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很快就要到头了,秦纵的小工大都结了,就待在家里帮老太太收拾菜园。阮肆的稿写了半沓,有时候感觉来得凶猛,会一直伏案到很晚,睡到大中午再爬起来。结果两个人一起照镜子的时候,发现抱一块可以合成熊猫。
“这叫什么,”阮肆说,“情侣色。”
秦纵似乎高了一些,正拆着新牙刷,“酷毙了,赶开学能秀宝宝一脸。”
“尺度太大的怕他接受不了。”阮肆体贴道,“就牵个手吧。”
“还就牵个手吧。”秦纵说,“单身狗伤不起。”
两个人正闲扯,忽然听奶奶在客厅喊秦纵。秦纵放了牙刷,临出门的时候还照阮肆垂头时露出的后颈飞快地亲了一下。
阮肆牙都刷完了,也没见他回来。躺床上把李沁阳那本诗集看了一半,秦纵才进门。
“什么事儿?”阮肆坐直身,问浴室里准备刷牙的秦纵。
“我爸。”秦纵说,“说过两天见一面,要回军大院一趟。”
阮肆夹着笔记本晃到浴室门边靠着,“秦叔不来?”
“没空。”秦纵开始刷牙。
阮肆靠边上看了一会儿,突然说,“接个吻吧。”
秦纵撤了牙刷,两个人就着泡沫在镜子前湿湿地尝了个味。阮肆亲完擦了嘴,舔了一圈,觉得这味怪苦的。等秦纵刷完牙,关了灯上床,两个人照旧握了一只手。
“回去也挺好的。”阮肆细细摩挲着秦纵的虎口,“不过就你现在这肤色,我总怕爷爷来揍我。”
“他喜欢你都来不及,”秦纵静静地说,“年年红包都要多出一倍,小时候我怎么都想不通,总觉得是不是抱错孩子了。”
“这不正常吗,”阮肆笑,“像我这样人见人爱的谁不喜欢。”
“有道理。”秦纵也笑,“我最喜欢。”
“那就明天一块回去吧。”阮肆说,“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回去准备准备就该开学了。卧槽,这么一提,我好紧张。”
“你紧张什么?”秦纵奇怪道。
阮肆捏着他的手,感动了自己,“要成为高三成年的大哥哥了。我要退出江湖,让二中都是我的传说。”
秦纵:“……”
“我靠,”秦纵说,“听着怎么那么欠打。还江湖都是你的传说,传说你不交作业十连冠那事儿吗?”
“你这人会不会聊天。”阮肆蹬他。
“不会聊。”秦纵夹住他的腿,“睡觉。”
“说声晚安。”阮肆说。
“晚安你个西瓜皮。”秦纵回道。
两个人“操”一声笑起来,阮肆说,“晚安你个小对象。”
“睡吧。”秦纵头抵他头边。
临走的时候奶奶给两个人装了大袋的蔬菜和水果。秦纵后边背着萨克斯,前边抱着蔬菜,身上穿得阮肆那件乡村假日风的小雏菊衬衫,皮肤晒得黑,如果不是颜值在线,阮肆跟在后边都要不忍直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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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车依然没什么人,两个人又晃了一路昏昏欲睡,下车那会儿都下午了。孔家宝蹲站台底下等了有半个小时,秦纵下来的时候他竟然没认出来,直到跟着下来个阮肆,胖子大声“卧槽”着过来接东西,眼睛都要贴秦纵脸上。
“弟弟!”他震惊又心痛地喊,“我可怜的弟弟呦!这怎么一个暑假黑成锅底了啊!”
“大惊小怪,”阮肆说,“没听说过日光浴吗?这叫健康帅。”
“行了吧,”孔家宝嫌弃地啧啧,“你这禽兽,我拒绝跟你讲话。你怎么狠得下心啊,你看看,你是不是天天晚上……”
阮肆甩他一脸大葱,“想不想吃葱?我马上塞给你。”
“还有一袋是奶奶专门给收拾的鱼。”秦纵说,“里边三条草鱼你带回去,是给你家拿的。”
“哎呦谢谢奶奶!”孔家宝感激涕零,“老人家记性好啊,今年都没见着,还记得我!”
“您这体格谁也忘不了。”阮肆笑,“去年一个人扛三根木桩那事可以载入记录了。”
“没办法。”孔家宝小小地秀了下肌肉,“我这是壮,从来就不是胖。”
三个人一路往小区去,要上坡时孔家宝对着奶茶铺打了个口哨,立刻冒出孔家钰戴着厚底眼镜的脸。
“家钰啊,”阮肆问,“他打这儿干嘛呢?”
“打工,顺便看个美女。”孔家宝笑,“你不知道吧,纵纵知道。去年不是来了不少转校生吗,他们这一届的艺术班里有个特别酷的妹子,叫徐琳琅。画技了得,江湖人称徐大触徐先生,侠气十足,把家钰迷得神魂颠倒。”
“你也认识?”阮肆问秦纵。
“不认识。”秦纵说,“不过我校服上那玫瑰花是她画的。”
“喔。”阮肆拉长声音,转了头问孔家宝,“家钰就天天站这儿看?”
“他那小鸡胆,”孔家宝说,“除了看也不敢干别的,我觉得挺悬。”像是为了证明真的很悬,他还特地加了句,“比你俩还悬。”
“……好了我懂了。”阮肆说,“不加最后一句我也懂的。”
李沁阳早在楼底下等着,飞奔过来只心疼秦纵,又把亲儿子一顿捶。阮肆挺着被捶的背,上楼梯都倍有劲。阮城煮了绿豆汤,三个人坐沙发上都喝了一碗,孔家宝嘴巴甜,李沁阳最喜欢他来家里玩。
隔壁没人,阮城要秦纵住家里。
“回去收拾一下。”秦纵说,“有段时间没住人,灰应该落了不少。”
阮城扶着他肩膀,跟他站阳台上,说,“你妈妈前段时间一直给你沁姨打电话,想你是真的,但这段时间也是真的忙,还没回国。屋里边收拾得差不多了就过来,我们都在家里等你。”
“明白。”秦纵笑了笑。
“再大的事儿也过得去。”阮城被黄昏的光晃了下眼,不自觉眯起眼。他这个眯眼的神情阮肆时常会做,因为小时候阮肆觉得他爸爸每一次这样都很帅,所以学了八分。
秦纵不知道秦跃什么神情会很帅,他跟秦跃待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除了教他各种球类运动,秦跃似乎连坐下来跟他吃顿饭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好好跟你爸爸谈,你老子挺横,但不会跟你横。”阮城笑了会儿,“我们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老爷子们也总觉得抱错了。你爸爸那会儿一个人能单挑小流氓,街头一霸,我就只能背几本书。你呢,性格其实像你家老爷子,阮肆就是跟了他爷爷,都是一点就着的窜天猴。所以有些道理我能对你说,却没法跟阮肆聊。你爸爸也是硬扛着期待过来的,所以你就是不答应他给的方向,他其实也不会强求。关于你妈妈,就是脾气急,你觉得谈不通,就不要对她太冲,来跟你沁姨说。”他说到这儿有点无奈,“你沁姨那磨力,神仙也招架不住。但不论怎么说,偶尔不老实也挺好的,谁还不能有个放肆的时候?别想太多,喜欢什么就去干什么,不高兴就跟阮肆聊聊,受委屈了,不论受了什么委屈,都回家里来就行。”
他被斜光晃得不舒服,摘了眼镜。眉梢微挑,那股嚣张——阮肆身上最明显的那股嚣张劲的源头。
“我还算你半个爸爸,就是你爸爸也比不过去。怕什么?正面干去。”
“老爸,你俩刚聊什么呢?”阮肆在冰箱里拿了冰牛奶,“讲了老半天,我看他回去的时候要哭了。”
“早就不会哭了。”阮城戴着眼镜系着围裙,切着菜,“以前能哭,后来你见纵纵哭过几回?”
初中之后就少了。
阮肆知道原因。因为舒馨不准,不管什么原因,只要掉眼泪秦纵就得受罚。舒馨又很忙,秦纵时常罚站到一半,她就得出去,秦纵就会面壁一直站,站到深夜,站到阮城过去敲门,把他抱回家。
现在想想好心疼噢。
阮肆用力吸了口牛奶,冰得一个哆嗦,“什么事儿都不能跟我聊啊?”
“好奇心害死猫。”阮城把花菜焯水,“这话没听过吗?”
“我还就是好奇了。”阮肆说,“等会儿我找他去。”
“一会儿开饭你过去叫,”阮城回头,“晚上纵纵还住家里。”
因为现在不大一样了,不仅是纵纵,还是小对象,所以阮肆有那么一秒钟的心虚虚。他飘忽着目光,迟钝地应一声。
住家里好啊。
他想。
天天住家里最好。
“我怎么觉得你这样有事啊。”阮城推了推眼镜,“瞒我们什么了?”
“老爸,你真是火眼金睛。”阮肆捏扁了牛奶盒,“我其实……那什么……”他一脸欲说还休。
“那什么?”阮城问。
“长胖了。”阮肆说,“胖了两公斤你敢信?!”
阮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