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陆陆续续有亲戚、朋友、同事来看望老爸;病房里每天挤满了人。
中年人谈论的话题不多,似乎永远也绕不开儿女债。
顿时让身负重伤的老父亲失去了主角光环,而林鲸和蒋燃瞬间就成了病房里的一道奇特的风景线,亦或是任人围观的花猴子。
不过那段时间她手头的项目已经进入了最忙碌的阶段,公司又有新项目,是某个一线品牌的彩妆业务的代理,林鲸很想为自己争取一下进入项目组,但无奈这方面的经验实在不足,英雄气短得像个门外汉,只能便拼命找参考案例恶补。
每天加班是家常便饭,请假变成了几乎不可能的事,她就没怎么去医院。好在请了护工照顾老爸,减少了妈妈的负担。
当然,和蒋燃也总是错开时间休息,两人几天都没见面,每天微信上的话题也总是关于“晚饭吃了吗?”“今天晚点下班,别来接我。”之类。
某天下午,她难得准点下班;在公司楼下的商场买了一点水果和零食带去了医院,刚走入住院部迎面碰到一个熟人,他的脸色不是很好,有种病弱感。
林鲸下意识想躲开,但是蒋诚华已经看见了,并且喊住她。
林鲸眼里堆着笑意,“爸爸,你来看我爸啊?”
蒋诚华脸上看不出表情:“嗯,我前阵子去了趟老朋友家,今天才有空过来看看。”
林鲸点头:“谢谢,有心了。”
蒋诚华感觉到林鲸的距离感,和儿子尚且关系疏远,何况跟面都没见过几次的儿媳呢。上次找林鲸看房子,隔天蒋燃的电话就打来了,与其说是奉劝不如说是警告,让他少带着老婆到林鲸面前刷存在感。
蒋诚华和林鲸简单寒暄几句过后,便上了车。林鲸站在原地目送对方,其实不想看见张敏——他们吵架的源头,可还是忍不住侧眸去看他身边是否跟着那个人。
蒋诚华的车子出了院门,林鲸也没从玻璃暗影里看到女人。
还真是他一个人来的。
于是她便匆匆往病房赶去,正好蒋燃推着老爸从外面回来,估计是出去散步了,此时他正扶着老爸躺去床上。
护士紧随她脚步从后面而来,“林老师,该量体温了。”。
看见林鲸,又说了句:“今天你儿媳妇也来啦。”
林鲸满脑袋问号。
老爸整日躺在病床上无聊又苦闷,有人逗趣也是不错的,便顺着她说:“对啊,她忙得很还不忘来看我,太感动了。”
护士听出这话的阴阳怪气来,连忙说:“年轻人都忙的啊,你要体谅哦。你儿子天天来看你也是一样的。”
林海生:“体谅,体谅。”
林鲸没拆穿老爸,恨恨地扒开香蕉皮咬了一大口。护士量完了体温,又叮嘱了几句,很快走了出去。
蒋燃给老爸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走到林鲸身边坐下来。
老爸瞧着女儿塞满香蕉,鼓起来像条河豚一样的脸颊,“儿媳妇,香蕉不是给我买的吗?”
林鲸把整个水果篮都拎过去,塞给他,问:“几天不见,我就成了你儿媳妇了?”
老爸的偏心不加掩饰:“你要真是,我就算让我儿子打一辈子光棍也不娶你。”
“……不想理你。”
她坐回去的时候对上蒋燃的目光,而他手里也拿着一根香蕉,已经吃了一半,而她放在茶几上的没有了,他把她吃剩下的拿走了。
林鲸小声嗫嚅着:“你怎么吃我剩下的?我买了好多啊。”
蒋燃挑眉:“我以为你不吃了,浪费。”
两口子同喝一杯水的事儿也是常有的,毕竟接吻都接过了,床也上了不知道多少次,可她剩下的食物……稍微有点洁癖的人都不会接受。
林鲸踌躇了会儿,问:“你天天过来,最近不忙吗?”
蒋燃把香蕉吃完,“爸身体不便,一个人在医院很容易精神颓靡,我抽出点时间过来也不是太大问题。”
就他会做人,反倒显得她猪狗不如!
林鲸没良心的嘀咕:“大家都是社畜,我怎么就抽不出时间吧。”
蒋燃想了想,给出中肯的答案:“可能因为我是老板,和你不太一样?”
“……”林鲸捞起手边的毛毯扔到他脑袋上,这人太讨厌了。
蒋燃将薄毯扯下,又拨弄了下被压乱的头发,叠整齐,然后盖在她穿着裙子的腿上。
“……”
他的好脾气简直无坚不摧,让林鲸实在无可奈何,她想起在楼下见到蒋诚华的事,“我在楼下看见你爸爸了。”
蒋燃眉心拧了下,有些紧绷地看着她,“说什么了?”
“就随便说了几句不轻不重的话,没什么的。”她手搭在膝盖上,手指搓了几下,有些局促。
蒋燃看她表情无恙,开口:“两家长辈要接触,我们一味阻拦也不切实际。不过我保证,那边的事不会再来烦你。”
为防止老爸听见,林鲸用极小的声音回复:“你知道我在乎的一向不是这个。”
蒋燃很默契地答:“嗯,我知道。”
晚饭时间老妈过来了,和他们商量老爸出院的时间,医生说伤养的差不多了,可以回家修养;林海生顿时两眼放光,若不是顾念着一条废腿,他简直想下床来蹦跶一圈。
出院是好事,林鲸立马举手:“公司这个周六做活动,要加班的。如果老爸要在那天出院的话我可能来不了了。”
老妈说:“那就安排周日呗,多一天少一天无所谓的。”
老爸苦哈哈地说:“我有所谓啊。”
施季玲叹息:“其实你在医院呆着,有吃有喝,还有人伺候你,我也落得轻松的。”
老爸感觉终是错付了,果然久病床前无孝子。
但这的确涉及到一个现实的问题,老爸回了家之后,大家都是要上班的,一个人在家是很孤单,人也会待傻。
施季玲心中犹豫,在想要不要让女儿回家住一段时间帮忙,她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但又怕蒋燃不同意,毕竟这是把小两口分开的事儿。
最后妈妈还是决定算了,坚决不打扰年轻人的生活。
没想到吃饭的时候蒋燃却主动提出,“妈,如果方便的话,我和鲸鲸这段时间可以搬去桥湖花园住,可以帮忙照顾爸。他行动不便,您一个人太累了。”
施季玲擡头看蒋燃,简直感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
周日林海生回家,晚上小姨一家也过来了,庆祝他出院。
家宴结束,妈妈早早把老爸推进房间休息,厨房便留给两人打扫,忙到快十点才结束,林鲸直接累瘫,躺在沙发上玩手机,蒋燃先去洗澡,出来后又催促林鲸去洗。
林鲸这才慢慢吞吞地去冲了澡,回到房间,蒋燃穿着睡衣靠坐在床头,拿着她的ipad在看,端正而矜持的坐姿,宛如一个贤良淑德的小媳妇。
这个房间比他们在溪平院的卧室小太多,小到一把椅子都充满了存在感,更何况他那么一个大活人,林鲸坐在梳妆台前护肤,时不时就能从镜子里瞄他。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很普通的睡衣,纯棉的白色体恤和灰色睡裤,露出的肢体瘦长而骨感,薄衾盖着小腹,脚踝露在外面,林鲸第一次意识到,怪不到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脚踝癖,原来男人的脚踝也这样好看。
想太多脸蛋都跟着躁,她拍精华的时候用了点力,“啪啪”两下,响彻房间。
蒋燃不由侧眸看过来,差点以为她在自扇巴掌,“怎么打自己?”
林鲸从镜子里和他对视,眼神十分用力:“没事!”
蒋燃似懂非懂的,没计较,抖开被子,“过来睡吧,不早了。”
林鲸取开发带,爬到床上。
刚躺下,蒋燃便从身后抱住了她。
“抱这么紧干什么?”林鲸阖上眼皮,久违的亲密拥抱让她感觉到有些陌生。
“很久没抱你了。”
“少说点鬼话吧,蒋老师。”有父母在,林鲸白天只能跟蒋燃保持友好的状态,可到了晚上也没人管得了她了。
“我说的不对吗?最近太忙,两人跟异地恋也没什么区别了。”蒋燃的嘴唇贴着她的发丝,气息均匀喷洒,话语里竟然有些委屈。
“哼!”林鲸无言以对。
“还生气?”他手慢慢下滑,搭在她曲线下榻的侧腰上揉了下,“早知道女孩子的冷战期这么长,以后不让你生气了。”
林鲸想给他一个白眼,这个人到底和人冷战过没?不知道女孩子面皮薄一般不好下台阶的吗?亲密关系的修复更是需要哄的。
不过这种矫情的心理活动,她也懒得跟他解释。
“这些天,我爸爸的事辛苦你了,帮忙处理又陪床,很累吧?”林鲸觉得哪怕是夫妻,郑重道谢也是很有必要的,“我都没你做的好。”
蒋燃:“你把我当成家人,就不用说这些。”
林鲸:“我……”
蒋燃忽然亲了亲她的耳廓,林鲸如被击中,渐渐蜷起身体。
然后听见他说:“想起一件事。”
“什么?”
“那天你问我结婚是为了什么,我没有回答上来,因为当时我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这些天忙里偷闲想了想,每个人的答案不尽相同;我想能为一个人牵肠挂肚,寄于世间哪怕受苦也很留恋。”
林鲸的眼眶滋生出淡淡的潮热,再次绷直躯体,她不知道自己和蒋燃是不是想的同一件事。
她面颊烫热,虽耻于自己的俗气,但还是选择坦白:“我觉得是我在偶尔懦弱的时候,有个人给我撑腰。”
空气在这个房间里悄悄升温,他手放在她小腹上,另一只捏着她的肩膀,把她身体转了过来,动作很快。林鲸擡头,借着一点点月光仍能看见男人的眼睛,清澈又明亮,浮着笑意,他勾了下唇,然后吮吻下来。
啊,很久没有接吻了,湿热的,剧烈的,唇瓣交触的瞬间都让人心尖激颤。
头顶蒙着被子,彼此的鼻息被放到无限大,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缱绻又刺激神经,两人都心照不宣。
呼吸乱做一团,贴身衣物也丢了一地,林鲸却在紧要关头摁住他的手,想到爸爸妈妈在隔壁安睡,他们若是在这边搞事情,再弄出点动静……明天没脸见人了。
气息紊乱间,她赶紧叫停:“别做了好不好,我怕被听见。”
蒋燃:“我动作轻点,你别出声。”
林鲸脸颊热得像靠着小火炉,“就算你把我的嘴巴堵上,床也是会响的啊,它承受不了那么多!”
“那它也起来了怎么办?”蒋燃嘴唇擦过她的鼻尖,还有心思讨价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