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从市图书馆借了英语杂志后,林粟每天都会挤出时间去阅读里边的文章,每当她在教室里翻看杂志时,周宛就会用一种研度的眼神看着她。
林粟心里明白,周宛很敏感,心思也细腻,尽管那天晚上她明面上相信了她的解释,但内心深处仍然存有疑惑,还在怀疑她和谢景聿之间有某种关系。
奥赛联赛在九月份举行,谢景聿作为参赛生,被寄予了厚望。他的课程和班上其他同学不一样,大多时候都不在教室里上课,而是去竞赛班学习,就连晚自习也是。
因此,虽然被分到了一个班,但开学以来,林粟在学校里就没见过谢景聿几回,他不在班级,她反倒轻松了不少,不需要刻意避开他,也不用太在意周宛的眼光。
开学后没多久,新班级的新鲜感就被学习的紧迫感替代了,高二的日子在一阵又一阵重复单调的上下课铃中一页页地揭过,每一页都是不一样的,每一页又都是相似的。
秋分过后,临云市的气温仍是居高不下,太阳酷烈地曝晒着大地,半点不见秋的踪影。
天气燠热,体育课居然也成了很多学生不想上的一门课。
第三节课下课,周与森就在班上吆喝着,让所有人都去操场集合。男生们三五成群,兴致冲冲地说要去球场占个好位置,女生们则恹恹的,一边吹着自带的小风扇,一边埋怨这么大的太阳,去室外又要被晒黑了。
“林粟,我们走吧。”周宛把笔放进笔袋里,说。
林粟还在埋头做笔记,同时回道:“我还有一点就写完了。”
“不急,我等你。”周宛把桌面整理了下,擡头看到一个人走进教室,不由愣了下,讷道:“谢景聿怎么这时候来班上了?”
林粟擡起头,果然看到谢景聿背着书包缓缓走进来。
讲台上的周与森看到谢景聿也很意外,他大步往前,把手一搭,大喇喇地问:“你翘了竞赛班的课啊,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老师有事,今天提早下课。”谢景聿淡然道。
“那正好,你把书包放了,一起去操场上课。”
“嗯。”
林粟收回目光,低下头把未写完的笔记补齐,过后她收好东西,顺便揣了一本单词书在兜里,这才对周宛说:“走吧。”
她见周宛的表情有些奇怪,不由疑惑,“怎么了?”
刚才谢景聿往座位上走的时候,分明看了林粟一眼,虽然这并不代表什么,但周宛就是觉得不寻常。
上回从图书馆回来,她事后琢磨了下,还是觉得谢景聿和林粟之间有古怪,但具体的她又说不上来。她想起高一有一回,无意中听到林粟和人打电话,提到了谢景聿的名字,她当时听得真切,但林粟说她听错了。
这几天她暗地里观察过,林粟和谢景聿在班上根本没说过一句话,偶然碰上了也不打招呼,比普通同学还不如。
难道真是她多想了?
周宛心中疑虑重重,想问林粟,但看到她清明的一双眼睛,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没什么,走吧。”周宛说。
临近正午,太阳悬于头顶,所有人的影子都团成一团,蜷缩在脚边,也怕晒似的。
这节课上体育课的不仅有三班,还有七班和十六班。上课前,孙圆圆跑来找林粟还有周宛说话,许苑看到谢景聿出现在操场上,也走了过来。
“景聿,你不是去竞赛班上课了吗?”许苑问。
谢景聿回:“老师有事。”
周与森转着手中的篮球,说:“这学期你忙着上竞赛课,我们都没一起打过球,这节课正好交交手,让你瞧瞧我突飞猛进的实力,这一回,保准你输得心服口服。”
许苑瞪他,“打什么球?景聿过几天就要去参加比赛了,你和他打球,伤着他怎么办?”
“哟,你心疼了啊?”周与森欠欠儿的,拍拍谢景聿的肩,对许苑说:“放心吧,我有分寸,会让着他的。”
“你给我正经点。”许苑攥起拳头作势要动手。
周与森绕着谢景聿躲,边躲还边笑着说:“景聿,你的小青梅要打人,你不管管啊。”
谢景聿瞥了周与森一眼,伸手把他的后衣领一揪,拎到了许苑面前,许苑如愿给了他一拳,气咻咻地走了。
周与森揉着受了一拳的肩膀,理不直气也壮地指责谢景聿:“你重色轻友!”
谢景聿似是看不下去了,擡手按了下他的脑袋,嫌弃的丢了句:“长点脑子。”
周与森刚要回击,就听到体育老师吹了哨,他立刻放下私人恩怨,招呼所有的同学集合排队。
上课后,周与森带领全班做热身运动,热身结束,体育老师让所有人两两组队,练习排球垫球,因为天儿热,垫球练习没多久,老师就体贴地吹哨解散了。
解散命令刚下,男生们就一哄要去球场打球踢球,女生们对他们的精力啧啧称奇,她们三三两两地躲在树荫下乘凉,很多人趁老师不注意,溜回了教室。
“景聿,走了,打球去。”周与森抱着篮球喊道。
谢景聿应了一声,听到有人喊林粟的名字,下意识看过去。
孙圆圆的班级也解散了,她来找林粟和周宛,问她们要不要去食堂里吹空调,等要下课了再出来集合。
周宛怕热,同意了,林粟觉得躲食堂里吹空调的人一定不少,她想在安静的地方背单词,就摇了摇头。
等孙圆圆和周宛走后,林粟掏出单词本,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背书,结果头一转,就对上了谢景聿的目光。
谢景聿似乎不是特意在看她,他们的目光只是一触,他便转回了头,跟着周与森去了篮球场。
上回图书馆后,林粟和谢景聿再没有说过话,他帮她借的两本杂志她差不多看完了,等过两天拿去市图书馆还了,他们之间就没有瓜葛了。
这样也好,他们之间最理想的状态就是在学校里井水不犯河水。
林粟找了一棵树荫底下没什么人的榕树,掏出单词本,靠在树干上小小声地背单词。这阵子她翻看英语杂志,常常不能通读文章,她的单词量实在单薄,必须要多背才行。
太阳在云层里时进时出,大地暗了又亮,树上的蝉鸣、篮球砰砰砰砸地的声音以及男生们兴奋的呐喊声是这个夏天体育课的主旋律。
户外实在酷热,即使在树荫底下,也能被逼出一身汗。
周围几棵榕树下纳凉的同学越来越少,林粟不为所动,专心背着单词,直到听到两个男生在说话。
他们大概没注意到靠在树干后的林粟,所以说的话特别无所顾忌。
“你刚才看到十六班的许苑跑步了没有,那叫一个……‘波涛汹涌’啊。”
“看到了,没想到她发育得这么好。”
“可不是,不跑还看不出来,我还录下来了。”
“卧槽,快拿出来看看。”
“等等……喏。”
“我靠,你小子可以啊,还挺清晰的,快,发给我,好东西一起分享。”
“等中午回家,连网了再给你发。”
“够意思,迟点我也给你发几个‘链接’。”
说到这儿,那两个男生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形容猥琐。
一中学生的成绩虽然都是市里拔尖的,但成绩好并不代表一个人的品行就是端正的,人群总是呈正态分布,一个群体里有好人,就会有渣滓。
林粟把单词书一合,在那两个男生要走时从树后出来,几步上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两个男生一个满脸包,一个戴着黑框眼镜。
“手机里的视频删了。”林粟直视着他们,目光凛冽。
那俩男生不意林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吓了跳后,相视了一眼。
“什么视频?”痘痘男先开口反问。
“刚才拍的,许苑的视频。”
“你在胡说什么啊,我们哪有拍许苑?你别血口喷人啊。”痘痘男矢口否认。
“就是,我们拍许苑干嘛,你别是听错了吧。”眼镜男附和着说。
林粟听得一清二楚,此时见他们两个嘴硬,态度就更加强硬了。她沉下声说:“你们不删的话,我就找老师了。”
痘痘男脸色一变,鸡贼地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什么人后,耍起了狠来,“我说你有病吧?听不懂人话吗?都说了没有视频,没有视频,还不快让开。”
“删了。”林粟眼睛微眯,声音发冷。
痘痘男见林粟冥顽不灵,脸色顿时黑了,他盯着她,恶声恶气地威胁道:“你给我小心说话,我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小心挨打!”
痘痘男见林粟势单力薄,以为随便说句狠话就能吓住她,他不把她放眼里,朝眼镜男使了个眼色,迈开腿就要走,林粟见状,直接把手一伸,再次拦下他们。
痘痘男霎时怒了,想也没想就擡手推了林粟一把,恶狠狠道:“让你滚开听到没有?”
男生力气大,林粟又没提防,一下子被推了个趔趄,她两只脚一绊,直接往后摔在了地上。
“喂,你们干嘛呢?”
周与森从篮球场跑过来,他身边还跟着谢景聿。
他们一出现,痘痘男和眼镜男的气焰就低了下去。
谢景聿看向摔在地上的林粟,正要伸手,她已经自己站起来了。
“你怎么样?”周与森询问林粟。
林粟缓了缓,摇头说:“没事。”
周与森上下打量了林粟一眼,见她没什么大碍后,才转过来瞪着痘痘男和眼镜男,皱眉质问道:“你们怎么回事?欺负女生?”
“不是。”痘痘男欺软怕硬,对上周与森和谢景聿,就不敢逞凶了。他觑了林粟一眼,反咬一口,说:“是这位同学,突然拦着我们,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冤枉人,我有点生气,才会推了她一下。”
一旁的眼镜男也怂了,他做了亏心事心虚,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就打着哈哈说:“都是误会、误会,我们给这位同学道歉,这件事就算了。”
“快下课了,一会儿老师要集合了,我们先走了。”眼镜男扯了扯痘痘男的衣摆,打算开溜。
林粟立刻拔声喊道:“不能让他们走!”
周与森还懵着,谢景聿第一时间就有了行动,他一个横跨,挡在了痘痘男和眼镜男的面前。
周与森回过神来,问林粟:“林粟,你找他们有事吗?”
“他们的手机里有……”林粟余光看到围过来看热闹的同学,顿了一秒才沉着地接着说:“我的视频。”
“他们偷拍我。”她掷地有声道。
此话一出,一阵哗然。
痘痘男气急了,他瞪着林粟,再顾不上伪装,骂骂咧咧的,“你这是诬陷,诬陷!我什么时候偷拍你了?”
“刚才,我跑步的时候。”林粟冷静应对。
“放屁!”
痘痘男是偷拍女生了,但拍的人不是林粟,现在林粟说他偷拍她,他真觉得被冤枉了,但又不敢拿出手机来洗刷自己的“冤情”。
眼看围观的同学越来越多,异样的目光齐刷刷地投视过来,他要是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以后在学校里就要身败名裂了。
痘痘男额角冒汗,气急攻心下,指着林粟口不择言道:“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啊?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你这个村姑,土得掉渣了,我犯得着偷拍你吗?”
面对痘痘男的言语攻击,林粟面不改色,仍是很冷静,倒是一旁的谢景聿倏地冷下了脸。
他盯着那俩男的,寒着声说:“拍没拍,手机拿出来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