到底被人入过的次数多了,没有新鲜感。
王员外越想越热,挨阿榆也越来越近。
阿榆被他看得身上好像有虫子在爬,忙退后几步道:“我要去给女施主送衣服,还请施主让开一下。”
“好啊,我这就给你让。”知道静慈不想让两个小尼姑提前知道那种事,王员外不敢太过欺负人,真的侧身避开,然后悄悄擡起一只脚去绊阿榆。
阿榆心急离开没有注意,给他绊了一下身体便朝前扑去。王员外正要伸手去抱她趁机吃点豆腐,前面突然传来一道重重拍门声。因为太过突然,王员外擡头看过去时分了神,错过了扶住阿榆的最好时机,好在阿榆只是踉跄了两下,很快就自己站稳了。
“施主,你醒了啊!”瞧见前面客房门口的展怀春,阿榆开心地跑了过去,心想还是跟女施主在一起更自在。
展怀春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一言不发将阿榆推到门内,准备关门。
王员外早就看呆了,眼看美人要关门,忙大声唤道:“小娘子也是来山中借宿的?我就住你隔壁,你何时下山?到时候咱们一起搭伴啊!”他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大美人,跟她相比,阿榆一个小丫头片子算什么。
若不是男扮女装需要顾忌,展怀春一脚都能把他踹到台阶下面去。懒得看那副丑恶嘴脸,展怀春仿佛没听到他说话,“嘭”地一声关了门。王员外不甘心地贴在门上各种搭讪,展怀春强忍怒气把阿榆拽到内室,沉声问道:“那人是谁?”一看就不是好人。
阿榆摇头:“我也不认识,他说以前来庵里上过香,但我不记得了。”
“不认识你为何跟他说话?他不是好人,以后见到他躲远点。”展怀春本来在睡觉,之前就隐隐听隔壁有动静,当时没有太在意,刚刚迷迷糊糊又听到小尼姑的声音,似乎还有男人声音,便忍不住开门去看,正好撞见王员外想欺负阿榆。
阿榆乖乖点头,她不知道王员外是不是好人,但她真的不想再被那双眼睛打量了。瞥到怀里的缁衣,阿榆顿时忘了那点不快,讨好地递给展怀春,笑道:“施主,你要的衣服我帮你改好了,你快试试看,哪里不合适我马上去改,保证明日你就能穿上。”庵里晚上不许点蜡,她得抓紧时间。
她笑的单纯,展怀春看得舒心,接过衣裳走到一旁,背对她试,尽量避免让阿榆瞧见他缩了水的胸前。衣裳稍微大了点,反正都是随便凑合的,展怀春就没让阿榆再改,吩咐她去厨房端晚饭,准备趁这段空隙换衣裳,身上红裙滚了一身土,必须洗洗才能穿。
施主没有嫌弃她的针线,阿榆很满足,高兴地往外走,出门时正好撞见清画师叔端着案板进了隔壁客房。阿榆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想,快步走到厨房端了饭,临走前没忘了叮嘱明安以后早上记得做三个大圆馒头。明安恨恨瞪她,可惜阿榆说完就走了,没有瞧见。
再次回到客房,阿榆意外发现展怀春面色有些不对,忙放下东西绕到他身前,担忧地问:“施主是不是又难受了?要不我去找师祖让她帮你请郎中吧?”
展怀春沉默不语,自阿榆进门就一直盯着她,似是要看透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方才隔壁传来的欢声笑语,总算让他明白这个尼姑庵到底是什么地方了,为何里面的小尼姑长得都不错。展怀春自认不是什么好人,这些尼姑是安心念经还是明道暗娼都与他无关,现在他唯一在意的,是身边这个小尼姑到底有没有做过那种事。如果做过,她不可能还这么单纯,那她这两日的呆笨就都是装出来的,她在骗他,骗地比她那个师姐还天衣无缝。如果没有做过……凭她的相貌,住在这样一个地方,怎么可能没有?
展怀春越想越恨,一双铁拳咔咔作响,盯着阿榆的眼神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