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蜚蜚 正文 Chapter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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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殊给自己的画刷上了一层清漆,又把画笔浸在松节油里刷了刷,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后才伸了个懒腰,捂着自己的脖颈转了转。

    齐天双手枕在脑后,咬着画笔含糊地说话:“你今天比以前画得快啊。”

    席殊回头冲他眨眨眼,不无得意地说:“这说明我有进步。”

    齐天瞄了眼她的画,耸耸肩不留情面地说:“你还是比较适合当花瓶。”

    席殊擡起手作势要把手上沾上的颜料往他脸上抹,齐天仍是没心没肺地笑着,不躲不闪。

    “嘁,看在你失恋的份上不和你一般见识。”席殊收手。

    齐天上个月和他那个男朋友分手了,他刚失恋的那个星期还是席殊每天陪着他借酒浇愁,把相思泪熬干的。

    齐天似乎已经从被甩的阵痛中缓过来了,听席殊这么说他的脸上也没点儿难过的情绪,反而洒脱道:“‘天下人何限’。”

    “天下人何限”后一句是“慊慊只为汝”,这话可一点儿都不洒脱,反倒是情深至极。

    齐天搁下画笔:“一起去吃饭啊。”

    “我有事。”

    “啧,约会啊。”齐天没等她回答就埋汰道,“不是我说,你挑男人的眼光是真的差。”

    齐天一直看不上林易升,他觉得他长得不好看,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当着席殊的面说她的男友,

    她懒得和他一般见识,别开眼拎起包:“没时间和你多扯,我走了,别太想我,小甜甜。”

    齐天翻个白眼,又冲她喊:“你记得做好措施啊,别到时候喊我陪你去医院。”

    “放心吧。”席殊回头给了他一个单眼wrink,“真有了我就说是你的。”

    “我艹!”

    席殊洗了手从教学楼离开时已过六点,校道上的路灯早已亮起,透过树叶筛下斑驳的灯光,路上人影绰绰。

    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踅摸着去了大礼堂,在后门探头往里面看了看。

    讲座还没结束,台上主讲人和几个院领导还坐着,台下座无虚席,就连过道的阶梯上都挤满了人,乌泱泱集会似的。

    席殊正赶上了提问环节,底下学生群情激动,举手的人多不胜数,沈恪擡手指点江山般随意一点。

    被点到的人是个女生,她并不像前几位提问者那般激动,而是淡定地站起身先礼貌地问了声好,随后才冷静地抛出自己的问题:“沈老师,您认为作品会透露出画家个人的感情吗?”

    沈恪没有犹豫:“当然。”

    “您的画作是否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您的感情倾向?”

    “我想说,是的。”

    那个女生笑了下,随即缓缓道:“众所周知您在两年前公开展示了您为尊夫人画的一幅肖像画,那幅画我有幸看过,恕我冒昧,就我个人而言,从画作中我并没有感受到爱意……”

    天冷,礼堂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的,里面人又多,空气不流通,席殊觉得闷就走了出去,她透了口气,掏出手机边走边用僵劲的手指按着九宫格键编辑信息。

    消息发送成功后她仰着脑袋呼出了一口白气,戴上外套的帽子双手插兜悠哉悠哉地往外走,最后在“三重门”那儿停了下来,百无聊赖地站在路边的小台阶上玩手机。

    夜里冷风一吹她的两个膝盖冻得生疼,席殊从包里掏出烟和打火机,为了驱寒点了一支,她咬着烟吸了两口后用手指捏住滤嘴,把里面的胶珠捏爆。

    烟味更浓了,身体也暖和了些。

    席殊一手夹着烟一手拿手机随意刷着,直到有人按了车喇叭她才擡起头。

    一辆黑色卡宴开着近光灯缓缓驶近,最后停在了她边上。

    车窗降下,驾驶座露出了一个男人的脸。

    席殊把手机揣兜里,走两步把烟摁灭在垃圾桶上,然后绕到车的另一边,拉开副驾的车门矮身坐了进去。

    沈恪的目光先落在她的腿上,满眼的不赞同:“今天降温还穿这么少,小心着凉。”

    席殊嗅到了淡淡的松木香,木质的香调低调内敛,闻着使人安定,她扯过安全带斜睇着他:“喷香水了?”

    “真骚。”她嗤一声,“开个讲座而已不至于吧。”

    沈恪无奈,他倒是闻到了她身上松节油的气味,重新启动车后他看了她一眼:“从画室出来的?”

    席殊斜倚在车窗上懒懒地应了声:“嗯。”

    沈恪笑:“我的讲座这么没有吸引力?”

    “浪费时间。”

    沈恪摇了摇头:“我还以为我挺受欢迎的。”

    席殊望着窗外一闪又一闪的路灯,双眼暮气沉沉的,语气愈凉:“美院里好多人都接受过‘刻星’艺术基金会的资助,他们对你的感情应该都挺特别的,单纯讨厌你的人也不是没有。”

    沈恪轻轻一笑,不再说话。

    车里开了暖气,沈恪刻意把温度调高了,席殊觉得热,擡手撩了下长发随意挽起来。

    等红灯期间他转头看她,她侧对着他,耳骨上的几个银耳钉很扎眼,其中有两个是她17岁生日那天打的,半个月不见又多了一个新的。

    沈恪趁着这会儿从手套箱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席殊:“礼物。”

    席殊回头看他,接过盒子后不客气地当面打开,入眼的是一条精致的六芒星项链,她把项链拿出来放在手掌心端详着,上头镶嵌的晶钻泛着微光。

    沈恪说:“在国外看到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

    席殊把项链放回去,语气没什么明显的变化:“你还有时间逛街,看来也不是特别忙。”

    沈恪沉默一笑,在红灯倒数最后三秒时说:“发色褪了。”

    席殊暑假时心血来潮把一头长发染成了甜粉色,几个月过去色料已经掉的差不多了,发根处又长出了一茬黑发,粉色和黑色看上去很不协调。

    听沈恪这么说,她不耐地皱眉,拉起自己的帽子戴上,把脑袋撇向一边。

    席殊家位于市内一个高档小区内,离美院其实不算太远,上了高架后如果没有堵车半小时左右就能到。

    沈恪在车库里停好车后就和席殊直接坐电梯上了楼,这个小区的房子基本都是一层一户的大平层,电梯直达家门口,小区物业费奇高,但各方面设施和安保绿化都做得不错。

    说起来他们举家搬到这儿也不过才一年,四年前席信中做生意投资失败破产后把名下的房子全卖了抵债,席殊并不是从小到大都过着养尊处优公主般的生活,她16岁到18岁的青春岁月是在一栋贴满小广告的老式公寓里度过的。

    现在这个房子还是沈恪挑的,一百五十平的面积住三个人绰绰有余。

    席殊验了指纹开门,刚进门一股暖气迎面扑来。

    吴晓月惧寒,这种天气她肯定是要开地暖的。

    席殊换了鞋走进屋里,沈恪脱了外套挽在手臂上,隔着两步远的距离跟在她身后。

    吴晓月听到动静从厨房里走出来,她挽着头发身上还系着围裙,标准的贤妻良母,她的目光越过席殊看向沈恪,笑着寒暄:“回来啦,在国外呆了半个月很累吧。”

    “还好。”沈恪问,“姐夫呢,还没回来?”

    “回来了,在客厅呢。”

    沈恪提起手上的一个纸袋示意:“我给他带了瓶红酒。”

    “人过来就是了,还惯着他这口。”吴晓月把人迎进来,“饿了吧,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们了。”

    沈恪去了客厅,吴晓月拉着席殊去了厨房,她刚才还和沈恪温言软语的,转眼就严词厉色地数落起席殊来。

    “不是让你多穿点,这大冷天的光着两条腿也不怕以后老寒腿,还有……”吴晓月把目光上移,“说了多少遍了让你把头发染回来,你爸看到又得不高兴了。”

    席殊任她念着,表情没点所谓。

    餐厅里传来了席信中和沈恪的声音,吴晓月往外看了眼,回过头盯着席殊的脸压低声音道:“把口红擦擦,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爸最讨厌你浓妆艳抹,没点儿正经女孩该有的样子。”

    席家是商贾之家,祖祖辈辈都是做生意的,据说几百年前曾富比陶朱、猗顿,只不过后来整个家族日渐式微,到了席信中这一代更是没落了。

    许是从小在老宅长大,席信中很重传统,他虽是个生意人,思想却很守旧,为人处世见识见解都遵循老一辈的那一套,不分糟粕和精华。

    他要妻贤子孝,要本分规矩,从小到大在席殊心里他就是个封建大家长。

    吴晓月去看她煲的汤,席殊拿出手机照了下自己的脸,刚才夜色太黑,她涂口红时手上没个轻重,现在一瞧的确是涂厚了,正红的唇色衬得她整张脸明艳得不可方物。

    饭桌上席信中果然对席殊的打扮颇有微词,但碍于沈恪在场他也没多斥责她。

    席间,席信中和吴晓月对沈恪嘘寒问暖臻臻至至,反而有点冷落了亲女儿,席殊一点不在乎,反而乐得自在。

    她吃完半碗饭手边就多了一碗汤,擡眼就看到沈恪正对她笑得温文尔雅。

    吴晓月坐在对面,看到沈恪的举动笑着对席殊说:“你看你小姨丈,从小到大多疼你。”

    席殊垂下眼。

    饭后,席信中和沈恪去了客厅继续聊天。

    吴晓月拉着席殊进了房间,她从角落里推了一个行李箱出来:“冬天的衣服我都给你整理好了,你带去学校。”

    席殊身体往后一仰躺在床上:“嗯。”

    吴晓月皱眉:“刚吃饱不能躺着,女孩子家这么随便,一会儿让你爸看到又该说你了。”

    “我现在是在自己家。”席殊不耐地叹口气,双手一撑坐起来。

    吴晓月关上房门后在她身边坐下,打探消息似的问:“你今天看到郑亦霏了吗?她跟着你小姨丈一起去美院了?”

    席殊摇头。

    “没有?”

    席殊说:“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没去听讲座啊?”

    席殊懒得多说,点了下脑袋。

    吴晓月却心事重重的:“晓星还在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郑亦霏对你小姨丈有点意思,这两年她都快成他的私人助理了。”

    席殊把玩着自己的指甲:“人家是策展人,当然要和画家本人多沟通。”

    “再说了,小姨都走了有两年了,您也不能让人一辈子当鳏夫吧。”

    “话是这么说……”吴晓月仍是愁眉不展,“我就怕他另娶后和我们家关系就淡了。”

    席殊听到这儿不免就觉得吴晓月有点势利眼,她微微蹙眉不冷不热地说了句:“以前您对他可不是这个态度,你还骂人家是‘小白脸’呢。”

    吴晓月气急动手打了下她:“以前和现在能一样吗?”

    是不一样,以前沈恪是一无是处身无分文的落魄画家,现在他是大名鼎鼎的油画大师,身价水涨船高,名声与往昔不可同日而语,拍卖会上他一幅画的成交价能到上千万。

    沈恪现在有地位有人脉,这两年他帮了席家不少,席信中东山再起的资金也是他投的,吴晓月和席信中一改以前对他冷嘲热讽的态度竟和他客气了起来,毕竟没了吴晓星,他们这层亲戚关系就是不牢靠的,为此他们自然是要费心巴结讨好沈恪。

    风水轮流转,以前全家人都敢给沈恪脸色看,现在只有席殊还敢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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