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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宇开霁 正文 第47章 纵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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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纵欢意此去经年,难慰相思

    依照皇族的规矩,公主与驸马拜堂之后,驸马静坐洞房,静候佳音。而公主重返喜筵,馈送亲友,直至席散,以此彰显“公主在外酬酢,驸马在内侍奉”的礼数。

    华瑶十分看重今日的人情交际,但她惯会用甜言蜜语哄骗谢云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久等的。”

    时值夏末初秋,天光澄澈如水,盛妆浓饰的宫女们手提花灯,分列道路两侧。

    华瑶与谢云潇携手并行,走进兴庆宫的佛台殿。他们在此处参拜天地神佛,向皇族的先祖请愿。

    大皇子、二皇子、三公主的婚礼皆在天宫帝阙的宗庙举行,而华瑶只能把她的驸马带进一座佛台殿。

    殿中陈设简素,华瑶炷香虔诚,暗暗许下心愿:“诸佛菩萨,列祖列宗在上,保佑我和驸马长生受福,早登皇位。”

    离开佛台殿之后,华瑶与谢云潇一同去了正殿。

    正殿最是金碧辉煌。太后高居上位,谢家长辈分坐下方。皇帝与皇后并未出席。不过华瑶见到太后便觉得心满意足。她先前还有点担

    心太后不会露面。

    华瑶对着长辈行了拜礼。又因她是金枝玉叶,谢家长辈受完她的拜礼,全都站起身来,拱手回礼。

    而后,华瑶与谢云潇夫妻交拜,大礼既成,阖宫上下锣鼓喧天,花炮齐鸣。礼官们毕恭毕敬地走在前方引路,华瑶牵着谢云潇进入洞房。

    洞房位于兴庆宫的寝殿之内,布置得十分齐整。鸳鸯红锦的床褥、镶金嵌玉的花烛、雕刻鸾凤的银屏玉栏、悬于帐顶的夜明珠……处处昭示皇族的骄纵豪奢。

    华瑶和谢云潇坐到了床沿。

    礼官立在一旁,念诵祝词。

    借着宽大袖摆的掩护,华瑶偷偷地玩起了谢云潇的手指。她挑拨他的指尖,搔挠他的指端,揉抚他的骨节,直到他狠狠按住她的手腕。

    恰在此时,祝词已毕,礼官叩拜告退。

    富丽堂皇的新婚洞房里,华瑶不便久留。她该走了。但她有点好奇谢云潇今日的装束,伸手就要掀开红巾,谢云潇却道:“这不合礼法,还不到时辰,我不能摘下红巾。”

    “确实,”华瑶点了点头,“不过,我有办法。”

    华瑶把红巾撩起一个角,自己钻了进去,在谢云潇的唇角上亲了一下,小声赞叹道:“你今天真的好香啊。”

    谢云潇仍是一言不发,似乎与她生份了不少。

    他们一个月没有见面,难道他对她的感情变淡了吗?

    那也没关系。他已经是四公主的驸马了,无论华瑶对他做什么,他都不能拒绝她。

    华瑶与他对视片刻,他依然沉默,她无意中把他的衣领往下扯了扯。他的锁骨光洁如玉,弧度极美,分外惹人垂涎,她就小小地吮了一口。他终于忍无可忍道:“殿下,您能否快去快回?”

    华瑶轻言细语道:“好的,你稍等,我待会儿就回来。”

    谢云潇明知她在说谎,仍然与她十指相扣:“我会一直等你。”

    华瑶又亲了他几下,再用红巾把他遮住。眼不见,嘴不馋,心里也就不惦念了。

    她转身离去,奔赴筵席。

    这一路上,她忽地记起,截止今日,她和谢云潇相识整整三年。

    三年前,他们在京城赏玩灯市的那一夜,谢云潇也戴着面具。华瑶辨不清他的神情,猜不到他的心思。怎知三年以后,他们竟然成了一对新婚夫妻。世间缘法相逢,兜来转去,送迎际会,当真妙不可言。

    *

    华瑶回归筵席之际,太后早已摆驾回宫。

    华瑶周旋于公卿王侯间,与众人谈笑风生。她借着谢云潇的身份,与谢家攀上交情;又凭着金玉遐的出身,结交了京城金家的旁系分支。

    最后,她没有忘记淑妃的母族朴家。她特意找到朴家长辈,刚与他们交谈几句,忽然有人喊了一声:“表妹。”

    筵席即将散场,华瑶正欲拜别长辈。就在此时,她见到了朴月梭。

    天已入夜,高大宽敞的宫殿之内,梁柱上悬挂着红彩丝鸾,地板上摆饰着红纱宫灯,朴月梭穿着一件白底红纹的锦袍,倒像是另一位新郎官。

    朴月梭风姿俊逸,博学多才,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乃是当之无愧的“京城第一公子”。

    他比华瑶年长四岁,算是华瑶青梅竹马的玩伴。

    多年前,华瑶岁数尚小,淑妃便开始为华瑶的将来做打算,要为华瑶甄选一位十全十美的驸马。

    淑妃思来想去,把主意打到了侄子身上。她经常宣召侄子进宫,命令侄子担任公主的伴读。

    华瑶和朴月梭岁数相仿,兴趣相投。他们一起抚琴下棋、吟诗作画、煮茶调香,整日形影不离。

    华瑶为了让淑妃高兴,也曾对朴月梭讲过“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娶你进门”之类的话。

    那一年,华瑶十二岁,朴月梭十六岁。

    华瑶没皮没脸,从不害臊,朴月梭已晓得男女大防,言谈举止都很谨慎小心。他听到华瑶的告白,仍然谨遵礼法,并未给她任何答复,但他和她互换了信物。他送了她一枚玉佩,她还给他一支玉钗。

    现如今,朴月梭正当二十二岁,尚未成家,身边也无奴婢伺候,仅有几个跟了他许多年的小厮。他终于等到了华瑶成年,也等到了她和别人结婚的消息。

    朴月梭从袖中取出一支发钗,又说:“此处人多口杂,殿下请随我来。”

    礼官颂唱,鼓乐停歇,筵席已散,华瑶盯着朴月梭,忽然又有了新的顾虑。

    虽然她和谢云潇成亲了,但是,皇族并不希望她和谢云潇过于恩爱。她首先是父皇的一枚棋子,其次是高阳家的公主,最后才能有自己的私情。

    朴月梭是送上门来的契机。

    华瑶可以趁势坐实这桩奸情,好让父皇知道,她无意与谢家结党营私,更不可能对谢云潇一往情深。她见色忘义,难成大器。

    思及此,华瑶爽快答应道:“我们去潭边假山吧。”

    她为了走个过场,脚步极快,朴月梭与她一路无话。

    夏夜万籁俱寂,清潭深约丈许,波光粼粼。华瑶静立在假山之侧,看也不看朴月梭,自顾自地说:“表哥,自从我们上次见面……”

    她记不清他们多久没见,随便说道:“此去经年,难慰相思。”

    她听见朴月梭清浅的笑声在夜色中荡开:“表妹,我与你自幼相识,我自然知道,你无心于我,为何要对我讲这些酸话?相思之苦,你不尝也罢。”

    他坐在潭边的一块石头上:“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谢公子才貌双全,门第高贵,兼有文韬武略……”

    “哎,”华瑶打断他的话,“你又何苦,对我讲这些酸话?”

    他握着那支发钗:“因为我尝过了相思之苦,表妹。”

    他背对着她,似在赏月:“你今天很美。”

    华瑶客气地敷衍道:“哈哈,多谢夸赞,你也挺美的。”

    “谢公子还在等您,请您先回去吧,”朴月梭把发钗收入袖中,“诸多叨扰,惟愿殿下海涵。”

    华瑶点头,随意地挥了挥手,但他又喊了一声:“殿下。”

    朴月梭与华瑶共处的那段日子里,淑妃圣宠不衰,朴家蒸蒸日上,华瑶活泼率真又可近可爱,朴月梭颇受内阁次辅的器重。

    然而造化弄人,淑妃已死,朴家衰败,内阁次辅一手兴起了昭宁十九年的朴家文字狱一案。朴月梭的诸多幻梦,逐一破灭,直至今夜,华瑶与谢云潇喜结良缘,朴月梭还想与华瑶叙旧,又怕耽搁了华瑶的佳期良辰。

    朴月梭自嘲道:“过去休思,未来莫想,见前一念俱忘。”

    华瑶诚恳道:“表哥,你现在任职于翰林院,大好年纪,前程似锦,朴家上下都靠你振兴,我祝你诸事顺利。”

    “我心里头,总好像是缺了一块,”朴月梭指着他的胸口,“表妹,你不知道,你越是温文有礼,我越是枯寂无喜。”

    华瑶不无感慨道:“哎,我明白,你有心病,要不你去看看大夫?吃点药,泡泡脚,试试针灸,或许能化解胸中郁结……这样吧,改天我给你传几个太医,让他们为你仔细诊治一番。”

    朴月梭哑然失笑。

    灯火阑珊,流萤斜飞,朴月梭记起多年前的某个夏夜,华瑶和他在御花园里捉了两三只流萤,放入晶莹剔透的琉璃瓶里。他在瓶身上刻写他们二人的名字,未曾考虑过“流萤转瞬即逝”的寓意。

    他缓缓站起身,与华瑶告别。

    华瑶目送他的背影远去。

    戌时已过,华瑶不紧不慢地走回寝殿,远远望见殿内花烛通明,亮如白昼。

    路旁的花草繁盛,绿影幽微,华瑶随手折下一支茉莉,飞快地跑进殿门。

    谢云潇早已摘下了红巾。他正在灯下细品一杯花茶,此花名为“玉山雪蕊”,价值千金,华瑶送过他好几盒。茶水已凉,他还在等她。

    “久等了!”华瑶欢快地喊道,“我回来了!”

    殿内诸般光影浮动,华瑶递给谢云潇一支茉莉:“今夜你我大婚,我仔细挑选了茉莉花……送给你,茉莉的谐音,就是

    ‘莫离’,从今往后,我只盼着自己能与你长长久久在一起,相依相偎,莫弃莫离。”

    谢云潇端起茶水,一饮而尽。华瑶拉起他的手,与他一同去往床榻。

    谢云潇不急不缓地放下纱帐,华瑶在枕边摆了两颗夜明珠。他们二人都是第一次经历情爱之事,难免生疏,华瑶不愿受制于人。她把谢云潇推倒在床上,嘱咐道:“你不许动。”

    谢云潇平静地问:“我不动,你要怎么做?”

    夜明珠的浅辉映入他的双眼,愈显得流光溢彩。他等不到她的回答,就笑了一声,牵着她的手,按在他的衣襟上。

    喜服的色泽经由玫瑰染成,丹红如砂,炽烈如火,衬得他无可比拟,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又将她抱进怀里,似是一种隐晦的鼓励,此时的缱绻之情,不言而喻。

    华瑶沉默片刻,莫名地口干舌燥。她跑下床去,猛灌自己一杯水,飞快地回到床上,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他的身形高大挺拔,肩膀宽阔,胸膛强健,腰身似有无穷的劲力,双腿又长又直又结实,简直完美无缺。

    华瑶不太确定应该从哪里开始。她略一思索,谨慎地问:“我想轻轻地摸一下你,可以吗?”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他说,“不用问我,我是你的。”

    华瑶心念一动。她低下头,拉开他的袖摆,轻抚他的手腕,正准备和他十指相扣,他低声道:“力气再大点,越放肆越好。”

    华瑶却说:“你已经是我的驸马了,我舍不得弄疼你。”

    谢云潇自言自语道:“洞房花烛夜,一生仅有一次,何必这般折磨我。”

    华瑶听他这么说,更不知道怎么哄他,但她转念一想,她是公主,他是驸马,方才他也亲口承认了,无论她对他做什么,他都心甘情愿,她干脆一鼓作气,胡乱地亲吻他的脖颈。他呼吸渐急,她更是使劲,忽听一阵裂帛声响,原来是他一把扯坏了鸳鸯丝绣的锦被。

    华瑶震惊道:“你怎么突然……”

    她还没说完,谢云潇坐起身来,猛然将她一抱入怀。她起初还想推拒,可是她也太热了,姑且容忍谢云潇以下犯上。

    这一回轮到谢云潇从她的嘴唇往下吻。他在她的颈部停留了很长一段时辰,大约是在报复她先前对他的种种亵玩。她攥住他的左手食指,命令道:“你停下来,不许碰我了。”

    “等一等,”谢云潇轻吻她的耳尖,“先解馋,再解痒。”

    华瑶质问他:“什么意思,难道你什么都懂吗?”

    谢云潇诚实地回答:“只看了几本书。”

    他往她的掌心塞了一颗夜明珠。她双手捧着这一颗珠子,照亮枕席间的无限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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