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什么睡前故事?”顾燕清揉了揉她的头。
叶校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搂他,延伸向下,钻进衣服里,摸到后背的伤疤:“你以前是不是很调皮?”
“哪种调皮?”
“玩火,打架之类的吧。”她描述不上来,但是每次看到他后背的疤痕就感觉像是闯了祸弄伤的。
顾燕清否认定这个猜想,“没有。”
叶校皱着眉,不说话了。
想知道,又不太想知道。
顾燕清轻轻叹了一口气,“叶校,你现在想了解我了,是么?”
叶校手从他有的衣服里滑出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说:“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说,没有关系。不涉及隐私是一开始就制定好的规则,我不会破坏。”
又是她的原则。
顾燕清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叶校安静做倾听状。
顾燕清说:“去年我在J国北部采访,发生爆|炸,没能躲开。”
他关注着叶校的表情,才说到第一句话,她的眉头就再次锁起,情绪沉重,“多大的爆|炸?”
他又多解释一句:“我伤的不严重。经常发生冲突或者爆|炸的敏感地带,当地有非常熟练的救援经验,甚至街区有救护车巡视。”
叶校不了解那是什么样的世界。但是她知道J国,常年战乱频发,生活在中国的她,在新闻里听到流血事件都会头皮发麻。
顾燕清说,他外派了两年,除了休假,本应会更长的时间,但是他受伤了。
叶校之前有所猜测,但从不深想。
包括现在,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想到生命安危,她下意识问:“你会害怕吗?”
这个问题顾燕清没有回答,战地记者需要不仅是专业、应变能力,还有责任和胆量,某些时候危险性越高,靠近真相的距离就越近。
他跟叶校说,并不是一直跟在前线的,大多时间会在非战区生活,工作;甚至和当众的民众交朋友,了解人文,品尝美食。
总之听上去还不错。
至于怕不怕的问题,这其实很复杂,他奔赴新闻第一线的时候,除了死亡恐惧,更多的是使命完成的痛快。
风云变换的J国,大国为争抢资源在此较量,普通平民宛如受到诅咒;重大新闻层出不穷,在那样的环境下工作,对记者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机遇。
顾燕清不是外表强悍的人,身上有斯文感,或者说书卷气,但是他有自己的孤勇和胆量。
叶校挺喜欢听他说这些,哪怕不再插嘴,但也看得出她听得津津有味,
顾燕清并不想说太多,甚至不想回忆,但是叶校想知道,他就会知无不言地讲述那两年的工作经历。
她又问:“女性战地记者多吗?”
顾燕清对她的疑问并不意外,她好像任何事情都要争一争,“有,女记者很出色;能力强而细腻。工作时的魄力甚至是很多男性比不上的。”
叶赞同地点点头,她一直觉得公司里传的吴耀那样的男性在体力和沟通能力比女性员工好是无稽之谈。
这是顾燕清第一次对叶校展示出他的野心。不知不觉就聊到很晚。
他再次揉揉她的脑袋:“睡觉吗,明天不用六点半起床了?”
“明天是周末。”叶校回答,意思是她也可以不用起那么早,不过也的确很困了,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所以,这个睡前故事还可以吗?”
叶校忍着困意,弯唇一笑,“很棒。”
心灵沟通比打一炮更解压。
“闭上眼睛,我把灯关了。”顾燕清把床头的小夜灯关掉,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平静中入睡,竟然很和谐。
以往的每一次,叶校都是累到精疲力尽,倒头失去意识。
“你会有不甘心吗?”
叶校只是想,突然被迫中止工作,一定有的。
顾燕清没有她那样强烈的渴望,表达也更加委婉,他思考了一下措辞:“是牵挂。”
不仅是牵挂未完成的心愿,还有那里的水深火热。
听到他这样说,叶校的心今晚第二次疼了起来。
“嗯,我睡觉了。”她侧身抱住他的腰,静悄悄看他安静的睡颜,睫毛长而直,鼻梁和下巴也很性感。真是一个矛盾体,看上去那么悠闲淡定,却喜欢做那样的工作。
巨大的割裂感,真的很吸引人。
过了好久,她低低地说了一句:“师兄,你要坚持自己认定的事。”
“好。”他也低低地笑着。
闹钟在枕下震动,叶校眼皮撑开了一下,意识到这是周末,并不同苛责自己起太早。
她转头看了眼身边的顾燕清,他还没醒,并且睡得很沉,脸埋在枕头里,凌乱的碎发遮住了好看的眉目。
叶校歪头亲了他两下,嘴唇轻吮他的皮肤,又摸摸他的脖子和脸。
顾燕清毫不意外地被她亲醒了,嗓音沙哑地问:“想干什么?”
叶校趴在他胸口,淡淡地说:“我觉得,睡衣不舒服,不如不穿。”
顾燕清猛地睁开眼,盯向她,拇指擦过她的脸颊,把她挪开,冷声问:“怎么不舒服?”
叶校说:“衣服下摆老是往上卷,裤腿也是。”
顾燕清:“……”
叶校掀开一点被子,展示给他,说:“你自己看。”
顾燕清把被子盖上,知道她想做什么,但不能什么事儿都由着她来,当他是什么?工具吗?
“我不用看,不穿睡衣你想穿什么?”
叶校真诚而认真地说:“我还是喜欢穿你的T恤。”
顾燕清闭上眼躺平,“哦,我的衣服就不往上卷了?”
叶校说:“不一样。”
说完,她手滑下去揭他的衣服下摆,指尖探到紧实的腹肌。
没等叶校小动作得逞,他直接一把把她拽进怀里,身体反应是真的,很困也是真的。他说:“下次再脱给你穿。”
“……”
这个男人很可恶,延迟满足上瘾了吗?
等叶校睡着,顾燕清起床了。他去客厅拿手机,有两通未接来电,是顾怀河打来的。
顾燕清给父亲回过去。
顾怀河说:“怎么不接电话,也没见到你人。”
顾燕清忘了今早要陪父亲打球这件事,他说:“我今天不过去了。”
顾怀河问:“为什么?”
顾燕清:“有点事要处理。”
顾怀河嘀咕着叹了口气,“年轻人也不知道锻炼身体,没有强健的体魄怎么工作?行吧我出发了,下次再约吧。”
“回头见。”
不知道顾怀河有没有生气,这是他第一次临时放鸽子,因为要陪女孩子。
顾燕清给手机充上电,看见玄关有些乱,叶校的靴子东一只西一只歪在地毯上,随身物品进门就被丢了一地。
他走过去,把她的短靴扶起,收进鞋柜里,然后他看见了白色的购物纸袋里的东西。一副新款耳机;还有一个少女粉的礼品盒,丝带下面贴了张温馨的小字条:圣诞快乐。
并非有意触犯叶校的隐私,他只看了一眼,就把购物纸袋和她的包一起,整齐归置在一旁。
顾燕清不想平白加戏,但是他也很清楚,叶校从来不喜欢那些细腻的和少女心相关的东西;她对科技产品也不感兴趣。
她的钱不会浪费在这些地方。
收拾好后,他去洗漱,然后弄早餐。
没多久,叶校也起床了,自己在屋子里捣鼓了一会,穿戴整齐才出来的。她有睡衣不穿,但是总喜欢在家里穿他的T恤,完全是刻意的勾|引。
她真是漂亮而自知。
顾燕清暗自笑了下,没拆穿她的小把戏,对她招手:“过来吃东西了。”
叶校快步走过去,捧起桌上的燕麦粥。
两人安静地吃了会饭,顾燕清走去书架边,拿了提前准备好的礼物,放在她手边:“送你的。”
叶校搁下碗勺,看包装是一个录音笔,应该很贵,“真的不用破——”
顾燕清又想到她购物袋里别人送的礼物,这算什么?
他静了静,关于那个购物袋一个字也没提,对叶校说:“这是师兄送你的礼物,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工作要加油。”
这意义不一样,叶校收下了。
其实她也有礼物送给顾燕清,甚至可以作为这支录音笔的交换,就像夏童和她的男朋友那样。
但有了猕猴桃事件,叶校回想起那天晚上,她看见程夏捧着东西进来,自尊心被摧毁时的愤怒。
她就立马打消了把耳机送给他的念头。
周一一早,叶校精神饱满地去上班。
元旦前,她制作的《夜幕下的求职者》的专题上线。在此之前,她和吴耀又争执了几番轮回,甚至到面红耳赤的地步。
叶校从来就不是个喜欢躲避矛盾的人,她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最终以吴耀的失败告终。
那个男生无奈地摇了摇头,跟叶校说:“真的,等你再工作一段时间就会明白,你真的有点天真了。”
实际的利益,比声誉更重要。
叶校很讨厌这种“妥协感”,她也跟吴耀说:“那就等以后再说,至少我现在能坚持。”
底层劳动者的现状一直是大众关注的焦点,这是一个庞大的群体,中国的农民工人数将近三亿,平均年龄40+,他们的背后不仅仅是个人,而是一个家庭。
王阿姨的事件被报道后,很快就有企业打进电话来,询问她的状况和联系方式,并且有意提供工作机会。
无论是不是资本的噱头,或者低成本的宣传机会,但是对王阿姨这样的劳动者本身,是受益的。
元旦节日过后,王阿姨也给叶校打了个电话,高兴地跟她报喜,说自己现在找到了一个包吃包住的工作,不仅省去了房钱,稳定工资比打零工赚的多。
王阿姨说:“叶记者,谢谢你啊,没想到接受采访还有这么多好处。”
叶校坐在办公桌前,弯着嘴角笑了下,跟她说:“恭喜啊。”
王阿姨感叹了一句:“看到你。我觉得读书真的有用,我一定要让我女儿好好念。只要她能考得上大学,我就一直供她。”
这个话,和当初叶海明和段云对她说的一样。
只要她自己争气,他们就算砸锅卖跌,也会一直供着她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