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过来
“少爷回来了。”
伴随着王姨的一声呼唤,阮嘉禾懒洋洋地擡起眼皮,看向了站在门口换外套的少年。
“江昀,”阮嘉禾放下手中的闲书,“上周的期中考试,你考得怎么样?”
“考得怎样和你有关系吗?”江昀从鼻孔发出一声冷嗤,“不会真把自己当成我妈了吧。”
庄园的佣人眼观鼻口观心,大气不敢出一声。
江昀拎书包上楼,跟在他身后进来的少年停住脚步,乖乖巧巧地叫了一声:“江太太好。”
阮嘉禾笑吟吟地应了声:“骆同学来了。”
“江太太,”骆舟顿了顿,“江昀语文118分,数学106,不过这次数学试卷非常难,英语考了135,理综……”
阮嘉禾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认真听汇报。
骆舟长得非常高大,宽阔的肩膀使得上衣略显局促,裤子同样短了一截,露出的脚踝上有一颗黑色小痣。
他眉眼生得好看,浓密的眉毛微微上挑,眼窝深邃,只是让细碎的刘海儿遮住大半,掩去了容貌中的攻击性,加上平时总垂着眼眸,显示出一种人畜无害的乖巧来。
过于强烈的注视让骆舟绷紧后背,不自觉紧张起来,别开目光看向沙发的另一头。
阮嘉禾的脚随意地搭在上面,脚背纤白,白得炫目。
“年级排名第92名,比起上学期期末,进步了22名。”骆舟咽了咽唾沫,额头和手掌心都渗出了蒙蒙的汗珠。
“好孩子,”阮嘉禾听完,莞尔道,“辛苦你了。”
江聿怀去世后,阮嘉禾想为江昀请个新的家庭教师,奈何江昀对此反应很大,死活不肯愿意。
最后江昀作出了让步,但要求让同学来辅导他功课。
阮嘉禾私下调查过骆舟,常年保持年级第一的成绩,辅导江昀倒是绰绰有余。
王姨端上一杯冰镇过的果蔬汁。
“我亲手榨的,”阮嘉禾将果蔬汁递给骆舟,“奖品。”
骆舟伸出双手去接,指尖不经意间蹭过阮嘉禾的手,只觉有道电流从四肢百骸窜过,耳尖悄然爬上一丝绯意。
“你呢,”阮嘉禾突然来了兴趣,“考了多少分?”
骆舟的喉头动了动,正待回答。
江昀从二楼探出头,语气不善:“上来。”
“703。”骆舟压低声音道,端着果蔬汁上楼去了。
江昀双臂抱胸坐在椅子上,问:“那是什么?”
骆舟老老实实回答:“江太太亲手榨的果蔬汁。”
“哦。”江昀点点头,态度很自然地将果蔬汁接了过来,仿佛这一杯是专门榨给他喝的,理应如此。
江昀猛喝了一大口,一张俊脸扭曲到极点。
好难喝……还加了他最讨厌的胡萝卜。
阮嘉禾一定是故意的。
江昀愤愤地想。
骆舟对江昀的举动没有任何异议,从书包拿出试卷:“把你数学的错题订正一下。”
江昀不情不愿地将果蔬汁喝完,一滴不剩。
而后比对骆舟的数学满分试卷,开始改错。
江昀成绩并不差,只不过高二那年,因为父亲去世,他三天两头的请假,错过许多课程,才需要补上进度。
其实他很是聪慧,大多时候,骆舟不需要给他讲题,只要把正确的解题步骤写下来,江昀就能自己理通思路。
这个工作可以说是轻松至极。
但江太太给他的薪水是市场价的三倍。
想到阮嘉禾,骆舟不由得出了神。
没见到本人时,骆舟对于她的印象来自于江昀口述:一个没有廉耻心的拜金女,借由当江昀家庭教师的机会,攀上江聿怀成为了他的第二任妻子,江昀的继母。
后面是骆舟补的,江昀拒不承认阮嘉禾是他的继母,每每提及都能从他的话语里听出咬牙切齿的恨意。
第一次见到阮嘉禾,是在个雨天。
常来接江昀放学的宾利停在门口,驾驶座车窗摇下,阮嘉禾眼眸弯弯,笑着打招呼:“我才从燕市飞回来,就赶着过来亲自接你放学,怎么还不高兴?”
江昀臭着脸,低低哼了声,到底是上了车。
骆舟低头看了眼他被雨水弄脏的运动鞋,犹豫之中,就听见女人微哑的嗓音:“是骆同学吧?今天不补课吗?”
“当然补。”江昀一把将骆舟拽进车里,“走。”
车开到庄园时,雨渐渐小了。
阮嘉禾下了车,撑着雨伞走在他们的前头。
她穿一件松绿色长裙,珍珠耳坠随着走动摇晃不停,光线昏暗越发显得她的皮肤白到发光。
“蓝盒子家的新品,”阮嘉禾指了指桌子上放的小蛋糕,“你尝尝看喜不喜欢吃?”
江昀面上浮现出一丝薄怒,“我不爱吃小蛋糕!”
“这样啊。”阮嘉禾应了一声,切下一块推到骆舟跟前,“那送给骆同学吃好了。”
骆舟手忙脚乱的接过,“谢谢……”
按辈分来说,他应该唤阮嘉禾一声阿姨,但面前的女人是如此的年轻美丽,他实在是叫不出口。
于是只好跟着庄园的佣人一起,叫她“江太太”。
江昀可能弄错了——阮嘉禾的一举一动都端庄优雅,完全看不出和“狐媚”“爬床”“婊·子”等词汇有任何关联。
或许其中是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呢?
骆舟吃着美味的小蛋糕,心中这样想。
但是后来他推翻了论断。
江昀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这题给我讲讲。”
是数学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
江昀已经看到这里了,他出神这么久的吗?
骆舟收回思绪,拿笔给他演算不懂的地方。
订正完所有的试卷,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不过没有关系,高三最后一学期,在江昀的争取下,骆舟被允许一直留宿在江家,直到高考结束。
骆舟的房间在二楼,靠近走廊拐角的一间客房。
时钟走过十二点,骆舟推开房门,沿着长长的走廊,以极其轻缓的步伐走到尽头,别墅的主卧。
中间经过江昀的房间时,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
做贼心虚。
骆舟摸了摸鼻子,如此评价。
主卧的房门没关,像在欢迎他的到来似的。
骆舟鼓足了勇气,走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阮嘉禾穿着单薄的真丝睡裙,懒洋洋地倚靠在床头,纤长匀称的小腿从睡裙底下伸出来,交叠在一起。
她的手中还拿着下午在看的闲书,书页翻到了最后。
骆舟就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阮嘉禾淡定地看完小说尾章,终于擡手,红唇微启,慵懒的嗓音如同细碎的砂石在他的心头摩挲:“过来。”
月色在窗台上蜿蜒流淌。
骆舟上前一步,攥住了她柔软的小腿肚。
鬼使神差一般,低头亲吻上女人的脚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