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鲸心说不然呢?
难道我还能牵着别人的老公?
不过,她觉得钟渝这个富二代往往说话办事总是过于直,家庭条件给了他很多自信和坦然,从而在社会人面前显得呆和天真了些。
蒋燃手插着兜,一副悠闲样子,事不关己地扫了一眼眼前的男生,林鲸靠他很近,几乎能听到他一声轻轻地鼻音“呵”。
“对。”她给对方做介绍:“这位是庭颂的老板,钟渝,我们大学一个班的。”
钟渝再次看向蒋燃,眼神慢慢恢复到清明状态。打量到眼前这个男人比他高,肩膀也比他宽阔许多,眼神幽深犀利,气势压人;但是钟渝也发现自己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年轻。
他略颔首,“你好。”
蒋燃也点了下头,像面见普通客户那样,从容伸手:“你好。”
林鲸手里捏着包包,看着两边两座高山,竟有些无所适从。
蒋燃略作思考,社交逻辑异常流畅,问道:“庭颂是你的?做的很不错,久仰。”
“哪里。”钟渝不知怎么的涌上一丝局促,如果接了这句吹捧太虚了,后面短了半分气地解释,“我爸的产业,我才开始接手管理。”
蒋燃已经收拢眼中的研判和锋芒,嘴角轻挑,笑得和风细雨,“那也年轻有为。”
“没有没有。”钟渝尬笑了下,后面再无气势可言。
林鲸偷偷瞄着蒋燃,任谁都知道庭颂是连锁酒店,钟渝这个年岁像是能创办出这么一家企业的人吗?
他是故意的吧?
她往前挪了一步,把两个男人的对线隔断,对钟渝说:“约好了今晚和我爸妈吃饭,谢谢你的邀请哈,下次有机会吧。”
“这样啊。”钟渝淡淡地说,面对林鲸,他的姿势很是轻松自如,对里面喊了一声:“小莫,把东西拿过来。”
刚刚的那个小姑娘立马跑过来,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子,外包装是园林的水墨画,十分精致秀雅,“这是我们酒店点心师傅做的糕点,送给叔叔阿姨,当我的一番心意。”
林鲸迟疑:“……不用了吧。”
心说我的爸爸妈妈都不知道你是谁,也送不着这礼物啊。
钟渝坚持:“别客气,是我送给叔叔阿姨的,收着吧。”
蒋燃的电话响了,他去旁边接。
林鲸觉得在这推辞不好看,只好呐呐接过来:“谢谢。”
钟渝见她收下,重展笑颜,帅气地说:“说了,不用客气。”
趴在窗户里面看的赵姐和张妍,啧啧称奇:“这就是美女的世界吗?结婚了还不乏谄媚者?”
赵姐叹息:“这个钟小帅哥怎么回事,不是没眼力界儿就是茶,人家省亲他送礼好搞笑,我敢说不到半路这玩意儿就被鲸鲸老公扔了。”
林鲸拎着东西走出院子,蒋燃也结束了电话,目光轻扫过她手里的纸袋子,然后走到外面停车的地方。
车上,林鲸把纸袋子放在脚边,轻声问蒋燃:“你觉得我这个同学怎么样?”
蒋燃侧眸看她一眼:“背后议论别人?”
林鲸有意缓和气氛,笑得宛如一株嫩生生的小雏菊,拳头撑着下巴,一副等着听戏的模样:“就说说嘛,又不讲坏话。”
蒋燃手搭在方向盘下侧,静静看着路面,很放松的坐姿,给了一句评价:“一个稚嫩的小朋友。”
林鲸惊讶地微微睁眼:“他和我同岁的诶。”
蒋燃顺带把她也给diss了,“你也是小孩,成熟不到哪去。”
林鲸本来侧身看向他的,闻言把身体坐直了,不小心踢到了那个纸袋子,发出轻微的声音来。
蒋燃垂眸睨着她的动作,又轻轻呵了声,说:“人不坏,倒是小心思多了些。酒店经营到这般田地,开店前选址,政策,规划都不了解清楚。不是活在梦里是什么?”
听他评价的如此犀利,林鲸不免讶然。
然后又弯弯嘴角,说道:“我还以为你吃醋了,原来没把小孩儿放在眼里。”
蒋燃低笑:“这系列操作,不就引起我的注意了吗?”
林鲸说:“我就知道你刚刚说的那些是故意的,刺激人啊蒋老师。”
蒋燃把车窗打开,任一丝凉风吹散脸上的热气,散漫道:“偶尔来点小意外有助增加夫妻感情,但别过分。”
林鲸注意到他开的方向不对,“不是回家吗?还要去干什么?”
蒋燃:“买点水果带回去。”
林鲸捡起那个礼盒,有点挑事儿地说:“喏,这不就有礼物了,还买什么水果。”
蒋燃瞟她,懒得说了,“说你糊弄学大师还不承认,这叫礼物?”
林鲸:“……这不叫礼物那什么叫?”
其实蒋燃不是单纯去买水果的,而是之前订购了一套渔具,今天正好到货。
商场旁边有个日本超市,林鲸一个人逛着选了点水果出来,看见蒋燃手里的东西,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蒋燃说:“送给爸的渔具。”
林鲸摸了摸包装,非常专业的样子,还是全英文的,忍不住问:“看上去好高级,很贵吗?”
蒋燃:“送礼物不在于贵不贵,重要的是投其所好,总比你爸有糖尿病还给他吃甜点好。”
林鲸心一虚,暗自掐了他一把:“你好记仇啊!”
最后林鲸还是把那盒糕点拿回家,只说是合作的酒店送的,妈妈对着包装研究了一会儿,遗憾地说:“看着挺高端的,不过我和你爸爸都不能吃,明天你小姨来家里,让她拿走吧。”
说完,毫不留恋地把盒子往餐边柜里一塞。
蒋燃和林鲸对视一眼,然后笑得意味深长,总算知道她这“借花献佛”的好习惯来自于谁了。
老爸倒是拿着蒋燃送给他的鱼竿,小心翼翼地拆了包装,蒋燃教他怎么用后,老同志就爱不释手,惊呼了好几遍“不错不错!”恨不得现在就拎着桶出去垂钓,被老妈瞪了两眼才甘休。
“这个比我那之前随便买的好多了,专业的就是不一样啊。”
施季玲直指人心:“那你终于可以跟朋友炫耀一下了,这是蒋燃给你买的。”
林海生大言不惭道:“那肯定是要炫耀的,不然买东西的意义就失去了一半。”
林鲸坐在上发上吃着葡萄,听爸妈的对话越来越往小市民的方向上走,赶紧喝止:“哎呀,你们俩能去做饭吗?在这吵架,不怕别人听见了笑你们。”
施季玲:“难道我们还有偶像包袱需要维持吗?”
林海生看时间的确不早了,把鱼竿放进储藏室,叮嘱大家别给他乱动,然后去了厨房开始料理晚餐;过了会儿施季玲也进去了。
蒋燃放下手机,坐在她身边,“不去帮忙?”
林鲸说:“我爸妈喜欢两个人一起做饭,可以聊聊天,别人进去反而添乱。不过你放心,待会碗是需要我们洗的,分工很明确。”
蒋燃点头,静静看着厨房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鲸撕开一颗葡萄的外衣,正准备往自己的嘴巴里塞,蒋燃自然而然地低头,微张嘴,于是林鲸只好让那一粒本该属于她的葡萄进了蒋燃的嘴里。
他的嘴唇微湿而柔软,唇形清晰好看,林鲸手指不小心轻轻碰到,又赶紧拿开。
那股柔意在指尖久久没有散去。
她转移话题:“我爸妈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普通人的样子嘛,可能跟你身边的那些社会精英或者姑父那种老教授不一样。”
蒋燃却说:“这样很好,是我理想中的生活。”
林鲸看看他,觉得他这话好假。
吃饭的时候,施季玲才说今天把他们喊回来,是想问问他们今年在哪里过年。
林鲸端着碗,还没什么概念,“可是距离过年还有两个月啊。”
施季玲纠正:“哪有两个月,一月二十号就过年了,一个多月而已。”
林鲸说:“那急什么啊?到时候再说呗。”
蒋燃慢条斯理地吃饭,静静听林鲸说,没急着发表意见。
林海生说:“本来是不想这么早问的,但今年不是你们结婚第一年吗?而且蒋燃家里的情况比较特殊,他爸定居海外,万一要你们过去,我们这边就不准备什么了。”说着,他停了停,“你们也可以问问他们是不是要回来。婚礼的时候,两家也没好好坐下来好好聊聊,过年可以走动一下。”
林鲸听完爸爸的话,立马就能想到蒋燃爸爸的那些破事儿,她并不想讲到对方一家子,头皮一紧,赶紧道:“这么远怎么可能为了过年凑一起,肯定和你们一起啊。”
林海生用筷子末端敲了敲她的手背,“主要是问蒋燃的意见,你在自说自话什么?”
说完,一家人六只眼睛全都落在蒋燃身上。
他笑了笑,倒是轻描淡写:“听鲸鲸的,她做主。”
林鲸松了口气:“我就说了嘛。”
见父母还是不相信的样子,蒋燃终是开口解释:“过年的行程比较多,机场的人流量也大,不用凑这个日子赶在一起见面。以后应该有机会。”
听他如此说,林海生和施季玲就放心了,他们自然是希望女儿结了婚还和以前一样,不用和他们分离。
但是反过来一琢磨,又觉得这顺利得发虚。
饭后,本来是蒋燃和林鲸去洗碗的,但是林海生拉着蒋燃修故障的扫地机器人,他也看不懂英文的说明书,于是施季玲去厨房帮林鲸。
母女俩又一起站在水池前,见林鲸动作利索地洗着碗筷,擦台面,她觉得欣慰很多,结婚以后果然懂事多了。
但是想想又很亏,在家也没见她这么能干,倒是给别人养了个好老婆出来。
施季玲酸唧唧地问她:“你们的家务都是怎么分配的?”
林鲸想也没想地说:“其实没什么家务,一般就是一周两次保洁。衣服有洗衣机,衬衫内衣裤什么的我就手洗了。”
说者无心,施季玲却宛如一个高级IT工程师,听得异常仔细,寻找女儿婚姻生活吃亏的蛛丝马迹,然后冷了脸。
林鲸意识到她表情不对,赶紧说:“蒋燃也会做的,比如帮我整理衣服,做早餐什么的。工作上大家都忙得跟头驴似的,家里真的没那么多事啊。”
施季玲戳戳她的脑袋,“你真是玩儿不过蒋燃,哎,嫁了老公忘了妈啊。”
林鲸抿着唇笑:“你这话是从别的地方借来的吧。”
施季玲:“我说的有错吗?”
林鲸故意逗妈妈:“那你怎么不问问我,家里钱谁管?”
施季玲压根儿就不想问,“这还用问吗?你肯定是掌握不了蒋燃的财政大权的,我也不想知道那么多,只要你自己觉得不吃亏就行。别亏待自己,该买买该花花,别省下钱让别人花了去。”
林鲸狡黠一笑,像一只偷吃成功的小仓鼠:“其实家里的固定存款是在我这里的,没想到吧。”
“这点你就满足了?”施季玲默默叹息着,转过身来靠着橱柜,“蒋燃这个人呢,我说不上来他有什么缺点,但是要说特别满意也没有。”
“为什么?”林鲸不理解,“你们当初不是对他很满意吗?”
施季玲说:“当时对他满意啊,可是越久越发现,对他背后那一家子是真心喜欢不起来,无论是他姑姑还是他爸,都跟极品似的,没一个正常的。你们结婚之后我才知道他们一家子的事儿,要不看他是个还不错的孩子,我都怀疑他们是骗婚的。”
林鲸关了水龙头,心下一动,对妈妈说:“你别这么说他,当时他很小,很多事情不是他能左右的。”
施季玲由衷地说:“人就是这样贪心不足。本来只想有人好好爱你就好了,后面又慢慢想你一直生活在幸福又充满爱的家庭里,不需要多富贵,就像我和你爸爸给你的那样。”
林鲸沉默着,她猜测肯定是妈妈和蒋蔚华接触之后发现了什么,顿时后背发麻。
她笑笑说道:“至少,他给了我很多人都没有的富足生活啊,我对他的要求不高,你也别那么苛刻了。”
施季玲无奈,“你就当我是苛刻的中年妇女吧,做父母的难免会吹毛求疵。你爸问你们怎么过年,是想探探蒋燃父母的底,之前没接触过过,不知道人怎么样,以免日后你受委屈。结果倒好,你们结婚他家只出个人……”
“你还说你不刻薄……”林鲸刚要反驳,便看见厨房门外闪了个人影,高高的个子一看就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