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排上的生活很悠闲,但并不无聊,早上陈鲟帮着苏二叔干了些体力活,纯当是体能训练,中午吃了饭,吴锋宇带她老婆来渔排上玩,正好碰上,他邀陈鲟上船,陈鲟寻思着下午也没事,就拉着苏新七坐他家的船出海溜了一圈。
下午太阳更辣,沙岛没有秋天,明明已是十月,气温不降反升,夏天像是被无限期延长,冬天迟迟未至。
陈鲟在船舱里观摩,苏新七觉得闷,独自走到甲板上透气,没一会儿就听有人喊她。
“小七姐。”
喊她的人是吴锋宇的老婆刘茵,她比他们小一届,现在是个护士,就在岛上的卫生院工作,人文文静静的,还很礼貌,对着她一口一个“小七姐”,她看到陈鲟后很惊讶,但也没反应过度,跟着她老公喊“鲟哥”。
苏新七对刘茵有点印象,毕竟沙岛就只有一所中学,她隐约记得以前吴锋宇还在学校耀武扬威的时候欺负过这个小学妹,当时还是她制止了他,没想到经年之后,他们居然成了夫妻,而且看细节,吴锋宇对刘茵还挺好的,俨然是个二十四孝丈夫,倒是打破了苏新七对他的刻板印象。
刘茵递了个杯子给苏新七,“凉茶,今天泡的。”
苏新七接过,“谢谢。”
刘茵往船舱里看了眼,说:“没想到你们真在一起了。”
“嗯?”苏新七不解。
刘茵笑着解释道:“高中的时候鲟哥追你,全校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他为了你不是还和我老公比试过游泳么,我还去看了呢。”
苏新七想起这件事,面对刘茵还有点尴尬。
“我老公输了,当时我还挺高兴的。”刘茵笑着说:“他以前在学校就是个恶霸,喜欢欺负人,姐你还记得吧,有一回他堵我,还是你帮我解的围,我读书的时候真是讨厌死他了。”
苏新七见刘茵并不介怀以前的事,也就释然,顺着她的话问:“那你后来怎么和他在一起了?”
刘茵有些不好意思,抿了个笑说:“就有回他修船,把小指弄折了,在卫生院住了段时间,我是负责他那一床的护士,照顾了他一阵子,之后……他死缠烂打的,每天到我家楼下接送我上下班,送吃的送喝的,还送了我一个对讲机,每天和我聊天,也不知道哪学来的招数。”
苏新七:“……”
“我以前就觉得他就是个地头蛇,后来相处了一段时间发现他这人也挺好的,就答应了。”刘茵说着还脸红了。
苏新七莞尔,忽想到她护士的身份,就趁机问了句:“卫生院里是不是住着一个叫孙智的人?”
“孙智?”刘茵蹙眉想了下,几秒后眼睛一亮,“孙老师?”
苏新七点头。
“他是住在卫生院来着,肝癌晚期,现在就是吊着一口气。”刘茵惋惜地叹口气,接着说:“孙老师挺惨的,几年前带着老婆孩子去了大陆,大家都以为他发达了,结果现在……老婆出轨,和他离婚了,孩子也不愿意跟他,现在又得了这样的病,病床前都没个人照顾,也是可怜。”
“院长说他不剩多少时间了,我看孙老师也是认命了,现在就是耗着,他好像信佛,经常和人讲因果循环,说他现在这样都是报应,下辈子一定要做个好人。”刘茵喟叹道:“大概人到了这种地步,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吧。”
苏新七闻言只是缄默,表情若有所思。
陈鲟从船舱出来,见苏新七和吴锋宇的老婆在聊天,也就没过去打扰,站在船舷边上,双肘撑着栏杆,低头看海。
吴锋宇还像高中那会儿一样,屁颠屁颠地跟着陈鲟,甚至比以前更崇敬他了,他走到他身旁,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打开盖递到陈鲟面前,“鲟哥。”
陈鲟乜他一眼,动也没动。
吴锋宇一拍脑袋,“瞧我,你早戒了,现在在国家队,肯定是不能抽烟的。”
陈鲟不点,吴锋宇也不点,他把烟收起来,一边说:“我的毅力没你好,七公主让你戒你就戒,我老婆也不喜欢我抽烟,说了好几次了,但是我就是戒不掉。”
陈鲟看他一眼,随口问了句:“什么时候结的婚?”
“没多久,上半年才领的证。”吴锋宇嘿嘿一笑,看了眼刘茵,说:“我追我老婆的招数都是跟你学的,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好不容易才追到手的,谈了两年,怕她跟别人跑了,索性趁早娶回家。”
死缠烂打软磨硬泡?陈鲟回想了下自己当初是怎么追的苏新七,虽然吴锋宇这概括听着不怎么罗曼蒂克,但说的也没错,要不是脸皮厚,他也追不到她。
“鲟哥,你这几年很风光啊。”吴锋宇颇有和陈鲟叙旧的兴致,靠在栏杆上说:“以前你说你是运动员,我当你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你真是,还是国家队的。”
“你这几年的比赛我都守着看了,太精彩了,现在想想我当年输给你也算是虽败犹荣。”
陈鲟哼笑。
吴锋宇转过头,说:“我看新闻,你一直在国外训练,什么时候回国的?”
“世锦赛后。”
“也没多久啊。”吴锋宇瞄了眼苏新七,“那你和七公主也是这段时间才见的面?”
“嗯。”
吴锋宇略微讶异,“你们旧情复燃的速度有点快啊。”
“没有旧情。”陈鲟回头看着苏新七说:“她不是过去式。”
虽然他曾经尝试把她变成过去式,但都失败了。
吴锋宇咂舌,片刻后啧了声说:“我还以为就七公主长情呢。”
“嗯?”
“我结婚的时候七公主来了,我当时问她是不是还忘不了你,她想都不想,直接点了头。”吴锋宇不由感慨道:“你们两个怕不是情人礁那对礁石转世的,情比金坚啊。”
陈鲟听到他这个比喻,笑了下。
吴锋宇觑了觑他,陈鲟斜乜他,“有话就说。”
“就是那个……李祉舟的事,都过去了?”
陈鲟眺望着远海,海上浪花滚滚,他心中却是一片宁静,“嗯。”
吴锋宇心里一阵感慨,过后又说:“高中那会儿你们谈恋爱,那个恩爱劲,我当时就在想,以后指不定能喝上你们的喜酒,后来你离开沙岛,我还以为没戏了呢,现在看来,这酒我喝定了。”
他看着陈鲟,咧着嘴笑,“鲟哥,到时候会请我吧?”
陈鲟瞟他一眼,扬了下眉,“想来就来。”
“得,有你这句话就成,我到时候一定拖家带口去讨这杯酒喝。”
苏新七和陈鲟搭乘吴锋宇的船在海上晃悠了一圈,回到渔排后,陈鲟让吴锋宇去宾馆把他的行李拿来,吴锋宇爽快应下,傍晚他来养殖场时顺道把行李袋送来,还意味深长地对陈鲟说一句“战况激烈”。
苏新漾一直在岛上,时不时和苏新七汇报下那些调查记者的动态,这些记者去了警局,去了学校,又采访了许多本地人,苏新七对记者来岛调查并不排斥,如果他们能挖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倒也是帮了她的忙。
晚上吃完饭,苏新七提议去石头岛看夜景,陈鲟没有异议,苏二叔就开着小船把人送到了石头岛上。
每年涨潮的时候,石头岛都会被淹掉一大半,所以岛上并没怎么开发,还是灌木丛生怪石嶙峋,这样原生态的景象倒是更吸引游客,旺季的时候岛上的码头会有专门去石头岛的船。
陈鲟一手拿着手电筒照路,一手拉着苏新七,两人穿过一丛丛灌木,踩着一块块凹凸不平的岩石来到了崖上,他们站在最高的那块岩石上,脚下惊涛拍岸,远望灯火辉煌。
陈鲟穿行沙岛时总觉得岛上变了许多,可是从石头岛眺望过去,又觉得它一点也没变。
海风浮动,渔火幽微,夜幕中的沙岛是人间胜景。
苏新七触景生情,自然又想起了她第一次和陈鲟来岛的场景,那是她第一天认识他,只觉得这人可恶,心里极其不待见他,整天都没给他好脸色。
“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回来这,摔了一跤。”苏新七拉过陈鲟的手,抚着他的手背,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但她知道印记还在。
“记得,上了岸你浇了我一头的酒精,回旅馆的时候你小姨还以为我酗酒了。”陈鲟笑。
男人和女人的记忆侧重点就是不一样,关于那晚,苏新七印象最深刻的是他为了护住她伤了手,陈鲟则对窃玉偷香后的那一瓶酒精记忆犹新。
苏新七轻轻挠了下他的掌心,“你莫名其妙地亲上来,我那是自我防卫。”
她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不可思议,“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天你就敢那样做,你是不是熟能生巧,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苏律师,说话讲证据啊。”陈鲟低头看着她,为自己辩护,“我也挑的,不是谁都能让我见色起意。”
苏新七第一回见到把耍流氓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人,跟情话似的,她捏着他的手,心里却一点都不恼,只道了句:“巧言令色。”
陈鲟勾勾唇,伸手揽过她,“我爸当初想让我转到岛上读书,我第一回来沙岛就是过来踩个点,本来觉得地方小呆着没什么意思,不想来,结果碰上了你,我就改变了主意。”
苏新七双手搂住他的腰,依着他看着夜景,忽觉命运之诡谲,缘分之奇妙,而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更是不可言说。
石头岛上风大,苏新七和陈鲟并没有在岛上待到很晚,苏新漾发来消息说那些记者今天并没有离岛,住的还是她小姨家的旅馆,苏新七想了想,决定今晚就和陈鲟在渔排上住了。
周一没有游客入住渔排民宿,苏新七和陈鲟是唯二两个来开房的,苏二叔跟着他们去了民宿,陈鲟当着他的面正正经经地开了两间房,老老实实地和苏新七分房入住,只不过苏二叔盯得了一时,盯不了一晚。
苏新七才洗完澡,就听房门被敲响,她心里已经猜到来者是谁,安全起见还是问了句:“谁啊?”
“我,你的黑骑士。”陈鲟应道。
苏新七笑了,打开房门故意问:“有事吗?”
她根本没用力抵门,陈鲟轻轻一推就把门推开了,他大大咧咧地走进屋,还大言不惭道:“怕你晚上一个人睡害怕,我陪陪你。”
苏新七听他说得冠冕堂皇,咳了下故意说:“我在渔排上住过,不害怕,你回去吧,晚安。”
陈鲟磨磨牙,逼近她,索性不再废话,直接把人一扛,丢在水床上,倾身压上去,低头在她颈侧大动脉上咬了一口,一只手探进她的浴袍里。
苏新七推拒了下,“万一二叔来找我们怎么办?”
“他不会。”
“你怎么知道?”
陈鲟吻着往下,还不忘回她:“他今天晚上让我吃那么多生蚝,意思很明显了。”
苏新七失笑,在他的攻势下人也动了情,但还没完全失去理智,她又推了下陈鲟,问他:“你们运动员在这方面有没有什么规定,需不需要禁欲啊?”
“人都憋死了还怎么比赛。”陈鲟话糙理不糙,还补了句:“规律就行。”
苏新七擡手搂住他,又问道:“怎么才算规律?”
陈鲟摩挲着她的腰,忽而邪肆地一笑,说:“以昨天为标准。”
以昨天为标准不就纵欲过度了,苏新七眼神错愕,还没来得及诘问,嘴就被堵住了,她拍了拍陈鲟的背,反抗的力气越来越小,最终还是没能成功虎口脱险,随着身下的水床化作一滩水,漾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