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近年来的网络上总在传播着一句话: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恶魔不存在在神话里,也不生活在地狱中,他存在在我们生活的社会里,行走在每一条人行道上,坐在每一条公路行驶的公交车上,还有可能就是你吃饭时坐在隔壁喝酒的普通人,从外表看,你根本分不清他究竟是不是一个‘人’。
所以,他很有可能在某一天就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们身边,而我们一无所觉。
他们披着人皮,内心却是邪恶嗜血的魔鬼。
有恶的地方,就必然有惩治恶的人存在。
所以,我们身边也有穿着警服的警察,有不动声色的保护我们的便衣刑警,也有路见不平帮助弱者的路人。
光明与黑暗,永远都是共存的,但罪恶的凶手一定会被绳之以法。
……
“怎么开这么慢?前面是堵车了吗?”
“闷死了,还是把窗户打开吧,车里人这么多,都快透不过气来了。”
“比刚才好多了,刚才才是挤死个人,哎,毕竟是周末,还有不少走读回家的学生呢,忍忍吧。”
一辆从郊区驶到市里的大客车上,从初始站开始就几乎坐满了人,中途也陆陆续续有不少人上车,因为有人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还有带着各种食物上车的乘客,所以整个车厢都充斥着各种让人不适的味道,司机开了十几个站后,拥挤的车厢才松快了许多,到了市里,红绿灯多了,路上车也多了,再加上限速,车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正值中午,多数人都有些疲惫的昏昏欲睡,有些坐不住的小年轻也开始小声发起牢骚了,尤其是一个只有三四岁跟着大人坐长途的小孩儿,在问了无数次什么时候到之后,终于忍不住抓着妈妈的衣服哭闹起来。
“妈妈,你骗人,怎么还没到奶奶家,什么时候才能到奶奶家啊!”
“乖孩子,妈妈没骗你,你看,快到市里了,你在妈妈怀里睡一会儿好不好,等你醒了咱们就到你奶奶家咯。”
“我不要,我睡不着了,我想尿尿,我不想坐车了!”
那母亲已经哄了大半个小时,奈何小孩儿还是不停哭闹,让车上其他睡觉的旅客都有些不满,一个年龄较大的中年女人笑着说:“这孩子怎么这么精神呢,你看后面那个小弟弟还是小妹妹,人家到车上就在妈妈怀里睡,到现在都不哭不闹的。”
当母亲的往后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女人抱着一个比她孩子小一些的小孩儿,那小孩儿不哭不闹,被大了几号的衣服包裹的严严实实,一直安静的趴在妈妈怀里睡着,母亲则一直小声哼着歌哄着,她不免有些羡慕别人家孩子怎么这么乖巧。
正想回头时,又看到隔壁一个带着棒球帽的黑衣男人,刚刚他上车的时候她就多留意了一眼,因为这个男人虽然这个时候双手抱胸,蜷缩在座位上,帽檐压的很低也看不清面容,乍一看会让人直接忽略过去,但他上车的时候她就注意到男人的气质非常特殊,起码将近一米八七左右的个子。
“……严支队,我们已经锁定了接头人进行抓捕,距离还有两个站点,要不要在前面人下的车不多的时候把这女人直接抓了?”
帽檐下,男人原本抿着的嘴唇轻微动了动,“下一站,她会提前下。”
前方到了一站,有人陆陆续续下了车,没过一会儿车已经到了市里,正在哭闹的那孩子终于被妈妈证实确实要下车了,当即欢天喜地的站起身要拉着妈妈的手走到前面,准备在前面到站就下车。
而此时,后面也有几个人要下车了,那小孩儿看到刚才那个被夸比他乖巧一直在睡觉的小孩儿,忍不住噘着嘴盯着那孩子看,看着看着就歪起了头,扯了扯妈妈的衣服说:“妈妈,那个小朋友怎么一动不动啊,好像一个假人哦。”
那个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小孩儿的话,忽然起身把孩子抱了起来,走到母子俩身后,看了那孩子一眼,就继续抱着自己怀里的孩子轻轻哄着:“宝宝乖,我的宝贝最乖,生病了就乖乖睡觉哦。”
有乘客恍然大悟:“原来是生病了,来市里看病的吧,怪不得孩子上车一直不哭不闹的。”
“前方到站,请下车的乘客注意脚下安全。”
“妈妈我们要下车咯。”开心的小孩兴高采烈的拽了拽妈妈的手,又转头好奇的去抓那个熟睡中的小孩儿,想要看看他是不是真那么乖,干什么都不动一下的,可这一抓不要紧,抱着小孩儿的女人立即就警惕的伸手把那个小孩猛地一推,“别碰我家孩子!”
那孩子被推的一个踉跄,差点磕到脑袋,当即就哭起来,当母亲的见自己孩子被推,立马不乐意了,把孩子抱住就要跟那女人理论,“你动手干什么?!小孩子闹着玩儿怎么了!把我儿嗑出个好歹你赔得起吗!”
两个母亲眼见着就要大吵一架,有旁边的人上去劝,可那被推的小孩儿也忽然大哭起来,抱着孩子的女人脸色不太好看,“行了行了,对不起行了吧,快下车吧。”
“什么人啊,推完人就想走?”孩子的妈妈就把孩子抱了起来,想要拉着女人下车再理论。
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见一车人都看着他,连忙抱着熟睡的孩子也要下车,却突然想起自己的包还没拿,于是慌忙喊了一声:“等一下师傅!”
就在她慌慌张张的抱着孩子回去拿包的时候,坐在前座戴着棒球帽的男人已经把她的包拿了起来:“你的包?”
“是我的是我的,谢谢你啊。”女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去拿自己的包。
就在她的手要接过包的那一瞬间,男人的手一松,包从手里落了下去。
“哎呦!”
女人叫了一声,下意识的弯身去接,面前的男人忽然霍然起身,猛的伸出手,把女人怀里的孩子抢了过来。
就在女人大惊失色的时候,男人擡起一脚将女人踹在了地上。
女人被踹倒在地上,反应过来就尖叫:“啊——有人抢我孩子!”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将孩子放在了座位上,隔壁的人站起来一看,顿时一惊,“我的天,这孩子已经没气了!”
这一句话让车上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就在他们纷纷把目光看向那个孩子的时候,那女人的尖叫声也已经停止,因为刚从地上准备爬起来,她已经被那男人别住双臂死死按倒在了地上,剧烈的疼痛让她的尖叫声被迫卡在了嗓子眼,很显然,这个男人丝毫没因为手里是个女人就对她心慈手软。
“怎么回事??”“那孩子是假的吗?”“不是假的,是死的啊!!我的天呢刚才怎么没人发现!太吓人了!”有人惊的跳起脚来,整个车厢顿时乱成一团,女人们都纷纷惊叫起来。
“都别慌,我是警察!”把女人控制住的男人厉声道:“所有人现在下车!”
一听是警察,连连惊叫的众人这才慌不择路的纷纷下车,一个个都尽量避开了那个已经死去的孩子,连看都不再敢看一眼,等候在站点的便衣警察也纷纷上了车。
只有见过一些场面的老司机好奇的看了一眼,忍不住哎呦一声:“还真的是……刚刚怎么没人发现?!”
“看上去刚死没多久吧……那女人又包裹的严实,谁能想到这种事呢,太吓人了。”
“是啊,我都有心理阴影了,那警察难不成一直跟着那个女人不成?从上了车就一动不动,我还奇怪呢,跟小孩一样睡得那么死,原来一直盯着那个女人!”
“我其实早就注意到那孩子一路上不哭不闹了,还以为是病了带去市里看病呢,谁敢往那方向想啊,太恐怖了,这他妈简直比电影还吓人。”
“……那警察个子怎么也得将近一米九,他是在那个女人后面上的车,然后就一直在车坐上窝着,怕是个便衣警察。”
“我刚看了,脸长得也很帅!就是一直戴着帽子没看清楚,我的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帅的便衣警察,今天的经历真是够我吹一辈子的了!”
不一会儿,这辆巴士就被警车包围了。
那个女人很快就被警察押下车,孩子也已经被裹上白布,送上医护车了。
“辛苦了,严支队,跟那女人接头的人我们也已经抓获了,应该是条大鱼。”
“那个孩子应该是今天早上去世的,这女人可能是趁着小孩儿刚去世没多久,想去把器官摘了,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严烈摘下帽子,脸色阴沉着,“上车我就发现孩子死了,晚了一步。”
“也不能这么说,严队,那个孩子家里本来就重男轻女,不想给这女孩儿治疗,就算还在医院也怕是活不了几天,只是没想到这女的这么丧心病狂,专门去乡下偷孩子,如果这事儿真的涉及到器官买mai,恐怕后面还有的查……”
有人拿着手机一直盯着他拍,但也只拍到了他摘下帽子时那一刻的侧脸,虽然被人挡住了大半,但仍能看到英俊□□的脸部轮廓。
有一个年轻女孩儿一直挤在前面看着,见事情结束了立马冲过来,“等一下……”
旁边的警员问:“小姑娘,有事吗?”
那女孩儿看上去也就是十八九岁的大学生,见严烈转过头来,瞬间涨得通红,“你好,能不能……能不能加个微信,如果以后遇到什么事我想……”
那警员打趣的看了一眼严烈,严烈脸上没什么表情,点点头说:“有号码。”
女孩儿立刻一脸惊喜的把手机递过去,严烈接过按了几下还给她,随口道:“有事打电话。”
“好,我一定会的!”女孩儿接过手机高兴的差点蹦起来,兴致冲冲的去朋友那炫耀,接过一点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三个数字——110。
严烈已经上了后面一直等着他的车,开车的赵霖说:“严队,你是想等她下车的时候再抓吗?”
严烈闭着眼靠在后面,嗯了一声,说:“车上人多,又有孩子。”
赵霖又纳闷道:“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在农村,也不至于孩子都快死了还不送去医院啊,竟然也没注意就被人给偷出来了?”
“重男轻女,那家里还有个男孩儿。”严烈淡淡道:“从医院接回来就是等着闭眼的,没人在意,家里人连殡葬费都不想出,只想等孩子闭眼就找个地方埋了。”
“艹!这年头还有这种爹妈!”赵霖忍不住骂了一句,“这孩子也是真惨,死了也不得安宁……我听说你交代说要自己出钱把孩子给葬了?回头也算我一份吧。”
严烈闭上眼睛,把帽檐往下一拉,“用不着你,你那点工资,还是留着给你妈补身体吧。”
赵霖叹了口气,从后视镜看到他已经靠在车座上休息,就说:“老大,我送你回家休息吧,你这几天都没回家,正好……”
话还没说完,严烈的手机就响了,与此同时,赵霖的手机上也出现了一条短信。
完了,这下谁都休息不成了。
严烈说:“前面掉头,出现场。”
赵霖心说工作狂模式真是一分钟都停不下来,“老大你都两天没睡了案子不大就让——”
赵霖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严烈打断,“跟9.25连环案相关的案子,你说大不大?”
“怎么会……那案子不是已经过去了吗??”赵霖整个人如同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全身汗毛都冰透了。
时间,九月二十七日,阴雨过后。
派出所接到报案,城南山脚下一处山林里,发现一具女尸。
那地方离一处景区不远,偶尔有游客走偏了就容易走到那,但平时人还是不多,也正因如此,住在附近的本地人偶尔会避开人多的景区过来玩儿,昨天正是一个本地人牵着两只狗过来玩儿的时候,被两只狗领着过去发现的尸体。
接到报案后,城南派出所民警立刻前往现场,一名老民警一看尸体就吓了一跳,旁边跟着的实习生都看着他整个人都惊骇不已,忍不住说了句:“师父,你之前遇到碎尸案都没这样,这次是怎么了?”
老民警没跟他解释什么,而是慌慌张张拿起手机联系了市局的领导。
没过多久,滨海市公安局刑事侦查支队的车就到了。
法医匆匆走到尸体面前时,脸色也是当即就变了,但他没说什么,而是一言不发的开始检查尸体。
死者的身体上有着肉眼可见的多处人为制造的伤口,很显然被虐待的很厉害,□□处尤其严重,双脚与腿的连接处被砍断,颈部有明显勒痕。
而死者的面部,更是十分诡异。
几名刑警围着那具尸体,脸上都同时露出了类似的复杂表情。
“刘法医,这……会是那个案子吗?”
这话让法医本来就皱着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看尸体外观和凶手作案手段的确是相似……”他朝几个脸色复杂的刑警摆摆手,说:“都别围在这儿,忙你们的去,急什么,等我检查完再说。”
严烈下车走过来的时候,刚好听见他们的对话。
众人转头一看他,立刻心神一震,“严队。”
严烈戴上手套脚套,朝他们点点头,走到尸体面前蹲下身。
死者为二十多岁的女性,身穿红色连衣裙,长发,脸上浓妆,仔细一看容貌姣好,但嘴唇却红的极其不自然,眉间也有一抹鲜血凝固下的痕迹。
血嘴唇,眉间血。
果然是那个案子。
他一眼也就明白了这些人刚才的眼神和对话为什么这么奇怪。
“当年也是您验的尸?”
刘法医点点头:“这五年内滨海市重大案件的尸体都是经过我的手,你刚来半年,对那个案子应该知道不多吧。”
严烈:“当刑警的,有几个会不知道那个案子。”
法医擡起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空降过来的刑警支队长不过上任半年,但在此之前,他在整个刑侦界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年仅三十岁就参与破获多起重大刑事案件,屡次立功,刚来海滨就直接走马上任,而且半年间就凭借出色的破案能力让整个刑侦支队都心服口服。
当然,他之所以那么出名也还有一个不那么重要的原因——在整个刑侦支队,长成这个样子身边还没有女朋友的,他也是独一个。
要知道严烈刚来局里的第一天,就引起整个单位上上下下所有女性同志热切的瞩目,上到领导,下到食堂里做菜的大妈,见了他们队里的人无一不八卦一句:“听说刑侦队来了一个不得了的大帅哥,真的假的?到底有多帅,赶紧拉出来遛遛给我们看看啊!”
这股热乎劲儿一直到所有人都了解了严烈的性子之后才慢慢消停下来,用一句话来说,就是他们严支队这脾气性格和工作态度,真不是正常女人能招架的住的。
虽说所有人都知道警察的工作忙碌又有危险性,可这位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这位一年时间有三百六十天都在查案的刑警同志,还是一个连笑都懒得笑一下的真·冷硬钢铁直男,冷是真的冷,硬也是真的硬,能连看一百个相声眼皮子都不带动一下的那种。
他们刚刚说的案子,是曾经轰动全国的9.25大案。
时间间隔也不过在一年多以前,但是因为大家都不太想提及而刻意遗忘,反而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从发现第一个受害人开始,一年之内接连八个人被害,受害人皆为年轻女性,且年龄阶段是从由大到小发展,最大年龄的受害者为二十五岁,最小的十八岁,受害人死前皆遭到不同程度的虐待和侵犯,死后被砍断双脚,脖颈有青紫勒痕,且死者眉间都有受害者的一滴凝固血痕,嘴唇也被死者自身的鲜血覆盖,都是凶手在被害者死后抹上去的。
由于那个案子太过重大,且凶手极度凶残,横跨三个城市作案,公安部,省公安厅包括办案的市局部门的重视程度也是前所未有的。
眼前这个受害人,与9.25案件的受害者被发现时的模样,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受害者脚上没有穿高跟鞋,而是一双普通的平底鞋。
而9.25案件的受害者,包括最小年龄的受害者在内,都是穿裙子,高跟鞋,长头发。
走到旁边的几个刑警都是参与过当年那个案子的,议论说:“那个案子的凶手刚刚被执行死刑,不可能是他。”
“那难道是模仿犯罪?”
“不一定。”有人插嘴道。
严烈擡起眼。
是技术对侦查员楚风,一年前的9.25连环凶杀案件,他是侦破人之一。
他看着那个在受害者惨白的皮肤上异常刺眼的红点,眼神复杂,“当年那个凶手,的确早就认罪伏法,但是在逮捕他过后,又发现一个受害者,虽然有人曾分析说凶手是其实是两个人,不过最终也没有找到线索证明,而且那个尸体的特征也与前几个受害者不太相符,所以也只能跟着一起结案了。”
严烈:“有人说凶手有两个?”
“曾经的一个同事。”楚风不知为何躲开了他的视线,“也是唯一在最后一个受害者现场出现的,有可能目睹过凶手抛尸的人。”
“现在人在哪儿?”
没等楚风回答,他旁边的人说:“你说的人应该是季顾问吧,她这半年多不是一直都在医院昏迷不醒,早就成了植物人了吗?”
“植物人?”
“对。”楚风叹了口气,“季顾问,是市局在两年前外聘的心理专家,曾经帮我们分析过不少案子,只可惜……她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季顾问啊。”正忙着验尸的刘法医忽然道:“那可是个厉害人物,年纪轻轻,比你们队里很多大小伙子都能耐的多。”
严烈停下脚步,看了一眼他们。
好像除了他之外,刑侦队里不少人都知道这个人的存在,而且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几个刑警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复杂。
就好像这个人,做过什么让他们记忆深刻的事情一样。
赵霖给严烈小声解释道:“季顾问曾经是两年前省公安厅新设立的犯罪心理研究室的成员之一,后来季顾问被调来海滨市常驻,成为了我们市局的心理顾问,哦对了,她还是业界著名的催眠专家,在我们市成立了了一个心理治疗机构,挺厉害的一个人物……不过就是性情古怪了些,天才嘛,总有点不走寻常路的性子。”
“是,她是个很厉害的人。”
楚风笑了一下,笑容却有些说不出的叹息:“作为谈判专家,她曾在两年间成功救下很多个试图跳楼自杀的人,想当年,感激她的那些家属们都能排成一长队,作为我们的顾问,她在参与的很多大案做过罪犯的心理画像,协助我们破过不少案子,整个刑警队,没有一个不佩服她,只可惜……”
只可惜,他们这些人,没有一个救的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