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覃惟醒来的时候天并没有亮,她的脑袋缩在被子里想继续睡一下,但是身边的人已经起来,抱着她的怀抱忽然消失了。
虽然还很困,却没有多少睡意,睁大眼睛观察着他穿衣服的动作。
周珏捡起地上的毛绒玩具塞进她怀里。是一个小狐貍,她之前丢了,不知为何被他拿了回来。
覃惟弯着眼睛笑了声,她现在不太会抱着玩偶睡觉,很快也起来。
“你怎么醒这么早?”
“你今天几点出发?”她问。
“司机会来接我。”周珏言简意赅地回答,然后背过身穿衬衫,“想吃什么早餐?”
正装显得人庄重沉闷,很没趣,覃惟走到他跟前,“我来帮你吧。”
周珏于是松开了手,“好。”眼睛盯着她,太相信她会安分地做好事,果然,还没干什么,手就沿着皮带往下钻去,借由打理实行别的事,“覃惟。”他叫了她的名字,抑制着嗓音里的不稳。
“怎么啦?”她言笑晏晏,“唤醒一天的活力嘛,要不要?”
“时间来不及了。”周珏说。
“不是在帮你么?”她澄澈的眼里带着蔫坏媚意,手指不断去抚摸撩拨,问:“给你十分钟够不够?”
他的声音很冷并不见真生气,抓住她的肩膀,拧着帮她转了个身,“又想玩什么?”
这段时间没怎么发生亲密的行为,手不方便,倒是给了她机会闹挺,可以不用负责,周珏没有忘记她本身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但瞧见她睡醒后带着酡红的脸颊,心情也洋溢了那么一下。
这说明她最近的心情也是不错,因为他从玻璃里面也看见她的笑容,于是没忍住去捏了捏她的脸,又低头亲住她的耳朵,这个吻一点点延续到了唇边。
他说:“早上好。”
覃惟回了一句:“早上好。”
周珏今天要出门,最终没让司机来接,覃惟送他去的机场,分别时他亲了下她的额头,又拍拍她的脑袋,“好好工作,再见。”
覃惟故意地“哼”了一声,没有跟他再见,周珏就握住了她的手,不说话也不下车,这儿不能长时间停车,覃惟憋不住了,“再见。”
“等我回来。”周珏满意了。
他拿行李箱走进航站楼,覃惟又看一眼他的背影,黑色的背包上有一个橙红色的小球
没几秒钟,就看见孙慷从另一辆车里下来,快步向他走去,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
*
那个小球是小航亲手织的,辗转两个人,一直在他手里。
覃惟又想起了叶晓航。
小航年初就回来了,但是没有来北京,而是去了上海。大家工作都忙,偶尔会联系,并不能如学生时代经常聚。
李东歌和顾雯也是一样的情况。
那些刚毕业时信誓旦旦的承诺、依依不舍,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无影无踪。
覃惟摇了摇头,没有回家,去了店里。
她在这边的店没有办公室,一般在会议室处理工作,职位是越来越往上走的,置装也越来越奢侈,但实际内里也并没有那么光鲜。
这些天她要忙圣诞节的零售方案,在某个咖啡店里,庄夏打电话来,支支吾吾地说有个客人来找她。
今天庄夏上早班,吴竞跟她交接完流程后,就去轮位置了。一大早商场没什么人,她拿手机联系一下今天约到店的客人。
保安在门口喊了声“欢迎光临”然后又发出隐晦的咳嗽,庄夏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黑压压的影子走到自己跟前。
这人个头很高,眉目狭长,眼神带着一股冷淡的不羁,没什么善意地斜了她一眼,庄夏觉得这人很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来过的,是不是自己的客人。
上前礼貌地问候了一声:“您好,请问您有熟悉的sales吗?”
男人目不斜视地走到休息区的沙发坐下来,“Vivi呢?”
“您找我们经理?她现在不在店里,请问您贵姓,我帮您通知她过来。”
“陆,她知道我今天会来的。”陆观雾说。
庄夏“哦”了一声后大脑宕机了,这不就是那个谁么?那个谁来着。
她的脸烫起来,用一种蒸腾的速度红了,默默拿出手机给覃惟打电话,然后退了出去,她觉得还是在客户认出自己之前消失掉比较好。
刚走出来,吴竞就递给她一瓶水,让她给客人送去。
庄夏只好又去晃了一遍,低着脑袋,“您稍等。”
陆观雾翘着二郎腿,拆了水喝一口,瞅着她的表情,似笑非笑地道:“是你啊。”
庄夏不说话只是笑笑,心说不要认出我,不要认出我,不要认出我……
陆观雾说:“骂我装逼男的,是你吧?”
庄夏没法否认,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好在这个时候覃惟已经回来了,“陆先生,您好。”
“好久不见,Vivi。”陆观雾也站了起来,跟覃惟握了下手。
复盘会那天覃惟听到Tina提起这个客户,脑子笨到一定程度的人才会放任客户流向别的sales,于是她联系上了陆观雾。
陆观雾知道她的管辖区域换到了别的城市,覃惟没指望这种Vic客户能跟着自己走,她可以约个时间在北京的门店谈。
谁知道陆观雾说可以过来找她。
这样的客户真是任性,要么几个月不联系,要么开着车追过来。庄夏全程都没有听见Vivi提起那件事,她想,也许适当地装聋作哑,才是真正的眼力见。
陆观雾又要进行一次大采购,金额不低,两人的洽谈过程还算顺利,聊完了产品上的事,后续的信息需要确认过后才能签合同。
陆观雾问她:“你怎么来这了,是又被外放了吗?”
覃惟开了个玩笑:“是啊,等你的单子来救我一命。”
“你现在升经理了,还需要我救命吗?”
店里的客人在晚饭前多了起来,覃惟请陆观雾去外面吃饭。陆观雾说她现在的工作状态跟以前很不一样。
覃惟已经记不起来一些细节上的东西,只知道那时候的自己每见到一个客人就战战兢兢,说话都紧张。
“你还记得以前我是什么样子?”
“怎么不记得?”陆观雾说,覃惟是给他印象非常深刻的奢侈品牌销售,唯唯诺诺,胆小如鼠。
“时间过得这么快。”覃惟说。
陆观雾说:“我这算见证你的成长了。”
“虽然我一直说谢谢你,但是没有说要不是你第一单选择相信我,我的职业生涯可能在那天就结束了。”覃惟举起杯子跟他碰了碰。
陆观雾说:“你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我的眼光不会错。”
覃惟想了想,又说:“至于那件误会,还是要跟你说声对不起的。”
“无所谓。”他知道对方在骂什么,他就是这样的人,不在乎,做什么都随自己的心意。
*
覃惟花了几天跟供应链那边协调,又跟陆观雾碰了几次头,才确定把一份七位数的合同签下来。
她清楚这不是什么客户与销售之间建立的情谊,纯粹是因为自己有利用价值的。
她的权限可以优先拿到货品,折扣,她的办事效率比别人高。客户很聪明,宁愿多开一两个小时的车,也不愿意跟陌生的sales建立信任关系。
庄夏仍然小心地闪躲开,尽量不让客人看见她。
覃惟跟她说:“这件事你不放在心上,客户就不会放在心上。你要知道自己该关注什么事。”
把陆观雾送出门,说了声再见。
陆观雾看一眼站在门口的Vivi,她的妆容精致,每一根发丝都是无懈可击的,眼里没有一点情绪。她像广告牌上的模特一样,美丽又虚幻。
突然,在他模模糊糊的记忆里是第一次看见她,也是在机械地笑,可是眼底有掩饰不过的研判,质疑,还有些刚哭过的委屈。
他认为,这是一个真诚又生动的女孩子。
*
覃惟把这个百万客户签下来,开会的时候Tina才知道。
这是一个在北京销售系统里的客人,现在变更到了覃惟那里。
Tina倒是没有发表意见,这已经是她和覃惟之间熟悉的操作了,分别对各自的区域负责,都缺业绩,都想拉所在城市的排名。
Benny颇有微词:“Vivi,你人走了把客户还带走,这么做真的好吗?”
覃惟说:“我还在公司,怎么是把客户带走”
Benny:“我是做不出来这么不厚道的事。”
“厚不厚道,你先了解一下这个客户我服务了几年再说话。”覃惟说:“你有意见可以去老板那里投诉。我就不讨论这半年你吃了我多少客户了。”
Benny将笔往桌子上一扔。
Tina制止他:“好了,就这么一个客户你非要揪着不放么?”
覃惟也是懒得跟他吵架,只是觉得很厌烦。这次的销售会议开的时间不长,Tina在结束之后就率先离开了,没跟覃惟发生一个眼神接触。
以往还是要寒暄两句的。
覃惟也收拾了东西出去,坐在车里没有立即离开,她根本不在乎Benny怎么看自己,只是想到自己和Tina的关系越来越胶着。
覃惟回了家,上次买的花已经全部凋零了,屋内的暖气太热了。她又重新定了一束,放在水桶里醒着,定了时间,晚上又起来插进花瓶里。
还出神把手剪破了,她可能真的累了吧。
劝庄夏不要把不必要的事放在心上,可自己未必真的能完全摒除。
不是为这种情绪上的小事,但她再次失眠了,躺床上也睡不着,趴在桌上看着没有开放的花很久,似乎在倔强地捕捉它开放的瞬间。
直到另一个人归家。
“你怎么还没睡?”周珏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