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覃惟告诉Perla自己明白的,职场上,利益是利益,情谊是情谊,不可能放在一个天平上。
她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没有栽赃诬陷,甚至撕破脸都没有,一切基于正常的竞争。是彼此道路上的一个过客。
Perla只是有些遗憾,但也承认:“你和我之间避开了,没有和她避开。”
这段时间,公司因为假货事件被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全网都是质疑的声音,她才意识到这件事的影响有多大。
覃惟在停职期间被要求整理出所经手的订单合同,货款流向,还有门店耗损产生的各种款项。
她挪了三个地方,年代久远,整理了两天才完毕,她颇有些感慨,这些年的工作成果全都在这里了,厚厚一摞纸。
不久之后,Stella就找她谈话了:“你是因为停职才产生离职的想法吗?你要知道这不是惩罚,很快就会给你一个清白。”
覃惟摇了摇头。
“那是为什么?”
覃惟解释:“我只是想休息了。”她工作这几年几乎没有自己的生活,以为只要升得快,职权越大就能拥有更多东西,但走向往往不如预料。
“好吧。”Stella表示理解,“你想好了就行。但我建议你调整好了还是要靠自己的,男人再强大,也是靠不住的。”
覃惟懂她的意思,也好奇一件事,“您知道了那件事,没有问过我。”
“这是你的隐私。”Stella看着她,“Enzo是老板,我不可能去问他。你是我的下属,我就该打探你的隐私么?”
“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覃惟很感谢对方的一视同仁。
Stella说:“当初我问你为什么要选择零售行业,你说在这里得到了最基础的公平。”
“我不算是一个体恤的leader,我有我的立场,不可能跟下属推心置腹做朋友。”Stella说:“Vivi,我希望这一段职业经历,让你感受到了想要的公平。”
*
调查结果很快出来。
系统的供货链没有出问题,也不是客人调换了假货,问题出在门店的仓库内。
总店的仓库有三名库管,按照道理来说不会出差错,但是一个销售在每季度盘点期间,把同样编码的假货混进去,真货拿去卖了,而门店的工作人员是不具备甄别真假货的技能的。
现在那名销售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门店的仓库也正在进行一次大盘,混进去的假货不止一件,当然,这种荒谬的事不可能向外披露。
覃惟去公司被告知恢复正常工作,在电梯里遇见了Benny,两人分别站在两边,都没有说话。
Benny的账务有几项对不上,他本人也解释不清楚,说是门店事杂太忙,弄混了。还要再经历一次审查,
覃惟知道这根本就是借口,店经理手里过掉的备用金,货品非常多算是个肥差。为门店购买耗材时昧些钱,活动的物料,赠品拿去二手平台卖掉太正常了。
公司不查,写个报废单蒙混过去就好。
人一旦接触到了物质,是很难摒除掉贪念的。
覃惟从镜子里看到他烦躁的表情,心知他是惹上了麻烦,但这些跟覃惟没有关系,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机。
出去的时候两人差点撞到,Benny嫌恶地看了覃惟一眼,吼道:“你不看路吗?”
覃惟回怼:“心情不好别在我眼前发癫。”
Benny笑了声,“你不是拿的人淡如菊的人设么?这么牛,是老板给你的勇气吗?”
“我做事坦荡,不需要别人给勇气。”覃惟说。
Benny被她内涵,也气到了:“你最好保证自己的不出问题。”
“事实证明,我的每一笔账目都是清清楚楚的。”她没有非法侵占公司一分便宜,哪怕一包咖啡豆,“你想看我的笑话,可以慢慢等。”
Benny狠狠瞪她一眼,然后甩着西装出去了。
*
覃惟剩下的工作主要是交接任务,吴竞这边已经熟悉了业务流程,能力没有问题,庄夏也可以很好地给她当副手。
过了几天,周珏出差回来,覃惟知道他很忙,就没有打扰。
这天是周末,晚上覃惟在公司开会听门店整改意见,周珏说让她等下,晚上一起回家。
会议结束时已经很晚,公司人已经走光了。
这么久以来,覃惟第一次走进他的办公室,他的秘书也已经下班。覃惟想,他做老板在公事上苛刻,却并不过分压榨员工,也时常有人性的一面。
周珏朝她擡手示意了一下,让她先坐。覃惟看着他的办公室,和他家一样整洁空旷,黑压压的色调。
过会儿他终于挂电话,覃惟想了想,说:“公司同事,知道我们的事了。”
“没关系,你不要在意。”周珏点了下头,正要站起朝她走去。
覃惟又说:“我提了辞职,已经通过了。”
周珏的脚步停下,顿住,又坐回了椅子里打开电脑,“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我?”
他的语气很重。
覃惟立马就感受到来自他的压力,这明明是私下的对话,“上次我们见面,我跟你说我想换个环境;而且我的辞职信也抄送给你了。”
“这么大的事,你这样通知我?”周珏皱了皱眉,往前翻了翻,果然看见她的辞职报告。
覃惟说:“你也没有及时看我的邮件,不是么?”又说:“就算我现在跟你说也不晚,你能别凶我吗?”
她停职的这些天并没有停止工作,已经被弄得很崩溃了。
“你想换个环境我知道了,OK,但是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辞职?”他并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依然是那样冲的语气质问她:“因为这次的风波?”
“你是因为我辞职生气,还是因为没有及时向你汇报而生气?”覃惟最近的情绪很不稳定,也有点火。
她没有办法向客户发泄,也不可能向上司诉说,只能向他示弱,“我有什么义务一定要跟你报备,你在做决定之前告诉我了么?”
周珏看她“腾”的一下站起来,怒目而视的样子,非常不像她,他觉得奇怪,只好说:“你先冷静一下。”
覃惟盯着他的眼睛,被他惹怒:“别再跟我说这两个字,我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吗?我要不要把你当成客人,弯腰屈膝点头微笑?”
周珏却没有说话,似乎是等她自己平复。
“我跟你说了,我很烦,到了倦怠期,没有办法在这个地方再待下去了。”
“你工作了这么久,还是凭一时冲动做事吗?”周珏很不解她的情绪从何而来,“一开始你告诉我你的目标,你的野心,你拼命要升职,现在你又要放弃?只是因为烦?”
“是。我自己选的路,我能力不足,现在我认赌服输。”覃惟忍了很久的脾气终于忍不住,她的眼睛湿润着,要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放弃?
她不想要周珏这个反应对她。
“我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周珏走过去,去牵她的手,“你在着急什么?你不想受流言困扰但这将不存在,我离开也会把你安排好。”
“所以,我要为你权衡利弊后的选择感恩戴德了么?”她的眼泪一直流,表情也很痛苦,“你知道不知道,我非常讨厌你总是那么理性,计划一切。”
周珏被她哭得心脏疼,用手抹掉了她的眼泪,但不知道怎么止住,他只能说:“覃惟,我不喜欢失败,所以要计划,我也不希望你选择错误的路。”
“够了!你嘴上说尊重我,可实质就是希望我乖,然后控制我,你真的认可过我吗?”
周珏又沉默很久,才问她:“你想要什么?”
覃惟甩开了他的手,“我想要喘口气,你让我走吧。”
周珏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不一样,提醒她:“我们要结婚了。”
覃惟在此时也意识到自己的心境的变化,一切都变得明朗起来,无论是工作还是感情。
“我们不会结婚了。我现在忍不了你,就像我忍不了工作。”
他的眼里第一次闪过慌神,还有几不可察的脆弱,“覃惟,惟——”他的声音哽住,并不允许自己软弱。
“可你已经同意了。”
“是。”覃惟不介意告诉他:“你受伤那段时间我产生了这个想法,即使相处还没有那么合拍,可我爱你。但我们不合适了。”
“哪里不合适?”他竟然也会问听上去很蠢的话。
“我们第一次分手,你说我们在感情里所求的东西不一样,所以得分开,那我现在跟你说,你让我感到累,不快乐。我可以对客人卑微屈膝,因为我对别人没有情感需求,但是我不能对你也卑微。”
“我没有让你卑微。”
覃惟不想说了,“我们复合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下一次的决定权在我手里。我们分手吧。希望你遵守承诺。”
她再次甩开了他的桎梏,拿起包,快步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一次停顿和回头都没有。
周珏没有上去追她。
他站在原地良久才挪动身体,走到窗边,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写字楼不眠的灯光,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微弱的湿意。
事情的发展再一次偏离了他的计划。
他已经买好戒指。
记得她说喜欢夏天,因为阳光,热闹;他却偏爱寥无人烟的边境冬日,他们有诸多不同,但这也没什么关系。
等他六月份卸下工作的担子,可以带她去南法或者任意的海边,她喜欢的地方,他会向她求婚。
但是现在,她说厌恶他透顶,所以他们得分手了。
*
覃惟从公司出来后上了出租车,车没开多久,经过商场。
她扭头看见还在亮着的巨大的Rossi的灯牌,奢靡的金色光芒,用无数的珍珠饰品点缀着。
一段恋爱,她也全力以赴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当初跟着黄叔叔来到这里,看见光鲜亮丽的画面,急于拿到入场券,究竟是对还是错。
她被欲望、光鲜华丽的梦吞噬了。
她的情绪像是被困在暴雨里,面目狰狞,冲最亲近的人说最难听的话。
覃惟多想这是一场感冒,发烧,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对周珏说:我生病了。放弃不是因为我能力不行,太懦弱。我需要你对我柔软些。
她拿出手机给朋友发消息,想寻求一些安慰。并没有人回复她,群聊虽然被她置顶,却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当初她嫌闲聊太吵,什么都不及工作重要,渐渐地大家都不再聊天。现在,她身边一个朋友也没有了。
一切都在证明她的失败。
覃惟下了车走回家里,她太难受了,太孤独了,无人可找。
最终,她只能给妈妈打电话。
“喂?”听声音惺忪,妈妈已经睡下了。
覃惟没有说话,十分不忍。
过了很久。
“怎么了,宝宝。”妈妈温柔地询问她。
覃惟蹲在地上,忽然哭得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