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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刺 正文 第61章 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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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一到,时间就从笔梢尖溜得飞快。秦纵的高三全都在卷子里,跟依然不太熟悉的同学一起埋头勤恳,仿佛去年那场最后的演出就足以标记他的青春。

    秦跃叫他出去吃过几次饭,秦纵终于见到了那位夫人。柔丽的眉眼不笑也暖,跟人讲话的时候侧头温顺,是与舒馨迥然不同的类型。一顿饭吃得客气又疏离,一道菜要谦让多次才能下口。结束的时候秦纵肚子还是饿的,回家阮城又给他做了夜宵才算饱。

    等阮肆再次磨完一本书的时候,秦纵就进考场了。六月聒噪的鸟在枝头叫不停,树荫下空荡荡的晌午,阳光侵透窗口,考试一场又一场,结束时秦纵收了笔出来,自行车停在车棚。

    他下楼跟着人群往外去,车棚人很多,自行车停在靠里的地方。等他穿过人群站在自行车前时,看见车后座坐着一个人。

    口哨声悠然地绕了一圈,阮肆黑发爽朗,对他眨了只眼。

    “呦,小对象。”

    “什么时候回来的?”自行车穿在树荫下,秦纵在后座问。

    “什么?”阮肆蹬着车,在嘈杂中听不清。

    “我说,”秦纵凑声在他耳边,“我想死你了!”

    “我知道。”阮肆骑快,自行车在林道里畅快通行,“我就知道你得想死我!”

    秦纵笑出声,头发被风吹动,和他一起在风里笑。这风太温柔了,吹得好像心都要飘起来了。

    “毕业快乐啊!”阮肆喊。

    “超级快乐。”秦纵喊回去,“阮肆!”

    “啊?”阮肆偏头。

    秦纵飞快亲在他颊面。

    阮肆车一拐,两个人一齐“靠”,在自行车歪歪扭扭地过程中,秦纵说,“你这心理素质没长进啊。”

    阮肆稳着车,“大街上呢!”

    “啊,”秦纵笑,“我就喜欢在大街上偷袭。”

    “您这什么癖好啊?”阮肆回睨他一眼,“老实坐好,哥带你回家见爸妈。”

    “好的大王。”秦纵抵在他后肩。

    自行车冲过门岗,转三转就到了自家楼下。楼前的葡萄藤已经扶起了架,阮肆停了车,临上楼的时候还问了一声,“小区园艺委员没来咱们家要罚款?随便在人花坛里种葡萄。”

    “罚单还贴冰箱上呢。”秦纵上着楼,“叔去交涉了一下,居委会老太太们就喜欢他。”

    “哎呦我的天。”阮肆要进门时小声说,“我爸怎么不把李沁阳同志宠上天。”

    门一开,李沁阳就站在玄关,早等着了。两个人一露脸,她就从后背拿出塑料花,哗啦啦地晃了晃,“庆祝纵纵顺利毕业!神烦的阮肆小朋友又回家啦!征求了阮城同志的意见,今天我们在家吃大餐!”

    “神烦……”阮肆捂胸退后一步,“你都多久没见我了你这么说我?我走了啊。”

    “你走吧。”李沁阳挥了挥塑料花,“不着家的孩子我才不想他。”

    阮肆换了鞋,扶了他妈的肩膀,贴脸在她左边亲了一下,“开玩笑,我怎么会走,我怎么说也得吃一顿我爸的饭再走。爸,我好饿啊。”他踩着拖鞋往厨房去。

    秦纵还夹着准考证和笔,换了鞋过来俯身在她右边轻吻了一下,“毕业无敌快乐,沁姨么么哒!”

    李沁阳捂着两边脸,蹦到厨房,挤开阮肆,还没给阮城告状,阮城就从锅前回身,一手抹开她额前碎发,亲了她额头,“外边玩去,别让阮肆在这儿偷吃东西。”

    阮肆捂着眼偷了只虾出来,吃了一半进卧室,关上门把另一半送秦纵嘴里。这会儿不合适,两个人就接了个带着浓烈姜醋虾味的吻。虽然很浅,但是鼻尖相蹭,气息传递,满足感几乎是从胸口铺进全身。

    “欢迎回家。”秦纵近在咫尺地说。

    “欢迎回家。”阮肆回应着他细碎轻柔的吻。

    一瞬间就仿佛世界和平。所有的辗转反侧为了这一刻都变得不值一提,只有眼前弥足珍贵。

    吃完饭一家四口还去散了步,最后在阳台上用西瓜汁开了个小型会议,全程由阮肆主持,从乌鲁木齐讲到博乐,讲横跨沟壑的果子沟大桥,讲山脊湖泊赛里木湖,讲奔腾澎湃的塔里木河。他今年黑了不少,肤色不再是从前的白皙,但是神态和语气已然成熟从容不少,这都是旅途带来的馈赠。他们穿梭南疆,没钱的时候四个人就挤车里睡,为了挣点油费,出卖阿克久力的色相,让他站在巴扎集市上卖唱,别克弹着冬不拉伴奏,阮肆负责收钱。

    这样的阮肆是自信又快乐的。

    吃夜宵的时候李沁阳先睡了,三个男同胞在餐桌上又聊了大半宿。阮肆最后都忘了自己怎么回房睡的觉,第二天全家阵亡,都到十点多才起床。

    在家浑浑噩噩过了几天,孔家宝陈麟谢凡挨个回来了,大家在小酒吧聚会,然后非常够意思的联机打起了游戏。阮肆感觉自己还没有浪几天,秦纵的通知书就到。

    到的那天阮肆没陪他去,趴阳台上晒太阳等人回来。老远看见自行车拐进来,他喊,“是吗?”

    秦纵捏了刹车,对他展示了一下通知书。阮肆指挥着他,“站树荫底下,举胸口,表情乖一点,好……别动。”

    连着拍了几张照,就用这个乖乖仔的姿势也很帅。阮肆一边拍一边在心里疯狂地吹他小对象,秦纵站了五分钟,问,“大王,我还能不能回家啊?”

    “先转个圈。”阮肆开了摄像,“开心点小胖友。”

    秦纵转了个圈,对镜头露出牙表示了一个特别蠢的笑容,然后说,“有什么台词要我说吗?”

    “我来采访一下高材生。”阮肆举着手机,趴出半身,问屏幕里的秦纵,“拿到通知书兴奋吗?”

    “还可以。”秦纵说,“感觉比见到你差一点。”

    “对即将告别青春的自己有什么话要说吗?”阮肆全情投入在采访的角色里。

    秦纵仰头看着镜头,沉默两秒钟,忽然笑了笑,“请一直一直一直跟这个人处对象。”

    “噢。”阮肆偏出屏幕看他,隔空“么”了一下,“没问题。”

    “所以我现在可以上楼了吗?”秦纵有点可怜地仰高头,大声道,“哥,晒了一路好累啊。”

    “再叫甜点。”阮肆笑。

    “软软哥哥!”秦纵说。

    阮肆诡异地被自己酸了一把,探头没看见别人,才咳一声,对他招手。

    哇靠这称呼果然不适合光天化日叫……

    秦纵也报了上海,谢凡和陈麟挨个发来贺电,并表示一定会帮阮肆好好照顾小对象,阮肆对此只回了个羊驼。

    秦跃电话来得早,想借此跟秦纵再吃顿饭,秦纵以马上出门旅游的理由拒绝了,舒馨挑了个最安静的时候打过来。

    “祝贺你。”舒馨的开心表露并不明显,“上海也很好,我可以常常过去看看你。假期还长,有什么打算吗?”

    秦纵略提了新疆旅游的事,舒馨只说好,没问阮肆,也没阻拦。挂了电话秦纵给军大院也打了一个,秦卫国接了电话也不吭声。秦纵报了学校,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爷爷回了个“嗯”。

    李沁阳也想去,可是奶奶不同意。文学少女谁都不怕,就怕老太太。两个人要出发的时候又是一次泪眼相送,不过这次不是因为儿子要走舍不得,纯粹是因为自己去不了。

    这一次到达新疆的时候是早晨,天蒙蒙亮,乌鲁木齐的蓝空即将放晴。阮肆给秦纵介绍了沈修等人,秦纵跟沈修握手的时候停了几秒,看着人缓声道,“上一次承蒙关照,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

    “不用客气。”沈修看了眼阮肆,“都是朋友,何况他可是我们的团宠。”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再次用力握了握对方。

    这一次是往伊犁河谷去。夏天的塞外江南是最具风采的时候,作为新疆最富饶、肥沃的土地,这里六月的薰衣草花田正值芬芳,那拉提草原绿贯天际。不过去往那拉提前他们先到了霍尔果斯口岸,在边民贸易口岸大开眼界。

    霍尔果斯最高耸的建筑就是国际贸易中心,几乎与其四下景致不太相融。进入贸易中心,大厅非常宽敞,四下环顾,高壁悬挂的都是各种图样的地毯,极具异域风情。中亚五国的货物在此处汇集,有俄罗斯套娃、木质巧物,还有哈萨克斯坦的艾德莱斯绸,以及手工器物、香水和巧克力。阮肆和秦纵转了很多店铺,给家里带了许多小礼物。

    “想给妈带地毯。”阮肆抬头看编织精致的地毯,“就是太大了,不好寄。”

    人群中各个民族都有,很多店主仍然把俄罗斯叫做苏联。很多店前垂挂着红色中国结,以及红色薰衣草香包。薰衣草的味道稍稍有点冲,秦纵拿给阮肆闻了几个,最后挑了四个带走。在贸易中心之外,通往关卡的长公路两侧都是琳琅满目的摊位,玉石珠串衣服应有尽有,阮肆在最靠近关卡的摊子上还看见了几颗狼牙。

    他们在这里停留了半天,别克的镜头拍了不少有趣又善谈的人。中午吃了顿拌面就离开,驱车往那拉提去,中途在新源县休息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到达了传说中的空中草原那拉提。

    天山遥远在白云蓝天的尽头,横铺过去全部都是起伏的绿色。古老的松树高挺直立,郁郁葱葱地随着草原山丘而连绵。白色星点,毡房随处可见,马匹是草原间最悠久的交通物。

    这里是阿克久力的老家,大家就住在他家夏天的草原毡房里。毡房宽敞,所有人都住一榻,毡房精美的地方在于编织物极具特色且精巧。住在阿克久力家的毡房里没有无线网,只有草原小溪和冰凉的马奶酒。

    阿克久力还有个妹妹,十二岁的小姑娘棕发微卷,骑马可以不带鞍,跑一圈能追上兔子和黄鼠狼,靠一条马鞭轻松看贬沈修。

    晚上吃的是那仁,这是哈萨克族的牧区特色菜。常见的都是用熏马肉制作,配着皮带面和“皮牙子”就是洋葱一起吃,味道非常独特,没有马肉的膻味,却久存马肉的熏香。熏马肉多是自家制作,要的就是手艺,好的熏马肉用小刀滑成薄片或小块,吃起来那种厚重的肉香实在难以形容的好。几乎每一家哈萨克族在邀请朋友做客时,都会有这一道那仁。

    奶茶与秦纵在家喝的不同,是现煮的新鲜牛奶冲砖茶,比重看口味自调,只加盐。奶味是非常醇正地缠绵在舌尖,茶香紧跟着冲涌进来,微咸却解渴。

    阮肆给他分了一小碗的马奶酒,秦纵喝一口就神情微妙。

    “特别涩。”阮肆也喝了一口,缓慢地尝,“第一口特别涩,感觉会不太喜欢。不仅涩还有点刺激,但是只要再喝几口,香味就出来了。一般的酒香味都在喉或口,这个是在这儿。”他摸了摸肚子,“多喝几口就能上瘾,感觉不赖。”

    饭后两个人出了毡房,阮肆教秦纵骑马。

    那拉提的星空——真正的星空,在宽阔的草原顶穹,璀璨四洒,星光闪烁。秦纵学得比阮肆更快,只是教了他上马和坐姿,他就能自己调整,让马颠蹄小跑起来。

    “姿势满分。”阮肆站在草地上看,“帅到不行。”

    “名师出高徒。”秦纵望前边,月光里沉睡着山麓松林。

    “明天白天可以去看看。”阮肆拉了缰绳,仰头对他说,“里边有松鼠,松果砸得满地都是。”

    秦纵下了马,他们将马栓回圈,就在星光里并肩散步。

    “今年可能拍不完。”阮肆说,“感觉实在太大了,目前仅仅去了几个地方,根本不是老修想象中的成果。也许明年,后年,大后年,我们依然要在新疆的路上。”他站定,看向秦纵,“要好几年。”

    “真是漫长。”秦纵也侧头,“所以要提前给我补偿吗?”

    两个人在朦胧中凑近,然而还没有吻到,阮肆脚边忽然蹿过一物,贴着他小腿肚跑过去。阮肆身体比脑子更快,他猛地跳起来,扒住秦纵。秦纵是接了人,但被他这么一冲,直接后倒过去。两个人滚在草里,坡缓得像调情。

    阮肆惊魂未定,“黄鼠狼!”

    秦纵撑在上边没忍住笑出声,阮肆说,“我靠……吓死我了……”

    两个人在地上为了一只黄鼠狼笑了半分钟,笑着笑着秦纵先低头,轻吮了阮肆的唇瓣,然而汹涌而至。跟阮肆十指相扣,在草地上吻得舌尖纠缠,欲望滚烫。

    呼吸的声音亲密交汇,唇舌间微小的缠声被放大在相互的耳朵里,无疑是火上浇油。秦纵吻得用力,滑下阮肆的脖颈,细密的落在他领口里。

    “太久了。”秦纵在细碎地小抱怨,每叫他一声,吮吸的力道都会大一点。

    阮肆呼吸沉重,腰上被秦纵揉捏得发麻。相互顶住的地方迫切需要宣泄,他手指滑在秦纵背上,摸到结实的脊背。

    “秦纵。”阮肆湿热地喊着他,两个人再次接吻,“一直……处对象……嘶别咬。”

    “我爱你。”秦纵放弃继续耍流氓,而是夹住阮肆的双颊,一次又一次的吻他,“我爱你。”

    就是很久也可以。

    一直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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