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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宇开霁 正文 第19章 山川契阔更青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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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山川契阔更青葱公主的本性

    华瑶道:“快快请起,无须多礼。我在京城的这些年,不止一次听过你的名号,你战功卓越,忠勇双全,我才刚见到你,就觉得和你十分投缘。”

    戚归禾随她同行:“殿下平易近人,待人亲切随和,卑职多谢殿下擡举,今夜一定要为殿下敬上一杯酒。”

    “她不能喝酒,”谢云潇忽然插话道,“她身上有伤。”

    华瑶随机应变:“对了,我身上有伤,云潇不提,我都忘了,没办法,只好小酌一杯,戚将军见谅。”

    华瑶真不知道,谢云潇在发什么疯,总之,谢云潇当场拆了她的台:“殿下向来不胜酒力,我担心殿下今晚喝醉了,耽误了明天的正事。”

    华瑶小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胜酒力?”

    谢云潇道:“你的酒量不超过一杯米酒。”

    华瑶不怀好意地嘲笑道:“可是你自己的酒量也很差啊,你信不信,你和我一起上酒桌,你会比我先倒下?”

    谢云潇道:“那大概是你喝醉后的幻想。”

    河上雾气潮湿,水烟漫漫,缭绕着大船的栏杆,谢云潇脚步匆匆,锦缎衣袍的袍角漂浮起来,沾到了一丝雾气。

    谢云潇从华瑶的面前路过,华瑶一把拽住他的衣袖,他竟然停下了脚步。但他没有转头看一眼华瑶。

    华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又为什么做出这样一副冷淡的样子?

    华瑶决定耍他一回。她踮起脚尖,悄悄和他耳语:“你说的不错,我对你确实有很多幻想。”

    谢云潇的站姿挺拔而笔直,只是耳根通红:“你又曲解我的意思。”

    华瑶道:“我还以为那是你的本意。”

    谢云潇和华瑶说话的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戚归禾不知

    道他们说了什么,但他察觉到了蛛丝马迹,他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他比谢云潇年长七岁,也算是看着谢云潇长大的。他很了解谢云潇的性格。

    谢云潇真是天纵奇才,根骨和资质都是极好、极优秀的。父亲对谢云潇寄予厚望,极其严厉地管教他的一言一行,大概影响了他的性格。他从小就很孤僻,很清高,从不主动接近任何人,戚归禾也没见过他与哪位姑娘这般拉拉扯扯。

    戚归禾忍不住问:“谢云潇,你和殿下,你们两个人……”

    谢云潇道:“我与殿下,从始至终,恪守君臣之间的礼节。”

    戚归禾噗嗤一笑:“好小子,你这是睁眼说瞎话了。”

    谢云潇也笑了:“大哥这一句话,我听得不太明白。”

    戚归禾双手背后,岔开话题:“走,云潇,咱们兄弟俩去喝几杯!你在岱州的英勇事迹,我和爹都听说了,好小子!我们全家人都为你骄傲!”

    谢云潇一句话扫了他的兴:“我尚未成年,父亲不许我饮酒。”

    “没关系,”华瑶欢快道,“你和我一起以茶代酒!”

    戚归禾哈哈大笑:“那便如殿下所言!你们小……”

    他差点说出“小两口”,还好他及时打住,换了一个词:“你们小酌怡情,茶水也不用多喝,哈哈哈哈。”

    *

    船舱内的厢房十分敞亮,华瑶、谢云潇、戚归禾围着一张圆桌坐了下来。

    侍女为他们端上了酒菜,点上了烛灯。这些侍女伺候公主真有十二万分的殷勤,这一顿宴席更是酒肉皆备,各式各样的菜肴一个不少,简直丰盛到了极点。

    灯火通明,照亮了满桌的美味佳肴,戚归禾解下自己的铠甲,露出一身的青布长袍。他的举止自在随意,像是在和自己的家人喝酒吃饭。

    戚归禾一连喝了两杯烈酒,大声赞叹道:“好酒,好酒!多谢殿下款待,这酒喝起来真够劲,回味无穷!”

    “这是我从京城带来的酒,”华瑶介绍道,“名叫‘芳樽花酎’,名字好听,味道也很不错,来,我们对饮一杯!”

    这个“酎”字,指的是“多次重复酿造的美酒”,“芳樽花酎”更是高阳家的御用贡品,从原料到工艺都是极其珍贵的,除了皇族之外的名门贵族也享用不起。

    戚归禾觉得自己沾到了谢云潇的光。他开怀畅饮,举杯向华瑶致意。

    华瑶和谢云潇喝的都是玉山雪蕊泡出来的花茶,香气与雾气交错缭绕,这一场宴席,还真像是天上的仙宴。

    戚归禾依然是个俗人。他大口喝酒,大碗吃肉,好不痛快。

    华瑶笑着问他:“最近几日,镇国将军是在府上,还是去了凉州边境?”

    “家父前日去了边境,率兵在月门沟附近巡视了一圈,”戚归禾放下酒杯,擡起头来,“咱们坐着的这艘船,走的是延河的河道。延河的尽头,有一座大城,叫做延丘,镇国将军府就在延丘的北城。”

    他介绍起凉州的风土人情:“延丘是凉州的首府,也是凉州最繁华的城市,什么茶坊酒馆、钱庄商铺,应有尽有。十几年前,凉州与邻国往来通商,延丘这边的生意很是兴旺,虽然远远比不上京城,却也是个热闹的好地方。”

    他还说:“今年八月,延丘下了一场暴雨,延河发了洪水,冲毁了河边的皇家行宫。凉州的州府太穷了,实在拨不出钱,行宫只能一点一点地修缮,也不知会拖到何年何月,等您去了延丘,恐怕得忍受一时的不方便,与我们一同住在将军府……”

    “无妨,”华瑶高高兴兴道,“只要你们不觉得麻烦,我愿意一直住在将军府。”

    戚归禾又敬了华瑶一杯酒:“岂敢岂敢!殿下大驾光临,我们恭迎您还来不及,怎么称得上麻烦!你说呢,云潇?”

    戚归禾特意喊了弟弟的名字,就是想让弟弟接上公主的话。

    怎料,谢云潇竟然说:“延丘还有一座公馆,距离将军府不远,殿下可以暂时住在公馆。等到行宫修缮结束了,您再从公馆搬去行宫。”

    “是吗?”华瑶顺口说,“可我去了公馆,就不能天天见到你了。”

    戚归禾被酒水呛到嗓子,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谢云潇早已习惯了华瑶的花言巧语。他分外平静地回答:“殿下去了延丘以后,自然会以公事为重,见或不见我,无关紧要,您不必和我客套,我也不会把您的玩笑话当真。”

    侍女们早已退下了,厢房里只有华瑶和她的两位客人。她仔细地品尝了一口清蒸鱼,心情变得更好了,更想戏弄谢云潇。而且,她怀疑戚归禾误解了她与谢云潇的亲密往来,她将错就错,含笑道:“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殿下!”戚归禾出声道,“您与舍弟……”

    谢云潇竟然回答:“我与殿下,从始至终,谨守君臣上下之体统。”

    戚归禾晃了晃酒壶,酒气熏天:“这种假话,也就骗骗你自己。”

    言罢,他又转头对华瑶说:“您身为凉州监军,就是凉州军营的一份子,从今往后,我承蒙您的关照。”

    华瑶诚恳道:“戚将军客气了,云潇经常对我说,将军和士兵应该同心协力,我深以为然。因此,我早已立志,要与凉州军队通力合作,共抗外敌,把那些侵犯边境的敌人全部赶走,我们大梁的百姓也能安居乐业,共享太平。”

    戚归禾仰起头来,喝光了壶中酒水,这才说了一声:“好,好!”

    谢云潇道:“你……已经喝了三壶酒。”

    戚归禾道:“没事,你瞧瞧,这还不到三斤!”

    谢云潇颇有先见之明:“你的酒量也就三斤,等你耍起酒疯,我会立刻去找汤沃雪。”

    戚归禾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他体格健硕,身量极高,臂膀比华瑶的大腿还粗。此时华瑶坐在主位,仰头看他,却听他告饶道:“别、别找汤沃雪。”

    “为什么?”华瑶疑惑道,“阿雪谨慎又细心,她的医术那么好,她一定能妥善地为你解酒。”

    戚归禾像是听见了什么揶揄的话,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去年,我带了一班新兵,练武的时候,他们也没个轻重,有几人弄折了自己的手脚。我把他们拎到医馆,交给汤沃雪,结果倒好,那一帮人都被她训哭了。好端端的新兵送进去,哭啼啼的几个泪人提出来。”

    他说:“我最见不得人掉眼泪!那天可把我折腾得够呛。”

    华瑶轻轻笑了一声,附和道:“原来汤大夫这么有本事。我早就发现了,她反应很快,她的口才也很好。”

    戚归禾有点站不稳了。花酎酒的后劲很大,酒气反复上头,他晃荡了几步,还没走出厢房,隐约望见了汤沃雪的影子,他不由得往后退了退。但是谢云潇察觉到了他的瑟缩,谢云潇暗地里推了一把他的后背,他不得不直面汤沃雪。

    戚归禾心里暗想,谢云潇真的长大了,他的胳膊肘开始往外拐了。

    厢房门口,灯火朦胧,河上水雾渐渐消散,汤沃雪一袭青衫白裙,看起来十分温和秀丽。但她叹了口气,对他恶语相向:“真烦啊,你又喝多了,我就不该跟你废话,任由你倒在这里算了。”

    戚归禾解释道:“芳樽花酎,你听过吗?我这辈子没尝过这么好的酒,多喝两口,不妨事的。”

    汤沃雪双手抱臂:“你爱喝什么都不关我的事,但你嗜酒如命,喝醉了就倒头昏睡两三天,哪一次不是我为你费心?!”

    戚归禾捡起自己的铠甲。他把坚硬的铠甲挂在臂膀上,手握着重达几十斤的长刀,喃喃道:“汤大夫的恩情,我记在心里,从来不敢忘记。”

    汤沃雪道:“不敢当,您可是人人称颂的大将军。”

    戚归禾的长刀仿佛化作了一条软骨,斜搭着栏杆,立不起来。他站在汤沃雪的面前,气势减弱,想笑都不敢笑,只能低

    声道:“今晚又要麻烦您了。”

    “也不差这一回了,”汤沃雪朝他伸手,“你过来啊,我还在等你。”

    戚归禾反倒立在原地不动:“我回屋睡一觉吧,不劳你大晚上煮醒酒汤了。”

    汤沃雪昂首阔步地走向他:“你怎么回事,磨磨蹭蹭的!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汤大夫何出此言?”戚归禾百口莫辩,“你刚从岱州回来,忙了这么多天,很辛苦吧。”

    汤沃雪搀着他的手臂:“我越辛苦,医术就越高明,这和你练武是一个道理。你浑身一股酒气,还是跟我走吧。”

    华瑶站在一旁,悄悄地笑了笑。她亲眼看见汤沃雪拉着戚归禾走远了。

    厢房里还是一派幽雅沉静,谢云潇独坐窗边,遥望水上帆影横斜,星月满河。

    水面倒映着层层叠叠的光影,华瑶的眼底也荡起异样的明辉。她双手捧着一盏花茶,仰头把茶水闷干,谢云潇低头看她时,她一鼓作气,踮起脚尖,轻轻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他看上去像是不容亵渎的月神云仙,尝起来竟也有美玉般的温润。这一亲芳泽的滋味极妙,隐隐然有股勾魂的冷香,沁心扑鼻,销魂蚀骨。

    华瑶来不及回味,也不敢细瞧他,毕竟他的武功极高,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她转身一溜烟跑出了厢房。

    不错,华瑶心想,吃到了这块糖,以后就不会再想念了。这般举动虽然轻率,总好过她时不时地惦念他。

    公主的本性便是如此,得不到就会一直惦记,得到了就会放在一边。不止她高阳华瑶是这幅脾气,她的姐姐妹妹也有一模一样的品行。

    自古以来,高阳家从没出过一个痴情种。比起华瑶的兄弟姐妹,华瑶已是极其难得的洁身自爱。

    三更半夜,华瑶和杜兰泽议事完毕,回到自己的房中,躺到了铺着一层纱缎的床上。华瑶抱着枕头,沉沉入睡,早已把她偷亲谢云潇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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