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学期末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复习考试一场接一场的,上一场考试的试卷才讲评完毕,下一场考试就来了。
期末考前一周,高一年级发了分科表,各班班主任让所有学生想清楚了再填。
林粟没怎么犹豫,直接填了理科,孙圆圆长吁短叹了一番,说自己倒是想学理,奈何数理化实在高深,只好选文科。
寝室里四人,李乐音报了理科,她这段时间成绩退步明显,王云芝找她谈过话,她妈妈还来寝室打听过她在学校的情况。
李乐音警告过林粟她们,让她们管好自己,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林粟她们就没多事,毕竟一个人要堕落,是拦不住的。
比较让人意外的是周宛,她万分纠结之下,最后还是听她爸妈的话,选了理科。
“小宛,你想好了啊?你文科成绩这么好,要选理科?”中午在寝室,孙圆圆躺在床上问道。
周宛叹口气,说:“我其实没想好,但是我爸妈坚持让我选理科,我想他们说的也有道理,理科以后比较好找工作。”
“但是你不喜欢的话,学起来会很累的。”
“只能坚持看看了。”周宛还算看得开。
孙圆圆趴在床上,幽幽地说:“选理科是不是大势所趋啊,我们班上好像就没几个人选文科,我打听了下,高二年级十六个班,也就四个文科班。”
“好像每年都是这样。”周宛说:“年级里像谢景聿那样的尖子生应该都会选理科吧。”
“但是我听说许苑好像选了文科。”
“啊?”周宛惊讶。
下铺的林粟听到这个消息也很意外。
“真的吗?”周宛翻身,问林粟:“你知道吗?”
林粟摇头。
她之前之所以会和许苑认识,是因为周与森,自从她和他拉开距离后,和许苑就再没什么交集了。
孙圆圆说:“这个消息应该是真的,我是听初中同校的一个同学说的,她和许苑一个班。”
周宛纳罕,“许苑真的要从实验班出来,调到文科班?”
一中只有理科有实验班,文科是没有的。
孙圆圆:“可能是真的很喜欢文科吧。”
有些人就是上天的宠儿,周宛不无感慨地说:“真羡慕她,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
“是吧,林粟?”
周宛不问孙圆圆,只问林粟。
林粟愣了下,但很快说:“许苑可能也有自己的烦恼。”
“也对。”周宛笑了笑,不再说话。
……
分科志愿确定后,期末考试如期而至。
高一下学期的期末考仍是市统考,三天的考试时间说漫长也漫长,场场考试都折磨人心,让人巴不得早点结束;说短暂也短暂,时间被切割成块,随着一场场考试结束,这学期也就到了尾声。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所有学生各回各班,把桌椅归位,然后开班会。
暑期作业早在考试前就发下来了,班主任老生常谈,就说了些暑期的注意事项,让同学们注意安全,别玩疯了荒废学业,最后提醒了下领成绩单的时间。
林粟估摸着孙玉芬和林永田还是不会让她来学校取成绩单,所以班会结束后就去找了王云芝,和她说明了情况,请她再次帮忙把成绩单寄到南山镇。
从年级办公室里出来,她背着书包下楼,到了教学楼下,正巧碰上谢景聿、周与森还有许苑三人,他们围站在一起,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林粟。”
林粟正打算走过去,听周与森喊自己的名字,犹豫了下,站定回头。
“你这学期不用搬书吗?”
林粟摇头。
这学期她的桌子要做考试桌,所以早在期末考试前,她就陆陆续续地把书搬回了宿舍。
“那……”周与森斟酌着,其实他有很多话想说,但怕林粟反感,就按捺了下去,最后只咧开嘴笑着说:“暑假快乐,下学期见。”
“下学期见。”许苑挥手。
林粟看着他俩,目光连带着看到了一旁的谢景聿,他就站着,但也在看她。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但情境已然不同。
林粟朝他们微微颔首,道了句:“暑假快乐,再见。”
她说完转身,昂首接着走自己的路。
七月初的傍晚,太阳余威未消,斜挂在西边的天空上,染红了一大片云彩。
刚踏上高中这段征途时,林粟期待又不安,她时刻担心好不容易得来的读书机会,会轻易被剥夺。
现在高一结束,征途不算顺利,但也有惊无险地过了三分之一。
她别无奢想,只希望接下来的三分之二也能安全度过。
期末考结束后,林粟收拾了东西,坐车回了茶岭。
夏茶的采摘季长,她一着家就被孙玉芬喊去采茶。
王云芝和上学期一样,把林粟的成绩单寄到了镇上,李爱苹下山买东西时顺便帮她带了回去,直接送到了茶园。
林粟找了个空儿,和李爱苹一起躲在树荫底下,拆开快件。
“怎么样?进步了吗?”李爱苹迫不及待地问。
林粟看了眼自己的年级排名,在高一的最后一场考试,她终于挺进了前四百。
一年的努力在这一刻都是值得的。
“嗯。”林粟点了头,脸上难得的有了一丝松快的笑意。
“我看看。”李爱苹拿过她手上的成绩单看了眼,夸道:“哇,你这次的市排名也比上回进步了很多。”
“我就说你可以吧。”李爱苹真心为林粟高兴,“以后你可不能再妄自菲薄了。”
这次的成绩,林粟还算满意,至少初步目标达成了,但她并不因此自满。
她不会止步于此。
“这次市第一还是你们学校那个谢景聿,他这么强吗?平时考试也都是第一?”李爱苹问。
林粟点头。
“哇,老天真是不公平,怎么有人长得帅,家境好,还这么聪明。”李爱苹感慨了句。
林粟之前也觉得谢景聿是上天的宠儿,但偶然几回发现,他并不如外人看上去的那般轻松。作为企业家的儿子,他要经常跟着他爸爸去应酬,身上也背着很重的包袱。
不过才在树荫底下歇了十分钟,孙玉芬就扯着嗓子骂林粟偷懒,林粟不想和她起摩擦,就让李爱苹把自己的成绩单带回去,之后戴上笠帽,接着采茶去了。
回茶岭的日子过得很单调,天气好的时候,林粟基本上每天都在采茶,为此她的十个指头没有一天不是黑的。
夏天的太阳毒辣,即使她穿着长袖,戴着帽子,还是被晒黑了一圈。
日复一日,她整天低头采茶,有时候采着采着,擡起头会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好像在临云市读书就是她做的一个美梦,并不是真的。
她偶尔会登上□□去看,“分列式方阵小分队”的群里悄无声息,周与森和许苑不像寒假的时候一样,隔三差五的在群里聊天,给她留言了。
她心里有淡淡的失落,和他们失去联系后,她和一中的连接又少了一条,但这一条是她亲手斩断的。
大暑那天,万里无云,天气奇热,日头底下的万物似乎都被晒变了形,连空气都是灼人的。
林粟中午回去做饭,吃了饭没休息多久,又被孙玉芬喊出了门。
她往茶园走,才至半道,就看到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那个……是不是谢老板的儿子?”孙玉芬也看到了外来的少年,回头问林粟。
林粟点头,“嗯。”
“他怎么会在这儿?”
林粟心里大概有个答案,但没说出来。
孙玉芬眼珠子一转,突然擡起手打着招呼走过去,“小老板,你好啊。”
谢景聿正低头盯着手上的指南针,忽听有人喊,擡头就见一个女采茶工走过来,错眼一看,就看见了后头的林粟。
她扎着低马尾,一个月不见,好像黑了。
“你不认识我吧?我是林粟的妈妈。”孙玉芬走近了,谄笑着说:“之前谢老板资助我们家林粟读书,我和她爸一直想找机会当面谢谢他。”
孙玉芬左右顾盼了下,问:“谢老板也上山了吗?”
“没有。”谢景聿回道。
“那你一个人……来玩的?”
谢景聿沉默片刻,点头。
孙玉芬心里盘算着讨好谢景聿,最好能从他爸那里多捞点油水,就卖好道:“茶岭山上野生动物很多,你一个人去不太安全……这样,我让林粟带你好好逛逛,山里她比较熟。”
林粟看向谢景聿,觉得他大概不会想要自己陪着。
在山里,她给他留下过不太好的回忆。
但意外的是,谢景聿看了她一眼,问:“去吗?”
他把决定权交给了她。
林粟怔了下,目光笔直地看着谢景聿,他神色认真,并不是在开玩笑,他也不会和她开玩笑。
现在采茶,孙玉芬已经不给她钱了,跟谢景聿去山里转转反倒轻松些。
林粟没怎么犹豫,点头应道:“好。”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孙玉芬让林粟陪玩,还暗地里叮嘱她,好好照顾谢景聿,最好能讨到点好处。
至于什么好处,林粟心知肚明。
孙玉芬之前就提过,让她找谢景聿和他爸说一声,看看能不能多出一笔资助费,让林有为去县城的小学读书。
林粟当然不会去找谢景聿说这件事,但孙玉芬一直没放弃,这不,她现在就制造机会让他们相处了。
孙玉芬走后,就剩林粟和谢景聿相对而立。
他们上一回说话还是在体育课的课间,离现在已经差不多有两个月的时间了。他们之间,好像总是非必要不开口,每回说话都是不得不说的时候。
比如现在。
“你想找什么植物?”林粟问。
谢景聿不意外于林粟会知道自己进山是来找植物的,他已经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暴露过对植物的兴趣。
“桫椤。”
“桫椤?”
“嗯。”谢景聿问:“你见过吗?”
林粟摇头,她虽然在山上长大,但很多植物的名儿都叫不上来,能叫得出来的也是一些俗名。
桫椤,她只在书上看到过,但没见过,也没听村里的人提过。
谢景聿不觉失望,但想想也合理。
茶岭山里有桫椤的消息是他从网上看到的,还不知真假,也许根本就没有,他只是来碰碰运气。
谢景聿收起指南针,仰头望了下山坳周围的崇山,问:“哪座山上有溪涧?”
林粟想了下,转过身说:“跟我来吧。”
谢景聿没犹豫,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