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大夏历经几代的积弱后,在元庆帝这一朝实现了中兴,百姓家有余粮,九州失地尽收。
但元庆帝本身并不是一个多么勤政的皇帝,他将改革交给了横空出世的顾首辅,将军队交给了忠心又可靠的大将们,因为足够知人善任,元庆帝过得还算悠闲,年轻的时候喜欢跟妃嫔们寻欢作乐,自打清理了一次后宫,元庆帝对美人的心思淡了,开始修身养性寻求长生,再养上几十只猫,帝王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只是再悠闲,每月逢一逢五的日子,元庆帝都会上朝。
大臣们开始议事。
元庆帝起初还认真听着,当臣子们因为一件事而争论不休时,元庆帝就没什么耐心了,又不好阻止这些一心为国的大臣们,元庆帝便保持端坐的姿势,暗暗打量底下的臣子们,以此来寻些乐趣。
嗯,顾首辅的胡子好像又白了几根,可见首辅位高权重,却也是个费命的差事。
曹勋个子真高啊,被文官质问也能沉得住气,从容应对,一看就是当主帅的料,换成李耀,早暴跳如雷了。
听说吏部尚书又收了一房小妾,还真是老当益壮。
元庆帝不停地走着神,又熬了半个多时辰,今天的朝会终于结束了。
这之后,元庆帝还要单独跟内阁大臣们待上一阵子。
好不容易可以放松了,元庆帝刚命小太监抱了最近最受他宠爱的一只橘色胖猫来,大太监就来通传了,说定国公求见。
这是自家人,元庆帝无须摆架子,舒舒服服地撸着猫,等着曹勋进来,倘若是顾首辅,元庆帝就得藏起猫,略加掩饰自己的玩物丧志。
“微臣拜见皇上。”曹勋恭恭敬敬地行礼。
元庆帝笑道:“免礼,可是都督府有事?”
曹勋惭愧道:“都督府暂无要事启奏,臣是为了私事有求于皇上。”
元庆帝一听,眼睛亮了,探身道:“莫非你有了心仪的妻子人选?”
一个为国效力的大将军,耽误到三十岁还没成亲,他做皇上的,怎能不关心?
可以说,元庆帝都不着急给十九岁的大皇子挑选皇子妃,就想快点解决曹勋的婚事。
曹勋颔首,又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
元庆帝笑了:“难得见你如此扭捏,朕越发好奇了,说吧,到底是哪家闺秀得了你的青睐。”
曹勋:“就怕皇上笑臣。”
元庆帝:“朕保证不笑。”
曹勋这才道:“臣想娶的,是宁国公之女云珠。”
元庆帝:“……”
脑海里浮现出云珠十四五岁时既美貌惊人又娇憨青涩的模样,再看对面身高八尺有四已到而立之年的英武男人,元庆帝第一个念头就是好像不太配?
其实元庆帝知道曹勋肯定会娶一个十五六岁的适婚闺秀,只是那些闺秀他都没见过,年龄便只是一个数字,换成他看着长大的云珠,元庆帝就意识到了年龄的差别。
“为何是她?”
收起面上的异样,元庆帝好奇问。
曹勋将他在李雍、曹绍那边的说辞搬了过来。
元庆帝下意识地点着头,确实,曹家让云珠受了大委屈,于情于理曹家都该补偿一下,而且云珠十八岁了,比其他闺秀大一些,年龄上也因此更适合曹勋。
“道义上是如此,你可见过云珠本人?”元庆帝随口打听道。
曹勋颔首,面上比刚刚多了一丝不自在。
元庆帝立即明白了,道义不道义的,曹勋肯定也是看上了云珠的美貌,换个丑的,曹勋未必愿意。
男人嘛,英雄孬种都一样,见了美人都会心动。
“说起来,云珠的美貌家世都很配你,只是婚姻是结两姓之好,朕也要先问过宁国公的意思。”
曹勋躬身道:“臣明白,臣先前去宁国公府赔罪时试探过宁国公的意思,宁国公只说考虑并未给臣准确答复,还要劳烦皇上为臣美言。”
元庆帝:“行,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如果宁国公同意了,朕会直接下赐婚旨意。”
曹勋拜谢。
曹勋走后,元庆帝摸了摸怀里的肥猫,问候在一旁的大太监万公公:“大国舅要娶云珠,这事你怎么看?”
万公公想了想,堆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说起来那日马球场,云珠姑娘也是去了的,皇上早就做成了这门婚的媒人。”
元庆帝点点头:“是啊,有云珠在,谁还看得见别人。”
只是曹勋这么做,太不给嫡母潘氏面子了。
但是,潘氏的面子难道比自己的婚事重要?
换成元庆帝,他也不会为了一个继母委屈自己。
“宣李雍吧。”
万公公派了自己的徒弟出宫,本以为是一桩再简单不过的差事,没想到上午过去了、中午过去了,快到黄昏,徒弟才领着一身布衣的李雍匆匆而来。
“罪臣来迟,请皇上责罚!”
李雍一进来,扑通就跪在了地上,额头脸上还在滚着汗珠,风尘仆仆的。
元庆帝一脸嫌弃地打量他:“听说你一大早就出城了,这是自暴自弃去做了农夫?”
李雍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免得汗水滴在殿内纤尘不染的御砖上,微喘着气解释道:“回皇上,臣没有自暴自弃,只是臣学了一身武艺,整日闲在家里有负祖父生前的教导,臣便去城门前看了官府告示,见有几个凶犯尚未落网,臣便想着将他们抓捕归案,也算为民除害。”
元庆帝挑眉:“抓到了吗?”
李雍汗颜,凶犯没抓到,琐事做了一堆,譬如有个农家老汉晕倒在路边,他将人背去了医馆,譬如有个老母亲被儿子虐待,想不开寻了棵歪脖子老树要上吊,李雍及时将人救了下来,又去将那不孝子揍了一顿,揍得对方发誓再也不敢欺负老母。
当然,李雍并没有将这些琐事报给皇上。
元庆帝哼了哼:“如果你一出手就抓到了人,岂不说明顺天府的捕头都在尸位素餐?哪有那么容易。”
李雍:“是,臣知道,臣就是……”想找点事做。
元庆帝沉默片刻,语气软了下来:“罢了,你慢慢抓,真能抓到,朕自有赏,这次叫你进宫,是定国公想求娶云珠为妻,你可愿意与他结这门亲?”
李雍擡头看了一眼,一副不太甘心的模样:“臣不太愿意,他比云珠大了那么多。”
元庆帝嗤了一声:“你是不是忘了朕与皇后差了多少。”
李雍随口道:“他能跟您比?皇后嫁您是三生有幸,云珠嫁曹勋可是吃了大亏。”
算是被拍了一个龙屁的元庆帝还算舒服,问:“这么说,你不同意这门婚事?”
李雍眉头紧锁似是在天人交战,最终无奈道:“臣不想同意,可臣无能,连累云珠被人悔婚遭人耻笑,真能嫁给曹勋,好歹能讨回些面子。”
元庆帝:“你是无能,但云珠也是朕看着长大的孩子,就算曹勋没来提亲,过段时间朕也会为云珠赐门好婚事,绝不会叫她受更多委屈。”
李雍一听,眼睛就酸了起来。
元庆帝怕他真的落泪,立即转移话题:“过来瞧瞧,朕这只猫养得如何?”
李雍果然看向元庆帝怀里,见那只橘黄色的猫毛发蓬松油亮,眼角干干净净,赞道:“有够精神,就是胖了些。”
元庆帝:“……”
他这个皇帝又不穷,难道还能把一只猫养瘦了?
因为见李雍的时间太晚了,元庆帝等着第二天再下旨,至于今晚,他去了曹皇后那边,先提了一下。
曹皇后惊道:“哥哥,他,他怎么能娶云珠?”
元庆帝意外道:“为何不能?”
曹皇后喃喃:“绍哥儿,他与云珠曾经……”
元庆帝反应过来,笑道:“绍哥儿啊,他不是一直把云珠当妹妹看吗?”
曹皇后脸色一白。
“当妹妹”这话是母亲为了悔婚编出来的幌子,此时恰好可以拿来堵住她与母亲想要反对的嘴。
事情是潘氏做出来的,元庆帝没有继续针对曹皇后,趴在床上,叫曹皇后继续给他按摩肩膀:“虽然绍哥儿把云珠当妹妹,可两人青梅竹马,外面还是有了一些传言,诟病定国公府背信弃义毁了婚事,你哥哥便是为了挽回定国公府的名声才提出代绍哥儿履行婚约,这个道理,你好好替太夫人讲讲。”
曹皇后看着丈夫的后脑勺,神色复杂道:“皇上说的是,明日我就请母亲进宫。”
翌日,曹皇后的口谕比元庆帝赐婚的旨意先送到了定国公府。
潘氏只当女儿想自己了,或是有什么后宫之事,忙换了公服,坐马车去了皇城。
天气有些热了,走过一条长长的宫道,来到坤宁宫时,潘氏额头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往常曹皇后见母亲累成这样,定要赐座赐茶,此时她只觉得烦躁,茶也没让,直接让宫人都退下。
闲人都走了,潘氏小心翼翼地问:“出了何事惹你不快?”
曹皇后幽怨道:“还不是您?绍哥儿与云珠的婚事两家早就默认了,您就不该临时毁约,落人口实。”
皇上那话里话外的,分明也是看不上母亲所为。
与自身利益无关的时候,谁都欣赏君子,唾弃小人。
潘氏不懂:“这都过去多久了,怎么又翻出来了?”
曹皇后冷笑:“原来您一点都不知道,哥哥要娶云珠,等会儿皇上就要下旨赐婚。”
潘氏形如见鬼:“怎么可能,曹勋娶谁也不能娶云珠,他还要不要颜面了?”
曹皇后讽刺道:“您与弟弟做了小人,哥哥代你们弥补过错,明明是君子所为。”
潘氏张着嘴,半晌没能发出声音。
所以,女儿没有开玩笑,曹勋那孽障真的要娶云珠。
云珠是什么脾气?
潘氏已经能想到云珠朝她耀武扬威的面孔,那画面激得她胸口疼,气也要喘不上来了!
“不成,咱们一定要阻拦此事!”
曹皇后自嘲地摇摇头。
母亲连曹勋都对付不了,还妄想干涉皇上?抱只猫去皇上面前叫唤两声,都比她们母女说话管用。
告诫母亲别再试图做什么手脚,曹皇后便派人送母亲出宫了。
潘氏进宫时气色红润,这会儿脸色白得要中暑一样,巧的是,她刚绕到出宫的宫道上,那边几个太监也从乾清宫的方向绕了过来。领头的太监认出潘氏,眼睛一弯,笑眯眯地道:“太夫人大喜啊!”
潘氏强颜欢笑:“不知我喜从何来?”
领头太监瞅瞅身后小太监捧着的圣旨,细声道:“皇上刚刚下旨为定国公赐婚呢,您府上马上就要办喜事喽!”
潘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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