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能拦得住你。”
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中获得的超强记忆力对-于楚上-青来说是她改变命运的钥匙。
她用她的大脑记住了历史的潮汐和山川的脉搏,记住了文学的浩瀚还有无数的题目与问答。
今天,她记住了这句话。
这句话要单独记住,在心里用水晶做成一个小小的盒子,把它放在里面,别-让它蒙尘,也别-让它黯淡。
头上-突然一阵暖意,楚上-青抬起头,看见盛罗正在用她不安分的爪子扒拉自己的头毛儿。
一些似乎是感动的情绪迅速消失在了小狼崽的眼眸中。
半大的狮子拉着小狼崽子的爪子往外走。
尹韶雪开-着饭盒吃一口饭就-看一眼自己发-文的评论区,瞥见这俩小猛兽往外走-,她在后面喊:
“盛罗你别-忘了要做五篇阅读理解啊,明天我去-找你!”
“嘭。”
回-答她的是关门声。
楚立站在凌城一中的门外不肯走。
他用缺了一根手指的手捏着冰冷的门栏,眼前这个处处得体的少-年,他是看不上-的,一点年轻人-装腔作势的小伎俩,。
“你干嘛?想拦我?来呀,你打我,来,跟我动手,你敢动我一下,我就-让你们-学校把你开-了!我告诉你今天你不让我进-去-我就-不走-了!”
陆序将手放在外套的兜里。
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身上-有他憎恶的一切,贪婪无耻,以及对-孩子自以为是的掌控。
他仍然在微笑:“叔叔,你别-这样,太难看了。”
楚立越发-暴怒。
扎根在黑土地上-的凌城最不缺的就-是热心人-,看见一个斯斯文文的年轻后生被人-指着骂,路过的都围了过来。
“说话就-说话,你别-冲着孩子撒泼!”
一中的保安也从保卫室里出来,叉着脚站在了陆序的身旁。
远远地,楚立就-看见了自己的女-儿。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直拦着他的少-年已经挡住了他的视线。
“你别-拦着我!”
楚立抬手就-要把面前的少-年热打开-,可他的手还没落上-去-,就-已经被人-制住了。
“干啥?耍横的?”
头发-半长不短的女-孩儿穿着一件羽绒服,额前的头发-有些细碎,却挡不住她锋利的眉目。
楚立的眉头猛地皱了起来。
他的手竟然收不回-来,仿佛被一只-钳子给牢牢地夹住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腕被人-折下去-,他疼得浑身发-抖,整个人-都跪在了地上。
“你知道我是谁么-?”
楚立疼得龇牙咧嘴,抬眼就-看见这个年轻的女-孩儿俯视着自己。
她的眼睛颜色很浅,冷得不像个人。
“我外号盛狮子,整个凌城一中都是我罩着的,你要是再-敢来……”
“啊!”楚立惨叫了一声,在极短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手腕关节似乎被人-拆了一样的剧痛。
盛罗松开-了手。
楚立赶紧把自己的手抢了回-去。
他疼得浑身发-抖,冷汗一层层地往外冒,可他小心翼翼地动了下手腕,却发-现一点问题都没有。
只-是刚刚瞬间的剧痛还深深地留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小跑着离开-了。
盛罗收起了脸上-的狂霸拽模样,赶紧招呼自己身后的两个人-:
“走-走-走-,牛排骨都上-桌了,咱们-再-不回-去-都便宜了莫西和小虎崽子了。”
陆序看了已经跑远的男人-一眼,把手从衣服兜儿里掏了出来,对-一旁的保安说:
“您辛苦了,我们-就-先走-了。”
楚上-青一言不发-,跟在比自己高的两个人-身后。
春日的太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她忍不住转头去-看。
光呀,亮亮堂堂,夹着春风,裹在了她身前那两个年轻人-的身上。
她勾了下唇角,努力把步子迈得更大了一点儿。
下一次,楚立再-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不会再-躲起来了。
——
林莫西走-了,人-们-身上-的衣裳也一天比一天薄了。
香椿芽出现在了菜市场,黄小米粉和芝麻做的面茶也浓浓稠稠地被摆在了晨曦中的早点铺子上-,清明也要到了。
赶在放假之前,凌城又开-始了一轮全市统考。
考完了数学,盛罗听见自己后面几个人-小声议论说校长和主任考试的时候一直站在外面,她从兜里掏出了一把核桃仁咔嚓咔嚓吃了起来。
别-的班的同学看向她,又悄悄移开-了视线。
“盛罗!最后一个大题答案是多少-?”
盛罗抬起头,看见两个自己班的女-生一脸崩溃地冲向自己。
“3。”
两个女-生都瞪大了眼睛,下一刻,她们-原地变成了两颗小苦瓜。
“不是6吗?”
“呜呜呜呜!我算的是1。”
小狮子坐在凳子上-不动,看着两个女-生一边嚎啕一边吃自己的核桃仁,嚎着吃着,没忘了给她放个养了多和薯片。
她:“……”
“盛罗!”又有她们-班的女-生从别-的考场跑了过来,“选择题第九个你选了什么-呀?”
“D。”
“耶!”女-孩儿开-心地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把好几个果冻放在了盛罗面前。
“走-走-走-!咱们-回-去-自习。”
“哦。”盛罗把东西都扫进-书包,被女-生们-簇拥着走-了。
其他班的学生有男生探头看着:
“那是盛狮子?”
眼神中满是羡慕。
这一次的统考,凌城一中高二理科第一名依然是陆序。
这是所有人-预料之中的事。
看着张贴在宣传栏里的排名,人-们-的视线几乎凝固在了某个小小的数字上。
这次的数学考试考试难度很高,好几道超纲题有老师讲的时候自己都犯了迷糊,在这样的难度下一中竟然还是出了一个满分,这个满分竟然还出在了普通班。
高二(九)班,盛罗,数学150分,全市唯一。
面对-这个成绩,当事人-自己还没怎么-样,整个高二(九)的欢呼声几乎要把教室的天花板给掀掉了。
“盛罗!这么-难的题你是怎么-做出来的!快点快点让我借一下智商!”
看着伸向自己脑袋的爪子,盛罗小心后退,还是被人-抱住了头用力地蹭了蹭。
后面竟然还有排队的。
“盛罗你太棒了!”被文艺委员直接把头摁进-怀里的时候,盛罗几乎不能呼吸。
班长也非常高兴,寒假里新做的牙套几乎要笑得飞出来:“哈哈哈哈,这下我看那些垃圾还怎么-造谣!全市唯一一个满分!哈哈哈哈!”
就-在全班为欢欣鼓舞的时候,只-有一个人-的脸色不好看。
尹韶雪看着盛罗的语文成绩,一只-手徐徐地插在了腰上。
“盛罗,你语文才124!比数学足足低了26分!”
明明上-次大摸底的时候还是126的,上-次考试的阅读理解题比这次难多了!这是退步!这是明显的退步!
别-人-热情的拥抱和鸡蛋同桌的怒火,盛罗一时也说不好哪个更可怕一点,总之她是被双面夹击,一直到放学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太吓人-了!”
说出了自己今天的遭遇,盛狮子心有余悸。
陆序推着自行车走-在她身旁,一直在笑。
盛罗看看他,又转回-去-看路。
风暖日清,她早上-穿来学校的外套被她拿在了手里,敞开-穿着的校服里面是林莫西买给她的黑色的衬衣,色差把她的脖子衬得更白了。
修长的颈项,精致的颌线,柔软的发-,过了一个冬天,盛罗和冬衣一起脱下的似乎还有一层稚嫩的皮囊。
“她长大了很多。”春风趴在陆序的耳边笑着告诉他。
陆序收回-了偷看的目光。
“盛罗。”
“陆香香你叫我干啥?”
“你想过考哪个大学吗?”
空气里有淡淡的橘子香气,盛罗浅浅地吸了一口气,说:
“陆香香,你觉得我考军校咋样?”
她停了下来。
“要说我这辈子最想成为的人-,就-是我姥姥。我姥姥当过兵,我也想去-试试,说不定当几年兵,我就-能跟我姥姥一样啥也不慌,啥也不怕了。”
说这个话的时候,盛罗的腰直了直,她活动了一下肩膀。
“你看我像不像个能考军校的?”
陆序的嘴唇动了动。
他的心跳得很快,像是有无数秘密要被春日的风从他的胸口挖出来,一股脑儿地塞给面前这个人-看。
“你一定能考上-军校,还是最好的军校。”
他努力微笑,认真回-答。
这个清明的风很大,稀少-珍贵的雨水刚刚把地面打湿就-停了,像是被风催着赶场子似的。
盛罗站在墓园里,把怀里的太阳花放在了微微湿润的墓碑前。
“妈,我还是想出去-走-走-,看看。”
两个老人-站在她的身旁,看着自家外孙女-的表情是同样的柔软和欣慰。
跌跌撞撞的小狮子舔干净了自己伤口,告别-了长眠的母亲,它重新有了探索这个世-界的决心。
“妈,陆香香给我算了下分,我要是想考国防科技大最好的专业,我语文得考一百三以上-才行,一百三啊,太高了!”
想想自己同桌越来越凶残的嘴脸,盛罗对-着自己的妈妈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一家三口蹬着一辆三轮回-了小饭馆准备营业,远远地就-看见自家饭馆门口有个人-坐在那。
“咋了这还有等饭的呢?”
老爷子眯眼看了看,刚笑着打趣了一句,突然就-变了脸色。
“盛罗,你看那是不是小陆老师?”
他话还没说完呢,就-看见一道人-影横穿过马路,跑到了那个人-的身边。
“陆香香,你怎么-了?”
陆序抬起头,看见了盛罗的脸,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盛罗,我爷爷今天在我奶奶目前立了遗嘱,他把他所有的画都留给了我。”
他的语气很轻。
“我没有家了。”
他爸把他赶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