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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作死向来很可以的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杨不弃确实什么都没看到。

    他顺着徐徒然所指,不管怎么看,都只能看到被红光笼罩的幽深树林。徐徒然听了他的质疑,反皱了皱眉。

    “你没看到吗?那么大一个兔子雕像,兔头下面还有须须,怪可爱的……”徐徒然下意识地描述了两句,注意到杨不弃越发茫然的表情,话语蓦地一顿。

    旋想起什么似的,拉开自己的袖子看了眼,旋轻轻叹了口气:

    “不好意思,应该是我看错了。”

    只见手臂上的符文颜色,确实已经变淡些许。再看杨不弃的脸,徐徒然不出意外地发现对方脸上也出现了古怪的起伏,甚至能模模糊糊看到抱脸虫的轮廓。

    这更佐证了她的想法——符文的效果果然已减弱不少,那雕像想来应该也只是幻觉之一。

    于是她也没再多说什么,只默默用笔将手臂上符文补好,转头再看,果然已经看不到远处那座巨大的黑色兔子雕像了。

    重新审视杨不弃的脸,也已经变得平整光洁俊朗帅气,遂长长呼出口气,将笔往口袋里一揣:

    “好了,没事了,走吧。”

    她语气轻松,拽着杨不弃往前走去。临走前没忘拿出地图来再看一眼——没有了大雕像的指引,她只能凭借着地图,再结合方才白熊逃跑的路线,来大致确定行进的方向。

    两人再次于树林间移动起来。被杨不弃强塞进口袋的小粉花探出头来,疯狂甩了甩被压塌的脑袋,手脚并用地爬出来,顺着两人相牵的手一路跑动,径自跑到徐徒然的肩头,愉快坐下。

    杨不弃原本正担忧地看着徐徒然的手臂,目光被它吸引过去,不太高兴地皱了皱眉,跟着视线又落在徐徒然紧抓着自己的左手,不知想到什么,眸光微微闪动。

    “那什么,其实不用牵这么紧……”他谨慎地开口,却没有任何要将手抽离的意思。徐徒然回头瞟他一眼,“诶”了一声:“可是牵着保险点吧。我听人说游客在这林子里会走散的。”

    这话是从茶室女子那儿听来的。虽然按她的意思,哪怕同行的人将彼此绑在一起,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失散,但徐徒然觉得,牵着总归比不牵保险点。

    杨不弃闻言,低低“哦”了一声,不知该不该告诉徐徒然,自己现在和普通人类不一样,应该不存在类似的问题;而还没等他开口,徐徒然忽然脚步一顿。

    “那什么,杨不弃啊。”她蹙眉打量着眼前的场景,语气透出几分狐疑,“再跟你确认下。我们现在所在的林子,是正常的吗?”

    这么问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此刻在她的眼里,这片林子非常不正常。

    只在行刑场周边逗留时还没感觉,往前再走个几十步,就能明显感到周遭的颜色变换——眼下的林子同样被红光笼罩,然而那层光芒却充满了一种奇异的流动感,流动之中还会带出些许偏紫偏橙的变幻,让人仿佛置身于一颗巨大的琉璃球中。

    ……又仿佛这光本身就有生命,此刻正如游鱼般移动。

    而被这种幻光所笼罩的香樟林,更是透出难以言喻的古怪。树干给人的感觉更高,且带着几分老人般的佝偻姿态,树冠上仿佛悬挂着什么,时时让人觉得头顶正有阴影摇晃,但若定睛看去,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目及之处的树干上,或多或少地还都趴着好些叶子。它们如同禅一般吸附在树干上,青黄的叶片如同蝉翼般轻轻舒展。徐徒然一开始还不明白它们是怎么爬上去的,直到她又往前走了几步。

    这些叶子是飞上去的——每当她从落叶中擡起脚,总会带起几片落叶,它们舒展着叶片,宛如小蝙蝠般在低空中滑翔着,有些会试图咬到徐徒然的脚上,有的则会就近扑到距离最近的树干上,露出昆虫般的口器开始啃咬。被咬破的树皮上,蜿蜒流下血一般的红色液体。

    如果只是这样也还罢了,更令徐徒然无法理解的是,随着汁液的汲取,泛黄的叶片竟又一点点地复原成青翠的绿色——在流动红光的笼罩下,想要精准辨别颜色其实不太容易。但有杨不弃和小粉花在旁边做对比,想要区分出绿色还是很方便的。

    而在它们变回充满生机的青绿色后,就会再次往上飞去,重新融入树冠之中,再次成为这庞大生命体系中的一部分。

    徐徒然:“……”

    “是我加固没做好吗?”她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再次拉开袖子,“就算是幻觉,这也太离谱了一点。”

    “……不,不是你的幻觉。”杨不弃抿了抿唇,脸色凝重,“这边的树木确实不对劲。”

    他放下抓在手中的石矛,惊飞一堆落叶。他趁机伸手,抓住其中一片,望着它不住张合的嘴巴:“这里的生命形式也很怪异。”

    “说起来,我之前还发现个事。”徐徒然又想起一事,“这林子的落叶下面,似乎没有泥土。”

    “我也发现了。”杨不弃点头,手指松开,那片叶子逃命般飞了出去,“这些树的力量,似乎是上往下流动的……”

    他顿了顿,拧起眉头,似乎在纠结于该如何表述:“而且这里生命流动的方式也非常古怪。给人一种一边凋零,一边重生的感觉……”

    越往深处走,这种感觉越明显。

    徐徒然诧异:“你连这都感觉的出来?”

    “升级后的结果……算是有得有失吧。”杨不弃目光闪烁两下,明明徐徒然的语气是夸奖,他的语气却沉重得像是叹息。

    徐徒然不太明白他这种情绪从何而来,但明智地没有多问,而是继续往前走去。

    又往前走了约三四千步,两人前方的树木间终于再次露出了建筑物的轮廓。那看上去像是个半球形的一角,远远就能看到圆润的弧度。建筑表面不知用的什么材料,平整明亮,流光溢彩。

    两人对视一眼,加快脚步往前赶去。紧赶慢赶,终于来到那栋建筑之前,徐徒然擡头窥见那建筑全貌,不由低低哇了一声。

    就如同之前远远看到的那样,这东西果真是个半球形。整体像是一个倒扣在地面上的巨碗,表面材料似是某种很薄的金属,那种有彩色流动的视觉效果,又让人想到教堂的彩绘玻璃窗。

    建筑的外面,用石头垒砌了一圈高大的围墙,一侧的围墙上用红漆写着“虫子博物馆”几个大字,字迹之潦草,颜色之阴间,简直与鬼片必备的“还我命来”有的一拼。

    然而徐徒然在意的并不是墙上的字——严格来说,不是这些字。

    这围墙所用的石料与用来铺路的石子以及石矛都一模一样,只是这里用的石头更加大块,徐徒然也终于得以看清上面的完整花纹——她这才发现,那些她以为是波浪的纹样,实际更像是一种古老的文字。

    “文字?”杨不弃微微蹙眉,跟着盯着那些形似波浪的纹样看了片刻,不知为何竟也觉出几分熟悉,但再要细看,又会觉得脑袋有些犯晕。

    “那你能看懂上面写的什么吗?”他问道。

    徐徒然平静开口:“‘因为近期行刑场发生虫子出逃的恶性事件,本博物馆正门关闭。博物馆内部照常运转,工作人员请从后门进入,谢谢配合’。”

    杨不弃微微瞪大眼:“你还真看得懂?”

    “……我念的是旁边告示牌上的字。”徐徒然好笑地看他一眼,伸手往旁边一指。只见石墙的前方立着一小块告示牌,上面字迹歪歪扭扭,写得倒全是简体中文。

    杨不弃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想想自己方才的反应,也觉得有些好笑。刚想说些什么,却又听徐徒然道:“不过这种文字,我似乎是能看懂一些的。”

    她伸手往石墙上虚虚一指,喃喃开口,语气带上了几分飘忽:“‘当星门归属本位,当我们狂蹈而歌……祂循声而来……毁灭与新生,绽放如彩’……”

    念着念着,忽又皱起眉头,手指圈过中间一大片花纹:“这里我就看不明白了,感觉这边的排列完全是乱的。”

    仿佛一个文盲,将一堆打乱的汉字拼图随意拼接一般。看上去是字的形状,但完全理解不了。

    徐徒然又盯着看了一会儿,隐隐觉得有些头晕,遂摇了摇头,移开目光。杨不弃似是看出她的难受,默默紧了紧与她相牵的手指,悄无声息地递过去些许生命力。徐徒然有些惊讶地看他一眼,顿了几秒,笑了一下。

    “没事,问题不大。”她牵着人往石墙里面走去,“这里没有更多线索了,我们进去看看吧。”

    围墙是没有安装门的,只中间空出一大块空隙作为入口。进去之后,可以看到石墙与半球形建筑之间还隔着相当一段空间,这部分空间内没有树木,却同样铺满落叶。落叶上有很明显的被碾压的痕迹。

    “看上去像是车辙?”杨不弃观察片刻,做出猜测。徐徒然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建筑紧闭的大门上,“正门果然是关着的,绕到后面去看看。”

    语毕一拽杨不弃,沿着车辙的印子往建筑后方走去。走了不知多久,一列熟悉的小火车,忽然撞入眼帘。

    “好家伙。”徐徒然微微瞪大眼,“原来行刑场里的小火车,是开到这地方来的!”

    ——只见他们面前,赫然便是之前在行刑场内看到的小火车同款。唯一不同的是,面前这辆小火车只剩下了车头以及车头后面的两列车厢。而这两列露天车厢内,正装着满满的可憎物尸体。

    “原来如此,‘虫子博物馆’,指的就是‘可憎物博物馆’。”杨不弃也反应过来了,“不过在这里开怪物展馆……有什么意义吗?”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徐徒然只专注打量着车厢里的那些怪物尸体——杨不弃还在那儿思考这个博物馆存在的意义,忽然感觉手上一凉。定睛一看,徐徒然竟是干脆松开了他的手,自己跑到车厢旁边去戳戳碰碰。

    杨不弃:“……”

    他看看正兴致勃勃拿着石矛挑来拣去的徐徒然,又看看自己空落落的左手,默了一下,艰难出声:“你低调点,当心被人看见……”

    “我就随便看看。”徐徒然目不转睛道,小心翼翼用矛尖挑起一片薄薄的软体动物,“哇,你看,这个八爪鱼好大!比我之前打的那只还大!”

    ……你以为你是在赶海吗还带比八爪鱼大小的?

    杨不弃一时失语,刚想说些什么,徐徒然忽然脸色微变,快步小跑回来,拽着他后退好几步,躲到了建筑物投下的阴影中。杨不弃带着疑问看过去,徐徒然忙压低声音解释:“有人过来了,我听到声音了。”

    话音刚落,果见一只大白熊晃晃悠悠地从小火车的另一边走了过来。与其他白熊不同,这只白熊身前围了一大片粉色的围裙,手上戴着一副很大的粉红色的手套——看上去挺厚的,有些类似于烘焙手套。

    那只大白熊完全没发现徐徒然等人的存在,快快乐乐地晃过来,在看到车厢上的可憎物尸体后,不掩嫌弃地用戴着大手套的熊爪掩了下口鼻,旋即弯腰,不知做了什么操作,轻轻松松地就让最后一节车厢与前面的车体脱离开。跟着便见它单独拖着那一节车厢,吭哧吭哧地离开了。

    徐徒然竖着耳朵,直到确认听不到脚步声了方从阴影里钻出来。先是看了看现在仅剩一节车厢与车头的小火车,旋即又绕到了它的前面——

    但见火车头的前方不远处,便是围墙的另一个出口。围墙对面的半球形建筑上,却依旧平滑光洁,连一道缝隙都没有。

    “不对啊。”徐徒然走到出口的附近,朝外面看了看,又看向旁边的建筑外墙,“方才脚步声差不多就是在这儿消失的。而车辙的印子没有往外面走。说明这里肯定有入口。”

    而这个入口,大概率就是门前告示所写的“后门”。

    徐徒然略一思索,目光落在了旁边仅剩一节车厢的小火车上。杨不弃已经蹲下身,开始研究起小火车的构造,语气肯定:“这东西蛮好拆的,把钩子卸下来就行……”

    他擡眸看向徐徒然:“但你确定要进去吗?”

    “来都来了,就当参观了嘛。”徐徒然语气笃定,快步走过来,跟杨不弃一起拆卸起最后一节车厢,边拆边道,“而且目前关于虫子博物馆的情报很少,说不定里面有什么重要线索呢。”

    虽然茶室女子曾说自己最远也曾走到这里,但徐徒然估摸着,她进去看过的可能性不大——不然“虫子博物馆等于怪物陈尸馆”这么劲爆的消息,她不可能一点都不提。

    而且从她的表述来看,她缺少对付大黑熊的有力手段。行刑场附近的通路和博物馆正门都是最近才封闭的,那么她大概率是直接从行刑场旁边绕过来的。不走行刑场内部,就无法获知小火车的存在,因此也不太容易想到,这玩意儿与“门”的关系——

    比如堆满的小火车可以直接从行刑场驶出。

    再比如,当你推着一节堆满怪物尸体的车厢时,博物馆的后门,会自动为你打开。

    望着眼前自然浮现的金属单边门,徐徒然与杨不弃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坚定地推着单节车厢往前走去。跨过门的瞬间,脑海中没有任何提示音响起,这也让她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为什么,有点小失望。但不管怎样,没有危险提示,总是好事。

    进门之后,他们首先看到了一个冷清安静的大厅。大厅对面的墙上开着一扇出入口,旁边立着一块牌子,写着“展馆由此进入”,左右墙上又各自有一个出入口,没有任何标识。

    “好奇怪啊。又不会有人从这进去参观,专门立块牌子干嘛?”徐徒然凑近杨不弃,小声比比。后者同样困惑地摇了摇头,快速扫了眼两边的通道,低声问道:“往哪儿走?”

    徐徒然快速扫了眼地面,只见“通往展馆”的那个出口外面不知为何,散落着些许干涸的红色印子,从轨迹来看,是从右边出口延伸过去的。而从自己所在的位置,则有一道隐隐的车辙印,一路通往左边的出入口……

    “先走左边。”徐徒然很快就拿定了主意,将肩头的小粉花取了下来,放进背包里锁好,提着石矛,蹑手蹑脚地往里走去。

    沿着左边入口进去,首先看到的一条略显逼仄的通道,没有灯光,只在通道尽头处显出些许光亮。徐徒然拉着杨不弃,小心翼翼地在通道内穿行,中途不住侧过耳朵,似是在认真聆听着什么。

    “怎么?”杨不弃见状,小声问道,“你听到什么了?”

    “水流声。还有扑通扑通的声音。”徐徒然低声说着,不由加快了脚步。

    而在脑袋探出出口的瞬间,她恍然大悟,那些奇怪的声音究竟从何而来——通道的尽头,居然是一个偌大的池子。

    那池子的边沿与徐徒然的视线平齐,因此她一时难以看清那池子内部的情况,但她非常清楚,那种水流声,正是从其中发出的。至于“扑通扑通”的坠落声,她也很快找到了答案:

    只见池子的旁边,摆着的真是那一节卸下的小火车车厢。那个穿着围裙戴着大手套的白熊,正费劲从车厢上拖下一具可憎物的尸体,用力推到池子里去。

    可憎物的尸体掉落,发出一声闷响。跟着那白熊却没了动作,只静静在池子边站着,过了一会儿,方再次拖下一具尸首,吃力地推进池子里去。

    池子旁边,再没其他工作人员存在。徐徒然认真思考了一下要不要趁机放倒那只白熊,然而想想也不急这一时,再加上她现在对对方的工作很感兴趣,便耐着性子,继续观察了下去。

    只见那白熊又重复了好几次推下怪物尸体的操作,忽然停了下来,原地摇头晃脑地发起呆来,也不知是在摸鱼,还是在等待什么。

    又过一会儿,忽见它转头往旁边看了看,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往旁边走去。

    徐徒然跟着探头望过去,这才发现,这个空间内实际有两个池子——俩池子各自占据空间的一端。那白熊这会儿正站在另一个池子前,伸手摇动起池子边上的一个摇杆装置。

    随着它的摇动,一张巨大的渔网从池子里升了起来。网内是一个红呼呼的玩意儿——看上去是硬质的、有光泽,呈半透明的状态。宛如一块硕大的红宝石。

    红宝石内,还存在着一团阴影,似乎正包裹着什么。从这个距离,徐徒然没法看得更明白,但她清楚地瞧见,那只大白熊在将“红宝石”搬下,装进旁边的小推车里之后,便径自推着小车,从身后的另一扇门里走了出去。

    小推车很小,没法将那“红宝石”完全兜住。宝石的部分露在小车外,有液体顺着表面滴下,落在了地面上。

    徐徒然望着滴在地上的红色痕迹,一下明白过来,立刻一拽杨不弃,转身又迅速沿着通道走了回去。刚回到大厅,便见对面的出入口内,推着手推车的大白熊再次出现,将车里的“红宝石”,直接推进了写着“通往展馆”的那扇门内。

    而这回,徐徒然终于得以看清那块“红宝石”的真面目——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宝石”。

    那是一块琥珀。红色的、巨大的琥珀。

    琥珀的内部,装着的,正是一具可憎物的尸体。

    “好家伙。一怪三吃啊。”徐徒然望着大白熊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既能刷业绩,又能当展品。顺便还能加工成艺术品。设计出这套流程的人也是蛮闲的。”

    杨不弃:“……”

    有一说一,我觉得当展品和当艺术品,本质并没有任何差别。

    不过对于徐徒然“一怪三吃”的说法,他倒是有些别的思路——

    “这里的怪物尸体,应该不止是被当展品用而已。”杨不弃低声道,“我感觉到了一些东西,但不是很真切……我需要再靠近些看看。”

    “那就走呗。”徐徒然无所谓地说着,提起石矛,大剌剌地朝着那扇标明“通往展馆”的出口走去。

    ……不是,等等,这么嚣张的吗?

    本来还想等白熊出来再做行动的杨不弃不由一怔,略一迟疑,还是快步跟了过去。

    和左右两个出入口不同,这扇门没有连接走廊,一穿过去,触目便是浩大的展馆——铺天盖地的红色瞬间撞入眼帘,光线在展品坚硬的表面跳跃折射,晃得徐徒然一阵眼晕。

    她忍不住伸手遮了下眼睛,杨不弃却似没什么感觉,赶紧拉着她躲到了某个体型庞大的展品后面。徐徒然缓了一会儿,终于适应了这种炫目的视觉效果,刚睁开眼,便见杨不弃正伸手摸着一旁展品的红色外壳,神情凝重。

    “果然,我的感觉没有错。”他默了几秒,艰难出声,“这层壳,和大黑熊上的血膜是一个东西。”

    “?”徐徒然一怔,第一反应就是用手中石矛去戳了一下。

    果然没戳动。

    “大手笔啊。”她忍不住啧了一声。因为血膜可以克制石矛,她本能地将血膜视为了某种好东西,甚至琢磨起要不要设法撬一块回去。却听杨不弃继续道:

    “而且,这层东西,它有自己的活性,和生命流动方向。”

    “……”

    正在轻叩那层硬壳的徐徒然动作一顿:“你的意思是……这东西是活的?”

    “不,只是具有活性。而且活性程度很低。”杨不弃连忙解释道。徐徒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道:“那么生命流动方向指的是?”

    “它们在吸收可憎物尸体的力量,然后将那些力量传递出去。”杨不弃略一迟疑,微微侧过身子,从手腕中探出一节柔软的细枝,试探地按到那层血色硬壳上,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对,它们在吸收力量,为了供养某个东西……某个很巨大的东西……”

    他身体微晃,脸色苍白地将那节细枝收了回来,举目看向四周——只见四面八方,但凡目之所及之处,无不摆满了包裹着怪物尸首的巨大血色琥珀,一眼看去,没有一千,也有数百。

    ……而且会被大黑熊投放进行刑场的,全是个体能力较强的可憎物。换言之,爟级都只是起步,平均实力,只怕都在辉级左右。

    现在,它们都被堆在这里。成了一堆无知无识的祭品,用来供养某个存在的养料。

    ——而能得到这些供养的家伙,又能成长到多大?

    杨不弃不敢细想这个答案。光是试图猜测,就足够让他头皮发麻。

    恰在此时,一旁徐徒然却轻轻“咦”了一声。

    杨不弃连忙转头:“怎么了?”

    “这展品下面有刻字。”徐徒然说着,将石矛放到地上,开始不断调整角度——那展品外表呈不规则状态,与地面并不完全贴合,仍存在些许空隙。那字就正写在这狭窄的空隙之中。

    不知是为了追求隐蔽还是当时情况所写,这字写的位置非常别扭,而且还是倒写的,字体结构分崩离析。徐徒然废了好大的劲,总算辨认出了那两个字。

    “去坛。”她艰难地念出那两个字,擡头看向杨不弃,“什么意思?”

    杨不弃茫然回望,轻轻摇了摇头。

    所幸,没过多久,他们就找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展馆内十分安静,因此,徐徒然可以轻松地捕捉到那只白熊的动静。他俩避开白熊的活动范围,抱着“来都来了,好歹把票钱赚回来”的想法,在展馆内蹑手蹑脚地四处走动,只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由血色琥珀构成的无边丛林。

    而其中不少展品下面,都被刻下了类似“去坛”、“坛子”、“坛内”之类的话语。徐徒然不明所以地将这些都记下来,直到她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展馆中心。

    只见那里,摆着一个祭坛。

    一个用石头堆成的小小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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