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是怎样?”严烈问他:“照片上的罗云芝,与你杀死的罗云芝有哪里不同?”
封度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照片上罗云芝死去的面容,他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直到季云晚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擡起头看向她,目光飞快的在她嘴唇上停留了一下。
就在那么一瞬间,季云晚立刻想到了某种可能性,脸色微微一变,“……怎么可能?!”
罗云芝的尸体被人动过。
而且不是被简单的动过。
“罗云芝是我杀的,我承认,我从来没想过逃避这件事情,所以我也没必要撒谎,她死的时候的确不是这个样子的。”封度的脸色异常难看,“她的确给我说过一个地点,让我把尸体放在那里,但我没有听她的,因为我知道她的目的,我不想到她死都被她操控,所以我把她放在了另一个地点,这里是我和她曾经去过的地方,我不会忘了她死后的样子,我把她放在那里的时候,明明给她披上了我的外套,而且,她那个时候是赤着脚的,我回家才发现我忘了把她的高跟鞋给她穿上,而且,我根本没有给她涂口红,眉头上那个红点,也不是我弄得!”
从审讯室里出来时,严烈和季云晚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严烈本以为她是因为刚才封度的话,但见她脸色越来越不对,就在季云晚要扶住墙壁的那一刻,严烈一把伸手扶住她的胳膊,“你怎么了?”
“严队长……你那个泡面……是不是,是不是太辣了?”
严烈一怔:“吃什么泡面,我不是让赵霖给你打包饭过来?”
季云晚:“……有吗?”
严烈深吸一口气:“赵霖人呢?!给我滚过来!”
赵霖在厕所放水时,有人匆匆从外面找到他,“小赵,不好咯,老大要打死你咯!”
赵霖一头雾水,“我咋了我?”
“你是不是忘了给季顾问买饭过来了?”
“卧槽?”赵霖一拍自己的额头,也顾不得刚刚放完水,立马提着裤子往外冲,“卧槽卧槽卧槽!!!我把这么大的事给忘了!”
严烈去抓封度之前,特地交代了赵霖让他去食堂打包些清淡的饭菜和粥给季云晚,并看着她不让她吃他办公室呢乱七八糟的东西,本来就是大病初愈,刚从植物人状态醒过来的人,整个刑警队重点关照的人,吃坏了他们谁也赔不起。
赵霖当时一口答应了,心想这事儿一定得办好,结果回头接连接了四五个电话,自己饭忘了吃不说,封度一抓回来,他就把这事儿抛到脑后去了。
任宁宁到警局的时候,季云晚正苍白着一张脸,小口喝着温水,朝不停朝他鞠躬道歉的赵霖摆摆手,“小事小事儿,比起吃你们食堂的饭,我对你们严队私藏的零食更感兴趣,就是这胃不太争气,别放心上。”
赵霖苦着一张脸,“季顾问啊,你可悠着点啊,你这刚昏迷了大半年,万一再有个什么好歹……啊呸呸呸,健健康康健健康康,这事儿都怪我,您看您还想吃点什么,想去哪里吃,我请您过去再吃一顿?”
“改天吧。””季云晚看了一眼时间,已经马上十二点了。
当刑警的,还真的是没有正儿八经的下班时间。
严烈从楼上下来,转身从办公室拿了车钥匙和一个卷宗,瞥了缩头缩脑的赵霖一眼,对季云晚说:“我送你回去。”
“我开车过来了哦,严队,就在你的车旁边呢。”
“警局不允许停跑车,扣了。”
季云晚:“这是什么时候定的规矩?!”
“今天。”严烈说:“我定的,白局说了也没用,走不走?”
任宁宁:“那个,其实我开也……”
“走,不走干嘛呢,这里又没宵夜吃。”季云晚朝宁宁伸出手,说:“来,宁宁,扶我上严队那辆车,对,就是那辆黑色的。”
“季老师,你不是最不喜欢坐刑警的车嘛?”任宁宁小声问。
“这个例外。”
任宁宁把季云晚小心翼翼的扶上车,忍不住惊讶了一句:“这么干净?跟之前那位队长的那辆简直是……”
上一任刑警队长十分爱抽烟,车上自然常年飘着一股烟味儿,当然,这也是因为工作压力大的原因。
“那可不,严队可是连烟都不抽还有点洁癖强迫症的刑警。”季云晚勾起唇角:“稀奇吧,你瞧,连车座都是一尘不染的。”
“季老师,你还是休息一会儿吧,你的脸色太难看了,是不是因为这次的案子……”
“不,这次的案子,基本上已经算是破了。”
严烈看了一眼后视镜,季云晚把头靠在了任宁宁的肩膀上,散落的头发遮住她半张脸,显出几分难得的柔弱。
可实际上,这个女人除了身体的确弱了点之外,压根跟柔弱二字沾不上边。
“破了,这么快??”任宁宁原本还想再问,但也知道他们对案子线索保密的程度,只好把好奇先忍下来了。
很快,季向晚闭着眼睛睡着了。
任宁宁轻声问严烈:“严队长,季老师把原总调过来的保镖都调走了,她也不喜欢有人住在她的房间里,可是我担心……”
严烈道:“你怕有人会盯上她?”
“盯着季老师的人不少,真要算起来,是真的不少。”任宁宁小声说:“季老师之前在业界的名气很大,有些人有毛病没毛病的,都过来找她做心理咨询,还有一些有钱人听说了她的名气,硬是过来强行要让她表演催眠术看……真正有心理疾病的,也很容易对她移情,之前有一个偏执狂,在季老师过生日的时候跑来说要把自己的手指头切下来送给她,还好我及时报警送精神病院去了,现在估计还没出来呢。“
严烈:“……”
这么说来,季云晚面临的变态,很可能不止一个。
只要她还在这个行业里,就会继续面对有各种各样心理疾病的人,而以她的容貌身姿,必然也会引起很多人不正常的想法。
所谓移情,并不是指的普通意义上的移情,任宁宁所说的移情来源于精神分析学说,是精神分析的一个用语。在以催眠疗法和自由联想法为主体的精神分析过程中,咨询者对分析者产生的一种强烈的情感。是咨询者将自己过去对生活中某些重要人物的情感投射到咨询师身上的过程。
比如说,如果一个深陷曾经的爱人离去的创伤心理患者,很可能把这种强烈的感情投入在治疗者的身上,更有甚者,偏执人格障碍如果把偏执的情感移情到治疗者的身上,那将是一种潜在的危险。
而季云晚,又同时在为刑警队服务,这也意味着她面临的潜在危险更多了一层。
别忘了,那个曾经把她重伤的凶手,现在还逍遥法外。
到了公寓楼下,任宁宁正想把季云晚叫醒的时候,严烈先一步拉开车门,伸出手把她从车上抱了下来。
任宁宁有些惊讶,不过看季云晚没有醒的意思,也没说什么。
季云晚住在十八楼,任宁宁在前面开了门,严烈把人放在沙发上就走了。
他前脚一走,季云晚就起身伸了个懒腰,任宁宁:“季老师你醒了??”
“一直醒着呢,还当我是植物人啊。”季云晚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这家伙每次抱人的时候都是这样,都不带知会一声。”
任宁宁凑到她面前,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她的表情。
季云晚:“你干嘛?”
“观察一下你的微表情,看看有木有占人家便宜的意思啊。”任宁宁一本正经道。
季云晚翻了个白眼:“想多了,要占便宜也是他占我便宜吧,不过……”
“不过什么?”
“他是一个不会轻易接触女人的人。”季云晚若有所思道:“这应该源于他自小家里女性长辈对她的教育,以及后来有女人曾经往他身上扑过有关系,不过这一次他接触我属于人道主义救助,跟我是男是女没有什么关系,就算是一个满脸胡子的大老爷们,他也一样把人扛身上。“
任宁宁见她说到最后眼里露出的笑意,顿时心想,糟了,该不会对严队长产生兴趣了吧?
要知道季云晚这些年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心理问题,各种各样的性格,各种各样的人格障碍,包括各种奇葩性格的人,一向都只是以职业心态对待,而抛开职业病,真正让她个人感兴趣的,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个吧?
“别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我都说了,我对当刑警的没那方面的兴趣。”季云晚扶着沙发起身,自嘲道:“要说让我真正感兴趣的,目前为止也只有一个人。”
任宁宁松了口气,说实话,她还真觉得季云晚不适合刑警,毕竟工作都太忙了,危险系数也大。
“你走吧,宁宁。我要加一会儿班。”季云晚拉开柜子的抽屉,说:“还是说你想留下来跟我一起研究一下命案现场被肢解的照片?”
任宁宁原本想劝她休息,但听到她这句话,赶紧拿起包就出去了。
任宁宁在季云晚身边工作过两年,所以她心里很清楚,如果真的论起偏执,没有一个患者,能比得上此时此刻的季云晚。
她走到楼下的时候,看到坐在大厅沙发上,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低着头沉思的严烈,顿时吓了一跳,“严队长,你怎么还在这里?”
严烈说:“有事问你,过来坐。”
“什么事啊严队长?”
“我刚才问了一下这里的物业人员,季云晚同层的房子早就已经被租出去了,但是一直没人来住,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任宁宁疑惑的摇摇头:“这么说来我确实没见过对门的邻居呢。”
这里是滨海数一数二的高级公寓,季云晚住的是最小的套间,但价格也不便宜,但是从住进来的那一天开始,她也没听季云晚提起过遇到对门的邻居。
“是原澈。”严烈说。
任宁宁瞪大眼睛:“怎么可能?从来没有听他说起过!”
她脑子里开始快速回想,这里的房子是季云晚自己找的,当时原澈一直在国外,这种事情季云晚一向喜欢自己处理,包括后续的搬家等等一系列事情,所以一开始原澈并不知道季云晚住在这里,直到后来他回国,那之后没过多久也就出事了。
“我听说,季云晚一开始是住在市立医院,后来被原澈以家属的名义转走?”
“是的,季老师和原总认识很多年了,我听说是季老师救过原总的妈妈,之前还让原总浪子回头……啊不对,是让他走上正途啦,听说原总以前还是个经常惹事的富二代来着,而且脾气也很暴躁,自从遇到云晚姐之后才慢慢改变的,然后原总就跟季老师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一开始他还隐瞒自己的身份来找季老师做催眠治疗,后来季老师知道以后,也是按照对待咨询者的态度对待他,可是原总对季老师……应该是有别的感情在,反正这两年,哪怕是在国外,他也一直关心着季老师,你知道的,后来原总安排转院之后,也都是他一个人在照看季老师的。”
其实她说的还是委婉了,与其说是关心,不如说是随时随刻都关注着。
严烈点点头,随后说了一句让任宁宁大脑一懵,甚至有些细思极恐的话。
“季云晚出事的那个晚上,是原澈先找到的她,在那之前,季云晚是否拒绝过他的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