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瑞已经习惯跟着何云一东奔西走,他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是只涉险没危险,反倒是独自待着,各种麻烦找上门,几次差点搭上小命。
所以这次何云一带着他去找蝎鬼,王瑞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尤其蝎鬼这个名字,一听就蛮弱的。
何云一来到郊外,敲出土地问黑山老妖的巢穴在哪里,如果鹦鹉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黑山老妖的势力必然为土地所知。
夜色深沉,土地打着哈欠钻了出来,睡眼朦胧的指了指天边:“往西边走三百里有座大黑山,山中有个洞穴,黑山老妖便在那里了。”
“此地有这样的大妖怪,你们为何不向天庭汇报?”何云一质问道。
“因为黑山老妖的洞穴开在两省三县的交界处,您说是甲省管呢还是乙省管呢,亦或是甲县管呢还是……”土地慢悠悠的数着指头。
“行了,你回去吧。”
土地便化成一股烟钻回地里休息去了。
王瑞心想,原来黑山老妖生活在三不管地带,难怪能嚣张的大摆筵席,自古以来三不管地带就爱滋生各种匪盗,因为管理上的空子叫歹人有机可乘,看来妖怪也是这样,巢穴建在哪里至关重要。
三百里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可也不近,何云一自己还好说,关键还带着王瑞。他便摘下路边的一片叶子,变大了给他乘着,跟随在和自己飞。
王瑞出来的匆忙,穿得单薄,这会飞行风大,不禁抱紧了肩膀,何云一见状脱下自己的外袍顺手给他披上了。
“你……对我真是太好了……”王瑞甚是感动,之前黄九郎对他好,他也起过怀疑,后来证明他是他的封正之人,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那么何云一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呢?
难道因为自己是他在凡人间交的第一个朋友?
好像是这样,他除了他之外,似乎没提过其他的友人。
想到自己有那么多朋友,而何云一只有自己,不由得有些内疚,但转念一想,他是修道之人,可能也不会太在意。
“我怕你冻个好歹,你的家人还有你那些狐朋鸟妻责怪我!”
王瑞觉得这话怪怪,才要回答,就见何云一低头看下面:“快看!”他便也循着他的视线看去。
就见地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队送亲的婚队,红顶的八抬大轿,红衣的锣鼓队,一眼望去,在月光的照耀下,像是一条流动的血河。
再仔细一看,打鼓吹锣送亲的人竟然全是纸人,脚飘离地面,身子被风吹的摇摇晃晃,他们看起来很卖力,却吹不出一点动静,因此显得更加诡异。
王瑞虽然也遇到过不少鬼神,仍然觉得这场景渗人,小声问何云一:“究竟怎么回事啊?”
何云一摇头,他也不清楚,静观其变吧。
这时候花轿中探出了个脑袋,王瑞隐约觉得是个活的绝色美人,反正不像是纸人。
“山姑?”何云一道。
此时轿中的山姑抬头看到了何云一她们,发出一声尖叫,周围的纸人齐齐扭动脑袋望向天空,乌漆墨黑的眼珠死死的盯着他们,王瑞打了个寒颤,这玩意看着就叫人冒冷汗。
在山姑的惊叫中,花轿和送亲的队伍瞬间消失无踪。
何云一咂了下嘴:“差点忘了,山魈别的不行,隐身却很在行。”
“山魈?”
“嗯,母的一般称为山姑,公的叫山公,这只山姑大晚上出嫁,不知其中有什么蹊跷。”何云一想不通干脆不想了,反正一个山姑出嫁而已,岂能劳他费心。
他俩一行来到土地所说的黑山,才发现土地隐瞒了一个重要的事实,整座大黑山有山洞无数个,他没说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入口,当然也有可能,土地不是隐瞒,而是也不清楚。
上门算账最痛苦的末过于找不对门。
王瑞拢了拢肩膀:“要不然咱们回去吧。”
“来都来了,怎么能回去?!”
——
黑山老妖是蝙蝠成精,平日里操纵女尸或者让旗下小鬼披上美女皮,出去给他吸收阳气或者魂魄食用,他则在大黑山中坐享手下的供奉。
因为他这里驻扎了上千年,声望影响广远,大家都称他一声黑山老妖,虽然他更喜欢黑山君这个文雅一些的称号。
今日他的洞府内张灯结彩,附近的妖怪纷纷上门道贺,恭喜他又新纳了一房妾室。
这房妾室说起来,颇有些来头,乃是他年轻时的好友山魈王的表妹,据说生得花容月貌,一会就送上门来,今晚上,他就能享受齐人之福了。
他举杯对下面的妖物们笑道:“多谢各位赏脸前来,我黑山敬大家一杯。”
台下坐着的姥姥举起了酒杯,不往用手肘怼了怼小倩:“你看给黑山做妾室多风光,几百里内的妖物都来参加,真是羡慕那山姑,自此之后有了黑山的庇护,再没人敢欺负她了。”
聂小倩看那黑山老妖生就了一张狰狞的蝙蝠面孔,一笑的时候,露出上下两排细密的尖牙,又见他饮的似乎是黏稠血腥的人血,他脖子上围了一个厚厚的围巾,上面淋漓的黑色斑点,可见是喝血时不甚洒落形成的,不由得暗暗作呕。
她当然听得懂姥姥的暗示,给黑山老妖做妾很风光,那么为了风光,也该给黑山老妖做妾。
她不置可否,默不作声。
姥姥则笑着对蝎鬼道:“小倩是害羞了。”
蝎鬼瞥了眼小倩,心想这女子生得如此美貌,若是叫黑山见了,怕是会主动收入囊中。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该关心的,他更关心山姑什么时候会到。
这个时候大门洞开,有妖怪喊道:“山姑来了!”
一个八抬大花轿直接飞了进来,落在了亭中,轿帘纹丝不动,看不到里面的人物如何,旁边的纸人送亲队卖力的表演着。
妖怪果然和人类不一样,不像人类那般守规矩,在妖怪这里,纳妾也可以穿大红坐八抬大轿。
黑山老妖见自己的小妾送来了,忙放下酒盏走下台阶,来到轿子门口,亲自掀开了轿帘,伸出带着黑色绒毛的手:“爱妾,出来吧。”
轿子里伸出来一只纤细白嫩的手,轻轻搭在了黑山老妖的毛手上,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接着轿中弯腰探身出来一个美艳的女子,看得其他的男妖怪拍手叫好:“黑山君好福气!!”
黑山老妖得意的大笑,忽然,他发现山姑似乎有心事,一直颦眉:“爱妾,怎么了?难道做我的人不开心吗?”
“不是的,大王,我来的路上看到了一个道士,感觉十分厉害,我吓得立刻逃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来追我。”山姑担心的道。
这时候蝎鬼突然插话:“黑山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不派人迎接一下,怎么能叫山姑一个人过来呢。”
黑山老妖被指责,脸上挂不住了,但这蝎鬼说的有几分道理,又不好反驳,哑口无言的站着,气氛一时十分尴尬。
姥姥瞅向蝎鬼,心想你呛黑山老妖,你活腻歪了?还有,那个厉害的道士,会不会是王瑞身后的那个,可是都将那鹦鹉放走了,他们没道理来找茬吧,或许是另外一个。
但为了保险起见,姥姥笑呵呵的问道:“那道士是何等摸样,就他一个人吗?”
“很年轻的道人,但看起来法力很是高强,对了,他身边还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感受不到什么法力。”
姥姥听了,表面上微笑,但暗暗瞪了蝎鬼一眼,都是你,招惹来了祸事,她牵住聂小倩的手,起身笑道:“黑山君,你这爱妾,老身见识过了,今日还有事,先告辞了。”
她和聂小倩突然站起来,引来了众人的注目,黑山老妖这才发现跟姥姥在一起的这个女鬼,竟然是一个绝色美人,相比之下,山姑略逊一筹,因为姥姥生得有碍观瞻,所以他一直回避看她的方向,没想到因此错过了一个大美人。
他挽留道:“何必急着走,再坐一会吧。”
姥姥咳嗽了几声:“黑山君见谅,确实有急事。”说完,带着聂小倩转身便走。
黑山老妖眼睛盯着聂小倩离开的身影,这叫在一旁的山姑极为不满,娇嗔的唤了一声大王,说完扭头就要回轿子里。
其他妖怪见了,都忍不住笑,黑山老妖这才发现冷落了爱妾,忙抱住她不许进轿子:“爱妾不要生气啊。”
这时蝎鬼起哄:“不如现在就洞房吧!洞房!洞房!”
有他带动,其他妖怪纷纷附和:“洞房!洞房!”
黑山老妖也愿意聆听群妖的呼声,哈哈笑着抱着山姑下去了,他一走,他的副将和管家出来主持局面,带领大家欢饮,主人不在,但席子不散,照样闹腾饮酒。
蝎鬼看向洞房的方向,露出了一丝冷笑。
黑山老妖抱着山姑下去后,先畅饮了几杯,便抱着美人行了事,事毕后,山姑娇滴滴的去摘他的围巾:“瞧您,脸都热了,快将它摘了吧。再说身上就留个围巾,妾身看着好别扭呀。”
“不可,脱下容易,再戴上就难了。”
“能有什么难的?”山姑心虚,但脸上却表现的一副浑然不懂的模样。
“总之,就是不行。”黑山老妖捂着围脖搪塞道:“反正围巾不能摘。”
山姑见骗他摘下是不可能了,便按照计划缠着他行乐,直到他精疲力尽沉沉睡去后,她才蹑手蹑脚下了地,用手有节奏的敲了一番地砖。
随着她的敲打,一只黑褐色的蝎子悄无声息的溜了进来,在黑山老妖的脚心上狠狠的蛰了一下。
黑山老妖呜了一声,便不动了,接着发出鼾声。
偷袭黑山老妖这种大妖怪,十分困难,必须趁他最松懈的时候才行,所以山姑才和蝎鬼里应外合选了这个时候下手。
而且黑山老妖本就是毒物,这蝎子的毒针只够暂时麻醉他,想毒死他,是不可能的。
所以趁他昏睡的时候,赶紧下手夺取他们想要的东西。
他们想要的东西,就在黑山的围巾下面。
山姑不敢耽误,她就是为了这一刻才给黑山做妾的。她立即取下他的围巾,就见黑山老妖的脖梗处有个碗口大的洞,里面由厚膜分成了几个不同的格子,格子外面有软皮垂盖着。
她从嘴里呕出一个瓶子,握在左手中,右手则取下头上的簪子,慢慢的挑开一个软皮,眯起眼睛窥探格子内部,见里面蹲着一个蝇子似的虫子,她将虫子拨弄出来,扒拉进了瓶中,然后挑开另一个格子,见里面也蹲着一个蝇子,只是颜色略有不同。
她心里嘀咕,自己表哥让自己嫁给黑山老妖,叫她趁机偷他脖子里的宝贝,难道这些蝇子就是宝贝?
就在她想不通的时候,麻溜溜的进来无数只蝎子,最后形成了一个人形,化身成了蝎鬼。
“你怎么进来的?”
“守卫的妖怪全都喝醉了。”
山姑不满的道:“可我表哥只让你在外围协助我,你进来干什么?你好大的胆子。”
蝎鬼突然上开嘴朝山姑喷了一口黑气,她虽然捂住了口鼻,依然无法阻挡毒气的入寝,摇摇晃晃的栽倒在了黑山老妖身边:“……我、我表哥不会放过你的。”
“哼!我有这些真正的毒物,还怕你表哥吗?”他一把夺过瓶子和簪子,低头继续挑格子中的蝇子。
这些看起来像虫子的东西可是黑山老妖修炼多年的宝贝,几乎可以跟瘟神的瘟种相提并论,一旦放出去,人间便是一场灾祸。
因为蝙蝠身上可以滋长和寄生许多肉眼看不到的脏东西,瘟神对它们最为喜爱,时常让它们帮助散播瘟疫。
在这个过程中,身为蝙蝠精的黑山老妖自己摸索出了制造瘟种的方法,他藏在孔洞中的这些蝇子就是他这么多年来的精华。
将这些瘟种散播出去,别说人类了,恐怕连瘟神都束手无策。
黑山老妖高调了上千年,又是宴请群妖又是不停纳妾的,但各路神仙一直睁只眼闭只眼,他身在三不管的大黑山,只是很小一部分原因,真正的原因在于他拥有这些东西。
山魈大王想要,所以派她妹妹假意嫁进来,窃取这些瘟种。
他蝎鬼也很想要这东西,所以假意配合山魈大王,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成功了,他才是笑到最后的人,他得意的将黑山老妖脖子孔洞里的蝇子都捉了出来,足足有八只,这八只蝇子放出去,足以在人间掀起八场大灾难。
拥有它们的他,才是最毒的毒物。
蝎鬼将瓶子塞进自己怀里,冷冷的看着酣睡的黑山老妖。
黑山老妖醒来发现东西丢了,一定会来追杀他。
蝎鬼拔出黑山老妖挂在墙上的佩剑,一刀斩下了黑山老妖的脑袋,流了满床的污血。
这一剑斩断他的脖子并非为了杀他,毕竟千年妖怪不会因为脖子断掉就死的,而是叫他就算醒来后,身首分离,需要修复肉身,无法立即追杀他,为他的逃跑争取时间。
黑山老妖脖子断了,没个三五天接不回去,这时间足够他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了。
他将佩剑塞到山姑手中,得意的幻化成无数的小蝎子爬了出去,从热闹的大厅穿过,来到通向外面的隧道,他才恢复成蝎鬼的模样。
他不屑的一哼,什么黑山老妖,什么山魈,还不是没斗过我?
一路得意洋洋的走到洞外,正要离开,猛地当胸挨了一记重击,疼得他当即捂着胸口跪在了地上,他抬眸见是一个年轻的道士,正满脸怒容的看着他。
“你就是蝎鬼?”
他凭本能的知道斗不过这道士,摇头道:“不是。”
“还说不是?!鹦鹉所描述的蝎鬼的模样与你一模一样!”何云一因为寻找了许久的洞口,心情非常差,偏巧这时候撞见了蝎鬼,只能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蝎鬼见是替鹦鹉报仇的人来了,不禁懊悔,姥姥说得对,确实不该惹这个麻烦。
“我且问你,你为何对那鹦鹉下毒,是不是要害死他所谓的丈夫书生?”
王瑞忍不住插嘴纠正道:“不是丈夫!”
蝎鬼忙摇头:“不、不,那鹦鹉如果带毒也是我不小心染上的,我就是这样的毒物,并非有心。”
故意杀人和过失害人,差别还是很大的。
“像你这样随便给其他物品染毒的毒物,还是不要存在于世间了。”何云一说完,取出了摩尼珠,准备一把火烧了这家伙。
他最近都在研究从锦瑟那里弄来的摩尼珠,琢磨出了一点使用的窍门,但还是不太得法。
蝎鬼闻言,知道大事不妙,转身就逃,但才走一步,便被一股喷射出的火焰,向前冲出了数十米,趴在了地上。
何云一拿着摩尼珠喃喃自语:“力道还是掌握不好,火有点小。”
蝎鬼艰难的翻了身,从怀中取出那瓶子:“这、这里有瘟种,你不住手,我便摔碎它,大家都得死。”
瘟种只有瘟神有,何云一懒得搭理他,轻哼一声。
“是真的,我在黑山老妖那里得到的!”蝎鬼大声道:“你别不信,你不饶我,我就……咦?”
手里的瓶子不见了。
何云一趁他说得起劲分神的时候,一个隔空取物便抓到了自己手中,既然蝎鬼如此笃定,那就先抓到手中看看。
蝎鬼一愣,马上将自己分解成无数的小蝎子四散而逃,不过这点伎俩在摩尼珠的火焰面前不值一提,过火的面积稍大一些便将这些小蝎子全部烧成了灰烬,火焰熄灭后,在地上留下一片黑灰。
何云一看向蝎鬼出来的洞口,想必那些妖怪就在这个洞穴里聚会,他叫王瑞后退,用摩尼珠发功,向里面喷出一簇簇纯青的火焰。火焰沿着隧道带着焚灭一切的热浪冲进了群妖们聚会的大厅。
道行浅的寻常妖怪一瞬间便化成了灰烬,黑山麾下有些道行的副将勉强抵抗了一下,带着满身的火星声嘶力竭的去找黑山老妖:“大王——大王——不好了——”
才喊完这句话,身体便被再次袭来的烈焰烧成焦炭,原地化成了一堆灰烬。
黑山老妖被烈焰灼烧,疼得清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不仅身首分离,还被人盗走了瘟种,最重要的是洞外正袭来一波波的烈焰,在烈焰中,他的身体飘着火星,眼看也要烧着了。
他一咬牙,当机立断放弃身体,只保留一个脑袋,从后门飞着逃出了大黑山。
他今夜损失惨重,不过幸好脑袋保住了,元丹在头中,元丹在则道行在,剩下的只需找一个身体将脑袋安上,疗伤个百八十年,他还是那个黑山老妖。
只可惜他这么多年来拉拢的那些个鬼妖部下全都折损在了今日,再置办起这么多家业不知要多少年。
他分外心痛,突然间,他感到身后什么东西追了过来,一回头竟然是一只纸鹤。
他现在没有身体,无法战斗,唯有加速逃跑,牙齿一咬,急速飞了出去,希望将纸鹤甩掉。
但这纸鹤紧追不舍,一路追着他到了兰若寺门前,就在他逃无可逃的时候,突然一棵老槐树的树根处塌陷出一个深坑。
他喜极:“姥姥谢谢你救我!”一头扎进了深坑。
坑洞瞬间复原,纸鹤在空中盘旋了许久,没有发现异样,折返飞走了。
这时在树洞中的黑山老妖道:“姥姥谢谢你救了我,纸鹤走了,你将我放出去吧。”才说完,忽然发现无数大树的根茎慢慢的向他的头缠绕而来,紧紧的将他固定。
黑山老妖有不好的预感:“你、你要干什么?”
姥姥发出一串呵呵的冷笑,干什么还用说吗?妖怪之间互相夺取元丹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粗细不依的树根紧紧裹住黑山老妖的头,从他的鼻孔、耳孔和嘴巴伸了进去。只有一颗头的黑山老妖唯有任人宰割的份,他感到树根伸进了他的脑中,探取到了他的元丹。
他不甘心的想要嘶吼,他这样一个千年老妖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但是嗓子眼里堵住的树根让他无法发声,直到死去。
姥姥吞掉了黑山老妖的元丹,只觉得骨骼在迅速变化,原本瘦小的身躯变得肩宽体壮,下巴宽阔了起来,连手指的指节亦变粗了。甚至嘴巴周围长了一层青青的胡子茬。
她清了清嗓子,像个男人一样瓮声瓮气。
因为吞噬了黑山老妖,现在的她成了不男不女的妖身,不过这些外形的变化无足轻重,她现在功力大增,以后的人们将不知黑山君,只知她姥姥了。
“哈哈哈哈哈——”得意的笑声响彻大地。
——
何云一放火烧洞穴的时候,看到一个黑黢黢的球体飞了出去,他料定是某个妖物放弃了身体,只留一个脑袋逃跑,于是放了纸鹤去追,他则和王瑞在火熄灭后,进入洞内盘查。
他们没发现任何活的妖怪,地上只留下一片片焦黑。
王瑞之前从大鳖那件事知道了一个道理,只要没有天庭册封的就是妖怪,可以随意诛杀之。就算得了人身的妖怪,也只是处于灰色地带,因为一般默认得了人身的妖怪没害过人,有可能修成仙,所以很少有道人去捉,毕竟害人的妖怪有一大把,谁也没那么闲。
王瑞隐约记起当初遇到尸魔时,那个尸魔朝一个黑色怪物的吐东西,那个怪物不知是不是就是黑山老妖。
就算不是,八成也是他麾下的妖怪。
三不管地带的妖怪老巢被剿灭了,王瑞高兴的道:“以后这附近清静了。”真想给何云一送个锦旗。
何云一摸出从蝎鬼那里得到的瓶子:“不管真假,我将这里面的东西送给瘟神去罢,由他保管最好。”
“我跟你去,还是你自己去?”瘟神听着很厉害的样子,他一个凡人会不会一见面就遭瘟死了。
“你想跟我去吗?”
“说实话是不想的,我跟去也帮不上忙,就像今晚,有点没必要。”
何云一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最近这段日子他就没一天顺心过,去了狐狸来了鹦鹉,好不容易今晚上他觉得过得还不错,王瑞竟然觉得没必要?!
“没必要?那什么是有必要?”他逼近他一步,冷笑着质问。
“我……没别的意思……干嘛这么认真?”王瑞本能后退一步,但身后是洞穴的墙壁,他躲不开了,于是靠着墙壁站着。
“认真?我什么时候对你的事情不认真了?”何云一走到他面前,凝视着他的眼睛:“我对你也算有求必应了,可你呢?什么都不懂。”
王瑞忙道:“我懂我懂,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何云一要气炸了:“我什么都没告诉你,你怎么会懂?!”
王瑞虽然知道他脾气不好,但眼下这股无名火实在来得莫名其妙,他尽量缓和气氛,眨眨眼,小声道:“那你不如试着告诉我?”才说完,就被何云一揪起了衣领,提溜到了他面前。
两人的气息近在咫尺。
何云一的喉头动了动,微微侧脸,四片薄唇在心跳声中慢慢接近。
突然间他找回了清明,猛地将王瑞推开,恍然后退了几步,转身低头,大步向外走去。
王瑞靠在洞壁上,傻呆呆的愣在原地。
如果他没感觉错的话,刚才何云一……好、好像是想吻他?