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戎使臣到达梁都后的心情只能用两个字形容:震撼!
那位女王陛下现在居然已经成为帝国皇帝了,那么求亲的事情该怎么办?
两位使臣十分忧虑,几乎只在驿馆歇了一晚便要求见安平。
安平却并没有立即接见他们,只是叫人传话说自己最近国事繁忙,稍后再说,请二位使臣安心在梁都做客。
其实她倒不是真的忙碌,甚至还有空闲操心林逸的终身大事。
下了早朝,沈青慧正要出宫,就被圆喜请去了御书房。
虽然已经称帝,安平却没有着厚重的龙袍,仍旧一身白色常服,正坐在桌后看奏折。见到沈青慧进门,她立即摆了一下手:“沈爱卿免礼吧,今日召你前来只是说些私事。”
沈青慧不解地看着她:“敢问陛下是何私事?”
“嗯,”安平合上奏折,笑道:“就是关于你与林先生的事啊。”
“……”
见她一副尴尬无语的模样,安平越发觉得好笑:“林先生早年四海游荡,至今才遇上钟意之人,论人品样貌,样样不差,沈爱卿为何不肯给他一个机会呢?”
“陛下言重了……”沈青慧嗫嚅道:“正是因为他什么都好,微臣才不能答应。”
“为何?”
沈青慧叹了口气:“且不论微臣相貌平平,才疏学浅,就是年纪也比他大上几岁,实在是不适合。”
安平笑着摇了摇头:“朕还以为是你看不上他呢?你无须妄自菲薄,更何况林先生若是介意这些,一早便不会看中你了。”
“可是……”沈青慧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半晌才接着道:“微臣如今这般年纪,根本无法……延续香火,所以不能耽误了他。”
女子为官有太多的艰辛,也会遭受很多白眼,所以自入官场那日,她便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有舍必有得,如今能以一己之力为国效力,此生足矣,其它的岂敢再有奢求?
安平静静地看着她,淡淡地笑了笑。同为女子,她自然知晓她每一步走来的艰难,所以才更希望能有人为她遮风挡雨。
她起身走到沈青慧身边,笑道:“若是因为这个原因,你就更不必担心了,若无子嗣,可以收养啊。林先生若是介意什么亲生和血缘,此时便不会身处官场了。”
沈青慧呐呐地看着她:“微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朕会告诉你的,等你知晓他的身世之后,再决定要不要接受他吧……”
宫门口,林逸已经等候良久。安平特地叫他等在此处,说会给他一个惊喜。
老实说,他还真不觉得宫门口会有什么惊喜。_
一直到日上三竿仍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林逸已经把门边守卫的前后三代都打听清楚了,最后只有抱着胳膊无聊地叹息。
正打算入宫去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却见一道人影慢慢地朝宫门处走了过来。那身朝服他实在再熟悉不过,所以几乎立即就笑着地上前打起了招呼:“沈大人,真是巧啊。”
若是往常,沈青慧肯定掉头就走,可是今日见到他却只是眼光闪了闪便点了点头,脸还红了起来。
林逸觉得诧异无比,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沈青慧举步走到自己的马车边,转头见他还愣在原地,尴尬地咳了一声,没好气道:“怎么还不走?”
“啊?”林逸回过神来,见她似乎在等自己,连忙走上前去:“沈大人不介意的话,下官可以搭您的马车吧?”
沈青慧没有做声,提起衣摆便要上车,却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竟然一脚踏空,惊呼一声就要摔下来,恰好落在林逸张开的臂弯里。她吃惊不已,转头正对上他谑笑的眼神,连忙推开他站稳,几步登上了马车,连耳根都红透了。
林逸一脸无辜地站在车外,还以为她这是拒绝了,却又见她挑了帘子埋怨了一句:“不是要走么?怎么还不上车?”
他怔了怔,舒心地笑了起来,举步登车之际,终于明白安平说的惊喜是什么了。
“陛下……”
御书房门口忽然传来一声低唤,安平抬眼看去,就见双九站在门边,垂着头,只可见光洁的额头。
“进来吧,有事?”
双九举步入内,行了叩拜大礼:“陛下登基几日了,属下还未曾道贺。”
安平笑了笑:“你有心了,不必多礼,本宫知道你的心意了。”
“是。”双九站起身来,却没急着走,犹犹豫豫,似乎有话想说。
安平注意到他泛红的脸颊,料想有事,也不催促,只是耐心地看着他,等着他自己开口。
果然,没一会儿他便忍不住了:“陛、陛下,属下僭越,想要为陛下庆贺一番,不知陛下是否允许。”
“哦?”安平眼中闪过诧异:“如何庆贺?”
“就是……属下备了些薄酒,只怕陛下嫌弃……”
“哪里的话。”安平立即接话道:“既然你一番好意,朕岂会在乎那些身份隔阂,晚上你带着酒过来便是,朕会吩咐圆喜备菜的。”
双九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容易就答应,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拜了又拜才退了出去。
安平坐在桌后没有动,脸上的笑容却瞬间便消失无踪了。
晚上双九果然带着一壶酒来了寝宫,难得地除了身上的甲胄,着了青色便服,身姿挺拔,潇洒俊逸,只是那张脸太过可爱,让人不禁觉得他还很稚嫩。
安平着了白色深衣,青丝用缎带系于肩后,随意地仿若寻常百姓家的女子。见到双九进门,目光特地扫了一眼他的领口,这次倒是穿对了。
双九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起身道:“酒是属下上次在青海国内买的,本是打算庆贺陛下继任女王之位的,不想如今倒是有了更大的用处。”
“呵呵,果然还是双九你最体贴,朕身边可没有其他人想着要为朕庆祝呢。”安平和颜悦色地招手唤他走近,指了指面前的圆桌:“不用拘礼,坐吧。”
桌上果然备了菜,圆喜蹲在门外画圈圈,双九这个家伙又想攀高枝了,过分!
泛着淡青色的美酒落入晶莹剔透的玉盏,也不知是不是紧张,双九连倒酒都有些手抖。一杯酒倒满,安平拍了拍他的手背:“好了,不用在意其他,今日只当朕是一位故友便是。”
双九闻言怔了怔,继而笑着点了点头:“多谢陛下。”说着他举起了酒杯,朝安平敬了敬:“微臣恭贺陛下,愿大梁盛世永驻。”
“哈哈哈……”安平笑着与他碰了碰杯:“说得好。”那杯酒移到了唇边,她却没急着饮下,垂眼看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冷色。
“陛下,怎么了?”
安平抬眼看了双九一眼,笑了笑:“没什么,青海国的酒气味有些独特,朕一时有些不习惯罢了。”
她仰脖饮尽,勾着唇,朝他翻过了酒杯。
双九见状,顿感失礼,连忙就要饮酒,却被安平抬手按住了胳膊:“你还要当值,便不要饮酒了吧,朕喝了这一杯,就算是承了你的恭贺之情了。”
“……”双九愣了愣,只好放下了酒杯,却没有告退,仍旧坐着,只是没有抬眼看她。
安平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直到感到手脚发热,才蹙起了眉头。
药效发挥得倒是挺快。
“这酒……似乎有些古怪?”她看着双九,说出的话不自觉地染上了一层媚意。
双九终于抬头,脸上神情复杂,起身走到她身边跪下,握住了她的手:“陛下,若是难受,属下会帮你的。”
安平笑了起来,抬手抚上他的脸:“还是双九对朕最好……”
手下的肌肤泛着微微的凉意,刚好解了掌心的灼热,安平却并未留恋,反而收回手摇了摇:“朕好得很,你去帮朕传个人来。”
双九一愣:“传谁?”
“是啊,传谁呢?”安平眼波流转地看向他,笑得越发魅惑,却吐出了另外一人的名字:“齐逊之,去传他过来。”
“……”双九松开了她的手,起身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去吧!”安平仍然微笑着,说出的话却不容反驳。
“属下……遵旨。”双九终于转身离去,背影带着一丝孤绝和难以察觉的难堪。
殿门刚关上,安平便起身走到了内殿,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摸出一只瓶子,拔开塞子仰脖饮下。
她坐到床沿,闭着眼睛调息了一瞬,仍然觉得有些不适。她睁开眼,发现周围的场景都有些朦胧起来。
这个时候双九会忽然走这一步,实在出乎她的预料,不过未免打草惊蛇,也只好当做是个意外了。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仍旧清明,身上的灼热却还未退。殿门忽然发出一阵轻响,圆喜走了进来:“陛下,您休息了?”
“嗯……”安平应了一声:“没事不要来打扰朕。”
殿外安静了一瞬,响起另一道声音:“那陛下召见微臣所为何事?”
安平微怔,笑了起来:“进来吧。”
齐逊之推着轮椅进了内殿,见她坐在床边,脸上还有汗,不禁有些奇怪:“陛下怎么了?”
安平朝外看了一眼,朗声道:“圆喜,退出去吧,让双九在外值夜即可。”
圆喜立即称是,很快便传来殿门关上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齐逊之刚要发问,胳膊一紧,人已经被安平一把拉着朝**倒去。
对上他诧异的眸子,安平勾了勾唇,贴近他耳边低语:“好好配合。”
感到手臂上灼热的温度,齐逊之蹙了一下眉:“陛下有些不对劲。”
“嗯,中了**。”
齐逊之愕然,随即皱眉:“谁做的?”
“双九。”
“看样子陛下是在知情的情况下中了招。”
“不错,朕尚不清楚他此举的动机,只有当做是一场夺宠的戏码了。所以作为心腹,少师你也要配合朕演好这场戏。”
“……”安平贴在他耳边低语,灼热的气息拂过他的侧脸,齐逊之微微侧头,掩饰住神情间的尴尬。
殿门口有轻微的踱步声,安平眸光微闪,取了床头的空瓶掷向烛火,瓶子在地上碎裂的同时,室内陷入黑暗。
“陛下?”门外立即传来双九担忧的呼唤。
“无妨,朕就寝了,好好在外守着!”
殿外恢复了安静。
安平翻身压住齐逊之,低声威胁:“少师,你倒是配合点儿啊。”
齐逊之扭头不吭声,直到安平的手摸上他的腰带,猛然抽开,他才无奈地高声嚷了一句:“陛下,您温柔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