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壮没有去追,打开油纸包,看见里面一小把野花,气的浑身直打颤。
那边三人蹿回起居所,隋云珠才抽出空问,“你给了什么东西?”
“一把小白花。”安久心想,早知道就摘那些野菜,好歹是口吃食。
“哪有给人送白花的?你存心是要气死他吧!”隋云珠叹气。
安久心里不以为然,她当时就是看着白花漂亮才摘着收起来,那边还有好多黄的红的,她都没有摘。
三个人中还就属李擎之最有良心,他揪着眉心,不安的问,“大人不会真的挨饿吧,宫里有御膳房,好赖也能弄口吃的,对吧?”
隋云珠摇头,“宫里每一片都有暗卫看守,御膳房那边恐怕人手也不少,话说回来,你难道还没有将大人的性子看清一二?”
李擎之瞪大眼睛,满脸写着“完全没有看出来”的迷茫状。
“大人做事偶尔会有出格,却出的恰恰好,绝不会叫人给揪住把柄,这回是圣上让他扮宦官,依我看,他不会偷偷跑出姑射宫。”隋云珠道。
安久心里没有明确的是非观念,听隋云珠这么说,心里渐渐觉得有些愧疚。对于他们这类人来说,别说挨个一天饿,就是三五天不吃也照样能奋起杀人,只不过安久答应给他带食物,最后却食言了,这事是她做的不对。
不过木已成舟,多想无益,安久进行了深刻的检讨之后,很快便抛之脑后,因为她察觉到隔壁院子里的人回来了……
安久在站了一会儿,转身出了院子。
李擎之与隋云珠对视了一眼,各自回屋去了。
尽管,安久还没有准备好面对梅嫣然。但是控鹤军的人不在明面上,如今难得这么近,最好还是先取得联系。
她下定决心之后便不再迟疑,过去轻扣门环。
里面没有动静,安久推门进去,她无意与院中的人起冲突,所以先自报身份并说明来意,“龙武卫梅十四,前来寻梅氏族人。”
她话音一落,有道纤细的影子便从一间屋内出来。
“你是谁?”那人的声音颤抖。满是不可置信。
安久迟疑片刻,轻声道,“娘。”
她这一声娘刚刚出口,梅嫣然便至眼前,她解开面巾,露出一张瘦削的脸。
安久记忆中的梅嫣然是温柔如水般淡然的女子,在外那些年的磨砺都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丝毫痕迹,可是她才进入控鹤军没多久,眉宇间已然有了凛冽的煞气。这股煞气。在见到安久的这一刻,在慢慢消散。
安久摘下帽兜,又唤了一声,“娘。”
这一次。她的声音笃定了很多。
梅久这具身体的形貌发生了一些变化,再加之安久的气质与其迥异,令梅嫣然乍一看觉得陌生极了,可毕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血缘未断,她愣了一下,旋即伸手抱住安久。“久儿,你到底吃了多少苦!”
她以为自己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儿是在控鹤军里被逼成这个模样,虽然很难想象,但这是唯一的解释了。
“娘,去我屋里说话吧。”安久对自己同组的那几个人还算放心。
梅嫣然点头,拉着她的手出门。
两只手交握,安久浑身不自在的绷紧,然而余光看见梅嫣然的侧脸,又渐渐放松下来。
进了院子,隋云珠第一个探头出来,“谁啊?”
作为杀手,他们对陌生人极为排斥。
“我娘。”安久简短的介绍。
隋云珠竟像外面的读书人一般,出来拱手施礼,“不知道是梅夫人,多有冒犯。”
他知道梅氏的女儿都不外嫁,因此唤梅嫣然为梅夫人。
梅嫣然心中有点吃惊,隋云珠这一套放在外头都是正常礼数,可是出现在这里总觉得很违和,至少她进控鹤军这段时间里从未见过。
“不需多礼。”尽管惊讶,梅嫣然语气却很平淡。
隋云珠又施一礼,返回屋内。
安久引领梅嫣然进了自己屋内,落座之后,竟一时不知从何处说起。
倒是梅嫣然握着她的手细细打量。
安久冒牌顶替,被这样直直盯着,底气不足,只好垂下眼帘默不作声。
她的样貌看起来就柔弱,这副样子倒像是受了委屈不肯说出口一般,教梅嫣然看的心头钝痛,一把搂过她,哽咽道,“我的儿!”
安久靠在她心口,琢磨找什么话题作为切入点。
她想来想去也没有主意,梅嫣然恢复平静之后主动开启话题,“我听闻梅氏遭难,你是如何躲过?又怎会进这里来?”
这个话题开的不好!
安久很有自知之明,很清楚自己那点糊弄人的本事吓唬吓唬梅久那种小天真还行,对梅嫣然没用。
不知怎的,此时安久心中自然而然浮现一个人,“是莫表哥救的我。”
这么瞎的理由早晚会被拆穿!但没办法,不能一见面就对梅嫣然说“你闺女已经死了,又借尸还魂活了,我恰巧也借了她的身体”,这信息量未免大了点,安久不确定梅嫣然会不会惊怒之下抽剑劈了她,只得先把眼跟前糊弄过去再说。
“我想进控鹤军找你,所以便先去了控鹤院。本来没有预料到这么快就能接近龙武卫,是因为这回在边关助宋军作战有功,才得圣上关注。”安久尽量避重就轻,勉强把事情圆了一回,“还有控鹤军中有位大人一直帮衬我。”
梅嫣然抚了抚她的发,“我儿是心善有好报。”
娘俩的谈话不可避免的被院中其他人听见,众人顿时有些感慨,梅十四心善?真是娘的眼里都是好宝贝啊!
既提到楚定江,安久便摸了纸笔,写下离开控鹤军的事情,其中也说了楚定江相助之事,毕竟仅凭她一人之力很难彻底脱离这个组织。
梅嫣然看过之后很是怀疑,非亲非故的,那位控鹤军中的大人为何要帮助她们?不可能施恩不求报的!她很担心自己女儿被人骗了,于是写下:此事缓缓再说。
之后便将纸张揉碎,塞进茶盏里,往里面倒了水,“可曾见过智长老?”
安久微怔,“他在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