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漓发现出去也没有那么高兴,他记挂着顾雯,又被她拉黑,不到三天就回来了。
现在虽然也没有得到她一个好脸,但能抱到她,摸到她温暖的脸,蒋漓感到踏实,终于不再是被她放在天上,绳儿却攥在手里的风筝了。
顾雯看了他一眼,恶毒地说:“滚远点。”
“你想让我滚哪儿去?”
顾雯沉默起来。
“说话?”蒋漓捏着她的手腕,“你还想跟我冷战吗?”
顾雯揉揉眼睛:“我累了,想回家睡觉。”
“我送你回去。”蒋漓拨开她额角的碎发,见她苍白的脸色,自己的眼圈也跟着红。原来他们互相不搭理的时候,她也并不开心。
见她没有排斥自己的触碰,蒋漓搂着顾雯的腰,欺身含住她的唇。
顾雯闭眼感受着这个轻如羽毛一般的吻,小心翼翼,带着别扭的试探,蒋漓仔细吮着她的唇角,慢慢加深,用这个轻柔的动作传递他的歉疚。
他眨了眨眼睛,逗她:“猫猫?”
“……”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为了来见她,蒋漓特意穿了新衣服,头发打了蜡,身上香香的,像是来进献。
眼前的大狗狗又帅又可爱,眼巴巴的还有点可怜,顾雯瞬间不再想那些纷争,无论谁对谁错也不想计较了。
她都有点想笑了。
蒋漓又凑低,用鼻尖蹭蹭她。
梁晔的车在这时停下,司机推开车门,“顾小姐,你的东西落梁总的车里了。”
“啊?”夏天办公室的冷气总是很足,吹得肩膀疼,这条披肩是她一直随身带着的,怪不得这些天没找到,“谢谢。”
蒋漓听后觉得奇怪,顾雯的东西怎么会在梁晔车上?这两人无论从职级还是工作部门,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但蒋漓没有追问,不然显得他特别小家子气,走过去敲车后门:“哥?”
左后方的玻璃降下来,露出一张波澜不惊的脸。
“没给你介绍,我女朋友,顾雯。”蒋漓玩世不恭地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你们认识的吧?”
梁晔略一点头,他现在知道了,“来接人下班?”
蒋漓说是,又说:“等你不忙,我们两请你吃饭。”
“今天吧。”
“什么?”
“我现在就不忙。”
*
“啊切!”这家餐厅的冷气开得也很足,顾雯穿了条无袖连衣裙,被冻得瑟瑟发抖,蒋漓把披肩抖开披在她身上,掌心摸到她裸露的皮肤很凉,“听你声音嗡嗡的,感冒了?”
顾雯说:“都快好了。”
蒋漓算算,正是他们冷战的那几天,顿时心里又增加些愧疚。
“你们认识多久?”一道声音突兀地横插\进来。
“我们都在一起两年了。”蒋漓在给顾雯切牛排,细心把肉分成好入口的小块,不会蹭到她唇上的口红,“只是比较低调,没跟太多人说。”
“通过什么途径认识的?”梁晔并不被蒋漓的话带偏,语气冷硬地问道。
“额……”蒋漓碰了碰鼻子。
四角方桌,玻璃瓶里插了一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骨瓷餐盘的棱角反射着头顶射灯的光。
在座的三个人,各怀鬼胎,场面刀光剑影。
顾雯做梦也不会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场面,她瞥了眼梁晔。他目光灼灼,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所以,这是审讯?
其实,蒋漓和顾雯认识的过程很寻常。
两年多以前,顾雯参加了一场给偏远地区的小朋友募捐物资的慈善义演。主办方是易星客户也是顾雯的好朋友,给了她一张票。
演出结束后朋友邀请她留下来聚餐,就是在那场饭局上,顾雯第一次见到蒋漓,他是另一个主办方的朋友。
蒋漓出手阔绰,随随便便就是百万级别的捐款。他看上去并不像是个跻身于慈善事业的人,典型的纨绔二代的做派,但不可否认这个年轻男人长得很帅,眉眼还让她觉得有儿亲切。
后面又有几次义演在外地,蒋漓都一场不落地参加,出钱又出力,一来二去两人加了微信,顾雯对他也有了改观。
蒋漓对顾雯的兴趣表现得很明显,他们互相钓着,拉扯着,暧昧着,他长了一张很会玩的脸,私底下却很纯情。
顾雯挺喜欢蒋漓,除了长得帅,他还有点可爱善良,且活好不粘人。
一个天真富二代和一个精明市侩的女人,相识于慈善事业,说出去有点荒谬,逻辑里更像是一方的别有用心。
顾雯理所应当被怀疑是捞女,把他的好弟弟拐跑了。
顾雯拿起水喝,小口慢咽,她身量纤纤,挽起长发露出玲珑修长的脖颈,心安理得等着男人伺候。
梁晔余光掠过她,眼底是说不上来的厌弃。蒋漓肯定不知道他弱不禁风的女朋友,有多少心眼子,并且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
“之前没有见过?”
“完全不认识。”蒋漓把切好的牛肉放在顾雯面前,回忆起往事会忍不住笑:“不过,我俩一见如故。”
梁晔嘴角掀起嘲弄,“义演的内容是什么?”
“《人鱼公主》,儿童话剧。”
“你什么时候对话剧感兴趣了?”
“听你这话问的,我热衷慈善不行啊?”蒋漓笑了,“你们公司不还有什么慈善基金吗?”
梁晔的审讯暂时结束,和蒋漓说起别的事,全程没搭理过顾雯,哪怕一个正面的眼神。顾雯毫无被审判的囧色,始终眉目淡淡,自然她也不看梁晔,菜色咸了淡了只跟蒋漓说。
偏偏今晚她毛病特多,简直一事儿精,蒋漓也宠女朋友,谈恋爱主打一个有求必应。
两人正说着话,顾雯忽然放下刀叉,手指揉了揉太阳穴,也不吭声,蒋漓问她:“怎么了?”
“不知道,就是有点头疼。”顾雯语气淡淡。
“你感冒还没好,累了吧?”蒋漓去摸摸她的额头和脖子,还真有点儿热,“还是回家休息。”
“那好吧。”
梁晔数次被打断了,不悦皱眉。
蒋漓在家里是宝贝,在她这儿,只能是个忠心耿耿的男仆。
顾雯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要先行离开,蒋漓记挂着她生病了,肯定要先紧着她,跟梁晔告辞,“哥,我们先走了,你还要坐会儿吗?”
“我等司机,你们走吧。”
蒋漓想起什么,又说:“你现在知道小雯是我女朋友了嗷,在公司多照顾点儿,别老压榨人,我们约会的时间都没有了。”
梁晔:“好。”
“梁总,谢谢招待,再见。”顾雯歪了歪脑袋,娇俏地笑了笑。
是今晚她对梁晔说的第一句话。
“再见。”
梁晔看蒋漓搂着她离开,女人柔弱得能被一口气吹倒,“狐貍精”的形象在梁晔眼中直接具象起来。
桌上她用过的红酒杯,杯口沾了浅浅的唇印,桃粉色的。
*
蒋漓把顾雯送到楼下,一路无话,中间顾雯还睡了一觉。
顾雯眼见到了,丢下一句:“把车停在楼道前边儿,你回去吧。”
她刚准备下去,又被他的大手掰回来,蒋漓借车内昏暗的灯光端详她的神色,“又生气了?”
“生什么气?”
“生我哥的气,顺便迁怒我呗。”蒋漓又不是傻子,当然能感受到晚饭时顾雯和梁晔之间的剑拔弩张。
梁晔习惯了高高在上,顾雯也不遑多让地搞事情,把他夹在中间。
即使知道梁晔此举是为了他才下了顾雯的脸,他难做人,还是义无反顾地站在顾雯这边儿。
上次听顾雯说梁晔讨厌她,蒋漓觉得她可能想多了,又不是小孩子了。今天看还真是这样,蒋漓搞不懂这两人怎么那么不对付?
“我迁怒你什么,你们都没那么大的脸。”
这不还是在生气?蒋漓委屈地在心里叹气,把她从副驾抱到腿上,捏捏她的脸,“我知道了,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今天这场面。”
“嗯。”
“跟你说认真的。”蒋漓手落在她腰上搓一把,“下个月我妈生日,你把时间留出来,我带你过去玩玩儿。”
顾雯刚要说什么,蒋漓额头抵住她撒娇。
她说:“好吧。”
蒋漓贴着她,近乎耳语地道:“顾雯,我的家人、朋友,你都见过了。你知道我对你是认真的。”
就算是再混不吝的,碰到真正喜欢的人也有收心想过日子的一天,顾雯问他:“你是不是想结婚了?”
蒋漓不置可否。
她又问:“可你能做主吗?”
顾雯回到家,揿开墙上的开关,屋里亮了起来。
她一个人住,房子不大,装修得不算精致,但还算舒适。
蒋漓从不在她家过夜,甚至很少上来,每次都是在楼下温存一会儿就走。
上次覃惟过来把她家里过期的食物都扔了,给冰箱填充了一批日期新鲜的。顾雯拿出一瓶啤酒,坐在沙发上慢慢喝着,倒不是要去参加蒋漓妈妈生日的事让她心烦,而是今晚梁晔看她的眼神,让她产生了极度的反感。
她讨厌被审视。
啤酒喝完,她粗暴一攥,易拉罐被捏扁了。
*
又过了两周,顾雯不紧不慢地上着班,闲暇时偶尔看看适合长辈的生日礼物,实在没头绪,她只好去问蒋漓,他妈喜欢什么。
蒋漓说别折腾,人去点个卯就成,你送什么她都不喜欢。
顾雯无语:“你直接说吧,我尽力办到。
蒋漓:“她最爱张大千的作品,还喜欢翡翠,没事儿就坐飞机到英国去购物喝下午茶。你想好送她什么了呢?”
顾雯把电话挂了,她准备随意发挥。
倒是有件好事儿发生。
越宁通过了她的转组申请,顾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同意,也懒得问,结果是她想要的就行。
快消一共有三个小组,她转过去是组长,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主管,职级和薪酬结构维持原状。
快消组在楼上,这天顾雯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进一个箱子里。
刚出电梯就碰上海娜,她端着水杯在前台瞎晃,见顾雯抱着箱子,一挑眉,“你辞职了?”
顾雯斜她一眼,找到自己新的工位,将一株仙人球往桌子上放,“你是个勺儿吧,我看上去像要走人的样子么?”
海娜盯着她,心中已经有些猜测:“你上来干嘛?”
——来给你当妈。
顾雯没再理她了,视线在四周逡巡,看看同组人员的精神面貌,再往里面瞅瞅,那是各位大老板的办公室。
以后她翘班、摸鱼可就没那么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