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晋坐在书房,右手无意识地摩挲下巴,左手随意翻动许嘉递上来的一页页密信。
邱家也是京城名门,真要查起来,故事还挺多的。
简单地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徐晋再次将旁边许嘉特意单拎出来的一封密信摆到面前,眼里闪过一道玩味儿,笑着问许嘉:“是谁将他们两个联系到一起的?”
王府养了那么多暗卫,徐晋不可能每一个都熟悉,倒是统管他们的许嘉肯定清楚。
许嘉没有占属下的功劳,笑着说了一个名字,“其实这边的消息月中就查的差不多了,因为没有发现邱铎与安王有任何联系,但王爷又认定两人有牵扯,我等一起商量时,陈寄开玩笑般念叨了一句,后来越想越有可能,他就去查了……”
徐晋点点头,命许嘉给陈寄赏,他烧了其它密信,去了芙蕖院。
傅容看瑧哥儿凌守跟几个小丫鬟玩捉迷藏呢。
徐晋过来,傅容就随他进了屋子。
“看看这个。”徐晋抱着她坐到椅子上,将密信塞到她手里。
傅容好奇地打开。
信纸上是一排排整齐有力的小楷,言简意赅,又将事情交待得清清楚楚。
傅容难以置信,对着上面的“楚太妃”三字问:“楚太妃,是……”
“安王的母妃。”徐晋下巴搭在她肩膀上,低声告诉她信上没有写的事,“安王长我一岁,他六岁那年,楚太妃病逝,我记得娘好像说过,楚太妃跟她同岁。”
傅容听了,心中一动,震惊问道:“难道,安王是邱铎的……”
徐晋捂住她嘴,没让她将那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口,及时解释道:“不是,楚太妃进宫第二年才有的身孕,那两年邱铎都在边关,浓浓不用怀疑,安王确实是先皇骨血。”涉及皇家血脉,先皇怎么会允许那等丑事发生。
解了怀疑,想到邱铎帮安王的原因,傅容突然有点感伤。
邱铎年少游历洛阳,结识楚太妃,没来得及谈婚论嫁便匆匆去了边关,当他在边关英勇杀敌时,楚太妃入选秀女进宫,次年邱铎功成名就回来,他的心上人已经成了先皇的一个贵人,有了身孕,很快先皇病逝嘉和帝登基,楚贵人诞下安王受封太妃,困于后宫哪里都不能出,直到辞世。
邱铎一定很喜欢楚太妃吧,所以他选择辅佐她的孩子登上皇位。
“安王知道他母妃与邱铎的关系吗?”放下信,傅容仰头问徐晋。
徐晋摇摇头,握着她手道:“他出宫这么多年,到底有没有跟邱铎通过信,时间太久我的人也查不出来。上次宣宣看到他们在一起,可能是偶遇,也可能是秘密商量什么,除非两人有后续动作,不然咱们也无法确定。不过邱铎倒是挺长情的,至今未娶。”
正因为邱铎一直未娶,他的手下才想歪了,跟着歪打正着。
傅容又看了一遍信,唏嘘感慨:“可惜一对有情人了,如果楚太妃能嫁给邱铎,会过得很幸福吧?有几个男人能做到邱铎那样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看着傅容惋惜的神情,徐晋想到了安王跟徐晏,那两人都还没娶妻,也都跟傅容有过牵扯,他们不娶,是不是还在惦记着傅容?傅容呢,她会不会因此认定那二人都是痴情的好男人?
徐晋心里不舒服,咬她耳朵:“那算什么好男人?真喜欢,就该早早把她娶了,而不是事后后悔。就像咱们,只要我喜欢你,就绝不会让你嫁给别人,就算你嫁了,我也会把你抢回来。”
他说得无比认真,傅容却想到了两人之前的磕磕绊绊,好笑道:“得了吧,王爷那会儿不是一气之下不理我了?若不是父皇碰巧将我指给你,我估计早就嫁给旁人了,王爷也有了别的娇妻。”
徐晋一下子噎住了。
他迟迟不说话,傅容擡头看了一眼,见徐晋面色阴沉,连忙贴着他胸口蹭了蹭:“我随口说说的,王爷别往心里去,老天爷知道咱们是一对儿,所以咱们吵架了,他就通过父皇撮合咱们,也让我知道自己眼睛有多瞎,之前竟没看出王爷对我的真心,婚后才发现王爷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徐晋清楚傅容只是在哄他,在她心里,曾经“弃她于不顾”的他肯定比不上那两个还没娶妻的男人,他对她再好,也不如邱铎徐晏更让她动容。
徐晋越想越气,反正已经对她这么好了,他也不怕被她笑话了,擡起她下巴道:“是我求父皇将你指给我的,否则你觉得父皇会看上你的身份?是我见不得你嫁给旁人,第一次求了父皇,浓浓,那时候我虽然生你的气,但我知道,我心里喜欢你,喜欢到宁可被你得知真相后嘲讽我,我也要娶你。所以你别再相信那些所谓的痴情男人,他们都没用,护不住自己心爱的女人,再痴情有何用?”
傅容怔住,呆呆地望着他。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她没能嫁给安王,竟然是徐晋求了嘉和帝,一个是同父异母的弟弟,一个是亲儿子,嘉和帝当然会满足儿子的要求。
转瞬又想到定亲前后,徐晋给她的各种冷脸。
傅容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感觉,脑海里各种情形闪过,她本能地问了出来:“既然王爷一直都喜欢我,也就是说,当初在驿馆,你是故意吓唬我的?那次我在秦府被吴白起威胁,王爷也是故意不帮忙的?还有……”
她多说一样,徐晋脸上就热一分,怕被她看见,他一把将人按在怀里,不许她擡头:“是,我就是故意对你不好的,我喜欢你,可是你不喜欢我,我生气不行吗?你以为你就没有错?如果你多看我一眼,如果你主动求我帮忙,我会不管你?是你不把我看在眼里,当初我不顾冬天冷夏天热夜夜去找你,把你当宝贝哄,你是怎么对我的?你把我的玉佩珍珠都还回来了,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忆起当初那些气,徐晋勒紧了她腰,像是要惩罚她。
傅容疼了,也笑了。
她乖乖地给他勒,越笑越甜蜜,想到当时徐晋冰冷的表面下是一颗期待她主动理他的心,傅容真的觉得自己有点欺负人了,非但没有如他的意,还为能跟他断干净沾沾自喜。若徐晋能看出她的心思,肯定要气炸肺吧?
她擡起头,看着这个明明很爱面子却又为了证明他是痴情好男人甘愿将一个嘲笑他的机会送给她的傻王爷,傅容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过去受的“委屈”,便拉下他脖子,主动亲他的唇,像他以前哄她的时候,轻轻含住,温柔辗转。
徐晋却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温柔的补偿,他一把抱起她,先去关门,再将她扔到了床上。
她占了他的便宜,他就要讨回来,让她想洋洋自得都没有空隙。
衣裙被人大力撕开,一件件落到地上,王爷粗鲁野蛮,美人无处可躲。
外面瑧哥儿玩累了,想要找娘亲,梅香领着他往屋里走,还没到内室门口,忽然听到熟悉的床榻摇动声。她脸一热,迅速抱起瑧哥儿,指着外面道:“刚刚世子藏起来的时候,王爷王妃去花园里了,世子要去那边找吗?”
“去!”瑧哥儿嘟起嘴,不大高兴,因为爹爹娘亲没有带他。
梅香便领着小世子出去了。
凌守跟在一旁,瞅瞅雕花窗子,有点迷茫,他怎么记得王爷王妃进去后好像没有出来过?
进了二月,傅容开始准备瑧哥儿两周岁生辰宴,这次不同于抓周,只请两边亲戚过府热闹热闹就好,因此比较轻松。
初九这日,乔氏一早就将八岁的儿子叫了过来,郑重嘱咐道:“到了你三姐姐那边,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再敢在瑧哥儿面前胡说八道,往后我都不带你出门。”
去年抓周她都不知道儿子私藏了玉算盘,直到在瑧哥儿抓周的桌子上看到,才知道臭小子自己不误正业就算了,竟还打算将他世子外甥引入歧途呢,幸好瑧哥儿没瞧上那破算盘,真抓了,乔氏是没脸再见王爷女婿的。
官哥儿又大了一岁,懂事了,乖乖点头。
乔氏狐疑地看他,一擡头见小女儿傅宣准备妥当过来了,一身竹青色的褙子,不由皱眉,“怎么总穿这么素淡?回去换身明艳的,上次你姐姐送了不少好料子,现在不穿还等什么时候穿?”
十五岁的大姑娘了,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往招人了打扮?
傅宣看看母亲,径自朝官哥儿招手:“外面马车准备好了,弟弟过来,咱们先去车上等娘。”
官哥儿咧着嘴跑了过去。
乔氏气急败坏,却又拿傅宣无可奈何,劝一句不管用,她总不能按着女儿强行给她换衣裳吧?
深深吸口气,乔氏去看巧杏等人贺礼准备的如何了。
两刻钟后,侯府马车缓缓朝肃王府行去。
官哥儿现在正是好动的年纪,偏年龄小骑不得马,只能跟母亲姐姐一起坐马车,没坐一会儿就不老实了,悄悄挑开窗帘往外望,被乔氏训了几次也不管用。乔氏见他那缝开得小,也就不管了。
官哥儿如愿以偿打量外面,其实也没啥好看的,从景阳侯府到肃王府,街道两侧住着的都是达官贵人,安安静静的,所经之处全是气派的府邸正门,偶尔有人串门走动才能添些生机。
听母亲说二姐姐这次肚子尖怀的多半是外甥,官哥儿心中好奇,刚要转过去问这是什么道理,忽见前面一户人家门口站着一个熟人,官哥儿大喜,探出脑袋跟伙伴打招呼:“薛茂!”
车夫听自家四爷认识那二人,连忙停车。
乔氏知道薛茂,那是定国公府大房的小公子,傅宸领弟弟出门时,两个小家伙玩到了一起。
既然是熟人,乔氏就没有阻拦官哥儿下车。
“傅官,你要去哪儿,我二哥要带我去跑马,你要不要一起去?”九岁的薛茂快步赶到马车前,兴奋地邀请道,隐隐还有点炫耀的意思。两人都想骑马,傅官的哥哥不肯教他,他的哥哥就肯了。
官哥儿看看正朝这边走过来的穿一身天青色锦袍的男人,确实很羡慕,但还是摇头道:“不了,今天我外甥生辰,我要过去看他。”他给小外甥准备了礼物,想亲手送给他的。
薛茂拉着他手劝他:“小孩子生辰有什么好去的,你……”
“阿茂,”薛荣按住弟弟肩膀,朝马车里面恭声询问道:“晚辈薛荣,不知伯母可在里面?”
那声音清朗好听,乔氏挑开窗帘,看了出去。
薛荣飞快扫了车厢里面一眼,迅速收回视线,拱手赔罪:“家弟顽皮,耽误伯母赶路了。”
少年十七八岁,生的玉树临风,又客气守礼,乔氏微不可查地点点头,柔声道:“世子客气了,阿茂邀请官哥儿是将他当伙伴,只是我们这边还有事……”说着朝薛茂笑笑,“官哥儿今日不能去了,改日阿茂来我们府上玩吧,官哥儿有只狐貍,可威风了。”
薛茂兴奋地点头。
乔氏笑了笑,唤儿子上车,再朝薛荣点点头,放下车帘。
马车渐渐远去。
薛茂回想刚刚见到的傅夫人,小声朝兄长道:“傅官他娘真好看。”
薛荣摸摸弟弟脑袋:“自己知道就好,不许对外人说。”
脑海里却闪过马车里另一道身影,小姑娘低垂眼帘,微微歪着脑袋,露出的侧脸娇美如画。
是,傅家六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吴白起:!!!
小白蛇:我去咬哥哥!
小黑蛇:我去咬弟弟!
过了会儿,小白蛇纳闷问小黑蛇:你怎么爬人家裤裆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