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正被孙广福逗笑的云珠,忽然察觉一道视线。
她朝对面观礼的男宾那边看去,一眼就注意到了鹤立鸡群的曹勋,阳光明媚,别人都在看外面,偏他俊朗温润的脸庞朝着她这边,那双狭长犀利的眼自然也看着她。
尽管他面上带笑,云珠心中还是一紧。
又被他撞见了,撞见她为了别的男人笑,甚至以他的敏锐,都能发现她在故意给孙广福看。
就像晴空突然出现一层乌云,云珠的好心情被泼了一盆冷水,她垂眸敛笑,转身往女客们吃席的别院去了。
好好的喜宴,云珠吃得心不在焉。
宴席散后,云珠随着女客们往外走,绕过齐国公府门内的影壁,看见曹勋已经站在外面了,齐国公孙超笑呵呵地说着什么。孙超应该喝了很多的酒,几层厚的脸庞红通通的,曹勋微笑听着,时不时附和几句,显得很是和气,一点权臣的架子都没有。
孙广福带着谢琅、曹绍等人去送嫁了,要在新郎官家吃完晚宴再回来。
“云珠来啦,席上的菜可还合你胃口?”
孙超笑眯眯地道,打个酒嗝,又有些感慨:“你们这些小姑娘,昨天好像还在花丛里扑蝴蝶,现在一个个都嫁了,不过这里面属你嫁得最好,瞧瞧国舅爷,满京城都找不到比他更俊更有才华的儿郎了。”
时时不忘拍曹勋的马屁。
云珠享受曹绍、谢琅等人对曹勋的仰视,此时看着一位长辈这么讨好曹勋,她有些不是滋味儿,笑道:“那我们先走了,看您醉成这样,以后还是少喝些吧,免得玉容总是惦记您的身体。”
身体肥胖可不光光影响仪表的俊美,很多病都是胖惹出来的。
孙超:“知道知道,今儿个我就是太高兴了,这是你爹没来,不然我还得多喝几碗。”
醉就是醉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围一些宾客看云珠的眼神又不一样了,都猜李雍肯定是因为儿子剿匪不利,没脸出来应酬。
曹勋回孙超:“岳父伤势尚未痊愈,不然肯定会来喝您府上的喜酒。”
孙超回过神来,心虚地看向云珠。
云珠笑笑,道别之后,走向前面的马车。
曹勋扶她上车,随后也跨了上来。
这样的席面,男人们肯定都得喝酒,曹勋才坐好,他身上的酒气已经在车厢里散开了。
云珠垂着眼坐在一旁。
曹勋将小夫人抱到腿上,问:“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因为齐国公提到了岳父?”
云珠敷衍道:“没有,就是应酬了一上午,有些累了。”
曹勋便给她捏起肩膀来。
云珠瞥见他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扣着她的肩膀,仿佛只要他愿意,就能随手将她的骨头捏碎。
不过,他现在的力度刚刚好,捏得她很舒服。
是她没有心情享受,随时准备应付他的阴阳怪气。
这人也是够虚伪,每次挑她的错都要先扯些别的,故意往她的错处引,暗示她他已经抓住了她的把柄。
然而云珠等了一路,也没有等到国舅爷的找茬。
今日并非休沐日,以曹勋的忙碌,他不去齐国公府吃席都行,就像云珠都没料到他会去。
所以,将她送回家里,曹勋便换上官服去了都督府,还有一下午的差事等着他。
云珠只好又等了一下午。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再被他骂一顿轻浮,就是这种有事悬着的感觉很不舒服。
天气凉快,云珠在国公府的园子消磨了半日光阴,估摸着曹勋快回来了,她才回了正院。
晚饭的时候,云珠瞥了曹勋好几眼,发现他都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接下来就要睡觉了。
因为哥哥的事,云珠情绪低落,这段时日曹勋都没有缠她,今晚他显然有了兴致,进帐后便将小夫人抱到腿上,捧起她的脸细细密密地吻着。
云珠:“……”
她的耐性彻底耗尽,挥开他的手,人也离开他的怀抱坐到床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玉容出阁的时候,你明明都看见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曹勋微乱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说什么?”
云珠偏头,笑道:“轻浮啊,你最爱说的那一套。”
曹勋已经怕了这两个字,更知道这两个字大概成了她心里的一根刺,以后只要他让她哪里不痛快了,她大概都要旧事重提。
曹勋移到她身边,将板着脸的小夫人重新抱到怀里,低头看她:“是,我是看见了,看见你明明不待见孙世子,却担心他把孙姑娘摔了,担心孙姑娘被人哄笑,所以宁可跟了一路,让孙世子为了不在你面前出丑成功地将妹妹送进花轿。”
“我只觉得那样的你率真可爱,与轻浮何干。”
“是你把我想得太坏了,云珠。”
云珠:“……你当时看我的眼神可不像是在夸我。”
曹勋:“是吗,我当时是什么眼神?”
云珠哪里会学?况且她根本就没有细看。
“你自己想了什么,你心里清楚。”她哼着道。
曹勋笑了,下巴贴着她的侧脸:“嗯,我是清楚,那会儿我想的是,孙世子虽然没什么才干,但他还是有些功劳的,能逗你笑得那么好看。”
云珠瞬间警惕起来:“你看,你还是介意这个!”
曹勋捧起她的脸,正色道:“我没介意,我只是有些惭愧,那些年轻儿郎心心念念地要取悦你全苦于没有机会,我呢,明明娶了你,却没办法让你天天都那样笑。”
云珠沉默了。
曹勋也经常能哄她笑的,因为他一个手握实权的国舅爷愿意那般做低伏小地哄着她,云珠心里得意,一得意可不就笑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先帝死后娘家处处被打压,云珠再没有那份好心情,而曹勋……
“谁家还没点烦心事了,没心没肺的才天天傻笑。”云珠垂下睫毛道,“跟你没关系,你不用惭愧。”
曹勋没再说话了,只是继续抱着她。
有的事,除非他真的做到了,否则提前承诺也没有用。
她并不会信他。
礼尚往来,等榜眼郎徐观的婚假结束,云珠也去徐家做了一回客。
徐家是一座简简单单的二进院,跨过垂花门,里面就是小夫妻俩居住的地方。
孙玉容有些尴尬,很怕云珠笑她夫家的寒酸。
云珠看出这院子翻新过,廊柱门窗都是新漆,花坛里还开着一些花期长的月季品种,简朴又雅致。
她忍不住夸道:“看得出徐大人还是有些家底的,也很有情调。”
孙玉容:“什么家底啊,买完宅子手里就剩几十两银子了。”
云珠:“都给你了是不是?”
孙玉容点头。
云珠:“说明他很喜欢你啊,不然越穷越舍不得往外掏银子,他这是将全部身家都交给夫人做主了。”
孙玉容:“都是这样的吧,国公府现在不也是你管家。”
云珠:“得了吧,我只是管家跟公账,曹家的产业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账目会送到我这里,另有一部分都在国舅爷自己手里。”
孙玉容:“这也正常吧,我爹手里也攥着一部分产业,没有都交给我娘。”
云珠:“我们家就不是,算了,我也没有惦记那份,我自己的嫁妆还看顾不过来呢。”
孙玉容:“……你不是来看我的,分明是来显摆的!”
云珠:“……”
两人闹了一阵。
孙玉容什么话都敢说,还想打听打听云珠的屋里事,探讨一番国舅爷与榜眼郎的区别。
她自己愿意说,云珠也就听了,知道榜眼郎虽然看着清瘦,其实有些本事,至少伺候得孙玉容很满意,似乎都不太嫌弃榜眼郎长得一般了。
孙玉容特别好奇:“你们家国舅爷习武的,是不是更厉害?”
云珠:“非礼勿言。”
孙玉容:“……我明明都跟你说了!”
云珠:“可我没答应一定要告诉你。”
孙玉容就想扑过来收拾她,然而云珠比她高力气也比她大,挠得孙玉容一边笑一边喊丫鬟进来帮忙。
云珠也在笑。
说起来,现在也只有跟孙玉容在一起的时候,她才能真正放下一些心事。
十一月中旬,在第一次出师不利、第二次追击山匪却不小心落马摔伤之后,李耀终于带兵闯入山匪的老巢,凭一己之力打败山匪三个强悍首领的围攻,其他的小匪也全部缉拿,一个都没放过。
月底,捷报送到了京城。
干兴帝的心情又不好了,虽然前两次李耀丢人让他痛快了两次,但这次李耀立功扬名了,便让那两次败仗失去了意义。
他叫来大舅舅。
曹勋道:“李耀悍勇,连吃两次教训反败为胜也在意料之中,抚州山匪毕竟难以跟朝廷兵马抗衡。”
干兴帝:“那舅舅觉得,接下来该调他去哪里?”
曹勋:“倭寇蛰伏了三年,近来屡屡侵犯福建沿海各地,日益猖狂,李家世代都是戍边立功,不擅长水战,皇上可派李耀过去,臣料他力不能及。”
干兴帝想了想,道:“算了,朕只想让他出丑,倭寇阴险也心狠,李耀去了那边可能会有性命之忧,他毕竟是舅母的亲哥哥,真出事舅母要伤心了,正好快要过年了,还是调李耀回京吧,年后朕再给他安排个合适的官职。”
让李耀去打倭寇,万一李耀又立功了怎么办?
上次干兴帝觉得舅舅的计划好,是因为他觉得李耀一个莽夫肯定打不过山匪,如今他不会再小看李耀了。
与此同时,干兴帝也有点怀疑眼前这位舅舅了,也许,舅舅就是在拐着弯帮扶李家。
毕竟,他的舅母可不是一般的美人。
大家莫急,我试试能不能在国庆前给小皇帝杀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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