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往年一中高二分班后,住校生也会按照新班级重新分寝,但今年学校改政策了,说是考虑到学生们在一个寝室里相处了一年,彼此都熟悉了,再分寝的话还得重新磨合适应,容易影响学生情绪,耽误学习。
因此,今年开始,高二年级就不重新分寝了,还是按照高一的宿舍来。
寝室没重新分,但房间换了,高二年级集体往上搬了一层。
到宿舍楼后,林粟找宿管阿姨签到,之后就上楼去了寝室。
寝室门没关,她一进门,孙圆圆就飞扑了过来,给了她一个熊抱。
“小粟,我好想你啊。”孙圆圆抱着林粟晃悠了下。
林粟轻轻地搂了孙圆圆一下。
“开学前我还怕新寝室里都没认识的人,会很尴尬,结果学校不分寝了,我们还能住一起,真是太好了。”孙圆圆松开手,兴高采烈地说。
周宛也站起身,问林粟:“我们分在了一个班,你知道吗?”
林粟点头,刚才在公告栏,她看到了周宛的名字。
“这下有伴了,真好。”周宛笑道。
林粟放下书包,擡眼去看周宛的上铺,那里已经铺好了床。
“乐音和她妈妈一起出去了。”周宛似是看出了林粟的疑惑,主动说道。
林粟颔首,表示知道了。
不分寝有不分寝的好处,但也有坏处。
林粟和李乐音不大合得来,本来以为上了高二,她们就会分开,结果学校突然改了政策,她们还是一个寝室。
不过她很快就接受了这件事,不管怎么说,她和李乐音都已经一起住了一年,之前除了一些小摩擦,还算和平。她们现在对彼此的脾性都有所了解,还住一个寝倒省了和新室友认识磨合的功夫。
林粟花了点时间把床铺铺好,又下楼去了宿管阿姨那儿,把自己上学期期末寄存的东西搬到了寝室。
收拾妥当,她扫视了新寝室一圈,莫名有种归属感,一颗飘摇的心仿佛落定了一般。
新的征途开始了。
中午,林粟和孙圆圆还有周宛去校外的小餐馆吃了饭,顺便去了趟超市,买了些日常用品。再回到寝室时,李乐音就躺在床上玩手机,看见她们回来,也没打招呼,周宛喊了她一声,她也没搭理。
孙圆圆一进寝室,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拆了一包薯片美滋滋地吃了起来,边吃边对林粟和周宛说:“真羡慕你俩,还能在一个班,有认识的人,在新班级就不会那么尴尬。”
“我们高一的班上不是有人和你分在一个班吗?”周宛笑问。
“有是有,但是没那么熟呀。”
“放心啦,在新环境里,你们抱抱团,很快就会熟起来的。”
孙圆圆点头,“也是。”
她往嘴里塞了一片薯片,又说:“我和许苑一个班诶。”
周宛:“她真的选了文科啊。”
“对啊,她是我们班的一号。”孙圆圆舔了下指尖,问:“谢景聿是你们班的一号吧?”
周宛眼睛微亮,点了下头。
“高二以后实验班的人员就不再变动了,他这学期不调进去,以后就没机会了。”孙圆圆说完又兀自摇了摇头,自我否定道:“不过他这种学神,真改主意,实验班的老师指定愿意收。”
“你们知道吗?七月份的奥数预赛,谢景聿的名次很高,这个月的联赛,他指定能进省队。”孙圆圆消息灵通,忍不住分享出来。
林粟听到“预赛”,脑子里不期然就想起了暑假那天的傍晚,在三轮车的后斗上,她拿草蜻蜓做彩头,预祝谢景聿能在预赛中取得好成绩,他收下了她的草蜻蜓,看着她说谢谢。
她自然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是自己折的草蜻蜓给他带来了好运,他能取得好成绩,全因为他自身实力够强劲。
午间稍作休息,时间一到,宿管阿姨就吹哨了。
高二没重新分寝,很多同寝的人都不在一个班级,不能像高一时一样,一起去教室。
十二班往后是文科班,孙圆圆的新班级是十六班,就在一楼,林粟和她分开后,同周宛一起往楼上走。
班会还没开始,教学楼里吵吵闹闹的,走廊上都是聊天打闹的学生。升上一个年级,所有人既兴奋又忐忑,与此同时,他们褪去了高一时的青涩,多了一份自在从容。
新班级的座位还没安排好,多数人都是和相识的同学搭对坐一起,林粟也是到了班上,看到徐雅恩,才知道她们被分到了一个班。
高一的时候,她还担心徐雅恩会在学校里暴露自己和谢景聿的关系,但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授意过,徐家福似乎并没有把谢成康资助她的事和他女儿说,徐雅恩浑不知情。
林粟和周宛在相对靠后的位置上找了两张空桌坐下,她们都不是擅交际的人,坐下后没有和周围的新面孔搭话,而是安静地等着孙志东进来开会。
过了会儿,周宛轻轻碰了下林粟,提醒说:“周与森和谢景聿来了。”
林粟擡起头,正好看到周与森从教室外大喇喇地走进来,他毫不见外地和班上的人打招呼,仿佛和所有人都很熟稔似的。
相较之下,他身后的谢景聿则冷淡许多,他虽然也很从容,但这种从容和周与森那种“社牛”的如鱼得水不同,是一种打从心底的漠然。
他不在意任何人。
谢景聿擡眼,林粟在他看过来的前一秒转开视线,结果就对上了周与森的。
她心里警铃大作,果然,下一秒,周与森就径自走过来了。
“林粟,好久不见啊,我们又在一个班。”周与森龇着大白牙,主动打招呼。
林粟轻轻颔首。
一个暑假过去,周与森仍是阳光开朗,但还记得在林粟面前要把握分寸,他扫了眼后面的空桌,试探地问:“我们能坐你后面吗?”
“当然可以啊。”林粟还没回答,周宛先开口了。
周与森看向林粟。
不过是临时的座位,周与森没必要特意问一句。林粟本想无视他的问题,但他的目光太过热烈,她迫于无奈,只好应声:“嗯。”
周与森立刻喜笑颜开,转过身朝谢景聿招招手,喊道:“景聿,我们坐这儿。”
谢景聿的目光扫过来,落在林粟身上,她垂着眼,似乎在刻意回避他的视线。
他走过去,见周与森已经在林粟身后的座位坐下了,就把包放在了周宛后面的课桌上。
周宛绞了绞手,忍不住转过身,主动打了个招呼:“你好。”
谢景聿轻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没想到你还留在平行班,以后我们就是同班同学了,还请你多指教。”周宛噙着笑,温婉地说。
“嗯。”谢景聿懒散地应着,余光一瞥,林粟正襟危坐,完全没往后看。
周宛回过身,嘴角还挂着笑,心情不错的样子。
林粟看了她一眼,不由纳罕。
她原先以为周宛听父母的话选了理科,心里难免会失落,但现在看来,她的状态不错,甚至在新班级里还挺高兴的。
或许新环境新集体会令人亢奋,林粟没有多想。
两点一到,孙志东走进教室里,示意没座儿的同学赶紧先找个空座坐下,之后他就简单地做了个自我介绍,说自己是三班的班主任,不出意外的话,会带他们到高三毕业。
接下来他就老生常谈,说了些开学注意事项,劝勉同学们在学习上勇攀高峰,告诫大家要友好相处,共同创建一个和谐美好的班集体。
开场白结束,孙志东问:“你们要不要上来做个自我介绍?”
下面大半的同学都摇头,很多人都觉得站上台介绍自己很尴尬。
周与森这时候高声说:“老孙,自我介绍就省了吧,以后一个班,大家都会熟起来的。”
孙志东很民主,听取大多数同学的意见,就省去了这个不得人心的环节,转而说:“那我们先把班委选出来。”
他问:“有没有同学有意向当班干部的?”
底下的人切切查查,讨论开了。
林粟对当班委不感兴趣,始终埋着脑袋看书,倒是听后头那桌商量了起来。
周与森说:“诶,老孙看你呢,是想让你当他的科代表?不如你就遂了他的意,举个手吧。”
“没兴趣。”
“啧,你这样多伤他的心啊。”
“你心疼,不如你举手?”
“我可是要当体委的。”周与森志在必得地说。
谢景聿瞥他,“没人和你抢。”
周与森在谢景聿那儿讨个没趣,就把话头对准前桌。他先歪着脑袋喊周宛:“本家,你语文成绩这么好,就举手当语文科代表呗。”
周宛回头,略微腼腆地说:“我不行的。”
“怎么不行,我们这学期的语文老师还是王姐,她高一的时候经常夸你,你当她课代表,她肯定高兴。”
周宛仍不自信地摇头,“还是算了。”
听她这么说,周与森也没勉强,他看向前面的人,喊了一声:“林粟。”
林粟微微侧了下身体,表示自己听到了。
周与森没劝林粟当班委,而是热络地说:“一会儿要是有人和我抢体委,你记得给我投票。”
林粟擡起眼,因为角度的关系,看到的是侧后方的谢景聿。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接,林粟以为谢景聿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躲开眼,但他没有。他就坦然地注视着她,眼神清冽,反倒是她自己,怔忪之下,忘了第一时间移开眼。
“你听到了吗?”周与森往前凑了凑,再次说:“要给我投票。”
林粟倏地回神,胡乱应了声:“哦,好。”
她重新坐得板正,目视前方,但侧后方的目光并未移开,视线像是有热度,熨得她耳后的皮肤隐隐发烫,像是被什么小虫子蛰了一下。
谢景聿留意到林粟耳后到脖颈处有一道细小的晒痕,不仔细看发现不了,他知道那是笠帽绳子留下的痕迹。
七月份见面的时候,好像还没有,大概是八月份晒出来的。
上个月,临云市气象局发布了好几个高温预警,这个夏季气候异常,太阳比往年暴烈,新闻上报道了好几起热射病,很多劳动者因此丧命。
这么热的天,她还要去茶园采茶,她的爸妈难道不会心疼吗?
谢景聿微微失神。
选班委的环节很快就结束了,周与森如愿当上了体委,周宛也被孙志东钦点为语文课代表。班上很多人都提议让谢景聿当数学课代表,但他本人不愿意,孙志东考虑到他要参加竞赛,学习任务重,最后定了另外一个同学。
班委选完,孙志东就让全班去走廊排队,男男女女按身高排成两列。理科班男女各半,因此两列队伍的长度差不多。
周与森站在男生队伍的后头,伸长脖子往前看,一只手还朝前头点来点去,数鸭子似的。
谢景聿瞥他一眼,又看向林粟所站的位置,数都不数,直接泼了盆冷水,说:“别看了,你坐不到她后面。”
周与森大概也认清了现实,但他不死心,推着谢景聿就要往前站,结果,计谋还没得逞,就被孙志东制止了。
“你们俩大高个儿,站这么前面干嘛?往后稍稍。”孙志东摆手示意道。
“老孙,我近视。”周与森扯了个借口。
孙志东也不是第一天教周与森了,这小子的眼神比什么都好使,以前上课,板书上一个小数点标错了,他坐最后一桌都能看见,现在不知道在耍什么花招。
“近视啊。”孙志东笑眯眯的,好整以暇地说:“这样,讲台边上还有位置,不然你坐前面来?”
班上人哄笑。
孙猴子碰上如来佛也是没辙,周与森挠了下头,只好作罢。
小插曲结束,孙志东继续安排座位。
林粟和周宛的个子在女生中算中等,被安排到了第四桌,她们的后桌是男生,但不是谢景聿和周与森,他俩个儿高,坐到了隔壁组最后一桌。
座位排好后,周宛有些失望,林粟却觉松了一口气。
她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那种灼热感到现在都还没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