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关跃开得特别快,大概也是为了回避警察。
路线跟之前不一样,一路荒凉,什么都没有,言萧就猜他大概又是在抄近路。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小镇,她敲敲车窗说:“停下。”
关跃停了车,看她要推门下去,伸手抓住她胳膊:“去哪儿?”
言萧看一眼他的手:“干嘛,你还防起我来了?”
关跃抿唇不语,但态度不言而喻。
言萧嗤一声,故意说:“车都在你手上了,还怕我跑?连这点信任都没了还合作什么,干脆掰了算了。”
关跃盯着她的目光渐深:“我没说要跟你掰。”
“那你放手啊,不就在路上整了你一下,至于这样,我俩到底谁更记仇?”
“你还没说你到底要去哪儿?”
“上厕所,要一起去吗?”
“……”关跃松了手。
言萧下去,甩上车门,刮他一眼才往公厕走。
关跃看着她的背影一路走远,直到不见,抹了一下脸,刚才抓她那一下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毕竟她之前要甩下他时可不像是说说而已,他总觉得这女人真做得出来。
五分钟后,言萧从公厕出来,隔得老远没在车里看到关跃,头转了转,发现他在路边的小摊上买吃的。
他的反应出奇灵敏,马上就转头看到了她,离得远,脸上神情并不清晰,但言萧觉得他的眼神又黑又沉。
她有点好笑,追究一下他跑路的事,自己成被盯着的那个了,他还有理了。
饭点已经过了,关跃在买烤红薯。
在他前面有家药店,言萧想起什么,脚一转,朝那里面走。
关跃买好两只红薯,正好见她从药店出来,看一眼她手里提着的黑色塑料袋:“买什么了?”
言萧说:“日用品,连这你要也问?”
他唇一闭,不再多话,递了只红薯给她,转头上车。
言萧跟上来,把手里的袋子随手在旁边一放,慢慢剥手里的红薯,车里顿时香气扑鼻。
关跃把车开出去的时候无意中瞄了那袋子一眼,袋口开了,里面的盒子露出来,他的眼神微微一动,看向言萧。
她的手指托着红薯,却没往嘴里送,眼盯着他,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你那是什么眼神?”
“没什么。”关跃视线转向车外,手转着方向盘,侧脸沉静,但从言萧的角度,看到他的喉结很轻地滚动了一下。
她买的是安全套,好几盒。
偏偏说起的口气好像跟他无关,只是买了扔那儿的东西一样。
言萧发现自己很喜欢看他这种说不出话的表情,他越傲,她越喜欢看他吃瘪。
车开进戈壁时天已将晚,夕阳照下来的光水红,在到处的沟壑沙丘里都拖出影子。
越野车急速行驶,很突然的,像是碾在了什么上面,一下变得迟缓,车身重重一颠,发出一阵跑气的声响,车猛地往一边歪。
关跃迅速稳住方向盘,把车停下来,探头出去一看,前轮已经没气,整个车胎都瘪了。
他推开车门,下去后蹲在那里,从车轮底下夹出什么来。
言萧跟下来,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是根钢针,车轮上密密麻麻扎了半圈,有的随着转动拉扯出了口子,难怪整个胎都没气了。
她立即反应过来:“人为的?”
“应该是。”关跃迅速回到车边,从车座底下摸出什么别在腰后,眼睛往两边看。
五六米开外的土丘后面,一只黑乎乎的脑袋露出来,接着是人的身体,接连四个男人从两边的土丘后面出来,往他们面前合围,手里都握着枪,似乎是改装的,每个人拿的都不一样,但全都穿得一身黑。
关跃一手刚抓住言萧的胳膊,最前面那男人就喊了一声:“别动。”
他应该是领头的,五大三粗的身材,一只眼翻白,是个独眼,他手里拿着枪划了划:“关领队,手松开,别轻举妄动,乖乖听我们问个话。”
关跃松开言萧,眼在他们身上扫过:“认识我?”
独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认识,我们哥几个刚听说你找到了一处大斗,富可敌国啊,能不能把地方透露一下?”
关跃脸上很平静:“没有这样的地方。”
“要不是有可靠消息我就不会在这儿等着了,识相就快点开口,不然……”独眼朝旁边一努嘴,一个男人立即擡手,把手里的枪推一下,一根钢针露出尖头,正对着他。
“你看这一针下去,咱们把你和这妞拖回去慢慢问怎么样?”说着他看一眼言萧,不怀好意地笑了:“这么如花似玉的妞儿,想必你也舍不得是吧,会发生什么,我们也没法保证啊。”
关跃说:“我说了,没有这样的地方,你可能是被骗了。”
“成,那就别怪老子了。”独眼手一挥,旁边的男人一动,一声扣动扳机的声音。
关跃拖着言萧在身前一挡,那枚射出来钢针一下扎到她小腹上,她一手捂住,咬牙扭头,死死瞪着他。
独眼都惊了一下:“我操,你他妈太狠了,连自己的女人都能拿来做挡箭牌!”
关跃一手抓着言萧的胳膊,眼神发冷。
心狠的人都叫人忌惮,独眼刚才还指着用这女人威胁他,看来是没可能了,眼神都变了:“那就只有请你吃老子的枪子儿了。”
没等他枪举起来,关跃忽然冲出去,就地一滚,躲过可能射下的钢针,一脚踹在他小腿上,人到他跟前时手已从腰后拿出来,黑洞洞的枪口指在他面前。
那把从朱矛手里夺下来的枪,里面他查过,弹匣是满的。
几个人变了脸色,马上往后退。独眼讪笑,擡起的手又慢慢放回去:“我说怎么那么狠呢,原来留着后招呢这是。”
“扔地上。”关跃把枪口抵在他完好的右眼眉骨上,拖着他站起来。
独眼把枪扔在地上,被他一脚踢去车底。他退到车边,猛地把独眼攘回去,手伸到背后拉开车门,拽着言萧推上去,她似乎挣了一下,他也没空管,甩上车门,眼睛在四个人身上转。
独眼笑得难看:“关领队,何必呢,你看我们有四个人,你就一个,真动手谁有胜算?”
“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有真枪。”关跃一手从口袋里掏出截什么,装到枪上拧了拧。
是消声器。几个人都有点怕了,看架势他是要动真格的。
旁边有人想抢先手,手一动,脚下尘土“砰”地一声闷响,炸开一阵尘灰。
关跃枪口对着他:“手里的东西都扔下来,别想拿我试手速,这里没人,真闹出点什么也没人知道,谁比谁狠,还真他妈说不准。”
“……”独眼黑着脸摆摆手,其余三个人都扔了枪在地上。
关跃指着独眼:“这次我不为难你们,毕竟我还要做考古,不想惹来条子,你们只要记着我不知道什么大斗,你们在我这儿的得不到什么答案。滚!”
独眼先往后退,眼里看着很不甘,举动上却没太坚持。
四个男人举着两手一直退到土丘后面,很快那里传出汽车发动的声音,一辆车开走了。
关跃立即转身上车,拨一下言萧的脸,她已经昏睡过去了。
当务之急是要离开这里。
他跳下车,从车底找出独眼的枪,检查一下,里面只有三发子弹,并不是真枪,只是霰弹枪。其余那三把都是射钢针的组装枪。
他从后备箱拿了洛阳铲出来一股脑把几把枪砸碎,挖土埋了,然后取了千斤顶去换轮胎。
忙完这些,他迅速把车开进戈壁深处,才把车停下来。
言萧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根本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醒过来的时候身上是麻木的,眼一睁开就看到关跃的脸,他在给她处理伤口。
车窗外天黑了,他的脸逆着光看不清楚,显得很深沉。
“你他妈……”开口根本没有力道,浑身都是软的,言萧只能狠狠地瞪着他。
“钢针上有麻醉剂。”关跃把她的衣服拉下去,遮住雪白的小腹:“我查轮胎的时候就发现了,并不是故意要拿你做挡箭牌,首先我要确保能从他们手里逃脱,如果我中招,你一个人对付不了他们。”
当然也是故意做出来给独眼看的,不然她就是个筹码。这句话他没说。
“那他们要是开真枪呢。”
“我挡。”
言萧眯眼,他这句答得很快,几乎没有半点思考就说出口了。
车窗关着,他的声音在车厢里比平常更沉:“应该是五爷派来试探我的,要是真被他们抓去问出墓地的位置,就用不着我了,这么久就白忙了。我一个字没说,至少可以叫五爷信我对他是忠诚的。”
道理都对,言萧也懂,但这滋味不好受:“你说再多,不还是让我挨了一下。”
关跃手在挡风玻璃那儿摸了一下,捏着那枚钢针递过来:“你要是气不过就在我身上也扎一下。”
他一手撑在车座旁,一手掀开自己的衬衣。
言萧一把夺过来,看一眼他肌肉结实的腹部,可惜她手上没什么力气,头脑也有些昏沉,气得甩手扔了钢针:“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厉害了,真行,睡一次就什么都敢干了。”
关跃唇线抿得紧紧的,脸垂着,眼没一刻离开过她的脸,隔半天才反问一句:“什么叫睡一次就什么都敢干了?”
那把声音低低的。他低头,忽然揭开她身上的外套,把她染了血点的底衫推上去,双手伸进去,往上一阵抚摸。
言萧没什么知觉,只感到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其余什么感觉都感觉不到,身体像是不是自己的一样。他的身体也压了下来,很沉,让她发闷,她艰难地动了动,冷笑一声:“干什么,想玩儿车震?放开我,现在没力气,要玩儿回头陪你慢慢玩儿。”
关跃手抽出来,拨过她的脸,呼吸温热地扫在她颈边:“我就想告诉你,别老拿这事儿来激我。行,回头我们慢慢玩儿。”
他松开她,坐回去。
言萧身上没落得好,嘴上也没占到便宜,脸色不好,但实在是没力气了,车开起来,麻醉剂的作用又泛上来,很快她就又睡了过去。
关跃开出去很远,偏头看一眼,月亮出来了,照着她半张脸,表情很淡,她睡得很静。
也就这时候乖巧。
他在心里想着,手伸过去,拿了外套搭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