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初遇
“看我从我哥书包里找到什么?”
盛朝掏出信封,往桌子上一拍。
周围三个男生顿时围了过来,李焱勾住他的脖子:“你哥居然允许你进房间了?”
他以为盛朝摔坏啥啥系统后,封泽会在房门贴张字条写上“盛朝与狗不得入内”呢。
“去去去,”盛朝捣了他肩膀一拳,“多久的事了还提,我们早八百年和解了好不好?”
“哦?所以你们现在是相亲相爱好兄弟。”
盛朝挠挠头:“…………倒是也不至于。”
王钧扯回正题:“你偷翻他书包想干嘛?”
盛朝摸了摸鼻子:“他最近奇奇怪怪的。”
相杰来了好奇心:“例如?”
盛朝把观察到的蛛丝马迹,说了出来。
“我去,没想到你哥还挺装的,”李焱嘻嘻哈哈地道,“表面上对咱们这样的人不屑一顾,没想到又偷你营养剂吃,又是偷偷摸摸地练肌肉……”
“是啊,”盛朝附和道,“每天放学了把自己关在屋里,忙忙叨叨的感觉像是……谈恋爱了!”
锻炼肌肉、吃营养剂,想增加男性荷尔蒙呗。
相杰目光往下落在信封上:“所以这个是?”
“情书!”盛朝笃定地握拳。
“你别干坏事啊,要干也别拉我们下水。”王钧露出了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阻拦道。
“我能干什么坏事啊,”盛朝对他的用词不满,“难道你们不好奇吗不想知道他在和谁谈恋爱吗?”
封泽那样惯会装范儿的人,谈起恋爱会是啥个样子?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伸出罪恶的爪子:
“看一眼,你别忘记给他放回去啊。”
盛朝表情郑重地拆开信封,三人的眼睛越睁越大……结果信封里的纸上只写了几道题。
相杰拿起研究了下,看不懂:“情书?”
他似笑非笑地撇撇嘴,盛朝受到了嘲讽,慌忙挽尊:“上面有名字的——给徐园同学。”
“可能是向人请教问题呢?”相杰不以为然。
不过,请教问题用得着专门写一封信吗?
李焱摸着下巴:“我去打听打听徐园是谁。”
*
一封情书,封泽写了将近一年。
普通表露心迹的情书太模板化,没诚意。
通篇抒发爱意的情书太过孟浪,不庄重。
添加心路历程和真实细节来打动人心呢?
封泽怕她认为他是变态。
桌子里的废稿堆了快有上百封,他终于有了好主意,写出了一封不像情书的情书。
尽管徐园看起来非常高冷,但并不拒人于千里之外,同学请教问题她都愿意解答。
他给她题说是请教的话,她一定会做。
她喜欢塔拉密码,一定能觉察出规律。
等她翻译出来了,就会明白他的心意。
她会知道他是那个和她同频共振的人。
他会让她自己决定,要不要来选择他。
情书写好了,在送的问题上,他又犹豫了好长时间,一直犹豫到了来年三月底。
基础医学课程重修补考成绩公布,两人皆满分通过,他们再没有一起的课程了。
封泽鼓足勇气,打算在今天送出情书。
忐忑的心情持续到了放学时间,封泽冲出教室,如愿在英才班的教学楼下见到了徐园。
他想直接叫住她,可周围的人太多了。
封泽思量着,到校外再给她吧。
他伸手在书包里摸了一通,准备提前把情书拿出来,摸来摸去摸了个空脸色大变:
他的情书呢?!
封泽翻遍了书包所有夹层,没有找到。
情书在基础医学的课本里夹了很长时间,难道是什么时候弄掉了他没有注意?
掉了被别人捡走倒是没关系,反正别人解不出题目,即使解出来也不会翻译。
只是……封泽追到校门外。
徐园走到了公交站台,驶来的公交车遮住她的身影,他想跟上去但是车已经徐徐开走了。
意外如同一盆冷水,把他浇了个透湿。
*
“你说的人在哪儿呢?”相杰仰头张望。
“是啊。”王钧催促道,为了看个人他们翘掉半节课,跑到主校区大门口等着。
万一让他爸晓得了,少不得挨顿毒打。
李焱往人群中一指:“穿校服的那个。”
三个人脸贴着脸望过去,顿时大失所望。
“肯定是你弄错了。”相杰说,这女生看着平平无奇,封泽怎么可能会暗恋她?
“不,你们不懂。”盛朝回,孪生兄弟之间心有灵犀,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他哥对徐园别有心思。
“散了散了!”王钧摆摆手,丧失对八卦的兴趣,“我爸盯我学习盯得紧我得回家上辅导课呢。”
盛朝皱着眉想说出论据,然而死党们已经四散走开,他将情书随手揣在兜里,独自跟上徐园。
他跟着她一路走到学校附近的站台,正琢磨搭话呢,一辆公交车驶来,众人一拥而上。
站在人堆中央的盛朝被裹挟上了车。
好挤……太挤了……
他从来没乘坐过公共交通工具。
而且……盛朝艰难地扭头,仗着优越的身高,往车厢后半截扫视了一圈,只能看见她半个脑袋。
她在第四街区的站台下车。
盛朝慌忙挤下了车,跟在她的后面。
她走过第四街区,进入下城区,周围的房子破败得好似上个世纪的建筑物。
现时代,竟然还存在这么破烂的地方?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墙壁上的涂鸦阴森森的,道路越走越偏僻拐进满是青苔的巷子。
盛朝停住脚步,好……吓人。
其实他也没想干嘛,就是单纯好奇,想打探下他们是不是在谈恋爱进展到哪一步了?
然后再到妈妈面前,告下封泽的状。
但她怎么住在恐怖游戏一样的地方?
盛朝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正打算回去,余光瞥见几个混混儿堵住了徐园的去路。
有坏人?!
盛朝登时挺直了腰杆,暂且不提封泽和徐园的关系,看着同学遇到危险总不好置之不理。
万一徐园真是他未来嫂子……等他告完状,封泽要揍他时正好拿我救你女朋友的事堵他。
“小丫头片子,你知道你得罪谁了吗?”
为首的混混歪着嘴,装腔作势地说话。
“不知道,”徐惊雨摇摇头,目光坦然而真诚,发问,“可以请你告诉我吗?”
她是不是搞不清楚状况?盛朝在心里想着,居然一本正经跟人聊上天了,还怪有礼貌的。
“…………”混混没看见她惊慌害怕的样子,噎了下,不好直接交代出幕后主使,恶狠狠地挥了下拳,“不重要,你晓得是有人交代我们教训你就行了。”
英雄救美,义不容辞。
盛朝大踏步走上前,凛然发声:“住手!”
他一声暴喝,为首的混混儿下意识转头,在对上他目光的一瞬间开始浑身抽搐。
盛朝:“…………”
他是觉得自己挺厉害的,但也不至于有威严到看他一眼便吓得瑟瑟发抖吧?
男人抽搐个不停,身躯软软倒下。
被他遮挡住的女生缓缓露出真容。
她的手里拿着小型电击棍,一边加大电量,一边漫不经心地向他的位置投来一瞥。
冷酷的眼神一下攫射住了他的心。
盛朝愣愣地站在原地。
其他混混儿反应过来,狰狞着脸上手抓她。
徐惊雨反应更快,一脚猛踹右边混混下盘,受到致命一击的男人双腿跪地露出痛苦的表情。
与此同时,左边的黄毛混混抓住了她的手臂:“来,你有本事来电我呀?”
他抓着她,电他是不能的了,徐惊雨面不改色,另一只手从腰后摸出小刀直直插进他手背。
“草——”混混吃痛,本能地缩手。
徐惊雨拔出小刀,一拳挥中他的脸,同时屈膝上顶,狠狠捣中他的腹部。
黄毛捂着肚子,吐出一地隔夜饭。
完全来不及救美的盛朝:“…………”
她简直是个女战神。
盛朝撸起袖子,准备加入战场。
下一秒,局势突转!徐惊雨狂奔到巷口,顺手拽住他的手臂拉着他一起跑:“快走。”
她劲儿可真大,盛朝被拽着身不由己跑起来。
他扭头盯着女生的脸,懵懵然询问:“你有电击棍,干嘛要害怕他们……?”
徐惊雨将电击棍收起来,淡声回答:“我自己做的,弄不了几个人就没电了。”
电击棍是违禁品,市面上买不到的。
最开始电倒的混混头子解除了麻痹,从地上爬起来,咬着牙对手下吩咐道:“给我追。”
“而且,”她悄悄翻个白眼,“一打多你傻啊?”
即使能打赢,身上也得挂彩,完全犯不着。
逃跑可耻,但是有用。
盛朝“哦”了声,弄明白了,反过来握住她的手,发挥腿长的优势拉着她向前:“那我们跑快些。”
天阴沉沉的,不知不觉间下起小雨。
徐惊雨回头张望,发现甩掉了混混们后,放慢脚步,拽着他走到雨棚下方躲雨。
她从书包里拿出纸巾,擦掉刀身的血迹,按下开关,弹簧小刀缩回到了刀鞘里。
“…………”盛朝盯着她的动作,半天憋出一句,“你一直是贴身带着小刀的吗?”
“当然了,”徐惊雨撩起下摆,将小刀别在腰后,“万一遇到危险了好拿来防身。”
下城区不比别的地方,这边居住环境相当恶劣,一帮穷人蜗居在发霉漏水的老房子里。
当人穷到极致了会变得毫无底线,在下城区,入室盗窃当街抢劫什么的都是常有的事。
搞不好哪个房间里,就住着杀人犯。
学校是个安全的、充满秩序的地方。
在学校里,徐惊雨会感到全身心的放松和自在,可是回到下城区她就必须时时刻刻警戒着。
盛朝回忆了一下,方才跑过七八条巷子,仅仅看见一处监控不说还被人砸坏了,是不安全。
雨势变急,落在凹凸不平的地面溅起水花。
盛朝注意到水花溅到了她的鞋面上,横起手臂,把她往雨棚深处推了推:“小心点。”
徐惊雨眨巴眨巴眼,对他说:“谢谢。”
也是谢谢先前的事,尽管他没参与打架,但路见不平敢于挺身而出总归是好心。
她怕他逞英雄被混混群殴,所以拉他一起跑。
“不、不客气。”盛朝磕磕巴巴道。
雨棚底下空间狭小,两人不得不紧紧挨在一起,她的个子正好抵到他下巴的位置。
离得太近了……近到他一低头,嘴唇能碰到她头发,若有若无的洗发水香气涌进鼻尖。
盛朝从来没有和女生挨得这么近过。
他大脑一片空白,忘记了此行目的。
他甚至不记得他是怎样一路从学校门口走到下城区,最后和她并肩站在雨棚底下。
雨来得快,去得同样快。
盛朝伸手挥了挥,发觉雨停后慌忙往外走。
不料头顶的塑料布兜了太多水,承受不住破了个角,水陡然倾泻下来浇得他一身透湿。
盛朝张了张嘴:“…………”
他扯了下衣服,水顺势灌进领口。
倒霉又笨拙的模样戳中了徐惊雨的笑点,她忍住笑,顺手将先前拿出的纸巾递了过去。
盛朝接过纸巾,手忙脚乱地擦了擦脸和脖子上的水,他想扯开领口擦擦弄进里面的水。
想到身边有女孩子,下意识地扭头。
他看见她抿着嘴角,在偷笑。
盛朝的眼睛被强光晃了一下。
“我,我送你回家吧。”他脱口而出。
“不用了,我家就在前面。”徐惊雨随手向前方一指,不到两百米的距离用不着人送。
“哦……”盛朝低下头,“那我回去了。”
“对了!”他走出一段距离后,猛然想起重要的事情,回头冲着她大喊了一句,“我叫盛朝。”
风灌进耳朵里,徐惊雨没太听清楚。
他叫什么?
无奈他跑得太快,没来得及问明白。
徐惊雨转过身,瞧见地上掉落了一个信封,地上脏,信封表面弄到了一些泥点。
给徐园同学……是给她的?
徐惊雨捡起信封,往家的方向走去,远远瞧见徐芮和一个男人在供电柱后方聊天。
对方是个联邦男人,身材高大,有双温和的蓝眼睛,在第四街区开了一家小餐馆。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徐芮轻轻捶了下男人的胸膛,低头露出少女般羞涩的笑容。
她瞥见女儿,敛起了笑容。
徐芮和男人分开了,跟着女儿回到家里,质问道:“你今天回家晚了二十分钟,去干嘛了?”
徐惊雨斜着睨了她一眼,并不回答。
徐芮气得捂住心口:“你跟你爸越来越像了。”
女儿的叛逆不服管教让她无比失望。
徐惊雨沉默着回到房间,反手锁好门,才拆开信封,解出了里面的题目才恍然惊觉,是情书。
他看着笨笨的,居然有如此细腻的心思。
不过,大多数人都有反差。
学习聪明的人,可能在生活中是个白痴。
徐惊雨没有想太多,只关注着一个问题。
他是喜欢她吗?
徐惊雨脑中浮现出徐芮羞涩的笑。
爱情是特别的东西,会让人变得很不一样。
她仔细看了眼落款。
原来他叫封泽。
夜里,盛朝躺在床上,一直到凌晨三点都没有睡着,眼前不断地闪现她冷酷的眼神,和她抿起嘴角露出的笑,两个画面交织在一起,冲击着他的心脏。
手腕上的个人终端闪着红光,提醒他心率已经达到了每分钟一百二十下,请注意休息。
盛朝蹬了下被子,从床上弹跳而起。
落下来时身体一滑,摔到了地面上。
盛朝捂着屁股翻身爬起来。
他暂时还没有想清楚这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但是他有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
他想要再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