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圣人言原来你不是哑巴。
洛洛呆呆望着高悬在天空的第二个“太阳”。
愣怔片刻,她擡起一只手,踮起脚尖,够了够。够不着,她下意识双脚离地蹦了下——蹦起来当然还是够不着。
白衣圣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像轻浅的风。
她举着手,偏头看他,目光震撼:“你让妖魔在天上蹲大牢!”
他很慢很慢地眨了下眼睫。
凭借这些时日单方面相处下来的了解,洛洛觉得他应该是在点头。
她盯着他那双黑琉璃一样的眼睛。
他的眼底没有杀意,没有情绪,什么都没有,眸子通透而清浅,一眼就可以望尽。
他看似回答了她一个问题,却让她的脑子里塞满了更多问题。
太阳?封神殿?圣人?神主?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遗憾的是白衣圣人完全没有为她答疑解惑的意思,他转过身,径自走向下一座城。
洛洛仰天长叹。
这一下她是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妖魔的阴影笼罩在世人的头顶”。
*
封神殿。
李照夜一路杀向巨殿最深处。
“大师兄!”徐君竹追上他,沉声道,“你说得没错,先前清理过的地方又出现了新的妖魔——果真杀不完!”
李照夜甩掉剑刃上的妖魔血,点点头,继续往前。
大殿深处渗出阴沁沁的风,拂在身上,说不清道不明地让人感觉邪门。
骨缝里都往外透着寒。
李照夜微微冷笑,扯下一截衣袖,将自己的右手与剑柄绑在一处,以防血多滑腻。
“上了。”
徐君竹望着他冷酷挺拔的背影,不禁摇头失笑。
这位大师兄不装的时候,真是不太像传统仙门子弟。
看他这一身野性和凶气,简直咄咄逼人。
再往前,便要杀入封神殿中心区域了。
黑暗巨殿不再是回廊连接殿堂的制式,而是间间嵌套,大殿里套着小殿,以巨阶相连,宛如一层层倒立的宝塔。
越是逼近中心,那刻骨的寒意便越是瘆人。
忽一瞬,李照夜停下脚步。
他缓缓说出一句让徐君竹毛骨悚然的话。
“祂在看我。”
*
洛洛已经习惯了白衣圣人突如其来的发呆。
能够引起他好奇的东西很多。
一阵风,一片云,一棵树,一朵花,一只蚂蚁,一个人。
他仰头望天,看他视线是朝着那个“太阳”,但洛洛观察片刻,感觉他似乎是在透过太阳看别的。
“你在看妖魔吗?”她比比划划地问他,“是不是一只特别巨大、特别凶残、一身死亡颜色、让人脑袋瓜子嗡嗡叫的家伙?”
她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他的微表情里找到一些答案。
她实在很想知道,那个吃掉李照夜生父的恐怖“终极”,一代一代献祭神主躯体来安抚的“东西”,究竟是个什么?
他忽然收回视线,转头,看了她一眼。
清透的瞳眸里极其短暂地浮过一抹类似情绪的东西。极淡,淡到分辨不清。
洛洛:“?!”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他的眼眶挪动了头发丝大小的那么一点弧度。
疑似笑了下。
他居然疑似笑了下。
洛洛不明白,就算他在看的不是那个凶残的、让人脑瓜子嗡嗡的东西,又有哪里好笑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能有点反应,总归是好事。
“呵呵呵。”她故意跳到他面前,大声对他说,“好凶残一个妖魔哦!”
盯着他,看他表情。
“凶残!妖魔!”
“妖魔!凶!”
圣人身形如水,哗一下从她身边淌走,又不理她了。
洛洛:“……”
试探失败。
*
途经一座黑石山,白衣圣人遭遇了一次截杀。
只见一个头绑白巾、鹰视狼顾的壮汉带领十几个人冲出来,呼啦啦堵住了圣人去路。
这一行人抡锄头的抡锄头,扛柴刀的扛柴刀,看起来都像是朴实的庄稼汉。
“圣人既然不仁,那便休怪我等无情了!”领头的壮汉扬了扬手中弯刀,正要动手,余光忽然瞥见了跟在圣人身后的洛洛。
壮汉皱起眉头。
“小姑娘家家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回家找你爹娘去!”壮汉偏了下头,“滚蛋!”
洛洛惊奇:“咦,你看着倒也不像坏人。”
壮汉浓眉紧锁,目光隐隐不耐烦:“让你走,你就走。”
他的身后跳出一个瘦挑些的男人,抡起铁揪吓唬洛洛,“头儿叫你滚,还不滚?!”
洛洛气笑。
她一个大步跳上前,扬起腿,唰地劈下。
“砰!”
只闻一声震响,瘦挑男人手里的铁锹头被她一脚踹向黑山石,深深嵌了进去。
“嗡~嗡~嗡!”
铁锹柄在风中轻颤,截道者们目瞪口呆。
领头的壮汉见鬼似的低头去看,只见那鞋拔子形状的精铁碎块一整片锲进了山岩,就像嵌进柔软的豆腐里一样。
洛洛挑眉笑道:“怎么样,来,练练?”
众人:“……”
倒吸凉气,微微后退。
白衣圣人看了看铁锹,提步走到山道旁,径自观察松脂里面包裹的虫子去了。
洛洛已经很习惯他这德性。
左右闲来无事,她眯眸望向这队人马,扬了扬下巴,问:“圣人怎么你们了?”
领头的壮汉咽了咽喉咙,踏前一步,挡在众人身前。
他眸光警惕,盯着洛洛沉声道:“十里八乡闹蝗灾,颗粒无收,人命难活!父老乡邻反复哀求圣人,他只无动于衷——这样的圣人,要他何用!”
洛洛沉吟点头。
她见过饿殍千里的惨状。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一名精瘦男人怒斥,“老百姓的苦难,在他眼里啥也不是!他把我们当狗,我们又何必拿他当人!”
洛洛:“……”
清虚并不是个好师父,该教道法时,总是扔个书本让她和李照夜自学,他自己则弄个草木傀人装样子,不知道溜到哪里躲懒去。
即便如此,洛洛也知道“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并不是他们认为的这个意思。
她烦恼地掐了掐眉心。
她可以用武力镇住这些人,但是文化课……清虚教得实在是不怎么样。
这些人看着并不坏。
李照夜说过,遇到听不懂人话的,直接上手揍就行,遇到听得懂人话的,倒也不是不能讲讲道理。
洛洛偏头看了一眼白衣圣人。
他仍然是一副超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样子。有人截道,他根本不给半点反应。
还得是她来操这个心。
洛洛艰难思索片刻,想起了一个典故。[注:庄子]
她扬了扬下巴,问领头那壮汉:“我问你,你在河上行舟,遇见前方一只无人驾驭的空船撞过来,你会怎么办?”
壮汉不解,但慑于洛洛强大的武力值,不得不强压住情绪,谨慎回话:“自然是把舟船撑走,躲避它。”
洛洛嗯一声,颔首道:“你会因为那只空船撞你而发怒吗?”
壮汉眼角微微一抽:“又不是三岁小儿,摔了还能打地板不成?自然不会因此发怒。”
“哦……”洛洛又问,“那若是撞过来的船上有人呢?”
壮汉道:“自然是喊他避让。”
洛洛追问:“他若不避不让,仍然要撞过来?”
壮汉皱眉时,身后的同伴已经忍不住高声喊叫出来:“他是聋了吗,老子骂死他十八代祖宗哟!”
洛洛笑起来,老神在在道:“同样是一只舟船撞过来,若它是空船,你们并不生气,只会想办法躲避。若舟船上面有人,你们却暴跳如雷,怒火中烧,这是什么道理?”
众人愣住。
领头的壮汉眸光微动,眉头皱紧,嘴角微微下抿。
见他有所意动,洛洛不禁老怀大慰,颔首道:“你们对圣人的指摘,难道就不是一样的道理吗?假如你们把圣人当作清风,当作明月,当作空舟,发生了蝗灾,你们会怨恨清风明月和空舟吗?”
壮汉眼眶睁了睁,眼睛里倏地亮起精光。
他身躯一震:“自然不会!”
是啊,圣人从来也不会插手世间事务,为什么世人遇到难处或不公,却总是迁怒于圣人呢?
凭何就把所有期望尽数寄托在圣人身上,并抱之以恚怼?
眸光重重闪烁片刻,这位壮汉蓦然垂下头,拱手道:“姑娘当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张敬受教了!”
洛洛心下高兴,脸上假装若无其事:“小事小事。”
这位名叫张敬的壮汉转过身,望向身后众人。
他声线微颤:“弟兄们,咱们与家人辛辛苦苦耕作,本当存下许多余粮,哪怕遇到蝗灾也不是不能撑一撑。可是为什么,竟户户家徒四壁,度日艰难?”
众人思索起来。
片刻,抡锄头的说道:“官府层层盘剥,年年变着花样加税,哪还能剩得下什么余粮!”
提柴刀的道:“家中原有数亩田地、数亩山林,可是地主老财勾结官府,每每能找出诸多理由逼迫,逼得家里不得不把土地都贱价卖了出去!”
“对,我们家也是这样!没了田地,想要活命只能卖儿鬻女,给地主老财当牛作马!”
“明明是官府和财主不给人活路,这、这……这关圣人什么事啊?怎么就,就怨上圣人啦?”
众人如遭雷击。
“是他们!”张敬眸中露出了凶光,“就是那些王公贵族,一面大肆吸吮民脂民膏,一面经年累月引导无知百姓,将所有矛头指向圣人。”
众人纷纷倒吸凉气。
“果然如此!这些王八蛋!”
“跟他们拼了!”
“反了丫的!”
洛洛见这些人并不笨,心中十分欣慰。
她告诉张敬:“圣人在江河上游修筑堰堤,以防洪水泛滥,你们可以自己去看。这一带没有火山,没有地震,也是因为圣人清理了地脉。”
张敬瞳仁微震,率领众人,向着圣人深深跪拜。
“你们也是真胆大!”洛洛忍不住吐槽,“知道他驱逐了妖魔,还敢对他吆五喝六。”
她都只敢老老实实跟踪他,绝不敢轻举妄动。
张敬赧然:“不怪兄弟们,都怪我,怪我人云亦云,不辨是非。”
这世间已经太久太久没见过妖魔,世人渐渐不以为意,更加趋奉那些能够实实在在提供好处的仙长,譬如鼎鼎大名的三神君。
洛洛想要多问几句,白衣圣人已看够了松脂虫,提步往前走。
他走动起来无声无息,一不留神就飘出数里。
洛洛赶紧辞别张敬,疾步跟上前去。
*
“轰!”
李照夜踏着妖魔巨大的残躯,从高处跃下,轰然落地。
眼前俨然已是封神殿最中心。
眸光缓缓掠过全场,没有洛洛的痕迹。
徐君竹紧随其后落了下来,匆匆环视四周,蹙眉道:“那个‘存在’,不在此地么?”
洛洛闲来无事时,曾经抓着她反反复复描述过那个极其恐怖的东西。
理论上说,它应该就被封印镇压在封神殿的最深处。
为什么没有?
“是因为这里只是幻境,并非真实?”徐君竹暗自沉吟。
视线一扫,只见八卦形状的大殿正中心,端端正正嵌着一面似真似幻的镜。
“镜面”幽黄,镜的另一侧,隐隐透出丝丝缕缕令人极其不安的气息来。
难道那个东西就被封印在里面?
徐君竹望向李照夜,只见他垂着头,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一路杀到这儿,他早已浑身浴血,形似恶鬼修罗。
视线触到他,她不禁微微心惊。
“大师兄?”
“退后。”李照夜声线冰凉,嗓音轻飘飘地危险,“我要动手了。”
话音未落,他提起剑,一剑斩下。
“轰!”
*
洛洛跟随圣人行走四方,遇到大块石头,她便提剑刻下自己的记号——方便李照夜找到她。
没有一处共同的“家”,漂泊的人太容易彼此错过。
她一直没有发现李照夜的踪迹,也打听不到任何与他相关的消息。
到了夜晚,圣人对着天空发呆,她也托住腮,看月亮。
忽一日,意外听到了张敬的名字。
那个曾经截道圣人的壮汉张敬,居然带领一支农民军起义了。
义军将圣人的功迹昭告天下,告诉世人知晓,谁才是世间苦难的源头。
短短时日,起义军接连攻破朝廷十余处城池重镇,所过之处,饱受压迫的佃农纷纷加入义军,一路摧枯拉朽,剑指皇城。
洛洛惊奇不已。
她不断在圣人耳边念叨:“去看看啊,去看看啊,去看看去看看去看看!”
也不知道是她念经念出了效果,还是圣人本身对这件事情也有兴趣,他居然当真就往皇城方向游了过去。
洛洛愉快地催促他。
“走快点走快点走快点!”
堪称魔音灌耳。
两个人日夜不停,一路往北。
途中又听到不少消息。
张敬的义军不伤百姓,只杀狗官,诛恶霸,声名俱佳。
“你再慢吞吞的,皇城都要改朝换代啦。”洛洛恨不得拽着圣人走,“走啊走啊!”
他蹲在老树下,看蚂蚁打架,看得入迷。
洛洛无语:“这有什么好看的?”
树下战役激烈。
一队行军黑蚁看上了树洞里红蚁的地盘,双方殊死搏杀,蚁尸一团一团滚落到树根。
双重日影一寸寸挪动。
到了傍晚时,他总算舍得起身挪窝。
洛洛很生气:“要不是担心错过李照夜,我就自己走了!”
她气咻咻跟在他身后。
前方传来的消息渐渐有了变化。
朝廷早已腐朽,根本阻不住滔滔义军。
眼见就要改天换日,却意外出了幺蛾子——听闻此地有叛军作乱,以致生灵涂炭,那几位“仁爱苍生”的神君不忍百姓受难,纷纷出手。
不少修士进入皇城,帮助朝廷对抗义军。
有了修士加入,农户出身的义军顿时节节败退。
世间风向迅速逆转。
眼见翘首期盼了多年的三君站在朝廷那一边,世人立刻调转枪口,对着张敬喊打喊杀,以图神君们能够多看自己一眼。
张敬成了万众唾骂的贼寇,一夜之间声名狼藉。
洛洛非常生气。
她冲着圣人的耳朵喊道:“那三君就是要坏你名声,抢你地盘!难得有张敬这么一个聪明人替你拨乱反正,你不能看着他死啊!”
遗憾的是,这位圣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洛洛只恨自己不敢揪他耳朵。
“你不上,我要上啦!”她气势汹汹,“我肯定是打不过那三个合道,你若不出手,站你这边的人,全部都要死光光!”
她拎起剑,大步走向前方漫遍地平线的硝烟战场。
掠出一段,悄悄回头看。
只见那白衣圣人仰起脸,又看路边蚂蚁打架去了。
洛洛:“……”
她跳回来,凶他:“蚂蚁打架有什么意思?张敬的义军要败啦!他是唯一一个支持你的人!其他人,扔你菜叶,扔你鸡蛋!”
他转过脸,偏着头,目光很慢很慢地落向她。
与她四目相对。
这一瞬间,洛洛诡异地读懂了他眼睛里的平静。
他擡手便可搬山填海。
对于他来说,人族的战役和蚁族的战役,没有任何区别。
他微微露出笑容:“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洛洛呆住。
“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她一时感觉有点错乱,“原来你会说话啊。”
他仰起脸,脸上仍然挂着缥缈的笑容。
他再一次擡手指向空中第二个太阳。
“轰!”
脚下的地面隐隐震颤,远处的战场上,大修士施展神通道法,炸得起义军遍地开花。
洛洛听见了人声。
远远近近有许多许多人,在替修士鼓掌叫好,在替朝廷欢呼雀跃,在高声祈祷神君们留下来,取代那个没用的圣人。
“你说得对,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洛洛第一次感觉心情如此复杂,“是他们抛弃你,选择那三君。”
她望向圣人。
他的脊背微微弯折,好像背负着很重的担子。
“你背负着天下苍生,但是无人在意。”
洛洛不知道扛住一个太阳有多重,怎么想也应该不会轻松。
“轰隆!”
又一声巨响传来。
就连地上的影子也在重重震颤。
洛洛感觉心口浮起一片冰凉和讥讽,这只是一段记忆,一段上古时的历史。
史书里没有圣人的痕迹,只有那三君。
地上的影子又在晃动。
洛洛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她擡起头,看清天空的景象,霎时惊呆。
那个“太阳”,正在崩毁。
洛洛心神俱震,无法形容这是何等骇人的景象。
只见日盘裂开一道又一道灰色的纹路,无数细碎的灰烟顺着痕迹逸出,像星环一般绕着这个太阳旋转。
“呜——嗡——”
大音希声。
耳朵无法听见,但神魂却能清晰感受到一股可怕的巨声在天地之间回荡。
“呜——嗡——”
这是星体逼近的声音。
天幕上,这一轮崩坏的太阳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在变大。
虽然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景象,洛洛也能知道,它正在向着地面坠落。
战场上仍在厮杀。
硝烟战火弥漫,喊杀声响彻四野,无人发现真正的浩劫已经悄然降临。
洛洛怔忡:“圣人就是圣人啊,救世也无所谓,灭世也无所谓。”
亏她还傻乎乎替他打抱不平。
原来他的不在意,是真的完全不在意。
“轰——”
极其可怕却无法听闻的巨大声波在那个太阳破碎的表面蔓延。
它越来越近,很快便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灰蒙蒙的色泽。
一道道裂纹自中心处绽开,似乎有人由内而外在大肆搞破坏。
“轰!”
又一道冲击波荡出,洛洛的表情忽然呆滞。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个暴烈的破坏者散发出的气息,竟像极了李照夜那个狗东西。
随着日盘上再次爆开裂痕,洛洛听到自己心里也咔嚓破开一道痕。
思念涌出来,堵住喉咙,像一只酸透的梅。
“轰——嗡——”
近了,更近了。
日轮覆盖了三分之一天幕,那些碎开的、绕着它旋转的“星环”在剧烈的摩擦之下化为流星,铺天盖地向着战场坠落。
“咻——咻——轰!”
漫天火焰流星后方,巨大的日轮显现出模糊的轮廓。
它是一座巨殿。
在漫长的岁月里,封印着无数妖魔。
圣人第二次开口说话:“他来找你了。”
“嗯?”
洛洛转头看他,惊奇地发现他的身影正在变得透明,从他胸口处,裂开了一道道长长的、流光溢彩的痕。
她心头一跳,蓦地擡头望去。
只见那轮飞速坠落的太阳上,有着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裂口。
“你……”
她伸出手,胆大包天抓向白衣圣人。
五指穿身而过。
她瞳孔剧颤,震撼难言:“第二个太阳……封神殿……它是你的肉身!”
他用自己的肉身封印妖魔,行走世间的只是一抹神魂。
“轰!”
毁天灭地的白光在眼前泛滥。
太阳落山,世间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