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晔再一次在心中叹息此人成精。
他也再次去追逐她的呼吸,顾雯就躲避,眼神蔑视,他近一分,她就远一寸。
她是如此明媚肤浅,却又如此让人着迷。
梁晔阖眼半秒,全神贯注感受一下她手心的温度,以弥补失落,“你自己凑上来,又不给亲?”
“你喜欢我,可是我最想要的你又不给。”顾雯反驳,又迅速笑起来,以至于梁晔都没有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我不养闲人。”
然后梁晔就笑了,他放开了顾雯,顾雯眨了下眼睛,用喝水来掩饰自己的落空。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
顾雯再擡头时眼前一黑,他的眼神已悄无声息地逼近了她,同时脑袋压过来,像狩猎的动物,含住了她的嘴唇。
“亲到了。”他挑眉。
“强吻别人,是要被甩巴掌的。”
梁晔得干脆拎起了她还没来得及用力的手,是软绵绵的,“你来。”
“完蛋。”顾雯心想,他已经对这招免疫了。
“多吃多拿,占尽便宜,雁过拔毛,苍蝇从你眼前飞过也得留下一条腿……”他点点她的鼻子,用食指从山根刮到鼻尖,“还有什么?”
顾雯也是没想到自己的狠话被人复刻下来,听着尴尬,面上还是强撑道:“你清楚就好。”
梁晔再亲她,得寸进尺含吮搅弄,顾雯已经被他抱过去了,衣服也被搓得变了形,腰间泛凉,她费力撑住他肩膀换气:“你现原形吧。”
“什么?”
“畜生原形啊。”顾雯坐在他腿上,视线自然比他高了点儿,手指揪揪他耳朵,想象自己是他的主人。
梁晔皱了下眉,旋即回道:“我是畜生,你是妖孽。”
他对她有不止一个抗体,什么羞耻话都能接住。
“你难道想在包厢里对我大行不轨么?”看俩人这姿势,随时都能干柴烈火,顾雯可没有在公众场合表演茍合的癖好。
“还要吃么”梁晔看着她,摆弄他的手又从耳朵挪到了鼻子上,“要不要回家,我做给你?”
顾雯的关注点也在他的鼻子上,好高,很凉,也很坚硬,让顾雯不得不想起一些特殊场景。别人替代的工具是用嘴、用手,他还可以用鼻子。
现在,他正想办法把她叼回自己的窝里。
顾雯眼里的魅色简直要飞入天花板,“坐你,还是做吃的,说清楚。”
梁晔还是坐着,身体转了过来,那感觉也很微妙,他的大腿肌肉绷紧,与裤料严丝合缝,她像坐超市门口的摇摇椅。
以至于她有点心动了。
而恰巧此时电话响了,顾雯接完后对梁晔说:“我朋友今天不舒服,我去陪她一下。”
梁晔握住她的腰不动。
顾雯拿上包和车钥匙,风风火火地离开,发尾在他脸上甩过,留下一阵浓烈的香气。
去李东歌家的路有点远,也很安静,顾雯出现了短暂的思维反刍。
这是难免的,人总会被消极情绪困扰。
但很快调整过来,应该要更坚定一些。相比于被爱,她更渴望得到的还是权力与财富。她思考了很多,自己那样的羡慕秦帆、仅有一面之缘的陈总,为此产生了自卑。
可长久的思考过后,她比她们缺的只是物质的托举,从来不是爱。
她不应该被梁晔说她缺爱这句话裹挟,自怜自艾。
那样的偏见和倨傲,就像富人守护自己的财富,严防死守穷人跨越阶级;守护自以为是的观念,是不能让她这样的人获得成功。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无论财富还是观念,每个人都坚定地守护着自己的立场。
风尘仆仆地赶到李东歌家里,李东歌已经吃了药,状况有所缓解,还在加班。顾雯担忧道:“你到底什么毛病,老不舒服,会不会死啊?”
“到时候你一堆,我一堆,全都烧成灰……”李东歌招呼她,“快来宝宝,给你挑礼物呢。”
“神经病。”顾雯脱下外套,走过去抱住了活生生的人,心底那股自我怀疑的情绪才缓慢消失。
好吧,也需要点爱。
但只是偶尔。
*
顾雯走了以后,梁晔等司机来,把剩下的酒喝完。身体像只有半罐水,一半沉甸甸地想着那个人,另一半又空空的。
他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
司机来了,他才发现自己醉了。
隔天他出了趟差。
越宁的工作每周都有详细的汇报,但梁晔敏锐地从越宁的只言片语中察觉到他心境的变化。
思想其实非常容易受环境影响。
梁晔再忙都得抽空处理人的事情,见面后,越宁也直接跟他表达想回去,“父母年龄大了,自己也该成家了。”
梁晔不听这种理由,“聊你真实的想法。”
真实就是公司安排与个人规划相悖,越宁感到失落,“你不是收购了新公司吗?我可以过去。”
梁晔短促地点了下头,没说答不答应,但一个萝卜一个坑,问:“这里你想让谁来?”
“顾雯。”
“不可能。”他想也不想就回答。
“你是觉得她不行,还是舍不得?”
“她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有病。
作为两人共同的朋友,他都有点尴尬了,但尴尬这种事不会在梁晔身上发生。
越宁并没想真的让顾雯来,只是试探。
顾雯绝不是那种你对不起她,道歉了事的人,她绝对会把你踹吐血,先扯平再谈原不原谅,他们如此纠缠不休是个麻烦。
梁晔不知道吗?
还是明知而为之。
剩下的时间,他们认真谈了工作。
越宁知道梁晔的强硬,说:“好吧,我知道你来是做我的思想工作,你是老板,来了就代表最大诚意。我会做到你满意,但是我的诉求也希望你能听进去。”
不然就算发小,该散伙也得散伙。
*
梁晔出门三天,顾雯都没和他联系。
有一天,他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坏了,还检查了,没问题。又点进她的朋友圈,她发了新的动态。明明他出国前还给她“报备”了一下。
顾雯在出差中。
梁晔也去了趟美国。
蒋漓又是臭屁样儿,耳朵上多了几个洞,头发也蓄长了,抛弃了最爱的美式前刺,不知道是不是准备叛逆。
梁晔看得直皱眉,怀疑他鼻子是不是也打了洞,可以直接cos牛魔王。
但是他从不说蒋漓。
蒋漓虽然嘴上嫌弃着,不要让他像个家长,可再多的别扭也化不开绕指柔,时间也是良药,像跟父母吵架的孩子,顶多只吃米饭不夹菜,忍不住跟他炫耀自己会开飞机了:“看看,你的钱没白花。”
梁晔就知道。
他冷笑:“这需要什么很高的门槛吗?”经济问题就把大多人都拦在了眼界的门外,更不要说体验世界。
“啧。”蒋漓说:“你该不会是嫉妒吧,没有门槛你会开飞机吗?”
“我嫉妒你?”梁晔继续冷笑。
“你没有吗?”蒋漓也是随口一说,后意识到了,就选择闭嘴。
梁晔说:“我会赚钱,你会吗?”
蒋漓喃喃道:“钱么,还是很容易的。”
“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赚钱其实最没意思,你可以做点有意思的,比如研究怎么玩。”梁晔宽慰着他说。
这天蒋漓开飞机带他。
梁晔从几千英尺往下看,忽然想到一件事,顾雯是个恐高的人,她从来不坐在落地窗边,也不往下看。
那天他看她的卡包里有一沓登机牌,不知道是怎么克服的,还是干脆不克服。
顾雯看上去精力充沛,但没有任何爱好。
如果她从小生活在优渥的家庭里,也许嘴也有毒,但她也可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太怪了,他内心出现过好几次混乱,把投射给蒋漓的那种心情,不自觉投射到她身上。
飞机降落的时候,一个戴着墨镜的女孩子走过来,个子不高但挺酷,蒋漓没介绍,两人也没有过分的亲密。梁晔见过她,也知道是谁,就没有问。
蒋漓和她说了几句话,吃饭的时候对方没跟着,梁晔看出来他们的关系发生变化,才问:“不一起吗?”
“你不是不喜欢跟陌生人吃饭?”蒋漓说。
“小女孩而已。”
“反正,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了。”
“你能这样说,我很高兴。”
蒋漓叼着烟笑他:“哥,你将来有孩子可别这么装,直白地表达,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不是所有人都理解你的扭曲,也就我了。”
“我扭曲吗?”
“拧巴。”蒋漓换了个词,“想想也不能这么说你。毕竟咱们家这一代的责任都在你身上,公司、家里,长辈面前都要装,变态了也正常的。”
“我也没有很装。”梁晔为自己挽尊,那天在杨菁面前发大疯,后果不严重。下一次就可以再过分些。
“你这样不就是虚伪?”
梁晔看他一眼。
“哥,”蒋漓忽然说:“谢谢你这么辛苦,顾着这么多事还要一趟又一趟地飞过来。忍着我奔三了还不扛责任。”
“你有人陪,我就不过来这么勤了。”梁晔从不觉得这是缺点,“让你过想要的生活,做喜欢的事,自由,我很有成就感。”
“靠,真当我是你儿子……”
梁晔原本计划待一周,提前回去了。
因为顾雯生日。
他当然希望自己和顾雯的感情是纯粹的,不参杂利益,唯一嫉妒蒋漓的地方,就是他们有过的真心。
他决定不再与自己做对抗,也不想改变她了,用当年养弟弟的心情好好“养”她一遍,满足她的需求,也不是不可以。
没有人规定必须要如何对待女朋友。
她现在是他的女朋友了吧?
为什么她没有那样的自觉,主动联系他呢?
*
顾雯下午回到家太累,把自己甩到沙发上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又天黑了。
但不是自然醒来,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因此开门的时候有点起床气,看到眼前立着这么一个人,她下意识嘴里就骂了个“滚”字。
一字如同霰弹,把梁晔心里的热气全部打散,他坐了将近二十个小时的飞机,酝酿了一路的心理准备。
他脸色一沉,“你骂我什么?”
“耳朵有问题?”顾雯接了半句,不是你自己上门找骂的么,正要把门摔上才反应过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梁晔已经进了门,换了鞋子。
顾雯心虚,埋头偷吐舌头。被人从身后抱住,双脚腾空,拖鞋间隔两米,掉在地板上。梁晔问她:“你谈恋爱,都是这么骂男朋友的吗?”
“男朋友?”顾雯听着好别扭,“在哪?”
梁晔把她摁在腿上。
“你进入角色真快!”谁同意了?
“……”
“没事儿,做那个不快就行。”她讪笑了声,继续尴尬。
“你以后不许骂我。”他手指抵着她,“再让我听见一个字,嘴给你没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