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雯把其中一个盒子拆开了,包拿出来看了看,装回去,“这一只是蒋漓买的。是我的,我自然会要,不是我的我绝不贪图。”
梁晔问她:“你怎么知道?”
“默契。”
顾雯猜对了。
默契两个字总算有些战斗力,等人走了,他胸口里似乎堵了什么,闷闷地发响,给蒋漓发消息说东西已经给她了。
蒋漓打电话来问:“她什么表情?”
梁晔回忆了一下刚刚顾雯的表情,恶狠狠的,好像要吃了他似的,“开心,惊喜,兴奋。”
“是你亲自给她的么?”蒋漓不太相信。
“不信你自己问她。”
“我信,还不行么。”
梁晔关心几句他的恢复情况,蒋漓的腿骨折了,生活不方便,更不要说户外活动了。梁晔找了个人照顾他,也顺便看着他。
蒋漓想快点好起来回国,可又不想面对梁静贤的歇斯底里,还在纠结中。
“蒋漓。”梁晔温声喊他,“你大了,按说我不用再像小时候那样对你耳提面命,什么年龄做什么事,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回来把问题妥善处理了。”
“面对梁静贤,我除了发疯没有选择。”
“逃避不是办法。有哥在,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我知道。”蒋漓情绪有些消极,听了梁晔这些话被安慰到,“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顾雯,你帮我照顾好她。”
“她需要吗?”梁晔旧事重提,“我和你说了,你们的性格,人生规划,各方面都不合适,也许你可以重新考虑一下。”
“我不想听这话。”
“好吧,我会照顾她。”他补充,“帮你。”
挂了电话后,蒋漓原本悬着的心稍稍落地。他哥还是他哥,成熟稳重,全心全意为他考虑。
也许他不该怀疑梁晔。
梁晔把手机扔桌上,走到窗边往下看。他会受到良心的谴责么?一边是他的弟弟,一边是他无法磨灭的低俗欲望,他被撕扯着。
他清楚自己不会的,他没有良心这种东西。
顾雯下去以后就缩在了椅子里,一动不动,看上去脆弱又敏感,狡诈又愚蠢,比张牙舞爪的时候可爱多了。
梁晔扯嘴角笑,似乎胜券在握。
*
蒋漓挂了梁晔的电话后,又打给顾雯,问她喜不喜欢生日礼物,顾雯问蒋漓:“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蒋漓发现这是顾雯第二次问他这个问题了。
顾雯自认彪悍无极,但真的怕梁晔给她搞的这一出,要和蒋漓说吗?如果能让他们兄弟阋墙,大打出手,她倒是喜闻乐见。
但大概率是解释不清楚的,蒋漓要么觉得她多想了,要么被梁晔矢口否认。
“没什么。”她咬着嘴唇,“我就是有点想你了。”
“我这段时间去了很多地方,给你买了礼物,回来带给你。”
“好吧。”
她心生愤懑地往楼上一瞪,梁晔正站在窗边,看着她……真是晦气。她一向自诩爱财,也是到今天才知道自己有个传统的美好品质:贫贱不移,威武不屈。
挂了电话,顾雯才想起来有个事儿。之前她联系了协信那边,也飞过去一次,但没有多大进展。
按照道理来说她应该定时做做客情渗透的,但有个尴尬的情况是她遇上老熟人宋世明。
这个圈子很小,来来回回行业内就那么些人,做惯甲方的跳槽也是到甲方,做乙方的还是跳乙方,遇上很正常,还能混个脸熟。
但因为前段时间宋世明在嘉丽柏出了事,越宁叮嘱她不要再联系宋世明,多少有些看人下菜碟的意思。现在的宋世明又成了她的甲方。
早上陈铖来问她这个客户进展,顾雯如实回答,陈铖催了催她:“使把劲儿啊,我看重你能力才把这么重要的客户给你的。”
顾雯只能点头:“好的,陈总。”
她呼出一口气,然后开始打字:【宋总你好,我是易星的顾雯。最近您在北京还是杭州呀?】
宋世明回她了,一张在高尔夫球场打球的照片,顾雯知道这是在北京,【我在和朋友打球,有事吗?】
顾雯:【想着约一个时间,跟您碰碰方案。】
宋世明:【等我有空了告诉你。】
这语气很正常,也看不出端倪,顾雯又点进去他的主页,近一个月内发的状态全是打球的,看来日子挺悠闲。
当天晚上,宋世明就约顾雯在一家餐厅见面。
越宁从她身后走过,拍了下她的肩膀,顾雯赶紧拎包跟上,“越总,跟你商量件事儿。”
“你又作什么妖?”
“快点抽时间安排我和科蒂的人吃饭,时间不等人。”顾雯道。
两人一起走进电梯,“你还命令上我了。但是不行,周一我就走了,没时间吃这个饭。”
本来答应得好好的,现在又变卦,顾雯就有些恼火:“你怎么这样?求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个嘴脸。”
越宁最近的官威是越来越大了,拿眼斜她,“没有我,你还开展不了工作了是吧?我怎么不知道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呢?”
“没有你,我真的不行啊。”顾雯皱起了脸。
“你说说看。”
“你知道人和动物的本质区别是什么呢?人类会使用工具;生产力飞速进步的转折点在哪?在工业革命;做销售的关键,是关系。”
越宁还寻思,自己当真在顾雯心里有多伟岸呢,合着就是个趁手的工具呗?电梯门开,越宁擡手指了指前面的柱子,“看到那堵墙没?”
“怎么了?”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扇进去,抠不下来。”
顾雯忍不住拿电脑包砸一下越宁,越宁没躲开,捂着手臂痛呼,再次重申:“我是你的领导,尊重我一下。”
梁晔从外面回来,脸沉得跟什么似的,他的睫毛浓长眉弓又高,眼神总是难以琢磨,但是现在他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
顾雯觉得他应该去医院看看,眉毛下面那俩活珠子,不想要了可以挖掉。
越宁冲他点头,喊了声“梁总”然后迅速走向自己的车。
梁晔和她擦肩而过,停顿几秒,说:“你想一步登天,来找我,更简单些。”
顾雯听不懂,便装什么都没听见。
*
这次吃饭是宋世明先到,他在包厢里等顾雯。
顾雯还是衬衣长裤,高跟鞋,短风衣挂在手臂上手上拎着电脑包,风尘仆仆的样子,“不好意思宋总,我来晚了。”
宋世明打量着她,“晚倒是没晚,我以为你最起码会换条裙子,以示对甲方的重视。”
“打工辛苦,一下班就赶来了。”顾雯心说吃饭又不是约会,换哪门子的裙子啊,面上笑嘻嘻,“有碍您的瞻观了。”
“没事,这样也很好,雷厉风行的女强人风格。”宋世明赞许地说。
顾雯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来的路上,我看你的朋友圈,球打得很厉害啊,这算是天赋吗?”
“练得多了,没什么天赋。”
顾雯道:“看宋总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很悠闲,我什么时候也能像您这样实现财富自由,游刃有余的生活就好了。”
“这对你来说很难吗?”
“对普通人来说都难。”顾雯扶额道。
“表面光鲜罢了。”宋世明说,“内里的辛苦只有自己清楚,说得真跟你不知道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些事似的。”
宋世明离开嘉丽柏的事情,总归是避不开的,顾雯说:“树挪死,人挪活,以宋总的能力,去到任何平台都能大放异彩,你看我,这不又叭叭来为你们服务了吗?”
宋世明瞅着她,故意说了句:“之前倒是不见你来关心一句。”
顾雯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笑,淡定道:“很多时候我是不喜欢给别人鼓励的,显得自作聪明,我自己也不喜欢被鼓励。心理学家威尔伍德说过,期望是一种微妙的暴力,是要求别人顺从我们的意志。我认为放在这件事里也适用,不如给当事人更自由的处理空间,宋总觉得呢?”
宋世明接道:“我觉得,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会说话,总能把人哄得团团转。”
她真是有三寸不烂之舌,冷漠到了她嘴里,倒是变成了妥帖。
“那宋总,释怀了吗?”顾雯挑了下眉,露出一个讨巧的笑。
“好吧,我原谅你了。”宋世明帮顾雯倒了半杯红酒,话语间颇有些暧昧。
顾雯小口抿了点,问他:“您在协信的工作还顺利吧,咱们有没有继续合作的可能啊?”
宋世明不接这句话,只盯着她的酒杯看:“话说得漂亮,怎么喝酒这么敷衍?”
“开车来的。”顾雯说。
“喝一点也不能开了,干脆敞开喝吧。”宋世明说:“我让司机送你。”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