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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驯 正文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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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这个问题本身就有问题。

    他是上司,需要询问下属意见?

    换成以往的会议,靳于砷多数时候都是老烟枪的做派。他闲散地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眯着眼,偶尔曲起修长的手指弹弹烟灰,浑身上下大少爷玩世不恭的气质冲了天。

    或许,此时的某人就像是被放在温水里的动物,在温热的水源中不知不觉越陷越深。

    这个水坑却是他自己跳进去的。

    现在的靳于砷急需一根烟去按捺身体里不断升温的血液。

    不等汤之念回答,靳于砷推开椅子,起身离开会议室,面容严峻。

    原本还争执不休的会议室,因为靳于砷的离开,忽然变得鸦雀无声。

    大家不免有些惶恐,Zak总是不是不满意这一次的会议?

    甚至连站在台上的叶开畅都用眼神询问汤之念:发生了什么事?

    汤之念也很懵。

    她不知道靳于砷究竟是什么时候染上烟瘾的,六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在现在这个社会,男人和女人抽烟都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汤之念可以确定的是,她很讨厌烟味。

    靳于砷要抽烟是他的事,完全没有必要询问她,她也没有资格替上司做决定。

    只要别在她面前抽烟就行。

    她不抽烟,更讨厌抽二手烟。

    因为靳于砷的离开,会议暂停。

    事实上,靳于砷并不是一位专横的独裁者,从他在会议上的表现就能看得出来。更多的时候他像是一头蛰伏的猛兽,虽然一言不发,可是他的存在让人难以忽视。

    在工作上,靳于砷不喜欢独揽大权,也不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包揽在自己的身上。他也不喜欢强人所难,合则来,不合则散。他喜欢去利用人才,发挥每个人身上的优势。有的人喜静,适合做沉浸式的工作。有些人外向,适合接触客户和媒体。

    自己舒服轻松永远是最重要的,毕竟他什么都不缺,何苦要给自己找这份罪受。

    休息间隙,汤之念点击会议记录,再仔细看了一遍,又将那些专业的词汇记了一遍。

    不多时,靳于砷折返回来。

    昏暗的会议室里投影屏幕上折出厚重光线,经过时,像是一面照妖镜,让人无处遁形。但他永远都是我行我素的调子,眉眼里是慵懒的神色,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靳于砷再次坐在汤之念身边时,身上有明显的烟味。

    汤之念下意识皱了皱眉,倒不是说他身上的烟味难闻,这种气息对她来说太过陌生。其实淡淡的烟草味反而是香的,靳于砷也是如此。他一贯洁癖,身上永远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与烟味夹杂,形成了他独有的气息。不过现如今绝大多数的男人都被烟味给腌入味了,就像是陈年的一块臭抹布,日积月累那些污渍和细菌,味道简直堪比核武器。

    汤之念讨厌烟味还有一点,有些应酬的场合,密闭的场合往往都是乌烟瘴气,让人头晕目眩,呼吸吃力。碰到一些绅士的男人或许会避让一些,但是绝大多数的上位者和位高权重者并不在意别人的观感,他们全然不会理会一旁捂着口鼻的女士,嘴里吞云吐雾,嘴上说着自以为有趣的荤话。

    会议重新继续,汤之念明显离靳于砷远了一些。她也没有再贴近他耳边画蛇添足地翻译,因为比起她的诠释,他自己理解的可能更到位。

    两个小时的会议结束,汤之念跟随靳于砷的身边回顶楼办公室。

    一起出会议室的人不少,可能是靳于砷的身份和气场摆在这里,没有人主动靠近。

    这次上电梯,只汤之念和靳于砷两人。

    汤之念看着屏幕上的数字缓缓上升,忽然听到身边的人问:“晚上有没有安排?”

    汤之念摇摇头,回答没有。

    靳于砷淡淡“嗯”了一声,“把时间空出来,陪我去应酬。”

    汤之念没有理由拒绝:“好。”

    电梯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办公室的方向走。白色的瓷砖上响起整齐的步伐声,是皮鞋和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击,平稳而有力。

    靳于砷再次开口:“下次少放点醋。”

    汤之念后知后觉知道他在说什么,脸上一闪而过惊讶,下意识问:“原来你吃了?”

    “味道一般。”他下结论。

    汤之念要为肉片正名:“你不爱吃醋,可能对你而言味道太酸了,而且放的时间也太久了,影响口感,刚出锅的比较有劲道。”

    “是吗?”靳于砷走到办公室面前,伸手退开,微微侧头看向汤之念,倒也没再说什么,推门,进了办公室。

    汤之念没有再跟着进办公室,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下午的工作内容除了开会之外,倒也没有其他。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在靳于砷的身边工作,没有想象中艰难。

    半下午的时候,顾邢给汤之念发了条短信,问她工作上的事情处理如何,又约她晚上一块儿吃饭。

    汤之念如实告知,她正在适应这份新工作。

    很不凑巧的是,她晚上要跟靳于砷去应酬,只能婉拒了顾邢的邀约。

    顾邢这个人并不胡搅蛮缠,说,那就下次再约。

    汤之念对顾邢的情感非常单纯,她欣赏这个人,也很喜欢这个人,但仅仅只是朋友之间的欣赏和喜欢,不涉及一点男女情感。她在感情上并不迟钝,看得出来顾邢对自己的情感可能要更加复杂。可是她懒得去猜测对方的心思,为了避免造成双方的困扰,她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汤之念始终觉得,做单纯的朋友比做恋人更好。

    *

    晚上的应酬设立在一家农家的私房小院,距离园区有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

    汤之念作为秘书,很理所当然地与靳于砷随行,坐他的车。

    当看到那辆车牌号为6666的劳斯莱斯时,汤之念有一瞬讶然。那日她同Mill来FLF大楼参观结束,就坐在街对面的咖啡馆,当时她注意到这辆车,甚至还想过车主人的身份。

    没想到还真是靳于砷。

    汤之念上车,自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令她意外的是,坐在驾驶位置的司机居然还是李叔。

    “李叔。”汤之念眼底一亮,脸上难掩惊喜。

    “念念,好久不见。”李叔对于见到汤之念一事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他脸上带亲切笑容,还是和以前一样,变化不大。

    汤之念夸李叔越来越帅气了,李叔乐呵呵地说:“都快六十了,老了老了。”

    靳于砷不像Edie,他有自己的司机,多数时候他都懒得自己开车。但他也不是什么日理万机的大总裁,基本不会在车里办公。还是和以前一样,一上车他就捧着游戏机或者手机,坐姿慵懒,怎么舒服怎么来,从不用条条框框去束缚自己。

    FLF涉及到的产业丰富,游戏的板块这几年在国内也算是小有成就。现在各大应用软件上有关游戏类排名前十的几款游戏中,有三款是出自FLF。

    靳于砷和吸血的资本家不同,在他的生命里,赚钱永远不是排在第一位。

    他有丰富的爱好,爱电影,爱运动,爱游戏。他从来不觉得玩游戏是一件幼稚的事情,因为他一直尊重游戏文化。

    车辆上路,坐在后座的靳于砷单手拿着时下最新款的游戏机。有关游戏的音效声便在小小的车厢里漂浮。他目前在玩的这款游戏就是出自FLF,只有自己亲自体验过,才能更加清晰游戏的吸引人之处,需要改进之处。

    曾经有一位优秀的男士来FLF面试,他有傲人的学历、GPA、外形、口才、能力。这些光环足够让任何一家企业热烈欢迎,毕竟这个社会上精英人才是稀缺资源。

    这位年轻的男士过五关斩六将,最后资料到靳于砷的手上时,他只是好奇问对方:你喜欢玩游戏吗?

    那位男士一脸自满,说:我从不玩游戏。

    这位男士无疑是优秀的,即便以前不优秀,也在努力变得优秀、有钱、有远大前途的渴望和热爱。即便他并不喜欢游戏,可是为了工作,他也会努力去迎合这个市场,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爱游戏的人。

    可是他从始至终鄙视一切游戏,认为那不过是在浪费时间和生命。他之所以会去接触游戏,只是因为这样才能让他获得更多的金钱和财富。

    比起游戏,他认为权力、管理、级别、金钱才是衡量一个人成功与否的标准。游戏若能帮助他打成以上目标,那么他会竭尽所能去利用游戏,割韭菜、资本捞钱。

    让这种人接触游戏事业将会变成一件灾难,一旦他的野心和能力得到证实,所处位置越来越高,赚得钱越来越多,他将会对破坏整个游戏行业的生态。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

    靳于砷一直觉得,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有丰富的兴趣和爱好,否则和机器一般无二。

    你完全可以不喜欢游戏,但是你不能去抨击游戏存在的价值。

    一个人的成功与否,从来不是靠权力和金钱来衡量。

    下午五点半,夏天的日头还高高悬挂在半空,阳光刺眼。

    座位舒服,李叔开车还和当年一样稳妥。汤之念耳边是有轻缓的音乐声,可能是没有午休的原因,这个点她忽然犯困,用手捂住嘴巴打了个哈切。

    到达城郊的农家小院时,也才不过六点一刻。汤之念在车上短暂地眯了一会儿,醒来后有些感觉精神好了许多。

    只不过,靳于砷口中的应酬和汤之念心目中的应酬有很大区别。因为到场的,大多都是熟人。

    Mill和谢彭越似乎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他们两个人合力在农家的后院里抓住了一只六斤重的大公鸡。这只公鸡正在谢彭越的手里扑腾。

    “快快快,来个人啊!我快抓不住了。”

    谢大少爷到底还是缺乏这种朴实的生活经验,刚才觉得抓鸡有趣,这会儿根本牵制不住这只大肥鸡。

    汤之念下车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这一幕,她没多想,两步上前帮谢彭越抓住公鸡。不需要什么技巧,鸡翅膀太会扑腾,那就抓住翅膀根部,让它插齿难动。

    谢彭越如见到救星一般站在汤之念身后:“还得是我汤妹。”

    汤之念朝谢彭越眨眨眼:“这鸡是不是要拿去杀了?”

    “嗯,要吃地锅鸡。”

    农家小院的服务人员紧跟着到来,汤之念把手上的鸡交给对方。

    谢彭越似乎对杀鸡感到好奇,非要抓着汤之念去“涨涨见识”。

    “今晚都有谁来?”汤之念问。

    “我,Mill,Wilcox。”谢彭越还说了几个人名,汤之念不认识。

    可以确定的是,今晚这顿饭是朋友间的聚会,和应酬扯不上一分关系。

    服务人员抓住鸡,用锋利的到在鸡脖子上面抹了一刀,鲜红色的血液如水一般飞溅出来。这画面汤之念熟悉,因为她逢年过节的也经常杀鸡。

    Mill的女儿这时凑热闹,跑过来围观。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女孩,肉嘟嘟的,穿一条碎花小裙子。名叫温嫣,大家更习惯性叫她英文名Elsa。

    正巧,汤之念还打算跟Mill好好“叙叙旧”呢。

    不过看起来,Mill有那么几分心虚。

    今天Mill特地把自己那个三岁的女儿带过来,顾左右而言他。

    “汤汤,我女儿是不是很可爱?”

    汤之念如实回答:“的确比你可爱。”

    汤之念伸手去抱Elsa,小家伙也很喜欢这位姐姐,一个劲儿地往她身上蹭,说她身上好香,还要亲她。

    “Elsa,你去一边玩,让妈妈跟姐姐说会儿话。”

    Elsa不肯,双手牢牢圈着汤之念,奶声奶气的:“我要姐姐抱,我要姐姐抱。”

    汤之念宠孩子,“没事,我抱着不吃力。”

    Mill也就不说什么,拉着汤之念挤眉弄眼:“我给你介绍的新工作是不是还不错?”

    汤之念皮笑肉不笑:“可太棒了,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

    “哎呦,你可别阴阳怪气啦。我给你赔罪还不成吗?”Mill开始推卸责任,“这事真要怪,那就只能怪Zak!”

    汤之念没好气地看Mill一眼,其实她并没有找Mill麻烦的打算,反正已经成事实,怪谁都没用,那就迎接挑战,为自己杀出一条路。

    说话间,汤之念擡头见到不远处的靳于砷。

    距离不算太远,靳于砷和一位汤之念不认识的年轻男性站在一颗三角梅下面。如瀑布一样倾泻下来的花墙,肆意绽放的玫红色花朵,衬得站在底下的两个男人像是匿在一幅画中。

    靳于砷一席白衣黑裤,手上夹着烟,不知道和对方在聊些什么,他猛吸一口烟,两颊微瘪,衬得五官更加深邃。烟雾缭绕,他隐匿在其中,有种颓废不羁的厌世感,像是谁都无法去掌控的浪荡公子哥。

    他身边的那位男士看起来也非常出挑。

    一朵残碎的花瓣落在靳于砷的肩头,他没有察觉,任由花朵停靠在自己肩上,像是原本就应该生长在他的身上。

    这是汤之念第一次见靳于砷抽烟,竟然觉得这画面堪称是养眼。像是高级杂志上的男性大片,烟与花,有一种不管死活的契合。

    或许是感觉到注视,靳于砷下意识朝汤之念的方向望去,目光对视的一瞬,他将只抽了三分之一的掐灭,伸手挥了挥自己眼前的烟雾。

    汤之念抱着Elsa,匆匆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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