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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正文 第39章

    第39章

    冥域皇族是蛇,蛇的命门在七寸这事儿三界皆知,所以三岁之后若无意外,不会再主动显露真身。主动要以蛇身合欢,不仅代表着宠爱,还代表彻底的接纳,最重要的一点,是蛇身能增加受孕的可能。

    非寂说出这句话之后,自己先惊了一下,可下意识又觉得,继承人从她腹中出生,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纵然天道守恒,以他的修为几乎不可能会有子嗣,纵然他从未想过后代的事,也不觉得自己需要什么后代,纵然她行事荒唐还喜欢胡说八道,根本不适合做储君的母亲。

    可他就是觉得没什么不好。

    非寂眼眸微动,无数个念头一闪而过,最后化作看向她的目光。

    四目相对,他从她眼中非但没看到感激,反而看到了惊吓,正觉得不太对劲,流景突然推开他。非寂对她没有防备,猝不及防被推到一旁,紧密相连的两具身子强行分开,合修也强行打断,两个人喉间同时溢出一声闷哼。

    流景不敢犹豫,略一收拢衣裳遮住身上痕迹,便开始一本正经地打坐:“帝、帝君给的灵力太多了,我现在有点满,先吸收一下……”

    “你拒绝本座?”非寂眼神沉郁,被推开后便维持最初的姿势不动,任由衣襟大开肩膀半露。

    流景

    轻咳一声,默默将他的衣裳拉了拉,试图遮住虎视眈眈的小帝君:“怎么会,帝君愿以蛇身托付,那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就是觉得……”

    “你胆敢拒绝本座。”非寂气息愈发冷凝。

    流景:“那怎么能是拒绝呢,我只是太激动了,所以……”

    “你竟然拒绝本座。”非寂面无表情。

    流景:“……”

    “怎么不狡辩了?”一片安静中,非寂冷淡询问。

    流景叹了声气,用膝盖在他的外袍上挪了两步,抚着他的脸亲了亲。

    非寂垂眸与她对视,眼神泛冷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可惜身下还是精神的,即便隔着一层衣袍,也能感觉到抖擞。

    流景笑笑,慢慢挪到他腿上坐下,遍布齿痕的双腿顺势挂在他腰间,姿势亲密又暧1昧。

    “帝君呐,”她在他耳边低语,呵出的热气拂过耳垂,“你现在人身,就已经快折腾死我了,若是恢复蛇身,我还能活着吗?”

    话音未落,小帝君更精神了,趾高气扬地抵着她。

    可惜大帝君却是一片冷漠,完全不管小帝君死活:“果然是狡辩,除非虐待,怎么会死?”

    冥域皇族最昌盛时,继承人都将近十个,个个成婚生子,也没见谁的夫人或丈夫因为房事死了。

    “可你有两个啊。”流景一脸无辜。

    非寂擡眸:“本座从前跟你说的那些,你都听狗肚子里去了?”

    流景:“?”

    “都说其中一个只是备用,本座何时要用两……”

    非寂反驳的话还没说完,某人便已经吻了上来,他心里冷笑一声就要将人推开,可惜某人哼哼唧唧,抱着他死活不肯撒手。

    干柴引火何其简单,纵然非寂难得的主动被拒了个彻底,心里还堆积着许多许多火气,可被流景揽着脖子往后一倒,仍是连呼吸都重了起来。

    远方传来鬼兽嘶吼,流景不甚稳定的神魂微微震荡,下一瞬便被非寂灼热的手遮住了耳朵。她无声弯了弯唇角,一擡手便握住了他腕上的蛇纹方镯。

    鬼哭渊之上,万哀崖山顶,金乌升了落落了升,不知不觉已经三日。原本只是为了凑热闹跑来的修者们,如今已经实打实被毒晒了三天,加上深渊里鬼兽嘶吼震撼神魂,这三天堪比酷刑。

    “……都三天了,帝君怎么还不走?”一个鬼臣面色惨白,勉强稳定自己的神魂后才问,“他不会是在等妖女出来吧?”

    旁边的人闻言擡头看向高台,高台上非寂平静坐着,沉静的眼底没有一丝波动。

    “千年万年来多少人跳过鬼哭渊,如今一个出来的都没有,妖女修为平平,怎么可能出得来,”他感慨一声,“帝君这是气我们逼死她,故意罚咱们呢。”

    此言一出,原本想装病离开的人顿时放弃了——

    还是等帝君彻底消气吧,否则后患无穷。

    高台之上,舟明耳朵动了动,将下面自以为是的窃窃私语听个一清二楚,这才勾唇看向旁边的非寂:“帝君,你这些下属很会揣测你的心思啊。”

    非寂木然看向他,半晌才淡淡开口:“关你何事。”

    舟明:“……”

    他笑了一声,余光瞥见地上雪白的小兔子要醒,当即一点灵力击了过去,硬生生给打晕了。

    貍奴嘴角抽了抽,立刻将兔子从地上抱起来:“舟明仙君弄晕他做甚。”

    “因为本君不想听他哭丧。”舟明微笑。

    貍奴眉眼一沉,碍于他是帝君的客人没有发作,只是冷着脸走到非寂面前:“帝君,都三天了,要不还是回去吧。”

    非寂眼神冷淡,一句话也不说。

    貍奴心情愈发沉重,抱着兔子站到他身后,默默看着魔气翻涌的鬼哭渊……下去这么久仍没有动静,应该是回不来了吧。

    舟明勾着唇角,一边借着宽袖遮掩悄悄逗媳妇儿,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魔气遍布的深渊,全然没有先前的紧张和担心。

    许久,他突然开口,“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要不我先睡会儿?”

    貍奴现在因为他这副看热闹的德行很是烦躁,干脆假装没听到。舟明也不动怒,扫一眼木着脸的非寂,轻缓地闭上了眼睛。

    “所以……你下来之前,还留了一缕神识在上面假装自己?”流景略微整理一下衣衫,简单用一缕灵气将头发挽起,擡头与非寂说话时,鬓边碎发随意落下,恰好遮住一朵红痕。

    非寂从未见过她如此温婉风情的一面,一瞬失神后淡淡开口:“是。”

    流景盯着他看了片刻,笑了:“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下来杀我的吗?既然是杀我,还怕外面那群人知道?”

    非寂冷淡看她一眼。

    流景勾唇:“我就知道你没打算杀我,不仅不杀,还要帮我上去,之所以要做个假的自己瞒过其他人,只是为了向外人表明,我是靠自己洗脱罪名的,让他们再无置喙的余地对吧?”

    面对她的得意,非寂只是闭上眼睛调息。

    流景也不在意,扑过去抱住他:“帝君对我真好。”

    非寂将人扯开:“想太多。”

    “帝君,你就别否认了,我知道你嘴硬心软,“流景朝他抛了个媚眼,又得寸进尺挑毛病,“不过帝君,要来就早点来嘛,知道我识海受损还要强用灵力有多疼吗?我差点小命不保。”

    “你又知本座不是一直在?”非寂反问。

    流景没听清:“嗯?”

    非寂只当没说过,只是凉凉看她一眼:“不疼,又怎么长教训?”

    流景顿了顿,讪笑:“长什么教训?”

    非寂盯着她看了片刻,问:“人是你杀的吗?”

    早在他出现的刹那,便意识到不对的流景无辜望天:“识海怎么涨涨的,不会是合修太多次汲取灵力太多了吧?帝君要不你帮我运功消化一下?”

    非寂盯着她看了片刻,擡手运转灵力为她运功。

    ……这么好说话?本以为他会追问的流景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对上他的视线后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事实上,他会出现在这里,已经很让人奇怪了。

    以他的性子若真想保她,一开始就会保,若不想保,也不会拖到现在才杀,更不会突然反悔又来救人。眼下发生的一切,更像是他先前所说,是一种惩罚,没想让她死,却也要让她长点教训。

    罚她什么,没说实话?流景脸上笑着,心里却隐隐不安,但因为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只能故作无知:“帝君,你……真不问了?”

    非寂只是淡漠扫她一眼:“你会说的。”

    流景:“?”

    她只在进暗牢时匆匆和舟明见过一面,这几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此刻看着非寂的反应,她斟酌开口:“帝君,你为何如此笃定?”

    非寂垂下眼睛,加快了灵力输出,搞得流景心里七上八下。

    但她这点七上八下没维持太久,便因为非寂源源不断输来的灵力生出一阵一阵的困意。在连打了三个哈欠之后,终于忍不住歪在非寂怀中,闭着眼睛嘟囔:“帝君,我睡一会儿。”

    “你倒是不客气。”非寂看一眼将自己当枕头的某人。

    流景弯了弯唇角:“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也不差这一点。”

    说着话,还蹭了蹭他的膝盖,很快便睡了过去。

    非寂听着她均匀的呼吸,一垂眸便看到地上零碎的花泥,他盯着看了片刻,指尖弹出一点灵力,碎得不成样的小花快速复原,转眼便恢复如初。

    非寂捏起花看了片刻,用灵力永久保存后放入袖中,再一次垂眸看向怀里的人。

    流景睡得正熟,手指无意识地揪着他的衣角摩挲。非寂低下头,看到她这个动作后皱了皱眉,总觉得从前好像也有人这般做过——

    “你呀,总喜欢云雾烟雨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不过既然你喜欢,等我以后做了仙尊,将所有暮霭都送你如何?”△

    少女带笑的眼睛在脑海清晰地浮现,非寂呼吸一窒,再回想却又是一片模糊。

    他眸色沉沉,透出浓郁的杀意:“阳、羲。”

    “嗯……”流景睡梦中隐约听到谁在叫她,便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非寂回神,眼底戾气淡了些:“嗯什么嗯,又没唤你。”

    流景无意识地笑了笑,将他的腿抱得更紧。

    非寂看着她沉静的眉眼,心绪渐渐平静。

    流景这回在鬼哭渊耗费的灵力,比之前杀非启时还多,但非寂一来,不仅修复了亏空,还愈合了一条裂痕,按照这个速度,只要再修上一段时间,她说不定就痊愈了。

    正常情况下,流景为了恢复识海,肯定会想方设法纠缠非寂,但发现非寂的不对劲后,她很快就放弃了这种想法……她必须尽快上去,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现在就走?”非寂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流景本来就心虚,对上他的视线后更加不安,只想尽快离开鬼哭渊,顺便离他远点。

    非寂神色淡淡:“本座若是你,就能晚一日是一日。”

    ……看吧看吧,那种看似没有威胁却叫人处处不安的语气又出现了,连同出现的还有他看穿一切的眼神。流景轻咳一声:“还是回去吧,鬼哭渊环境恶劣,待太久会委屈了帝君。”

    非寂勾了一下唇角:“不打算等识海彻底稳定了再走。”

    “回去慢慢养也一样,舟明仙君医术高明,有他帮忙想来会愈合得更快。”流景顺口道。

    非寂眼神凉了一分:“你倒是信任他。”

    流景:“……”怎么感觉这句话意味深长?

    她当即便要运转灵力,靠自己飞上去,非寂却突然扣住她的手腕,下一瞬扶摇而上,转眼就破开魔雾朝着万哀崖去了。在即将冲出鬼哭渊的刹那,流景下意识低头,便看到几十个红灯笼一样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他们似乎在送行。”非寂淡淡开口。

    流景眨了眨眼睛,朝下面挥挥手:“放心吧,灵药三日送到。”

    红灯笼果然一个个消失了。

    非寂眉头微挑:“你倒是在哪都能交到朋友。”

    “……这算什么朋友嘛。”流景小声反驳一句,下一瞬便急急下坠。

    她心下一惊,一个反身稳稳落在刑台的囚车上。

    “流景?!”貍奴惊愕不已,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真的是你!”

    “吵什么。”眼神不知何时突然不再发木的非寂淡淡开口,貍奴立刻安分了,扬起的唇角却怎么也放不下来。

    不知何时醒过来的舟明笑了笑:“不愧是帝君看中的冥妃,果然是非同凡响。”

    非寂扫了他一眼,眼神微冷。

    舟明一脸无辜,仍挂着笑。

    下方观刑的人显然没想到流景能活着回来,一时间惊呼不已,流景顺着声音看去,突然就乐了:“诸位看着,怎么比我这鬼哭渊

    走一遭的人还狼狈?”

    被笑话的人顿时面露窘迫。

    不知不觉已经十天了,这十天里一边被金乌毒晒,一边受鬼兽嘶吼折磨,偏偏还被貍奴盯着不准运功调息,否则就是不将帝君放在眼里。总而言之是吃尽了苦头,一堆人倒下小半,剩下那些虽然还维持清醒,却也只是苦苦支撑。

    “所以啊,别动不动扯着大义的旗子看热闹,有些热闹可是会让人丧命的。”流景挑眉。

    下面有人忍不住道:“你怎么上来的?不会是用了什么投机取巧的法子吧?”

    “自然是打上来的,”流景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若知道投机取巧的法子,也可以下去试试。”

    那人被怼得老脸一红,不敢吱声了。

    流景扬起唇角,脚踏囚车一跃而起,平稳飞到了高台上:“帝君,我从鬼哭渊出来了,按照规矩是不是可以既往不咎?”

    非寂擡眸,两人四目相对,流景想到他在鬼哭渊帮完自己,还要赶回来假装一切没有发生,唇角笑意便更深了。

    “谁让你飞的?”非寂突然问。

    流景表情一僵:“啊……”

    非寂警告地看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他这一走,等同于一个可以离开的信号,被折磨了十天的众人连忙扛起自己相熟的伙伴,呼呼啦啦赶紧走了。

    貍奴抱着兔子走到流景面前,盯着她看了半天才板着脸道:“没想到你运气这么好,竟然真的出来了。”

    “兴许是实力强呢?”流景眨了眨眼。

    貍奴嗤了一声:“就你?”

    “……你真的很看不起人啊。”流景感慨一句,看向他怀里的兔子,“这小子怎么了,我下去之前就在睡,我都回来了还在睡。”

    “起初是我怕他闹事,所以将人打晕了,后来……”貍奴看了舟明一眼,冷笑,“后来是别人打的,原因是不想听他号丧。”

    “这么刻薄,听起来不像冥域本地人会说的话。”流景若有所思。

    舟明擡头望天,事不关己。

    “舟明仙君是帝君朋友,不得无礼,”貍奴敷衍客气一句,紧接着又道,“你识海日后再有什么毛病,就去找断羽吧,她医术不差,人品更好,至少不会来看自己病人的热闹。”

    ……说话如此刻薄,可见是气得不轻。流景一脸认真:“医者无仁心,禽兽不如,我都懂。”

    貍奴满意点点头,表示要带她一起回去。

    流景忙摆摆手:“你先把舍迦带回去吧,晕了这么久也不知生出什么毛病没,回去之后请断羽医神好好瞧瞧,我有不用灵力也可运行的法器。”

    “那艘船是吧,我之前见过。”貍奴点点头,便直接带着舍迦离开了。

    流景目送他的身影远去,再看先前热闹非凡的万哀崖顶,此刻已经空无一人。

    “跑得真够快的。”流景啧了一声。

    舟明淡定走到她旁边:“我们也快跑吧。”

    流景:“?”

    舟明与她对视,突然温柔一笑:“我和舍迦那天见过你之后,便立刻去了非启洞府,却发现他已经气绝身亡,丧命时间就在尘忧死后一个时辰内。”

    流景微微一顿,眼神有些复杂:“是那群人干的吧,尘忧若知道自己的死非但没帮到儿子,还成了他的催命符,也不知会不会后悔。”

    说罢,她擡起眼眸,“他死不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跑?”

    “哦,因为我和舍迦之后掘地三尺,都没找到那几个叛军,”舟明微笑,“巧合的是,你行刑那日,帝君看我的眼神很不对劲,所以我趁他进鬼哭渊找你时,放了一缕神识去调查原因,你猜怎么着。”

    流景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怎么着?”

    “我们一直要找的人,就在不利台荷花池下的阵法里关着,被抓的具体时间不太清楚,但应该是你被关着的那几日。我没有自由出入的令牌,没办法进荷花池杀他们,便只能回来了,”舟明幽幽叹了声气,“所以,逃吧。”

    流景:“……”

    短暂的沉默后,她抿了抿唇:“非寂还不知道我的身份。”若是知道,鬼哭渊下不会那么平静。

    舟明也不问她为什么,只是说一句:“你不想逃?”

    “就算要逃,也得先杀了他们再说,”流景眸色沉沉,“否则一旦泄露天界如今境况,后果不堪设想。”

    其余的不说,非寂攻下天界的野心从来不加掩饰,若非她一直坐镇,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一直按兵不动,如果让他知道如今的天界只是叛军带领下的纸老虎……流景不敢想,三界会掀起多大的浩劫。

    三界安稳在乎平衡,如今平衡被打破已是事实,唯一能做的,便是将这个事实隐瞒起来,在重新恢复平衡之前不让任何人知晓。舟明也懂其中利害,沉默片刻后开口:“你有令牌吗?”

    “非寂枕头下面有一块。”流景若有所思。

    舟明无奈:“这世上还有谁能自由进出他的寝房、翻弄他的枕头?我现在突然觉得,他将人关在荷花池下是故意为之了,且等着你上钩呢。”

    “他可比尘忧难应付。”流景同样无奈。

    舟明:“但你还是要去。”

    “不去不行,”流景叹气,“我这个仙尊享天地万物的灵气供养,本该守好三界,如今却被一群宵小偷袭,沦落到这副境地不说,还打破了三界平衡,要是再一走了之,真就成三界罪人了。”

    “你总有道理,”舟明扫了她一眼,“既已经决定了,那便走吧。”

    “我一个人。”流景开口。

    舟明眼神一凛:“你又想抛下我?”

    “你以为我不想带着你?要不是怕咱俩都栽了小月亮没人管,我肯定要拉着你,”流景扫了他一眼,“更何况事情还未到绝境,即便是陷阱,我只要能及时杀了他们,非寂即便生气,也不会对我怎样。”

    “你这般笃定?”舟明突然来了兴趣,“看来鬼哭渊下发生不少事啊。”

    “别瞎打听,”流景眼尾一挑,“总之那几个混球只要没供出天界和我的身份,一切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舟明微笑:“那就请你快点回去,免得帝君趁你不在,直接把人审透了。”

    流景当即掏出小船,轻轻一跃跳了上去。

    “别乱用灵力!”舟明顿时恼火。

    流景只当没听到,催动小船朝着幽冥宫飞驰而去。

    她急匆匆赶到不利台时,非寂已经回来小半个时辰了。貍奴不知将舍迦安顿在什么地方,自己独自一人守着在无妄阁门口,看到她气喘吁吁跑来,一时还有些惊讶:“有狗追你?”

    “只有猫才会被狗追成这样,”流景回了一句,在他反驳前赶紧岔开话题,“貍奴大人,帝君呢?”

    “寝房。”貍奴看在她死里逃生的份上,不与她一般见识。

    流景点点头:“从回来一直在寝房?”

    “嗯,你有事吗?”貍奴问。

    流景看一眼荷花池,刚想跟他打听点情况,下一瞬便想到他先前说过,在她关在暗牢的三天里,非寂一直闭门不出……闭门不出个鬼哦,若真是闭门不出,又怎会将那些人都抓了?

    意识到貍奴也指望不上,流景摇了摇头,直接上楼了。

    貍奴看着她凝重的背影,渐渐生出一分疑惑:又抽什么疯呢?

    从鬼哭渊出来时已是傍晚,这会儿金乌落山,天是彻底黑了。

    寝房里的夜明珠不知为何,又畏畏缩缩不敢亮了,流景推开门,入眼便是一片黑暗,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视线便清明不少。

    “帝君,你做什么呢?”她站在门口,问窗前软榻上的人。

    “打坐。”非寂双眸紧闭盘腿而坐,没有交流的意思。

    流景顿了顿,默默往床边走:“这个时间打坐?”

    “不行?”非寂反问。

    “行,怎么不行,”流景一颗心提着,却能淡定与他说笑,“只是我一个人睡觉太无聊,所以想请帝君一起。”

    “一个时辰后。”非寂竟没有拒绝。

    流景已经来到床边,一颗心都在枕头下的令牌上,自然注意不到他如今态度的转变,只是敷衍地说一句:“一个时辰也太久了。”

    摸到了。

    流景立刻握住令牌,指尖一动幻化出个假的,将真的直接藏进袖中:“那我出去散散步吧,等你结束了再回来。”

    非寂沉默片刻,然后淡淡应了一声。

    流景默默松了口气,故作无事地往外走,经过他身边时,下意识地看他一眼,结果就看到他身侧的矮桌上,此刻正摆着一朵浅紫色的小花。

    她曾亲手摘下它,也亲眼看着它在两人纠缠相扣的指缝中碾烂成泥,本以为早就化作鬼哭渊的一缕风,却不曾想会在这里见到。

    流景蓦地停下脚步。

    “还不走?”非寂声音沉静,仿佛没有一丝波动。

    流景:“帝君。”

    寝房里静悄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许久,非寂缓缓睁开眼睛,便看到流景双手合十夹着令牌高高举过头顶,当着他的面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帝君,我拿了你的令牌!”她一脸悲痛。

    非寂:“……”

    短暂的沉默后,非寂:“看来是打算说实话了。”

    “说说说,我什么都说,”流景立刻点头,“人不是我杀的,不过我去找她,的确是为了杀她……准确来说,是杀了她和她身后的所有人。”

    “为何?”

    “这事儿得从头说起,帝君还记得我说过,我是被追杀至此的吗?”流景看向他。

    非寂闭着眼睛不语,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流景一边观察他的神色,一边斟酌开口:“尘忧尊者那日被貍奴带走前,趁所有人没注意对我说了我仇人的名字,我便知道他们很可能有联系。为了报仇,我悄悄去了她的洞府,本打算将他们一网打尽,谁知那些人继续躲着,尘忧却自尽了。”

    非寂薄薄的眼皮微微一动。

    “他们以治好非启为诱饵,让尘忧答应与他们合作,打算用自己的死诬陷我,借你的手也好借冥域的规矩也好,理所当然地除掉我。”

    “为何不直接杀你。”黑暗中,非寂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流景无奈:“你不是已经发现了么,那些人都长了仙骨,是天界的人。”

    非寂神色淡淡,眼底没有半分意外:“你自己说。”

    “因为他们是仙族的人,我……我父亲其实不是兔族,而是天界的人,所以我也是仙族的人,而你最讨厌仙族的人,他们若直接杀我,便容易暴露身份,你肯定不会放过他们,所以才会选择如此迂回的方式。”

    “你也怕暴露身份,只能承认杀了她,这样一来快速结案,再让舟明和舍迦找出这些人杀了,身份的秘密就保住了,”非寂擡眸,问了和舟明之前在暗牢

    时一样的问题,“可身份保住了,罪名也落实了,保住身份还有什么意义?”

    他果然除了身份的事,其余的都尽数猜到了,难怪在鬼哭渊时会如此平静。流景看着他的眼睛,庆幸方才自己及时改变计划,没有拿着令牌溜走。

    “说出真相,身份暴露,是死;隐瞒真相,保住身份,也是死,”流景叹息,“最后怎么都得上刑台,我觉得还是保住吧,最起码……最起码在你看来,我没有在身份的事上骗过你,我杀尘忧也只是私人恩怨。”

    “不同。”非寂突然开口。

    流景不解擡头。

    “本座只与阳羲为敌,并非要屠尽仙族,你若承认身份,本座未必会杀你,但认下谋害冥域皇族的罪名,却是死路一条,”非寂看着她的眼睛,“除非你断定,身份一旦爆出必然死路一条。”

    屋里瞬间静了下来。

    一片压抑的沉默之中,流景缓缓开口:“因为我不想让你知道,伤你至深的母亲,到最后一口气断绝之前,仍旧在为自己的亲生儿子筹谋,却从未想过她这么做,会置你于何地。”

    她对非寂的问题避而不答,可此刻这番话也句句属实。

    为了亲生儿子一点虚无缥缈的希望,不惜搭上自己的命去诬陷另一个儿子的妃嫔,到死都想利用另一个儿子达到目的。这个真相对一个永远停在十岁前的孩童来说过于残忍,相比之下,她为私人恩怨杀了尘忧这个理由,似乎更能让人接受。

    所以她拒绝了舟明把一切推给尘忧的提议,选择直接认下了罪名,大不了就鬼哭渊走一遭。她全都计划好了,谁知非寂太过聪明,许多事根本瞒不住他,如今那些人在他手上,为免牵连天界,她只能将这部分事实说出来。

    “帝君,有些事其实没必要非要求个真相。”流景叹息。

    非寂眼眸微动,擡头看向窗外的月光,他找到了大部分的真相,却从未想过她不做辩解的原因之一会是自己。

    又或说隐隐有预感,所以才任由她被压上刑台,想看她究竟能为自己做到什么地步。

    寝房内静静悄悄,无人再说话。

    流景敲了敲夜明珠,逼迫它将屋子照亮,这才把令牌默默放到小花旁边:“帝君,你是何时感觉不对劲的?”

    “母亲来杀你时,非启还没死。”非寂淡淡道。

    流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儿子还活着,做母亲的又怎会以身犯险,除非她不得不这么做。

    他做过受宠的儿子,自然也了解慈母的心思。

    流景深吸一口气:“只是因为这个?”

    非寂冷淡擡眸,对上她的视线后缓缓开口:“还因为本座相信你。”

    流景微微一怔。

    “信你泼皮荒唐,无理也要赖三分,绝非杀了人就承认的老实人。”非寂补上后半句。

    流景:“……好伤人哦。”

    非寂扫了桌上令牌一眼:“先回答本座刚才的问题,若是答得让本座满意,便准你去杀了那些人报仇。”

    流景精神一震:“什么问题。”

    “你除了是仙族人,还有什么身份。”非寂冷冷看向她,似要看穿她的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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