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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宇开霁 正文 第254章 义济黎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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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4章义济黎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周围一片沉寂,霍应升的额头流下一滴冷汗。他从衣袖中抽出一把短刀,刀尖直指华瑶:“您要是敢动手,我们双方只会打得两败俱伤。”

    华瑶轻蔑地笑了一声。她甚至没看霍应升一眼,只把小女孩抱到了妇人的面前,小女孩张开双臂:“娘,娘亲!”

    那妇人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娘在这里,娘在,娘带你回家……”

    她从华瑶手里把女儿接过来,泪流满面。她猜不到华瑶是什么身份,急切道:“小人跪谢您的大恩大德!”

    华瑶语气温和:“好了,你快带孩子回家吧,今晚天冷风大,千万别忘记把门关紧了。”

    那妇人连忙抱着女儿回家了,霍应升不敢追出一步。他紧握刀柄,刀刃寒光照在他脸上,他眼中杀气分毫不减。

    霍应升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打定主意要与华瑶决一死战,华瑶却没把他放在眼里。

    华瑶吩咐侍卫拿出两件棉衣。她身影一闪,亲手把棉衣递给宋婵娟和若缘,宋婵娟连连道谢:“妾身跪谢陛下隆恩。”

    “起来吧,”华瑶扶住宋婵娟的手腕,“你身子弱,可别着凉了。”

    宋婵娟强忍泪水,任由华瑶握着她的双手。她本以为自己今晚死定了,现在她见到了华瑶,她全身都放松了下来。她和华瑶没说过几句话,仅凭直觉就相信自己可以依靠华瑶。她声调呜咽:“求您,救我一命,我不想死,我想回家……”

    棉衣包裹着她的身体,她感到久违的温暖,像是逃离了冰寒地狱,重回人间。她抽泣一声,继续说:“当年是东无把我从沧州抢到了京城,我爹娘敢怒不敢言……我伏低做小,伺候东无两年,没有一天睡过一个安稳觉……我整日担惊受怕,最怕东无一怒之下杀了我。他武功高,权势大,动动手指就能捏死我,我连蝼蚁都算不上……”

    华瑶轻声道:“你放心,我会派人送你回家,君无戏言。”

    华瑶如此爽快,宋婵娟又惊又喜:“陛下真是仁德之君,妾身仰之如日月,敬之如神明!”

    “仰之如日月,敬之如神明”,出自《左传》,形容百姓对君主的爱戴。

    宋婵娟想起自己从前也曾说过华瑶的坏话。当时是为了讨好东无,她把华瑶贬得一文不值。此时她回忆起自己的言行,不禁满脸通红,神思恍惚,又见华瑶盯着自己,她的面颊红得更鲜明,也把华瑶的手抓得更紧了,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几丈开外之处,谢云潇静立不动。他看着宋婵娟抓着华瑶的手不放,他出声打断道:“请恕臣直言,当务之急是清理东无余党。”

    宋婵娟以为谢云潇暗指她是东无余党。她吓得脸色发白,浑身一软,倒入华瑶怀里,颤声道:“陛下,求您垂怜,妾身柔弱之躯,只求您庇护,不敢有半点违逆……”

    宋婵娟眨了一下眼睛,泪水滚落。她仰头望着华瑶,眼里仍有泪光闪烁。

    华瑶动了怜惜之心,本想安慰她两句,忽然想起史书上“杀兄欺嫂”的故事,连忙放开了她的双手,又把她扶正了,与她隔开一段距离。

    华瑶正气凛然:“你安心坐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宋婵娟坐到了石头上。她转头看向了若缘。

    若缘与她仅有几步之遥,脸上是一副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神情:“你还记得我啊?”

    “殿下,”宋婵娟看着她腿上的伤口,“您、您还在流血,用过药了吗?”

    寂寥冷清的长街上,寒意刺骨,若缘闭上眼睛,放任自己沉入黑暗之中,忽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臂。她睁开双眼,撞见华瑶的目光。

    华瑶递给若缘一瓶金创药,若缘挤出一个比哭还难

    看的笑容。她们二人对视之时,杀气猛然袭来,无数银针飞射而出,挟裹着一股狂风,刺向华瑶和若缘。

    若缘大惊失色:“谁放了暗器!”

    华瑶挥剑一斩,剑光大亮,那些银针也消融了,华瑶和若缘毫发无伤。

    若缘还没回过神来,华瑶提剑而起,剑刃直劈霍应升的面门。

    霍应升连退三步:“掩护我撤退!!”

    生死关头,霍应升环视四周,身旁竟然没有一个人。他暴怒如狂:“贱民之……”

    他没来得及说出最后一个“女”字,剑尖刺入他的后颈,停在第三与第四块椎骨之间。剑上劲力猛增,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他的脖颈断裂了,头颅落到地上,滚了几圈,流下一行鲜血。

    他的尸身轰然倒地,身上也是鲜血淋漓。

    华瑶的剑上没沾一滴血。她看着众人:“霍应升已死,你们剩下的这些人,是要追随霍应升下地狱,还是归顺镇抚司?”

    众人立即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卑职拜见陛下,恭请陛下圣安!”

    华瑶收剑回鞘:“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

    当夜,华瑶不仅收服了四十多个武功高手,也顺利地进入了东无的私库。她走过暗道,停在私库的门前。她看见门后是一间密室,约有十丈见方,地上摆满了铁箱和金元宝,墙上刻满了错综复杂的花纹。

    华瑶思考了一小会儿,飞身跃起,迅速穿过密室,擡脚踹在一块花纹上。那花纹转动两圈,变成了一排内嵌的浮雕。华瑶又用剑尖拨动浮雕,这一堵墙缓缓向两侧打开,这才显现出真正的藏宝阁。

    众多侍卫提灯照亮前路,从藏宝阁里搬运出数不清的金银财宝。他们的行动路线也是华瑶亲自规划的,藏宝阁里机关重重,稍有不慎,便会触发毒箭,好在华瑶把一切机关都看得清清楚楚,还能教导侍卫如何避开暗器。众人仰仗华瑶庇护,从始至终,没有一人伤亡。

    若缘独自一人坐在暗道的拐角处。她看着侍卫忙前跑后,看着华瑶一呼百应,起初还觉得妒忌,后来只觉得自己可笑。摆在第一间密室里的金元宝、银元宝,原来都是纸扎的假东西,就连“鎏金镀银”都算不上。

    她听见华瑶说,那些假东西上涂抹了毒药,她才明白自己技不如人。今夜要不是华瑶及时赶到,哪怕她没死在霍应升的剑下,也会死在密室陷阱之中。她裹紧身上棉衣,心里还是一片冰冷,恍然之时,她记起宋婵娟的问话:“你到底要和华瑶争什么?”

    到底要争什么?!

    她太累了,累到忘记了答案。

    她精疲力竭,只想躺在地上睡一觉。眼前闪过一道人影,她擡头,又看见了华瑶。

    若缘皮笑肉不笑:“陛下。”

    华瑶的语气依旧温和:“你伤势严重,跟我走吧,我传唤太医为你治病。”

    “为什么?”若缘不禁也流泪了,“你为什么要救我一命?我对你还有什么用?”

    华瑶递过来一块手帕:“方才我亲眼看见你救了那个小姑娘。”

    若缘拿起手帕,拭去眼泪,笑得浑身颤抖:“我救了她,与您有什么关系?您是大梁国主,我和她都是没出息的小人物。”

    华瑶扶住了若缘的肩膀,若缘不再颤抖。她与华瑶对视,华瑶轻声说:“她是平民,我是君主,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若缘讥讽道:“您和我说这些大道理,我是听不懂的。我自幼在冷宫长大,可没读过几本书。”

    华瑶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颇有一种安抚的意味。她吃了一惊,话音止住了。华瑶这才开口说:“你是我的皇妹,也是我的臣民,我自然会设法保全你的性命。我知道你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不过东无曾经强迫你残害了两三个人,这也并非你的本意。我既然能容得下晋明和东无的旧部,又怎么会容不下你?”

    若缘站起身来,做了一个深呼吸。她倍感无力,只用气音说:“我派人刺杀过你,你怎么饶得了我?”

    华瑶心思一转,声调又缓和几分:“我知道你有苦衷,我可以既往不咎。当初晋明余党在秦州宛城追杀我,我也赦免了他们,还把他们收编为启明军。”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仍未落下来,若缘透过一双泪眼,看着华瑶。

    华瑶认真道:“我对你没有恶意,你对我也没有杀心,我和你是一脉相承的姐妹,我可以像照顾琼英那样照顾你一辈子。”

    若缘喃喃自语:“可我不想像琼英那样奉承你,我想做个人……我从小就没个人样,冷宫的日子太苦了,我吃过老鼠……”

    她咬住嘴唇,咬出血来:“我同你讲这些做什么?我不是在抱怨,我命苦,我活该……”

    像是讲了什么笑话似的,她又笑出来了:“我活该,我就不配活在这世上!”

    华瑶忽然捧住了若缘的脸颊。昏沉阴晦的暗道里,光影寒凉如水,华瑶的掌心滚烫如火。她亲手擦去若缘的泪水。若缘直往后退,退到后背紧贴石墙,硬挺的脊骨撞上墙壁,发出一声闷响。

    若缘的身量比华瑶矮小许多,她们二人对比之下,倒是真像一对长姐幼妹。

    若缘悲愤交加,索性把下巴擡高了:“你砍死我吧,往我脖子上砍!”

    华瑶松手放开了她:“我说过了,无论你信不信,我不会杀你,我还会救你,正如你救了那个小姑娘,你命中注定要做一个好人。东无去世快一年了,你不用活在他的阴影里。”

    “我不需要你……”若缘本想说“假慈悲”,可她说不出口,她初听那一句“你命中注定要做一个好人”,她只觉得荒谬。她甚至想拔剑出鞘,去大街上疯狂杀人,杀给华瑶看看,可也只是想想而已。

    她迟疑了一会儿,泪如雨下:“你为什么没早点来……”她尖叫道:“你为什么不早点来!!”

    华瑶叹了一口气:“我和你同岁,只比你年长三个月,你小时候,我也没有自保之力。”

    华瑶从若缘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仿佛也看见了年幼时的往事。母亲去世时,没有一个人赶来救她。她心痛如刀绞,那痛苦深入肺腑,几乎把她千刀万剐。她跪在殿门之前,嚎啕大哭,心里默默念着“救救我,救救我”,哭到嗓子哑了,她才明白过来,在这世上,只有她自己可以拯救自己。

    往事如烟,不必重提,华瑶转身离去:“现在我来了,你跟我走吧。”

    若缘没有回答。她颤颤巍巍迈出两步,追随华瑶走上一辆马车。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憎恨华瑶,却也相信华瑶。她跟着华瑶向前走,便从濒临死亡的困境之中解脱出来了。

    子夜已过,华瑶满载而归。她把财宝放入事先准备好的库房里,打算等到明天早上清算一遍,登记造册,再把财宝运回京城,充入国库。

    *

    次日清晨,华瑶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她换上一身素衣,又去探望若缘和宋婵娟。

    华瑶当然也有自己的私心。东无的私库共有二十个,昨晚她只找到了一个,她还要通过若缘和宋婵娟追查剩余的私库。

    若缘交给华瑶一张地图,又告诉华瑶一个消息:“岳扶疏还活着。”

    华瑶拿过地图,仔细审视一遍,才问:“晋明的谋士岳扶疏?”

    卧室里药香缭绕,若缘躺在一张木床上,还没起身。她双腿伤势太重,至少一个月不能下床。

    若缘百无聊赖,闭着眼睛回答道:“是他,岳扶疏,你想知道晋明余党的消息,也能从他嘴里打听出来。”又自嘲一句:“难道我这一生,就是为了给你做配吗?我的全部身家,都归你了。”

    宋婵娟站在床前,立即伸手挡住若缘的嘴巴:“请陛下恕罪,公主还在病中,她说话不经脑子,全是胡诌乱扯……她,她脑子也不大机灵,需要太医给她治一治。”

    华瑶默默收好了地图。

    临走前,华瑶又看了一眼若缘:“你应该这么想,天塌下来,我替你撑着,你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今日天朗气清,天高云淡,无风也无雨,昨夜又缴获了一大堆财宝,华瑶心情很好。她和谢云潇一起吃过早饭,不紧不慢赶到库房,清查财宝。金银珠宝琳琅满目,估计价值超过了一百万两,她一边感叹东无太贪财了,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国库开支。若要推行新政,钱粮必不可少。

    当天傍晚,黄昏时分,绣城知府朱贤勤赶来觐见华瑶。

    朱贤勤才刚离开衙门,身上还穿着四品绯红官袍。他脚步匆匆忙忙,绕过回廊,迈入正厅,行过叩拜大礼,恭敬道:“微臣拜见陛下,恭请陛下圣安。”

    华瑶高坐上位,淡然道:“免礼,赐坐。”

    朱贤勤缓慢落座。他瞥眼一看,对面的一把木椅上,坐着一个老熟人。

    此人名叫温良平,今年四十三岁,吴州绣城人,原是昭宁十二年的进士,曾在户部任职。后来她辞官归乡,又在绣城开办了几所私塾,做了十多年老师,桃李满天下。绣城读书人对她推崇备至,她竟成了华瑶的座上宾。

    温良平抱拳作礼:“草民参见朱大人。”

    温良平毕竟是个进士身份,又得了华瑶青睐,不容小觑,朱贤勤立即回礼,又转向华瑶:“承蒙陛下召见,若能为陛下分忧,微臣不胜荣幸。”

    华瑶一语惊人:“朕打算在京城设立农工商总局,在秦州、吴州两个省份开设学堂、书院、医药局、育婴堂,改革吴州农司,选用优秀人才,等到时机成熟之后,便能把新政推广到全国各地,惠及天下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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