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叶校做了一个梦。
回到和他分手的那年夏天,她回南方的家乡,顾燕清出国,她依旧每天记录着他的行踪,毫无征兆,忽有一天看不到他了。
不久后爆出了中国记者身中流弹死亡的新闻,她在梦里却像被困在网兜里,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出去。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可能是醒时的摩擦给了她不太踏实的错觉。
叶校从梦里惊醒,轻轻拧开自己床头的小灯,发出微弱的光。很长一段时间里叶校为了迁就他睡眠半夜起床从不开灯,有次莽撞碰伤了腿,顾燕清就纠正了她这个习惯。
她抽了张纸巾擦掉额头的冷汗。
有光,而她也发出了一些动静,顾燕清没有醒过来,侧着身体,大半张脸压在枕头里,头发遮住眼皮。
叶校平复了一会儿再次躺下,钻进他的臂弯里,这个睡着的男人几乎是潜意识地勾了下手臂。她却再也睡不着了,仰头亲了亲他的喉结。
冬天里房间里略微干燥,叶校盖着被子热出了一身的汗,嘴唇也干干的。一开始他没什么反应,叶校又继续亲了几下,用舌尖舔着。
他终于忍不住痒意醒过来,低头堵住她的嘴唇,“几点了,还不睡觉?”
“五点了。”叶校说,身体则更为变本加厉地紧紧抱住他。他们只有在睡之前做完某些事情之后会抱抱,但睡着之后很少黏在一起。
顾燕清一下子也醒了,手伸下去摸摸她,“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让我再睡会好吗?”
叶校:“那你睡。”
嘴上这样说,却还是继续亲他,从嘴唇,脖子,吻到胸口。
这样就让人没办法了,两人的状态和体力都不在一个频道上,不知不觉他感觉到她唇上的湿润,想起昨晚她已经很累了却配合他,到最后被做晕过去。
于是他决定牺牲一下自己。
但叶校没要,捧住他的脸沉重地看了好一会儿开口:“顾燕清,你有考虑过我们的未来对吗?”
这问题有些突然,顾燕清回答:“我考虑过。”
叶校说:“我第二个愿望,你不要轻易和我分开。无论以后是碰见什么困难,或者我们性格不合,但你别放弃我。”
顾燕清完全清醒了,被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懵了,反问:“怎么这么说?”
叶校说:“你答应我。”
顾燕清说:“好,我不会放手。”
叶校不可能说自己梦见顾燕清死了。也不想承认自己忽然变成胆小鬼,私心地不希望他去危险的地方。她还固执己见又强势,想把控恋爱的进度。
许多臭毛病加在一起,形成了这么个叶校。
待抚平心绪,她说:“我也不会放手,我的心会一直向着你的。”
从十一月中旬,到元旦,叶校陷入了忙碌的工作。
这种奇怪的心理只有叶校自己清楚,她对成功的迫切程度越来越明显,她对成功的定义十分具体清楚,且不缥缈。
她想抓紧把父母房子的钱赚到手,快点升职。因为不想被现实的压力所困扰,和她曾经定下的保持单身的目标一样。
以至于不会出现男朋友想更近一步的时候,她没有勇气,瞻前顾后。
那段时间他们的约会很少,也不住在一起,偶尔在台里见面。
顾燕清拿到了为求婚准备的钻戒,他没跟叶校说,把戒指放进抽屉里。等待合适的时机和她求婚。
元旦之后,春节之前。
叶校休了两天的假去程之槐家吃饭。很久没有去了,程夏同学已经高三了,还有四个月就高考了。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刚认识这家人的时候,程夏还在念初三,脸上堆着稚气,是个完完全全的小孩。现在是准大学生了,脱胎换骨地变漂亮了,身体也抽条长高,和叶校差不多。
程寒依然保持单身狗的人身,无心恋爱,全身心应付一次又一次考核。
程之槐永远斗志满满且活力四射。
其实她自己也变了。
晚饭程之槐下厨,给年轻人做了一大桌子菜,也不嫌累。
叶校很佩服她,既能把事业做的那么还有这么多生活技能,太厉害了,在这点上她自惭形秽。
程之槐笑着问道:“那你喜欢做饭吗?”
叶校摇了摇头,“不喜欢。”
程之槐说:“那就是了。”
叶校站在旁边洗水果,和程之槐聊天她总是很舒服。
程之槐说:“只把时间花在自己喜欢的东西上是很潇洒的事情。”
叶校笑了笑,“在这一点上,我们认知相同。”
程之槐说:“其实阿姨也羡慕你会读书。”
叶校说:“会读书的人很多,饭做得好的人也很多,但是能把事业和家庭兼顾的人却不多,在这一点上我比不上你。到你这个年龄上也做不到。”
这是事实,叶校得承认。
程之槐见她低头认真搓洗着,那张脸明显比夏天瘦了半圈。她问:“你爸妈还好吗?”
“挺好的。”
“最近在忙新房子装修吧。”
“嗯。”叶校点点头。
程之槐知道叶校给父母换房子的事情,又问道:“叶校我问你,挣到房子的钱之后,接下来的目标是什么呢?”
叶校花了半分钟的时间思考,然后回答程之槐:工作,升职,在B市购置自己的房产。
程之槐皱了皱眉:“这个时间要多久,再然后呢?”
这两个问题叶校就没有办法一下子回答上来了,因为遥远且不可估量。
程之槐没有问下去,转移了话题:“上周和赵玫喝下午茶,说见过你。夫妻俩都很喜欢你挺想跟你亲近的,就是不知道怎么起头。燕清顾及你会尴尬,就没牵线。”
叶校很意外。
程之槐说:“有机会我倒是可以引荐你们认识。她是一个很好的长辈,我觉得你也会喜欢她就像喜欢燕清一样。”
叶校依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头。
程之槐说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一起喝茶。
又说:“人生其实挺漫长的,有的人五十岁创业成功,有人五十岁死了,哪种人生有意义说得清吗?无论是工作还是钱都别太急迫,慢慢生活也可以,只要无愧于自己。”
道理叶校当然懂,但现实是现实。
“这么多人喜欢你,说明你已经足够耀眼和成功。”程之槐说:“阿姨在你这个年龄,还在仓库扛大包呢。”
叶校知道程之槐是想宽解她,怕她因为钱自卑,怕她因物欲横流的社会迷失信念。
当然,她赚钱只是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与他人无关。
叶校被程之槐寥寥几句话又拨乱反正。
是啊,她的未来还很长,不必争朝夕。
春节前结束工作,叶校和顾燕清各回各家过年。
叶校今年工作业绩突出,发了不少奖金。他们这种单位明面上的工资不多,但是隐形福利和奖金却非常诱人。
下半年她去灾区报道,又采访了不少大新闻事件,年终奖早已超过她的基本工资。
到家时已经是深夜,父母强撑着眼皮等她,陪她和乐地吃了顿饭。叶校把奖金打给父母,让他们存着给新房的装修用。
段云看着那串数字都惊呆了,叶校抿唇笑笑,对妈妈说:“我很早之前说了,签正式的工作会挣到更多钱的。”
段云跟着傻笑起来。
叶校以前的那份工作薪水也不少,但是段云更乐意看到叶校做自己喜欢的工作赚到的钱,寒窗苦读十几载没有枉费。
如果当初听了叶校奶奶的撺掇,让她窝在小地方,会有今天的回报吗?不会的。
思及此,段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除夕那天晚上,刚吃过晚饭,顾燕清就给叶校发来一个红包,是压岁钱。
叶校点了接收,他的视频电话就打进来,屏幕里怼上他那张帅气的脸,叶校的心情很好,极力掩饰自己痴人的面目就这么看了好一会。
顾燕清喊了两三声,叶校才回神,“叶校,干嘛呢?”
“你说什么?”她瞪大眼睛。
顾燕清:“跟你说新年快乐呢,没听见?”
“新年快乐啊。”叶校眯着眼睛笑,“刚刚太吵了。”
顾燕清看着自己的女朋友,意味深长地说:“28岁了,叶校同学。”
叶校也意味深长地回答:“32岁了,顾师兄。”
他们认识四年了。
顾燕清说:“你那边鞭炮声很多。”
“对,小地方没有禁令。”叶校看着他,用很小的声音说:“顾师兄,我爱你啊。”
“什么?”顾燕清没听到吗,但是被她的眼神蛊惑到了,直觉那应该是很重要的一句话。
“没什么。”叶校不想说第二遍,她想当面看到他真人的情绪变化,那会比较有趣。
从叶校的视角可以看到他穿着灰色的毛衣,线条清晰的下巴,“脖子擡起来,给我看看喉结。”
他笑她一个女孩子贪恋美色,擡起下巴,喉结正好滚了一下,叶校满意地笑,又说:“想再看看锁骨。”
“晚饭没吃饱吗?点菜呢。”他一阵无语,还是纵容地往下扯领子给她看,都是什么事儿啊。
倒不是有多贪图美色,只是几天不见,叶校有点想他了。
顾燕清给她看了几秒,蓦地想到了什么,他手机立在桌面上,走过去把自己房间的门关了,再回来,问叶校:“除了锁骨,还有呢?”
叶校不想看了,看得见吃不着,只能瞎着急。
她老实地摇摇头,太奴役男朋友也不行,但视线里他忽然站起来,入眼是他的灰色运动长裤,然后男人窄瘦的手垂下来,血管明显,手指扯住毛衣下摆,把衣服脱了。
腹肌和人鱼线中间那根淡淡的细线,延伸到裤子里,画面充斥着她的大脑,这操作太过火了,和当年在篮球场上如出一辙。
但是这次他只给她一个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