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演讲
一个稍纵即逝的吻。
他探进口中快速地绞合了下她的舌尖,便退了出去,连带整个人往后挪了半步,拉开距离。
“…………你神经病啊?”徐惊雨忍不住骂。
白痴,弱智,无可救药的蠢货。
盛朝擡手戴回呼吸面罩,恢复先前成熟沉稳的模样,只是低低地回了一句:“你死了,我也不活。”
“殉情,殉情,”徐惊雨一巴掌扣在他的脑门上,“你是不是觉得特别浪漫呐?”
什么悸动感?什么心动?完全是一场错觉。
先前生出的一点旖旎情思,瞬间烟消云散。
盛朝低头盯着脚尖,默默挨训。
“你想殉情是不是?”徐惊雨将他揪到天台边缘,“现在从楼顶跳下去会更快。”
盛朝:“……………”
“你还没死,”他涨红了脸,憋了好半天挤出一句话,“我现在跳是不是太早?”
“原来我没死,我以为我三秒后就要一命呜呼了呢。”徐惊雨冷声冷气地道,“给我整这死出。”
盛朝张了张口:“我想亲你。”
当时他脑中没有那么多念头,只是想亲她。
徐惊雨拧起眉毛,赏他一个字:“滚!”
她也戴回呼吸面罩,扭身走下楼梯。
盛朝耷拉着脑袋,闷声不吭跟过来。
徐惊雨自顾自走回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
盛朝吃了个闭门羹,狼狈地往后退两步,干脆在她房门前的空地盘腿坐下,背抵着门板。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正在打瞌睡时,背部向后一倾,1101的房门重新打开。
盛朝精神一振,她果然是心疼他的!
徐惊雨面不改色地从他身上跨过去。
隔壁1103房门打开,舒晴起身迎她。
“你感染了?”
“是。”徐惊雨点头,“你感觉如何?”
“感染第二天,”舒晴拿着记录症状的本本,哑声答,“目前只有嗓子疼得厉害,其他还好。”
她一脸泰然的表情,并未显露恐慌害怕,也没有半分不该跑到经济舱救人的懊恼。
——商务舱二十四名乘客,暂时就舒晴、徐惊雨和乱跑凑热闹的胖子感染了病毒。
徐惊雨打眼一扫,舒晴的笔记本放在书桌上,屏幕亮着页面却是卡死状态。
“本来是想帮忙……”舒晴顿了顿,觉得用词不合适,苦笑一声改了个说法,“本来是想办法自救来着,不过我在用的设备实在不给力,跑不起来。”
徐惊雨开口:“所以我写了新的计算程序。”
舒晴:“…………哈?”
徐惊雨亮出了最近忙碌的成果。
由于病毒结构十分复杂,加上中间会发生变态反应,解析过程需要更加庞大的算力支持。
帝国的数台超级计算机都在各自领域都有重要用途,无法再多调用一台给研究所使用了。
徐惊雨想到了主意——借算力。
通过程序借用个人计算机的算力,积少成多,以此堆积算力来解析病毒和人体受体结合的过程。
舒晴定睛细看,状态立刻提了起来,惊讶地问道:“是你在酒店现写出来的?”
“当然不是!”徐惊雨摇头,她早前便有构想并设计出了相对完整的雏形,这几天抓紧时间调整优化了。
“吓我一跳,”舒晴尚有闲心开玩笑,“你能三四天写完我得怀疑你的真身是八爪鱼了。”
她继续往下看:“你是想利用程序……?”
徐惊雨表示肯定:“我需要你帮我测试。”
“单我一个,恐怕不够。”舒晴沉吟片刻,提问,“你有和宗老师戴康他们说吗?”
徐惊雨:“没。”
宗琼是资历深厚的前辈,比较有距离感,戴康看上去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类型。
她的第一反应是先找舒晴商议。
“我问问他们。”舒晴联络两人。
“分布式运算?”戴康皱着眉头,点出本质。
“对。”徐惊雨大大方方地承认,分布式计算在天文学领域运用相当广泛,非她个人首创。
原理并不复杂,给他充足的时间,同样能写出程序,戴康不无妒忌地想。
不过徐惊雨的想法确实天马行空。
“光借用算力没用,”戴康指出问题,“怎么给每台设备分发算力任务下达运行指令才是重点。”
“我有一台小型超级计算机,”徐惊雨早有准备,“可以充当算力资源中间调度站。”
“先进行测试,”光幕上,宗琼目带欣赏地拍了拍手,“看看行不行得通再说。”
戴康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奈何宗琼决定已下,他只得将话语咽回去,默默接受安排。
徐惊雨怀着好心情走出1103。
“小狗。”盛朝擡起头,看见她在他面前蹲下来,笑意盈盈地摸了摸他的脸,“来帮我个忙。”
三分钟后,酒店三百六十八位隔离者收到消息,盛朝以官方名义提供了程序链接,要求众人下载。
胖子率先质问:“这是什么东西?”
“分析病毒的程序,”盛朝简要解答,没办法解释得太细致因为他也没弄懂,他客客气气地打官腔,“请下载后按链接里提供的详细步骤进行操作。”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啦,”胖子犯嘀咕,“我下载程序就能分析我身上的病毒吗?”
事关性命安危,众人大都选择了下载。
“没带笔记本,个人终端下载可以吗?”
盛朝回答:“可以,不过程序运行会造成设备过热,使用过程中请尽量远离,避免受伤。”
为通知到位,他穿着防护服挨个房间敲门。
“怎么操作的?”一个戴着眼镜、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抱着自己的游戏本求助,“我弄不好。”
“下载安装后,直接在任务栏启动,”盛朝按徐惊雨教他的步骤原封不动复述,“注册用户……”
“这个地方!要把算力拉到最大值,拉满。”
“难怪……”年轻人恍然大悟,弄清楚了失败的原因,“我说咋个没有反应呢。”
酒店顶楼配有一间专门的会议室。
盛朝把徐惊雨的计算机擡进里面。
四个人全副武装,穿防护服戴着呼吸面罩齐聚一堂,进入了紧张刺激的测试环节。
盛朝对他们的“大事”一窍不通,很有自觉地不掺和,抱着双臂站在门口远远观望。
他看着徐惊雨的眼睛,越来越亮。
成功了?!
“不行,”戴康泼冷水,“单凭我们四个人的力量,调度十万台设备已经是极限了。”
十万台个人计算机,算力仅仅是杯水车薪。
“只有我们四个人吗?”宗琼屈起指节,敲了敲桌面,“会议中止那三百多个家伙不是正好没事干?”
戴康一下子哑火了。
舒晴兴奋道:“而且他们也有小型超算机。”
由宗琼牵头,大半夜重新召开线上会议。
淡蓝色的光幕投放到最大,数百双眼睛齐齐望过来,宗琼丢给她一个示意性的眼神。
这场会议有特邀的学者进行演讲,徐惊雨不在此列,她有参与倾听的资格已是荣誉。
现如今,她成为了演讲人。
徐惊雨从容不迫地走到会议桌主位。
她紧急修改程序,添加了分区号码,注册用户输入分区号码便能划分到不同的调度站。
成果展示完毕。
现场静默了足足一分钟,掌声四起。
轮到统筹和安排工作了。
舒晴弄着弄着咳嗽了几声。
“你们两个病号,早点休息。”宗琼板起脸教训她们,“剩下的交给我们就行。”
“那您……”徐惊雨担忧宗琼的身体。
“你觉得我老了对不对?”宗琼横眉。
“没有没有,”舒晴恭维,“您正值壮年呢。”
“当然,”宗琼一本正经点头,“我能行动,脑子没坏,和你们年轻人哪有区别?”
三十五岁被划分到年轻人行列的舒晴不禁翘起嘴角,拉着徐惊雨往外走:“走,咱们回去睡觉。”
徐惊雨回到房间,和盛朝打上照面。
她正在兴奋的劲头,对他张开双臂。
盛朝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走近了,没给抱抱,而是替她脱掉外面的防护服。
“我给你放好了热水,要不要洗澡?”
“嗯。”徐惊雨应声,记起重要的事,“你要是感染了,防疫工作怎么办?”
“工作交接过了,”盛朝轻声答,“你中午去做检测没发现换了一批人吗?”
西罗市来了批新的志愿者,上一批已经二十四小时待命连轴转工作了两周,要强制轮岗休息。
他感染了正好借机留下,否则会被调走。
“唔。”徐惊雨脱掉外套,扬手一丢。
盛朝本能地伸手接住。
徐惊雨洗完澡,掐着点给封泽打去视频。
今天折腾得实在太晚,让他等到了凌晨。
“你身体没事吧?”封泽关心最要紧的事。
“…………没事,好着呢。”
徐惊雨思虑不到两秒钟,果断选择撒谎。
她相信封泽是个识大体的人,但联想起他上次发癫,又变得有点儿不确定起来。
男人的精神状态比她想象的还要不稳定。
不提天生大心脏的舒晴,哪怕是平时咋呼的聂思柔,在面对感染风险时也比他们淡定一万倍。
徐惊雨隐瞒检测结果,转而聊起了正事。
封泽隔着光幕注视着她的脸。
她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在提到她的构想和成果时,她脸上的表情神采飞扬,简直在发光。
封泽的目光愈来愈软,柔和到能滴下水。
“徐惊雨。”他突然正式叫起她改的名字。
徐惊雨:“嗯?”
封泽抿起唇:“我爱你。”
聊严肃的事,怎么冷不防冒出一句告白?
徐惊雨放缓了情绪:“我也爱你。”
说完才记起房间还有人在。
她下意识扭头,向卫生间的方向望过去,门敞开着,盛朝脱掉了平时穿的厚重防护服,单套一件背心,正蹲在浴缸旁边给她搓洗衣服。
他显然是听见了她的话,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两边肩膀以一个微小的幅度颤抖。
徐惊雨找了个理由挂断通讯,起身走近。
盛朝听见脚步声,慌忙别开脸。
水珠掉进浴缸里,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你哭什么?”徐惊雨觉得好笑。
她站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不耐烦了扭头要走时,一双手臂圈住她的腰,将她带得转过身。
盛朝牢牢抱着她,脸埋进她柔软的腹部。
“你说你爱他。”他哽咽着控诉。
“我爱我的男朋友都不行?”徐惊雨反问。
“男朋友”三个字将他噎了回去。
温热的泪水穿透了布料,沾湿她的皮肤。
“行了,”徐惊雨揉了揉狗头,“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